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当情人 01(忠厚老实攻×毒舌洁癖受)
「小妹,小妹,快开门,哥哥回来咯。」
在靳礼容的梦中,出现了这样诡异违和的语句。
「搞什麽啊……」靳礼容按著剧痛的头,一脸惺忪地从柔软的席梦思上爬起来。对面又拍门又喊门的,响得像拆天一样,他能继续睡才怪。
啧,又是对门那个大嗓门的大哥。每天回来总要大喊一轮,也不想想现在是几点。他妹只是残障,想来他已经把他妹当成了智障。
靳礼容从来没有遇到过隔壁的人家,当然这与他自己的不正常作息也有关系。
他从附近的街坊口中他听得了好多关於对门的八卦,以至於即使从未见面从未交谈,他也对对门的人家有了一定的了解。
那个从倒闭的孤儿院里出来的青年,拖了一只残障的巨大油瓶,而且还拖得不亦乐乎,整天「小妹、小妹」地喊个不停,扰人清梦。
靳礼容拉起被子盖过头,挣扎著继续入睡。
今天早上他赶一份教案和升职文件直到破晓,本来打算不睡到天黑不罢休,可是才午後一点一刻就被吵醒,不爽是当然的。
他本来就是浅眠的体质,别说噪音,就是有一点光线他也睡不著。
更何况现在占据耳朵的除了那个见鬼的男人粗豪阳光的声音,还有他那个残障小妹的尖叫声。
「小妹,你把防盗铁链拉开就好了,再试试看好不好?」
「呜……不行,阿山哥哥我够不著……」
该死的小孩吵死了!让人怎麽睡?!靳礼容头顶上爆出多条青筋。
「啊!哥哥,火,著火了!好可怕、好可怕!」
「小妹不怕,不要怕,哥哥马上进来救你。」
尖叫声以後是肉体撞击门板的声音。
什麽?!著火了?!
听到这里,靳礼容立刻醒了一半。
什麽叫做「失火」?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是他们家倒霉还要连累自己遭殃,就是即使消防队来了扑灭了火自己还要掏一大笔钱装修整顿……
真是晦气鬼,要死自己死好了,别连累别人。竟然跟他们做邻居,靳礼容想他真是背到发黑了。
啧,下个礼拜天要到寺庙烧香拜拜转运才行。
靳礼容极不情愿地套上上衣,慢吞吞地打开家门。
「有什麽需要帮忙吗?」靳礼容猜想那个时候他的表情一定是凶恶到扭曲的。
他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放陌生的男人进屋子。
先不说这个人一身的汗臭,穿衣品味也糟糕到不行,单单是他穿的那双有破洞的袜子,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靳礼容想,如果不是他让他进门先脱鞋子的话,他一定会鲁莽地直冲进门。
还好还好,不用重新拖地上蜡。他每天花半小时在这片美丽矜贵的木地板上,如果让它蒙尘,那大概就会成为他人生的污点。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对方向靳礼容鞠躬,一下子把腰弯到九十度。即使是靳礼容这样不客气的人,也被他吓了一跳。
「不、不会……」他在说什麽不会,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好不好!靳礼容心里呐喊道。
他怎麽会对这个糟糕没品味的臭男人这麽客气?绝对是他脑子进水了、秀逗了、当机了……
「请、请问,阳台在哪边?」男人局促地站在玄关那块方寸之地,不敢踏出一步。
鞠躬以後他不自在地站直了身子,超过一米八的个头也好像矮了一截,大概是这间干净到反光的屋子让他形惭自愧。
靳礼容面无表情地戴起眼镜,拨了拨刘海,才转过脸对男人说:「难道你连你家阳台在哪里都不知道?」
被不著痕迹地挖苦了以後,男人才醒悟,他们是一梯两户的旧楼,两边的格局大致是一样的。
男人脸上微窘,只能用转身快跑来掩饰自己脸上丢脸的红晕。
靳礼容跟在他身後,一边脸部抽搐,一边不停地喷空气清洗剂。
「该死的臭男人。」靳礼容小声地埋怨。他想他大概要被男人馊臭的汗味弄得发疯了。
好不容易到了阳台,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为了防贼,靳礼容住进来的时候特意在相连的阳台之间弄了一堵墙,如果对门要爬过来,就得冒著随时失足的危险。
而现在的状况是对门的要从他家爬回去……
啧,真麻烦。
「喂,你过去吧,我在後面扶著你。」靳礼容不情愿地建议。
没办法,总不能让对门的火蔓延到自己家,而且还可以快点赶走这个讨厌的男人,何乐而不为?於是他只好牺牲小我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攀著墙壁,伸出腿要够到隔壁的阳台栏杆。靳礼容却没有专注在这麽惊险的一幕,他在意的是手上沾到的汗。
因为被他扶著的人神经绷紧的关系,他手上沾到的汗液有增加的趋势。
靳礼容真想大喊:「这是什麽鬼?!为什麽我这麽倒霉啊啊啊啊!」
他人生最讨厌的东西:爱出汗的男人、麻烦的女人、丑陋的动物。
讨厌的东西就在眼前,他竟然还要扶著他。好脏、好脏、真的好脏……
「恶~」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胃酸正在不受控制地上涌。
本能驱使下,靳礼容放开了手。找酒精消毒的念头才出现,就听到惊心动魄的大叫。他抬起头,看到的景象差点把他吓死。
原本快要爬到那边的人不见了,他只看到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挂在他家露台的栏杆上。
「对、对不起……」靳礼容马上奋力把那个可怜的倒霉蛋拉上来,那个男人却因祸得福成功借助楼下一层搭建的雨篷爬进自己家。
「没有关系……还有,谢谢你。」
那个忠厚的男人越过中间那一堵多出来的墙,探过头来匆忙道谢,笑得一脸阳光。
靳礼容不由得想,这个男人收拾一下应该、大概还算能看的吧。
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渐渐小下来了,火大概已经扑灭了吧?
重新洗了一个澡的靳礼容心满意足地摊在柔软的床褥上,美滋滋地左右翻滚了两圈。「终於可以安安乐乐睡一觉了~」靳礼容心怀感激地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的时候,煞风景的门铃却突然鬼吼了起来。
「……」好久没有出现的一句国骂梗在喉头不上不下,靳礼容就像从地狱第十九层爬出来的恶鬼,咬牙切齿地诅咒道:「要是没有要紧事的话,杀无赦……」
他脸色阴沈地挪到门边,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的一下就把门大打开。
「呃,这是谢礼……」
凭他模糊的视力,他看到刚才出现过的那只臭汗男捧著一个便当站在在家干净的门前,一脸呆滞。
「谢谢,不送。」靳礼容一手抢过内容丰富得可以以一顶三的便当,绷著脸摔上门。
惊鸿一瞥以後,忠厚的便当男擦了擦鼻子,装作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鲜豔的液体擦在深色的裤子上。
「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应该把衣服穿好啊……突然、突然来客人了怎麽办呢?」
轻度失血的便当男恍恍惚惚地飘回对面的门户。
这就是他们相识的过程。
当时的他们,都不知道日後的他们,会把分隔两间屋子的墙体都打通。
当然,等靳礼容打开便当发现分量惊人,简直可以当作一天三餐来解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便当情人02(忠厚老实攻毒舌洁癖受 欢乐)
隔天,听了三姑六婆的八卦以後,他又对那个便当男多了一些了解。
便当男叫做栗明山,学历是高中,年龄是二十六,工作是在街上摆摊卖便当。独身的便当男和没有血缘关系、半身不遂的十岁小妹妹住在一起,担负著供养教学的重担。
大概是因为那个残障」妹妹」的关系,他才会辍学、卖便当,好腾出时间来照顾她吧?
看起来是个忠厚得让人忍不住欺负的笨男人。的确是笨,没有学历他要怎麽找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保障生活?放弃自己的未来,就只能一生在社会的底层浮沈。即使是笨,也不应该笨到这种程度。
当然这些都是他个人的解读。
靳礼容从来没有动过参与讨论或者好心提醒的念头。别人的生活,他再怎麽费心替他人思量,终究还是由别人决定的,他爱什麽干什麽,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靳礼容再一次目不斜视地穿过人墙,神清气爽地走往车站。今天早上他有课,一定得快一点才行。这次他一定要把逃课迟到的败类统统拣出来扔出课堂。
靳礼容推了推眼镜,轻浅一笑。
想到学期末那班浪费父母钱财的败类们哭喊著求他手下留情的嘴脸,他就觉得让他对著一帮比废物更废物的纨!子弟讲课,算不得什麽艰难的事了。
可怜了某些人,想读书还没钱没时间呢。
人墙们沈默了一阵,在目送靳礼容离开以後,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欸你们见过靳先生带女人回家吗?」三姑捂著嘴,小声问到。
「别说女人了,我看他家连条金鱼都没有。」六婆皱著眉头说。
「唉,靳先生懂知识,薪水高,样子也不差,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身边怎麽会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八姨一脸可惜。
「啊!」三姑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那个……」然後声音渐渐变小。
「什麽?!你说他跟男人搞在一起?!」六婆有点耳背,所以她习惯大声讲大声笑,只是这次的声量大得太离谱,让街上的行人都投以注意。
走出好远的靳礼容停下脚步,用中指再次托了一下眼镜,表情有点僵硬。
「别以为我听不到……」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以後,他接著说:「……即使是也没你们的事。」
然後又踩著皮鞋「嗒嗒嗒」地走了。
这一整天靳礼容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昨天被该死的便当男搞得睡不好、还要重新搞卫生就算了,今天早上被三姑六婆扭曲事实、怀疑他的性取向也算了,可是课上到一半班上的人都几乎走光这是怎麽一回事?!
逃课作为不尊重师长的大罪,绝对不可以原谅!
於是在下课前,靳礼容又点了一次名。拿著出勤登记表,他对著连续一排代表缺勤的红色小叉,阴阴一笑。
」哼,你们死定了。」
「老、老师……」几个一直讨老师喜欢的安分女生围过来,小心翼翼地探头窥探,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记进「靳判官」的「勾魂册」。
他们都相信那本子里面自然有一只死神,镰刀一挥,总能让他们马上挂科。
「什麽事。」靳礼容快速合上被誉为「修读中国古代史的学生最想毁灭的终极武器第一名」的笔记本。那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不知道让多少古代史学生血泪相和流的秘密。可惜的是,靳礼容从不离身。
「……呃,他们,都请假了……」
「嗯?请假……哼,怎麽不敢当面跟我说,还偷偷走掉?」靳礼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跟恶鬼真的有一拼。
女生们小心选择措辞,期期艾艾说:「他们说,最近学校门前来了一个卖便当的,老板人超好,东西好吃价钱又实惠,要是到迟了就会被抢光了。所以他们……」
「所以他们都去抢便当了是吧?」靳礼容突然一笑,颇有春暖花开的感觉。只是大家都知道,一向刻薄的「荆棘美人」表情越是丰富、越是美丽,那就越是有可能出现惨烈的场景。
几个女生识趣地逃了,还没有走出课室,就自以为小声地小声嘟囔:「真的,越美丽的人越可怕。」
於是靳礼容的笑容崩塌了。
「你们真的都以为我是天生耳背吗?!」
他靳礼容还只是三十二岁的大好年华,相貌好歹也算端正吧?他有手有脚,身体健康又能赚钱,入得厨房出得厅堂,洁身自爱,又没有龌龊的欲望,娶不娶老婆有什麽关系?!好吧,即使他真的会跟男人搞到一起,相信他也是一个负责任、讲节操、注意安全的好男人!
靳礼容陷入暴走边缘,今天发生的事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极限。
很好,他就是要看看那位跟他对著干,抢走他重要学生的便当兄(?)到底是何方神圣。
靳礼容急火攻心,已经变得不可理喻,连思想回路也扭曲了。
一路随著人潮疾走到校门一带,远远就看到一颗包著橙色头巾的头被密密麻麻的黑色包围。
人潮中依稀能看到男人的样子。爽朗的笑容,代表善良温顺的眉,闪烁著温柔包容的眼,竟然让靳礼容有片刻的晃神,以及形惭自愧。
不行、不行。输人不输阵,高手过招,怎麽能先输了气势?
於是靳礼容就像鼓足了气的河豚一样,撑起全身的刺突围前进,深入核心。
「麻烦给我一个便当。」
靳礼容身材高挑、相貌出众,存在感十足,而凑在一起的学生都因为听了那个」任何学科的学生,只有惹恼靳判官,期末就会不得好死」的传言而退避三尺。
在学生中盛传著一种说法:正是因为靳大美人和校董有著不可告人的亲密关系,他才可以在N大这间重点大学里立足。毕竟他的所为已经让众多学生怨声载道。
但不可否认,除了把关太严以外,他的课也教得很好。
便当男闻声抬头,看到靳礼容的时候,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似的後退了一步。
靳礼容托了托眼镜,沈著脸重复道:「请给我一个便当。」
便当男如梦初醒地发现原本围著他要买便当的人都畏惧地站在三步以外。虽然仍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但起码能呼吸上新鲜的空气了。
「请问,你要买什麽便当?」栗明山有点兴奋,这个是昨天帮过他忙的美人邻居,他是认出了他,才特地走过来光顾他的吗?
「随便……就你认为做得最好的吧。」靳礼容耐著性子这样说。
烦、实在太烦了,随便给他一个就好了,他又不一定会吃。
「哦、哦!好的,请稍等。」栗明山转过身,打开其中一盒便当,然後偷偷摸摸地把原本打算当作自己午餐的唯一一块黑椒牛排添到饭盒里面。
靳礼容只看到便当男背著身子往似乎是要卖给自己的便当里面添了很多「料」,於是他有点担心。
他该不会做下毒或是泻药,这样自拆招牌的事吧?
「这是你的便当,谢谢光顾……」栗明山慎重地伸出双手,把手中的便当直直地举出去。
「谢、谢谢……」犹豫了一阵,才伸手去接。
说真的,靳礼容真的有被这个便当的重量吓到。普通的便当有这麽重吗?於是在目光洗礼中走出包围圈以後,靳礼容捉了一个同样买了黑椒牛排便当的倒霉学生,问:「他平时给的料都是这麽足的吗?」
透过透明的便当包装,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於是他一手推开了莫名其妙就被逮住的学生。
别人的便当里面都只有一件大块牛排,而他的便当里面,却有足料的两大块,把整个饭面都盖得严严实实。
靳礼容很不解。
他明明是来势汹汹的啊?那个便当男怎麽会好像完全没有察觉,而且还好像认识他的样子……
靳礼容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他认识他吗?
靳礼容绝招:绝对认不了人。
因此能被他记住样子、喊出名字的人,少之又少。
很显然,只是过客的可怜便当男栗明山没有这样的荣幸,能进靳大美人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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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现在才来更文~
不过这一次分量绝对足!XDD
靳礼容是个时光在他身上停滞的美人,这个到後面大家就会看出来了XD
他不但毒舌,还龟毛闷骚XDD
我真的没有写过这种类型的人物欸XDD
然後,友人说我们家的阿山跟某个阿山很像……这是真的吗?
那只内黑的阿山真的和我家忠厚老实的阿山山(?!)像吗?!!
好啦好啦今天到这里咯~请大家期待阿山被靳美人记住的那一天吧XD!
便当情人03(忠厚老实攻毒舌洁癖受 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