轻轻河畔草,
静静等天荒地老……
离开临水之渊,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缓和,对景树的聒噪,荣爱偶尔也会应对两句,而那瞬间的软弱和扶持都默契的不去提起,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前往鹿山。
初听见荣爱报出鹿山的地名,景树心里还有一丝诧异。
风云阁内留有凌绝祖师对止剑山描写的卷宗:
九万灵山拥此峰,毓秀而峥嵘。凌绝顶,独叹奇。奇雾散空茫,任凭目无穷。崖宜修竹、瀑奔林壑、岚锁长河、虹卧银波。倚危亭,当陶醉,红推翠滴,闻笛音,方知晓泉水潮生……
而那鹿山恰巧是止剑山群外围不远的一座小山,是巧合么?
这般目的明确,分明是早已知晓南傲之的位置,之前却故意走一趟临水之渊,怕是心存顾虑,狄荣爱,你是认识他的吧。还有那天闪避旭云人攻击的时候,你用的是师父独创的“刹那芳华”,却不会任何本门其它的武功……只可能是那一次师父外出的三年……
一切的一切,是你的巧合还是我的巧合呢?
明天就该揭晓了。
景树不禁又望了一眼隔壁昏黄的灯火。
其实那天的最后,他隐约听见那人的声音:“在乎一个人,是拿砒霜做了琼浆……”语气很平静“饮鸩止渴又何必……”那人身上含着一丝看破红尘的倦怠,藏着一缕高不可攀的骄傲……
当时的自己依然合着眼睛,只是笑,浅浅的笑容模糊了所有其它的表情。
—————————————我是鹿山的分界线——————————————————
书院的学生早已离开多时,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山谷特殊气候的原因,他们来的时候,那篇曼珠沙华还开着。
景树毫不顾及它的毒性,随手折了一支荼靡的花轻嗅“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曰曼珠沙华。”
荣爱不由的一僵,当时苏涵山也说话同样的解释,自己怎么答来着?呵~有缘有分,则为姻,
有缘无分,便是劫。阳寿未尽,擅违天命,若犯……则无来生……原来一切冥冥中早有定论。
“原来如此……”景树突然轻笑起来,只是笑不进眼底,像吹散蒲公英的种子一般,将手里变成的粉末的花吹散在风里……“可惜啊~世上终是没有‘醉生梦死’那坛酒~也没有永远不醒的人……”
荣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况。
一个人影,急速的掠向了景树,荣爱甚至被他移动的残像所带起的罡风刮的生疼,几个起落,荣爱终于看清了,是南傲之!
而景树只是站在原地微微扬起的面颊,寒冽盈满了侧脸,细碎的睫毛似乎也沾上了冷气。眼眸半睁,姿态似是睥睨苍生,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敛了回去,过程肃杀而缓慢。
这是荣爱从来没见过的一面,这阻止了他原本打算营救景树的脚步。
“你在这儿了……他在哪?”只是瞬间,南傲之已经扑到景树一臂的距离,他似是癫狂发作,整个人都带了一股煞气,动作也格外迅猛、残暴。五指直直扣向景树的天灵盖。
“你根本不配提他。”景树也不躲闪,右手从下往上一挥,划出一道圆弧,只用一招“风刀霜剑”就磕开了南傲之的攻击,南傲之哪里肯罢休,双肩一沉,使出“日月晦明”手间瞬时幻出千道光影,照住了景树的几处大穴,景树冷笑一声,足尖轻点,既而用“星河鹭起”凌空一跃,来到南傲之上方的瞬间猛然滑落,一招“无边落木”直踢向南傲之空门大开的背……
“大漠穷秋”“挑身千灯”“千峰竞秀”“菊楼采月”“天地鹤翔”……一招一招的,两人速度越来越快,荣爱几乎无法分别,更无力阻止。
最后,画面终于平静。景树笔直的站在那里,只是前襟被从左至右深深的划开了一道血痕,再入半寸绝对是开膛破肚,而他最后那一招“人面桃花”自上而下划出一个大弧,狠狠的将南傲之扫开了几米,这让他连站起来都勉强。
“你出来!你出来!你的徒弟被我伤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出来给他报仇,出来!!!”南傲之即使每一次发声都伴随着吐血,仍是声嘶力竭的喊着。
“你现在终于想见他了?好啊,”景树竟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步步的走过来,拉起南傲之的领子,这个动作让他自己也摇晃了一下,可他并不在乎,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拖着南傲之往外走“让我来告诉你一生的距离多遥远……”
进入绝尘宫的必经之路,止剑山群最外围的山上,这里最古老的梨树下,立着那块素白的石碑。到最后的最后,他还是选择等他……
可现在,那石碑只能标志着那场耗尽一生的恢宏的等待的终点,
等待的另一端,他一生的冤家梨花树下哭他,撕心裂肺,为什么而哭,不曾明了。
生与死在他们中间轻轻的划开一道线,清晰的几近哀伤。
景树沉默的在林间看着这一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整个人不自觉的被赋予了一种黑暗感。
嘴角带着缓缓的,紧紧的上扬,像是孩子式的倔强,抑制着不可说的一切的委屈、痛苦、不甘、寂寞、恶意……那个笑容仿佛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的漫长,过程中他的身影始终笔直。
追来的荣爱在离他十步的距离看着。
他明白在这之中,有些东西是他不能介入的。
他和景树之间牵绊的理由不过微薄的一层纸……也许连戳都不用就会破裂。
可心头那种如同承重了万钧的挤压,纠结着想要寻求出口的感觉却是一样的。
我们都身处于各自的末日之中……
耳边是轻轻叹息。
景树的眼前变得昏暗。
皮肤接触的地方传来微凉的感觉,
那是荣爱的手合在他的眼帘上,
阻挡了他不能移开的视线。
一下,两下……
荣爱感觉得到他手心里睫毛的颤动,
也许会被杀吧~
荣爱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这样想着,手却没有移开。
无关救赎,
也许……
自私。
自私得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倒影。
景树最终合上了眼睛。
这个过程中,一直沉默。
那仿佛全世界的沉寂,
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染尽浮光掠影
他们的影子寂寞无声的交汇在远方,
可以印在誰的心里一样……
最后,那个孩子还是缓慢而坚决的拉开了荣爱的手。
瞬间,他已站在三步开外,而荣爱的手里多了一块玄色的东西。
“狄荣爱,绝尘令是你的了。”
番外
对“动物园”的场外采访:
“狼”馆:
轻狂:小苏啊,能总结下你的感情过程么?
涵山:欲抑先扬。
轻狂:呃……那手段呢?
涵山:谈“琴”说爱。
轻狂:心情呢?
涵山:峰回路转。
轻狂:结局呢?
涵山:发人深省。
轻狂:不愧是装老师的人……
“虎”馆:
轻狂:怀熙啊,不是妈说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先下手为强~如果你早说了,也许就米小苏什么事了~来,先练习下,以后就不吃亏了。
怀熙:……
轻狂:你再不配合,区区就修改历史了啊~(哪段‘历史’大家自己想象)
怀熙:我愿意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轻狂:果然是你的习惯……不过这个是架空吧,这么欧美太前卫了,换一个~
怀熙:你愿意死后牌位放在封朝宗祠么?
轻狂:……王爷,这个地域特征是有了,可……我们先不说这个成功的难度,你不觉得这句话更象威胁么?能不能含蓄点?
怀熙:我……你……
轻狂:你知道区区最恨CLAMP那一句台词么?你再来一次,绝对封杀你!!
怀熙(指着轻狂):侍卫,把她拖出砍了!
轻狂:这是恼羞成怒啊~~
“豹”馆:
轻狂:我说小景啊~为虾米你堂堂绝尘宫的尊主却会泡茶捏?
景树:因为师父希望我全面发展。
轻狂:那应该是奇门遁甲,琴棋书画什么的吧~
景树:可那些我都会啊。
轻狂:呃……那你会做饭不?
景树:会。
轻狂:种花呢??
景树:会
轻狂:洗衣服???
景树:会
……
轻狂:好吧,您老人家文武双全,色艺兼备……实在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品~可是区区知道有一样你肯定不会~哇卡卡卡~
景树(有兴趣的望过来):什么?
轻狂:生、孩、子~
景树沉默了两分钟,转身离开了。
轻狂:我得意的笑~得意的笑~~
一天后,景树拿了一个盒子找到轻狂,笑得连酒窝都很灿烂哦“凌绝祖师的手闸里说:吃了这颗内胆和其它49种药材就可以生了。”
轻狂:……(我为什么都养得是这么妖怪的儿子……5555555555~)
第 48 章
荣爱心头大震,毕竟这么久以来,除了凭借“相思”找来的人,没有被人识破过,此时却被景树就这么平静的叫出自己的本名。
而那个也许并不能称之孩子的人,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身上心血淋漓的,脸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干净,上挑的眉梢甚至微微带着一点笑。
曾经有一个人的剪影太好看,扰乱了那一握月光……
而那人人已经走得很远很远,
自己却还固执的在原地日日夜夜与他说着再见,
再见…… 再见……
却是再也不见。
梨花早都谢了,故人也都归来,
一切只是回忆,无关爱情。
局外人的他不能也不该再去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荣爱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一个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孩子竟能将南傲之打伤……仅仅一句绝尘宫弟子未免太轻易了……
“我是景树啊,不是早说过了么~景是景树的景,树是景树的树~”看到荣爱明显的戒备,景树有些无奈的挠挠头,算了~反正我也装腻了~“不过江湖上的人更喜欢叫我尊主罢了~”
“绝尘宫尊主……”荣爱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虽然没人见过这一任的尊主,可你跟誰说江湖第一神秘强悍组织的最高领导人是一个七八岁小鬼,别人都会把你当白痴吧……不过,能 绝尘令随手给你,能将“天下第一”伤成这样……深吸一口气“既然你是堂堂绝尘宫尊主,我不明白你骗我的理由。”
“我可未骗你啊~我真的叫景树。你问我是誰,我当然说我的名字啊~尊主什么的又不是我让他们那么叫的~”景树无视荣爱黑下去的脸“我的确是绝尘宫的弟子啊,南傲之按道理就算是我师伯,只不过他早年自立门户……这个又怪不得我~ ”一本正经的指责“我早说过我师父说我武功还不错啊~我师父很少夸人的,天下第一在我师父口中就是还不错啦~
是你不信的~”换上委屈的表情“你之前都不正眼看我,你不问我,我自然不敢和你多说~”
“你的意思是:都是我的错,没有问清楚?”荣爱觉得自己就整个一傻缺,刚竟然还觉得这个孩子可怜……果然是:纯,属虚构。(看清那个逗号)
“其实你也不要太自责,毕竟那时候咱俩不熟吗~哈哈~”这话说得有点小嚣张,有点小无赖……可你还真调不出什么他不对的地方来~这就是景树小朋友最可恶的一点~
“……”当一个人脸皮比你厚,心肝比你黑,性格又比你更无赖,手段比你更变态……你能怎么办?于是荣爱开始考虑:能不能趁他现在伤重掐死他算了……
貌似看出荣爱的意图,景树也不紧张 “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我现在死了,你的绝尘令就是废铁了~”
“……为什么?”荣爱还是不明白:如果他真要找南傲之,哪里需要跟着自己?如果他早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为什么还会把绝尘令给自己?
“因为我想知道,挣扎之后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景树无所谓的笑笑,随性而不随便。复仇这种事,就像练习七伤拳一样:欲要伤人,先伤自己。到最后,毁心绝脉,一练七伤~我当初选择放手,换来十年不甘、迷茫,如果执迷不悟呢?我想知道。“要放弃么?”
“不……”荣爱摇头,怎么可能放弃……哪怕是骗局。
“那么……说出你的愿望吧……”景树的笑容格外蛊惑。
(轻狂:景树啊~你这是COS恶魔上瘾了吧~
景树:我用COS么~
轻狂:呃……你本来就是
景树:我可很诚实的~
轻狂:你那是狡猾!
景树:好说~好说~誰让这世上有那么多三好少年~
轻狂疑惑的问:你知道三好少年是什么?
景树:当然~好玩好骗好欺负。
轻狂:……)
“我让他们,与我同坠阿鼻地狱……”荣爱勾勒出一丝笑意,残阳如血的光芒,肢解了他精致的下颚曲线,那是一种残忍又疯狂的美丽。
“好。”而景树笑着应允。眼前这个漂亮而凌厉的人,很危险,让人容易沉迷,所以我沉迷了~(轻狂:你太任性了~)很奇怪么?人的一生要是没有一次感情用事的话,那会很遗憾,我说真的~
不远处,南傲之抱着那截石碑睡去了,安静的恍若初见……
第 49 章
“那十年前,临水之渊一战,名动天下的两人——绝尘宫前尊主褚渊和魔教教主南傲之,一死一疯,”茶馆里一个老头见周围的听客不拿他当一回事,显然有些不满,山羊胡子一抖,一排案几,以刚才两倍的声音说“可就在两个月前,南傲之重回魔教,一举击败现任盟主,新任八位使徒尽归麾下,风头更比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