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吻上那酡红的面颊、缓缓地啃吮而下,「说不定那时候我就有这个想念,才能撞见你光屁股著急的可爱样,然後,自己也没发现的忍到今天……」
吻上脖子、吻上锁骨,滑入衣里、抚摸腰背,入手的感触就像摸石虎或豹子,腰身窄细又柔韧有力……这般厮磨就能让这孩子呜咽地叫著几乎要哭,虽然这般弄哭他也不算什麽……
「帮我脱衣服,」诱引著苏弘尧的手勾开襟绳。「不打算推开我的话,就扒了我的衣服,当个汉子、说什麽也要会扒别人的衣服。」
张康夫的调笑让苏弘尧脸上更是快滴出血来,但还是解开腰带、系绳,探手抚开中衣和襦,不确定地摸上带有伤痕的胸膛,感觉那骨血、皮肉、在指掌下脉动张弛。
窥视对方的神色,苏弘尧抿唇,害臊的感觉一点点地化为被人小看的不服气,遂粗鲁迅速地扯下张康夫的衣服,连裤头都松了往下扯;张康夫忍不住笑,翻身压住苏弘尧低头吻去,把滑落的裤子往一边儿踢,腿蹭著腿,自身喷张火热的阳物抵著苏弘尧的蹭,直蹭得苏弘尧全身火燎一般地烫,整个人又细细打颤。
李翔睿自梦中惊醒。
觉得自己喘得快喘不过气,坐在床上身体却软飘飘地不想动。
梦里,牙齿咬入肉的疼痛、热辣、如电击般流窜的快感还附著在皮肉上,被男人进入的温度也还在燃烧著身体,一下下的拉扯撕裂血肉和灵魂,
高张的情欲和伴随的快感,正经由梦境支配自己的身体。
「…不会吧……」李翔睿抱头呻吟缩成一团,没想到这次看的感觉会这麽强烈,强烈到会想找个人上床。
……而且因为梦境,还更想找男人试试看是否真的这麽爽……
「…我不想变弯啊……」每次作梦之後他的接受度就会宽广一些,大概因为叶洛和慕容礼都是超有气质的人,所以最近朋友都说他变了不少。
变最多的就是开始有男生向他告白……而他现在居然想找男人上床……真是太堕落了……?
「…慕容礼不在?」
李翔睿喃喃自语,客房里只剩他一个,望向窗外只见一片漆黑。
觉得现在还是离开床比较好,李翔睿套上厚襦子便向外走去,看月光在黑暗里描绘暧昧隐约的线条,想找慕容礼却不知从何找起,走著走著才察觉正往山下小屋走去,然後开始说服自己慕容礼可能去找守夜宵警的苏弘尧,并不是因为作梦而想看看对方。
踏在山路上的声音很安静,并不觉得恐怖。远远的,看见慕容礼一身单薄的白凝定伫立、死寂地望著小屋,李翔睿好奇的凑到慕容礼身边想知道在看什麽,只看一眼就被眼明手快的慕容礼捂住嘴、全身在山风里不合时宜的发热,也终於听清楚刚才没注意的细碎声响。
肉体碰撞的音声、压抑的喘息呻吟、零星的对话,梦里看到的感受瞬间与现实重叠……
对,他知道。
在其他破碎的梦里,他看过苏弘尧和张康夫在小屋里约会做爱;看过苏弘尧在等待情人到来之前,用专注寂寥的眼神薰衣燃香。
不知为何,身体是满载情欲的热,心却有点冷。
「呜……」颈间的一点痛处让李翔睿回神,但更多的是如电击般的麻和酥痒——慕容礼正如同情人般地吮吻他的颈侧耳际,既柔缓又仔细,捂住嘴的手却动也不动。
等终於想到要挣扎的时候,已啃吮上颈後、让他背脊发麻的慕容礼却停下动作,把头埋到他颈窝里深深叹息。
「…抱歉……有点受到香的影响。」
「香?苏合香怎麽了?」
「你做了一天一夜的梦,没看到?」
李翔睿轻轻摇头却被抱得更紧,颈际又是一声轻叹。
「苏合只是香引……这几乎是媚香。」
媚香?「……春药吗?」古人真有这麽神?
「不,那样的话算是迷香、使人不能自己;媚香勾动欲望旖念、增益情趣,只是让人对自己的欲望更诚实。」
「所以这是媚香?」感觉媚香这种东西应该很下流,可是这味道别有风雅,感觉应该是生活香芬而非情趣用品。
「不是…这闻起来,比较像结愿香——上达天听、下穷地府,愿结生生世世。这本来是祈福香,不过配方被调整过,变得能惑人心神。」
「……改成这样,也不算偏离主题……」
「你这样认为吗?」
慕容礼近乎严肃的询问,让李翔睿沈默了。
愿结良缘和这种纠缠,当然不一样。
「引君缠绵,缱绻非本意。对人也好、动物也好、苏合也好,温柔归温柔,缱绻缠绵却是不得已。」
慕容礼轻轻放开李翔睿,拉著人,悄声沿山路返回、远离小屋,李翔睿望著那背影,感觉慕容礼的人彷佛跟随声音飘散在风里。
「那缠绵不过是种诅咒,似是而非的祈福香,又能求到什麽呢?」
瑭杨古董店 2 苏合(6)
很多事,理不出起头,不论当时、往後,关於情爱之事更是如此。
甜的时候目眩神迷心弛神荡,苦的时候惊惧疑惶,笑著等待,看自己敢做很多事、又不敢做很多事,变得认不出自己。
还记得十三岁那年张康夫站在门口的尴尬神色,也还记得他在自己说了不知道之後,把自己揽进怀里,手把首地握住那话儿,上下动起来,说些浑话还有军中同袍的事儿,要自己别害怕慌张。
十五岁那年,村里的长辈问起成人礼想由谁指导这些房中事,举了些人,怎麽想都还是拒绝了。
在这之前,张康夫说要带他去开开荤,他也拒绝了。
本以为像亲人、兄长,以为自己真是那麽离不开父兄的小鬼,所以想说、试试好了。
他选了张康夫,横竖,由兄长指导这档事儿很常见。
要村人别太计较张康夫不懂规矩,说了会跟对方提起这件事,却总想著、到时候再说……翻出父亲留下的香谱、手记,改了配方,默默薰染曳地红衣,馀料做成仪典用的香膏,细细抹在身上、带上山。
他想张康夫会跟上山,从来没想过不会该怎麽办;调香,也不只是害怕被拒绝而已。
总觉得自己有什麽想问的、是对方不一定会告诉他的,书上说这类香助情境、能动摇人的心神、难以坚守……是以他没想太多的便用了,甚至还调的更烈一些,就怕真要问的时候问不到答案,要求的时候会被拒绝。
只是,没想到是这种用途。
父亲写得不清不楚,而他却似乎改用得太过了。
没有机会问出问题,根本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整整三天,被张康夫抱在怀里,氤氲香气薰得两个人都疯了……一匣子香膏几乎都用在自己身上,然後在那温度里和膏脂一起融化、连像样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真正想问的物事,就那样哽著、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苏…兄弟,你在秤什麽啊?」
苏弘尧紧紧神,把秤好的料倒进药钵,又拿起另一样。
「我在秤香材,李兄弟有兴趣?」
垂眼再精挑梳整,苏弘尧听见李翔睿思考的声音,嘴角不禁上扬了些……这异乡客真是个率直人。
「嗯……嗯,我以为,你们这里是砍了苏合就拿去卖,可是你似乎准备了各种东西,为什麽?」
「李兄弟,不是这样算,」苏弘尧边秤边笑。「一棵一人高的苏合木,够我们全村生活一整年,但我们也知道只卖树比较亏、卖多货贱。」
「所以?」
「我们取出上好的心材,切成一斤一块,中等五斤一块,下等的,」苏弘尧研起碎料,指指一个石盒要李翔睿打开。「就都在我这儿,调成香粉、佩香、珠香,比较方便也比较值钱。」
「啊,聪明,说得也是。」
「还想问什麽呢?」抬头望望李翔睿,苏弘尧索性分了一把白芷和官桂,笑著要他细细切碎。「你不是藏得了话的主儿,李兄弟,想问什麽就问,我不会介意。」
……问题是我平常口拙,不小心会嘴贱……李翔睿困扰地抠抠下巴,他还是想问。
慕容礼的话让李翔睿觉得,这又是一个结局不好的故事。
「……那我直说了?」
「说吧。」
「你很喜欢张康夫?」
「不,那不是喜欢。」就觉得那晚依稀有听到脚步声,果然被看到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欸……看多了。而且,感觉又不是卖身求荣或是被胁迫的那种,村人也很习惯,那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不就好了?」
苏弘尧笑开脸……的确,在这样简单的地方,只要两情相悦便已然足够。
「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两情相悦呢。」
李翔睿惊讶的张大眼睛,依照在梦境里的感受,他不觉得这两个是炮友床伴这种关系。
「你不爱他、还是他不爱你?」
苏弘尧不知该如何回答,接著,一声不远不近的叹息在房里响起。苏弘尧猛然抬头,看见一双宛如圣泉般冰冷却永不冻结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然後走近李翔睿身边,扳开堆方的手指取下药刀、轻柔地拍撢去药屑,把人拉了起来。
「慕容礼,你干嘛?又怎麽了?」
望著此情此景,苏弘尧笑都笑不出来;心意相通倘若如此容易,这里也不会又有一个傻子了。
「……你,」
「慕容兄有何指教?」
「虞姬以身相殉而生虞美人,如此因情绝生之物,用这麽凶好吗?」
「我不懂您在说什麽。」
「是吗?」
慕容礼随意应著、似是早已知道答案,只拉著李翔睿往村外走,约莫走到上次被李翔睿找到的地方才停下。
「慕容礼,你最近真的好奇怪……你现在翻火堆又想干嘛?」
「不是想吃肉?」
慕容礼从火堆中翻出一块东西敲开外壳,立时香气四溢,拿筷子拨开,里面还塞满了野菜。
「是没错,你还真有办法……」以前天天吃肉加鸡排宵夜,现在好几天才吃一次、又才一点点,当然很想大口吃肉啊!!
「味道还可以吧?」
「我现在感受到久违的幸福,不要跟我说话。」喔喔……还是肉好吃……「你不吃吗?」
慕容礼摇头,把东西都推给李翔睿。
「那我不客气罗?」
「吃吧。」慕容礼笑笑,拔下树叶吹起叶笛,颤颤扬扬的音色从山上直至他方,又从山中的某处传回,跟山下响起的歌声回盪缭绕。
「好听,就是太孤单。」
「你总是这麽说。」
我?我是第一次听到吧?算了……
「慕容礼,虞美人没有毒吧?」
「不,它有毒,只是很弱。」
「那用多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虞美人的根可治黄胆、花可镇咳止痰,少量用在香囊的香引上,其实是好东西。」
「那还说成这样,虞美人再像也不会是罂粟花。」
「不,那是罂粟,」慕容礼挑动馀烬,扔了把芸香。「虽然罂粟传入是在唐朝,不过这里经由商人,早就拿得到乾制的花、种子、或罂粟壳;罂粟花和罂粟壳对肠胃疾病很有疗效,种子亦同、也可作为一般谷物食用。对旅行商人来说是很方便的药剂。」
「……那不是毒品吗?」
「能做毒品的罂粟只有少数几种,即使是不具成瘾性的种类也拥有止痛的疗效;但未免遭遇不测或各种意外,商人当然也会带著效用更强的鸦片罂粟。」
「所以我——」我这几天都不小心在吸鸦片吗?
「不,罂粟现在很稀少,不可能天天使用。不熟悉的人会以为它是虞美人,但苏弘尧很清楚我指的不是虞美人,而是指後来别称米囊花的罂粟。」
「…你怎麽知道他有用?」
「那天晚上,」
吹起了山风,馀烬明灭不止,慕容礼加了乾草细柴,让火焰和光轻轻窜起。
「那种连蜂蜜都比不上的甜香混在苏合里,可是道地的不归路。」
「……不帮忙吗?」李翔睿不喜欢慕容礼总用这种语气说话……如此淡漠的预言不幸,感觉很差。
「我们是在别人的梦里,翔。不论幸与不幸,都已经不在了。」
瑭杨古董店 2 苏合(7)
百草竞春华,丽春应最胜;少须颜色好,多漫枝条剩。纷纷桃李姿,处处总都移;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
苏弘尧不可能听过杜甫的诗,但他知道丽春一旦生了一处便难以移植,种子经秋霜冬雪入土,比春拨要长得更好。
苏合也是,难以移植;种子也是经冬雪入土,才发得了、长得好。
如何此贵重,却怕有人知。
那花有著丽春的习性却没有相同的婉约,更为浓烈的个性……罂粟…是毒是药也不过一念之间。
丽春一岁一花、花开三日,长得极慢的苏合……要等多少年呢?
「想什麽呢?」
灯下的人影覆了上来,苏合香温柔缠绵、罂粟绵软芳甜,一个吻便销魂蚀骨。
身体再次被男人用力的摇撼进出,在如此恍惚沈沦的时候,苏弘尧依稀觉得有块地方一直是醒的。
薰香驱邪辟疫,苏合养身疗伤,他不是女人,没必要献媚乞怜、做就做了,但偶尔,也会想问问张康夫……你懂吗?
全天下都知道却只有你不懂,又有什麽意思?
自己又懂吗?
失去了父母,然後,张康夫既是亲人、兄弟、长辈、师傅,也是情人;张康夫总笑著即使回乡也没有亲人不如留下,苏弘尧是真心希望不要再失去了。
他调香配药,情况许可也拨马配刀随著张康夫小战几场,就只希望对方能活著,像亲人、像兄弟、像情人般的留下来,无须对任何君王付予忠诚,远离一切规范纷扰……这样不好?
喜欢你亲人般的诚意和不拘小节,如崇慕兄长般为你的武勇和义气高兴,眷恋著迷身为情人的热情温柔。
留下来、留下来、留下来——
密著的吻吮得舌头发麻,苏弘尧想喘息、睁著发热朦胧的眼望著对方、头昏脑胀,感觉每一口气都是对方渡来的、他呼吸感受的一切都是对方给予的,他迄今为止有半生都是这男人调教出来——
「啊…啊……嗯……」
『那不是真心想留下,而是不得已;否则,明知塞外卸甲归田者约有半馀不会回乡,为何仍用了这种香?』
缠绵同寝、温柔缱绻、宛如伉俪,但他不敢去想离开这里、过了玉门关後,他们还能是什麽?
被这温度贴近、贯穿,日复一日,恐惧便如荒野延展、漫无边际。
没有你……少了肆意的对象、亲腻的对象、并马同游的对象、放心的对象、恐惧担心的对象——
「…轻、轻点……唔、啊……」
「……你今儿个……怎麽回事?」
喘息著、并非真的想说什麽,完事後的馀韵足以让两人腻上半晌,即使如此便也口不对心地过上一夜。
何苦呢?有双率直的眸子似乎这麽问;而另一双冷冷寒眸,却望得人发自内心的疯狂。
——如果本来就如此愚蠢、一无所有,那又有何不能孤注一掷?
倘若因情绝生的是当年的虞姬,兴许,亦是如今的自己,就是,放不了手。
又过数日。
这几天慕容礼总远远就带开李翔睿,不让他太接近自己……如此不带厌恶判断的旁观令人心绪难定,再加上村里同辈的人丁本就稀少,平添几分难言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