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凤禁

　 等不及了……，真的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只怕漆夜的心真的要彻底瓦解了……

　 在晁琛和漆夜在才丹卓玛家住下的第七日，陆天一在远处的草丘下守了一天，却奇怪的发现这一天漆夜和晁琛都没有露面，以前两人不管怎样都会在帐子外出现一下的，陆天一有些焦急，可是又无奈不能靠近，在草丘後面乱七八糟的骂了一通，还是挨到了晚上，时间一到，陆天一就迫不及待的冲到了帐子後面，顺著自己的了望口往进望，里面……空空如也，‘嗡’的一声，陆天一的脑子里一下子一片空白，呆怔了半天才想明白了什麽！
　
　 天杀的，居然上了漆夜那个坏小子的当，陆天一暴怒著冲进了帐子，也不管人家卓玛和才丹已经睡下，一把将二人从温暖的被窝揪了出来扔在了地上……

　 “说，漆夜那个混蛋小子去哪儿了？”陆天一掐著卓玛的脖子瞪著才丹，才丹一看卓玛被人挟持，当下也急了。
　 “你个疯子，你要问话就要有礼貌，我们有说过不回答你吗，快放开她。”才丹也是个火爆脾气，看到卓玛被抓，‘噌’的站了起来。
　 “漆夜呢？”陆天一一把推开卓玛，才丹赶紧将卓玛搂在怀里，顺手拉过一条毯子裹住。
　 “漆夜公子天不亮就和晁公子离开了。”才丹没好气的说。
　 “他们去哪儿了？”
　 “我们怎麽会知道，他们是我们的客人，人家不说我们是不好打听的。”
　 “那他们走的是哪个方向？”陆天一不死心。
　 “是长白上的方向，不过那儿终年积雪，他们应该不可能是上山，很有可能是绕过长白山去了‘黄龙府’。”才丹做著推算，又看了看阴沈著脸色的陆天一揶揄著话语，“漆夜公子是好人，身体又不好，你最好是别去找人家麻烦，晁公子待漆夜公子事极好的，男人就该是那样的，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你小心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才丹说完就感觉卓玛埋在他胸口的脸笑开了，呵呵……其实他们早就看出晁公子对漆夜公子的情意了，那有什麽稀奇的！

　 ──男人就该是那样的，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陆天一不知怎的，觉得才丹这句话特别扎心，好像把自己一直埋在心底的一个土包儿给挖开了似地，有什麽东西瞬间一泻而出……

　　“心上人……”陆天一低喃著，心里的东西已经在心里胀的满满的了，仿佛压抑了太久，喷出的时候血沫翻飞，很多很多曾经自己不明白的东西都在霎时间明了了起来，原来……原来自己已经这麽这麽在意那个人了……

　 陆天一倏地痴笑，然後是嗤笑，手捂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正经历著洪潮一般的突袭，踉跄的退到门边，抬眼便看见才丹在卓玛的耳边说了什麽，卓玛偎依在才丹怀里的身子憋笑的发颤，然後才丹就在卓玛的腰上拧了一把……转身掀开帐子，陆天一的身影风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第三章 （55）

　　陆天一回宫了，知道内情的人都感到很是奇怪，皇上对漆夜几乎是虐性的执著，那份执念让所有人都不相信陆天一会就那麽放了漆夜，可是，事实就是这样，陆天一撤回了所有在外面寻找漆夜的人马，自己也回了皇朝，每日按时上早朝，算不是爱民，但是绝对的勤政，最重要的是陆天一解散了後宫的所有嫔妃，没有背景的都给了银两送回了民间，侍寝过的都辞了田宅，而冯媚，陆天一将她送去了皇家庵做了尼姑，也不关她哭得皇天大地的，至於冯柔，陆天一封了她个夫人送回丞相府了，有了夫人的身份，冯成禄也不敢奈她何！

　 【湖心斋】也变得更加冷情，以前虽然没人知道，可是漆夜确实在里面，而且还有个小太监，而现在，陆天一完全是不许任何人接近【湖心斋】，整天除了朝廷国家的事情，剩余的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湖心斋】，有时候整日整日的都不说一句话，浑身环绕的孤绝和冷凝之气更时让人赛不开外就冷得无法靠近。

　 龙椅上，陆天一已经对这手里的两个人面人看了两个时辰了，歪歪扭扭丑丑巴巴的，这是漆夜当时自己捏的两个面人，记得他当时念什麽诗来著……陆天一想起来……

　
　　　　　　　　你侬我侬，　　　　　　　　
　　　　　　　　忒煞情多，　
　　　　　　　　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　
　　　　　　　　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呵呵呵……我这到底是怎麽了，那些不都是我安排的吗，为什麽结局不一样了，我已经是皇上了，漆夜已经没有用处了，可是，怎麽现在……”怎麽会放不下了，这不是陆天一，不是陆天一，我绝不会跟那些痴男怨女似地为了那麽些虚无的感情要死要活的，我不需要感情，漆夜……你不过是我陆天一感兴趣的人，才不是我的……心上人……，我怎麽会有心上人，真是可笑……

　 陆天一用力，想要捏碎手中的面人来证明他的决心，只是，当力量运到手腕上的时候却怎麽也使不出来，他懊恼，懊恼自己怎麽连这麽点小事都做不到，可是，就是无法忽略到心里那种感觉，……舍不得……该死的舍不得……

　 漆夜和晁琛那日早晨天未亮就出发了，他们打听到长白山的山腰处有意见茅屋，是打猎的猎人修建的，是为了防止他们打猎的时候天色晚了或者山上风雪阻挡而无法赶回家时所住的，虽然漆夜的身体已经好了，那些日子只是假装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他本身底子根骨就差，根本没有办法一天上山，於是，他们选择在这半山茅屋里度过了一夜。

　　因为长白山的天气实在是太恶略了，漆夜根本就忍受不住山上的侵骨寒冷，昨天一整日二人也只上到了半山，几次记起几乎都要昏迷，都是晁琛不断的给漆夜的体内输入真气，才让漆夜城撑的到半山茅屋，所以，第一日只是山路，这第二日才是真正的险路，需要翻山进入‘六道沟’，找到那处才丹说的断崖，而且，他们还不能确定那株‘追忆’是否还在，如果贸然上去，‘追忆’没拿到漆夜再有个闪失，那麻烦就大了，所以，这一日，漆夜留在茅屋，让晁琛先去查探那株‘追忆’是否还在，若是在再回来带漆夜过去，这样就省了时间也省了路上可遇到的危险，毕竟晁琛的功夫很厉害。

　 本来，晁琛说要是看到了就帮漆夜带回来，让漆夜不要去了，可是漆夜不答应，非要自己去，亲眼看著‘追忆’摘下来，漆夜知道，晁琛是不想他得到‘追忆’的，虽然知道是维护他，但是，漆夜绝不允许任何人组织他找到‘追忆’。

　 “……怎麽还不回来？晁琛，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漆夜在茅屋里来来回回的走著，显得烦躁的很。

　　“漆夜，呼呼……”漆夜正焦躁著，晁琛就呼著寒气进屋了，一遇到屋子里的热气就浑身散著冷气。
　 “晁大哥，你回来了，有没有见到‘追忆’？”虽然担心晁琛有危险，可是既然已经回来漆夜更担心的当然只有‘追忆’。
　
　 晁琛没说话，到火堆前烤火，表情显得有些阴霾，漆夜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是有没有，看晁琛不理自己，焦急的上前拉晁琛的胳膊。

　 “晁大哥，到底有没有？你快说啊？”急死了！
　 “……漆夜……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晁琛依旧在烤火，没有去看慢捻焦急的漆夜。
　 “你问，赶紧问。”
　 “真的，……真的不回头吗？即使死。”晁琛不想漆夜死……
　 “绝不回头，即使死！”漆夜回答的干脆利索，毫不犹豫，他必须了解真相。
　 “……那好，我带你。”
　 “ 啊，真的还在，太好了，我终於要恢复记忆了，快走！”漆夜拉著晁琛就出了门，直奔‘六道沟’而去。

　 天空下起了细细碎碎的雪花，冷风吹著，冷得人几乎要咽下呼吸，漆夜过著厚厚的狐裘，可还是冷得浑身达产，黑段似的头发上落满了雪花，最准青紫，脸色更是苍白的宛若死人，要不是晁琛一直楼扶著他，手掌在背後给他传输真气，那麽漆夜早就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之中了。

　 “晁……晁大哥，还有……多久才……才到？”漆夜话不成句的问道。
　 “还得一会儿，你看……”晁琛指著前面，纷纷扰扰的雪花几乎咬遮住人的视线，可是，还能隐约看到，那是一道凹下去的沟壑，“哪儿就是‘六道沟’了，那的地势凹陷，必须翻进‘六道沟’才能走到那处断崖。”
　 “好，那……我们快走，……快走……”漆夜迫不及待。
　 “嗯。”晁琛扶著漆夜，跌跌撞撞，滑滑拉拉的走在斜路上，虽然只有这麽一小段路，可是，漆夜还是走了小半个时辰，到了‘六道沟’沟口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往下看了一眼，漆夜倒吸了一口冷气，老天是怎样的心思，才能造就成这样的沟壑，所谓的‘六道沟’并不深，但是，这斜坡上全是突起的冰锥，正好可以借助这些冰锥下去，可是，就是因为是冰锥，再加上天空下起了雪，这一不小心滑到，这些冰锥绝对有能力让你遍体鳞伤，甚至当场毙命，即使武功高强这路也是十分危险的，晁琛刚才经过这儿的时候就擦伤了手臂。

　 “漆夜，你还要继续吗？”这儿真的很危险，不是晁琛吓唬漆夜，是真的希望漆夜放弃，为了那个男人，真的是不值得。
　 “我连死都不怕，你觉得我会放弃吗？”漆夜说完就系好脖子上的狐裘衣带，矮身向下趴去，晁琛只好跟上去，护在漆夜左右。

　 冰锥密密而立，漆夜每一步都要试探的踩到结实的冰锥才敢进行下一步，冰锥太冰了，漆夜本身就冻得失去知觉的手在长时间的扳著冰锥时更是切骨的疼，只觉得寒气都有了生命，拼命的往皮肤里，骨头里，血液里钻，疼的的人抓狂，脑子都开始混沌，一失神儿，漆夜脚下的冰锥脆的的‘哢嚓’一声断了，以前也身子一歪就要坠下去，晁琛眼急，借力翻身，一手扳住一个冰锥，一手拉住漆夜，整个身体就撞在了一层冰锥上，疼的一声闷叫，额头竟然沁出汗来……

　 “晁 ……大哥，你没事吧？”漆夜明白，晁琛用身体撑住冰锥，正好可以让自己腾空，免去被冰锥伤到。
　 “没……没事。”在这样寒冷的地方，晁琛此时的脸确是通红。
　 “我们……我们怎麽办？”漆夜知道自己现在很残忍，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却要拖著晁琛，明明此刻只要让晁琛松开手就可以自救，可是，他就是不能，他现在死了心太不甘。
　 “漆夜，这儿……里下面已经……不……不远了，我们跳下去。”晁琛头上的汗珠滴答而下，显示出他的艰难。
　 “好，我……我相信你。”晁琛一定会拼了命救他的。
　
　 晁琛运起内力，一脚踢在冰壁上，借力於冰锥来开距离，让二人失去重心向下坠落时，晁琛转换姿势，抱住漆夜让漆夜的身体在上，而自己的身体在下……

　 ‘！！’的一声，二人著地，晁琛为漆夜做了人肉垫子，落地时候与地面硬碰硬，撞得晁琛当下就喷出一口血，漆夜迅速的从晁琛的身上爬起来，他知道，晁琛伤的不轻，是自己的自私让晁琛受了这麽重的伤……

　 “晁大哥，你……你没事吧？”对不起，晁大哥……漆夜艰难的将晁琛扶起来，晁琛却没有看他，用袖子擦了把嘴角的血，指著前面让漆夜看，漆夜顺著晁琛指的方向一看！

　 追忆！是追忆！

　 漆夜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过去的，瞪大著眼睛趴在断崖处，看著半崖处那株在风雪中依然独傲的‘追忆’，真的是‘追忆’，这时间果然有‘追忆’……

　 可是，随即漆夜就清醒了，‘追忆’在断崖处，他要去那半崖腰处摘取‘追忆’，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猛回头，漆夜就看见了晁琛，忽的起身跪在了晁琛的面前，直磕头！

　 “晁大哥，我求你，你帮我摘‘追忆‘好不好？我知道那儿很危险，可是……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求你……求求你，你帮我摘，我什麽都答应你！”身无分无，什麽都没有，漆夜有的只有自己，既然晁琛喜欢自己，那麽，他要是帮自己摘取’追忆‘，那麽他愿意用自己换！

　 晁琛没有说话，只是将漆夜从地上拉起来，拍了拍漆夜头发上，身上的雪沫，然後将漆夜拥抱进怀里。

　 “漆夜，你太小看我了，你不会明白，在我晁琛心里你是怎样一个谪仙一般的纯净人儿，那一次……那一次我几乎要痛恨死自己，怎麽就亵渎了你这般的人儿，别说为你找去一株早，就是你要我的性命也尽管拿去……”漆夜，……虽然知道你是在利用我，可是，我也心甘情愿……

　 说罢，漆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晁琛已经跃起跳下了断崖，运起轻功，借助崖壁上的冰锥，晁琛只一下功夫就摘到了’追忆‘，只是……漆夜不会知道，晁琛已经到了极限，就在刚才，坠下沟壑时晁琛就已经伤的不轻了，那样负荷落下，五脏都已经破裂，却为了漆夜再次拼了全力，……漆夜是眼睁睁的看著晁琛在将’追忆‘扔向自己的同时隐没在断崖下的雾海中的……

　 晁大哥，欠你的恩情你就再等一会儿，过不了几日我就去亲自跟你忏悔……

　 漆夜给晁琛磕了三个头，然後起身回到了茅屋，天已经黑下来了，漆夜一口一口将’追忆‘吃进了肚子……

　 片刻的死寂後，铺天盖地的钻心之痛向漆夜侵袭而来，在失去意识之际，前尘往事如潮水一般脱闸倾泻而出……

第三章 （56）

　 漆夜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後了，睁开眼的瞬间，便知道，阿更回来了，那传说比夜更漆黑的眸子此刻越发深沈阴郁起来，从地上爬起来，阿更出奇的安静，趁著天还亮著，向山下赶去，因为是下山路走起来顺畅了许多，虽然是滑滑跌跌，可是，总算是很快就下了山，马车还停在那儿，阿更上了马车赶回了卓玛才丹的蒙古包，他把玄英留给他的所有银子都给了才丹，让才丹送自己回皇朝城，马不停蹄，日夜赶路，才丹不知道漆夜怎麽一个人回来了，可是看著漆夜的脸色也不好问，便答应了下来。经过夜以继日的快马加鞭的赶路，在累死了三匹马以後，终於在第二日的旁晚时分到了皇朝，谢过才丹後漆夜就朝宫门走去，才丹不知道漆夜到底是什麽人呢，不过他们老实人家也不过问这些，再看一眼漆夜的背影便赶著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