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小小艾

 
"刚才装那鬼样子干啥？"回到屋里，郁知非放松下来，恶狠狠掐他的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找我来要债的！"
程佳遥只是笑，顺着他的力道靠了过去："谁叫你那么久不回来！我生气不可以啊？"
郁知非无奈，"可以，可以，你是老大嘛。"
程佳遥得意的笑了。
 
"怎么不住这里了？当初费那么大劲儿要了去。"
"我等了三年你都不回来。"说起来程佳遥很委屈，"我一个人住好闷。"
"你等我，你在这里等我？"
"废话。"不然我搬来干什么。程佳遥好大一个白眼送过去。
"傻瓜，在这等什么，我哪次回来没去找你？"
"那不一样。"程佳遥凝视他，轻声说，"我想第一个见到你。"
郁知非一愣。
还没来得及细想，程佳遥又开口："你给我带的礼物呢？"
"啊，这呢......"
 
郁知非照旧是烟不离手。
程佳遥笑："烟瘾又大了。你以前从来不在我面前吸烟的。"
"你是小孩子嘛。"郁知非揉揉他脑袋，"我怎么能毒害咱们祖国的花朵？"
程佳遥靠在他肩上看他陶醉的吞云吐雾，忍不住伸手过去。
郁知非一躲："干什么？"
"我试试看。"
"小孩子抽什么烟，不学好。"郁知非不给他。
程佳遥伸长胳膊去夺，不达目的不罢休："给我试试看嘛，我就尝一下。"
"不行！"郁知非胳膊一挣，程佳遥本来整个人都趴在他怀里，被他这么一带，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向外倒去。
幸好郁知非反应比较快，伸手一捞把他捞了回来，程佳遥也立刻嬉笑着搂住他脖子："哇，好险！"粉嫩水滑的小脸无意识的在郁知非脸上蹭蹭，鲜红润泽的嘴唇也险些要碰到他的。

郁知非有一刹那的失神。
随即又讪笑，郁知非你越活越回去了，这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儿，想什么呢。
定定神推他，"下去下去，老实坐着。"
程佳遥老大不情愿："我倚会儿怎么了，我又不沉。"
"怎么不沉？光骨头也百八十斤呢。"郁知非说着就想伸手摸摸他的腰，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去，"快下去，我这身老骨头都让你揉散了。"
 
"功课怎么样？"
程佳遥撇嘴："就会问这个。"
"臭小子，关心才问你。"郁知非笑骂，"上了大学就可以不理功课？那你们都干什么，泡妞？"
程佳遥不出声。
他不爱听这些。
那些长辈关心小辈的话从郁知非嘴里说出来，尤其的刺耳。
他觉得他们应该是朋友，至少是朋友。
 
终于还是累了，郁知非渐渐有些困意，半闭着眼听程佳遥说话，所以没有看到他此刻的眼神。
有一双手轻轻抚过他的鬓角，好舒服......
郁知非睁开眼，"怎么了？"
"郁知非，你......有白头发了。"
"是吗？"感觉到程佳遥的手似乎在细细的挑拣着什么，郁知非没去理会，继续发感慨，"我也老了。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大概比划了一下，又笑，"那时候就叫我老头儿，被你这么叫来叫去的，不老才怪。"

"其实你一点都不老。"程佳遥亡羊补牢。
"安慰我，嗯？老了就是老了，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没有年轻过。"郁知非笑看着程佳遥年轻光洁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捏，"你都长大了，我也该老了。"

程佳遥任他粗糙的手指划过脸颊，"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没变，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在程佳遥灼灼的注视下，郁知非的动作突然有些僵硬，仿佛刚刚感觉到手指下的滑腻肌肤，而程佳遥温热的身体正紧紧的贴着他。

 
孟柯终于找到了程佳遥。
"程佳遥！"孟柯大吼一声扑过来，"昨天你死哪儿去了！"
程佳遥抬抬眼皮算是打招呼，低头继续狂抄作业。
"有事。"
"为什么手机也不开？！"
"没电了。"
孟柯被他堵的没话说，想了想，自己找个凳子坐他对面，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程佳遥平静如常的脸。
程佳遥专心做事，头都不抬。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孟柯趴在桌上逗他说话："程佳遥，我看你印堂发黑，好像最近要有一劫喔？"
"......"
"你不跟我说说？咱们哥们有难同当......"
程佳遥待要不理他，又不愿听他再信口胡说，百忙中开口问他："找我有事？"
"没事不能找你？"孟柯耍赖。
"要没事帮我去图书馆查点东西，我还有一篇读书报告要交。"
"程佳遥，你堕落了！"孟柯痛心疾首。
"是是是。"
"程佳遥，你奇懒如猪！"
"是是是。"
"程佳遥，你不把我当兄弟！"
"是是是。你有完没完？"
孟柯没办法，摸摸鼻子自认倒霉："那，有好处没？"
"唔......我请你吃火锅。"
2005-4-4 22:47 IKASON
第十章
 
"孟柯，我爱上了一个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程佳遥正在校门口的火锅店里兑现自己的诺言。
"啊？"孟柯迷惑的抬头。我没听错吧？
程佳遥闲闲的搅着锅里的汤，嘴角若隐若现的一丝笑，白嫩的肌肤下透出淡淡的粉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藏起了一向黑亮灵动的眼睛，昏黄的灯光下竟然也显出几分妩媚。

孟柯看的眼睛发直。
他立刻就信了。
不由得他不信，程佳遥很显然是一副情网深陷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欲语还休的情意。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程佳遥不说话，望著孟柯微微笑。
被他那么含情脉脉的望着，孟柯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不会......是我吧？"问的心惊肉跳。
"想的美。我又没病。"程佳遥答的干脆。
虽然松一口气，孟柯还是很不爽。我有什么不好？又不是垃圾，那么忙不迭撇清干什么。
 
"那你昨天跟她在一起？"
"嗯。"
"进展这么快！"
"什么进展，他还不知道呢，是我缠着他。"
"啊？"孟柯气愤，"哪来的小妞这么大心气儿？这么帅一人她敢看不上？你告诉我她名字，我倒要看看！"立时就要撸袖子打抱不平去。
程佳遥笑起来："你省省吧。"
如果让孟柯知道他喜欢的是个男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这么若无其事的在一起说笑呢。
程佳遥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孟柯这个朋友的。
相识这么多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对孟柯的肆意支使，半真半假的调笑斗嘴，也能够感受到他毫不掩饰的关心爱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孟柯已经变成一个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了。
 
郁知非回来的第一天，思来想去终于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两个人彻夜长谈，醒来时已是正午，出去大吃一顿，然后满城乱逛......
那个人还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精力旺盛，爱玩爱闹，跟他在一起真是永远都不会闷。
而且他好像一点都不拒绝自己的亲近呢，可以很自然的与自己同床共枕（？），也不拒绝自己的搂抱，那下次试着亲亲他应该也没关系吧？
程佳遥一边吃一边自顾自的笑，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孟柯酸的冒泡："程佳遥，你完了，还没弄到手就乐成这样？"
程佳遥斜瞟他一眼。嫉妒是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孟柯一哆嗦："我说程佳遥，你别到处乱放电行不行？"
"我说孟柯，你别自作多情行不行？"程佳遥回敬他。
孟柯翻白眼："幸好你不是女人。"
"什么？"
"如果你是女人，我一定把你搞到手。"
"幸好我不是女人。"
孟柯捞起一片肉堵住自己的嘴，恶狠狠的嚼。
 
从那天开始程佳遥果然变得忙碌起来。经常是一连几天消失不见，出现的时候也总是忙着补笔记，补作业，孟柯就算陪在一边也说不上几句话。
眼见着程佳遥一天天的容光焕发，孟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人抢走了似的。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那么闪了一下就消失了。
程佳遥那个家伙又孤僻又骄傲，从小到大只有自己一个朋友，如今他肯主动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好事啊。
只是从来没见过那个人，程佳遥也总是神神秘秘的，惹得孟柯怪好奇的，那应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不然怎么受得了程佳遥的那个烂脾气。
 
郁知非与程佳遥又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仿佛第一天出现在两人间的暧昧情愫只是郁知非的错觉。
当然是错觉。
遥遥从小就依恋自己，总是喜欢粘在自己怀里撒娇，虽然现在已是一米八几的人了，说到底不过是个大男孩而已，小时候的习惯还在也没什么奇怪的。
 
程佳遥最近的日子过的开心又充实。
郁知非每次回来，照例是要呼朋唤友热闹一通的，而程佳遥也不再是那个可以随便甩掉的小毛头了。
郁知非在朋友圈里人缘极好，每次出现身边总是立刻就围上来一群人。郁知非从来不忘介绍程佳遥，"程宇的儿子"，这让程佳遥很轻易的受到欢迎，然而他还是恨恨不已。

 
他甚至见到了那个莫阳。
莫阳出现的时候郁知非正和几个朋友聊的高兴，一边还注意着程佳遥手里的酒杯。
程佳遥本来就因为被忽视心情低落，一眼看到风度翩翩晃过来的莫阳，更是郁闷，抓起杯子就往嘴里灌，却被郁知非一把抢了过去："还喝！"
"喂！"程佳遥扑过去抢，最恨郁知非这个样子，好像自己还未成年似的，"还我！"
"小孩子喝那么多酒干什么，小心喝醉了。"郁知非一只手把他固定在怀里，转头跟酒保交待："来杯果汁。"
程佳遥更怒，要不是旁边有人，真恨不得咬他一口。
郁知非不为所动，大概是想起了以前跟程佳遥对抗的日子，乐呵呵的任他挣扎，可惜怀里的小孩儿已经不再软软小小的了，要治住他还真挺费劲的呢。
"郁知非。"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的莫阳忍不住出声叫他。
郁知非一愣，放开张牙舞爪的程佳遥，转头跟他打招呼："莫阳？你好。"
莫阳眼睛溜过旁边的程佳遥，"你好。回来很久了么？"
"啊，没几天。"
"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是吗。"
......
程佳遥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什么有缘，简直是有够倒霉。
莫阳摆明认出了自己，还故意想装作不认识，真是没风度。
是不是感觉到了强敌的存在？哼哼。
更让他高兴的是，郁知非对莫阳客客气气的，没有特别冷淡，也不是很热情，大概是被扫了谈兴，几乎把精力都放在程佳遥身上，让他再没机会喝到一口酒。

一心要套近乎的莫阳碰了个软钉子，有点讪讪的。
郁知非很快就借口离开，程佳遥乐滋滋的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回头去看，莫阳还站在原地，静静的目送着他们。
 
孟柯本就喜欢篮球，现在程佳遥自动消失，突然变成孤家寡人一个，更是天天泡在篮球场上了。
这天孟柯正打的热火朝天，眼角好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头一看，果然是好久没见的程佳遥，笑眯眯的站在场边。
孟柯立刻丢下队友走过去。
恋爱果然对性格有帮助哦，孟柯一边走一边想，程佳遥现在平易近人的多了，如果是以前，面带这样的笑容，不定有什么事呢。
"不打了？"程佳遥问。
"不打了。您老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
"滚蛋！"程佳遥笑，"我一会儿就走。"
"急什么呀你，还玩儿贴身紧逼呢？别走了，我请你吃饭吧。"
"我就是路过，我都跟人约好了。"
"他妈的重色轻友！"孟柯嘴里这么说着，还是陪程佳遥往校门口走去。
2006-12-4 00:49 IKASON
第十一章
郁知非远远看到程佳遥身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高大健壮，剃着短短的小平头，油亮的小麦色肌肤，一身短裤背心，大概是刚刚运动过，脸上的汗珠清晰可见。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他仰头哈哈的大笑起来，一口雪白的牙齿。

"郁知非！"程佳遥看到他，立刻笑着招了招手。
孟柯跟着转身，见到郁知非，有些疑惑的搔搔脑袋，这个人怎么象是见过的。
郁知非冲孟柯点头微笑，客气的伸过手来："你好。"
孟柯也赶紧伸出脏兮兮的手跟他握一下，"你好，我叫孟柯。"
难免有些拘谨。
再转头去看程佳遥，心里立时就是格登一下。
程佳遥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一般，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浓浓爱意，晶亮的眼眸中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却看不到。
郁知非跟程佳遥商量："遥遥，叫你朋友一起来吧？"
程佳遥笑："理他作什么，他属猪的，小心吃穷你！"说完就去看孟柯，触到他的眼神，也是一呆。孟柯不善掩饰，那一刻的恍然、震惊与无措，全被程佳遥看在眼里。

于是改口："今天郁知非请客，你来不来？"绷起脸冷冷的看着他。
孟柯一见程佳遥的表情语气，知道他那点别扭脾气又犯了，这顿饭如果不去，只怕朋友都没的做了，只好将乱糟糟的心事丢到一边，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好啊，不好意思，我还真的饿了。"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
程佳遥拉长着脸坐下，扬手要了一大罐可乐后便再不开口，埋着头只管吃自己的。
见他这样孟柯也不敢多话，刚才运动出了一身热汗，又被程佳遥吓出一身冷汗，此刻也早就渴的厉害，可乐一杯杯的灌下去，喝的直发胀。
郁知非在旁边哪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心里暗笑，面上却不露一丝痕迹，慢慢的寻些话题与孟柯攀谈。
孟柯渐渐放松下来。
他本来就是豁达的人，现在社会风气开放，男人爱男人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更不必说是发生在自己的好朋友身上。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小，然而面容英俊身材健美，待人也和气可亲，举手投足间那份中年人特有的成熟自信，确是魅力非凡。
几句话下来又发现两人居然有那么多共同的兴趣爱好，孟柯更是对郁知非的工作发生了兴趣，郁知非口才又好，将故事说的极为惊险刺激，两个人越说越投机，竟然真的把程佳遥丢到了一边。

程佳遥不乐意了。
真是的，我喜欢的人，你那么热心干什么。
刚才还作一副见到怪物状，恨不得转身逃走的，现在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