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如何焦急于寻找紫阳,仍是无济于事,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又能做何事?
白炙在这两日,该是说内疚多一些,仰或是自己内心中的窃喜多一些呢?偶尔,白炙会站在我身前,抚上我的脸颊,很轻声的言:“沐儿,如若能这样与我,永世在一起,该多好?”
每当听闻如此言的白炙,心中就会升起亏欠之感,即便我失了心,成了疯癫之人,白炙也仍愿与我共守,然,我也只有失了心时,才会在白炙身边吧?白炙自己也是明了的,所以,在感叹之后,白炙总会自然一叹。
今日,我仍是坐在草地上,手中挥舞着杂草,不停的互相拉扯。
白炙仍是站在路边,温柔的笑看于我。
忽地,门前传来一声猫叫,然后,门被撞开,出现眼前的,是一只黑色的猫,身后不远处有一人追来,口中唤着:“幽垣,你要去哪?”
进了屋的猫,站在白炙身边绕了绕,又跳进了草地间,慢慢的靠向我。
我似是见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有些颤抖的去伸手摸了摸黑猫。
黑猫没有躲,反而似是享受般仍由我抚摸。
我便提了胆量,把黑猫抱了起来。
“哥哥,哥哥,这是什么?”
抱着黑猫,我抬首去问白炙,白炙轻轻一笑,言:“这个,叫猫。”
“猫?猫?可以吃吗?”
言罢,便是想张口咬下去。
黑猫见此,马上从我怀中跳了出来,此时,门边已然出现一人,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
“幽垣,你怎可随意去...”
女子的抱怨声停了下来,显然很是惊愕眼前所见吧?
白炙走至那女子身前,言:“古姑娘到此,有事么?”
“这...”
女子没有好生回答白炙,我便是在此时,起了身,看着在不远处蹲坐在地上的猫,小心翼翼的跑过去,一扑,“碰”的一声,摔倒了,撞到了鼻子。
这一声,惊醒了女子也惊动了白炙。
白炙连忙走至我身前,扶起我,看着我鼻子微红,便轻轻揉了揉我的鼻子。
我吃痛,言:“哥哥,哥哥,好痛。”
想必我是哭了吧?我听到了自己的哭声,我也未忽略那黑猫的一声惊叹。
“哥哥,哥哥,痛痛...”
不停的对着白炙撒娇,白炙一笑,言:“沐儿乖,不痛不痛喔。”
白炙凑到我身前,吹了吹我的鼻尖,续言:“沐儿乖,痛痛吹走了,不痛了喔。”
似是白炙所言我很是相信一般,我复又笑了起来。
“猫,猫,可以吃么?猫。”
“沐儿,猫不能吃的,猫是和人类不同的生命体。”
“人类是什么?生命体是什么?哥哥,那些都能吃么?”
白炙一叹,摇首,对我很是无可奈何,便去抱起了黑猫,走到我身前,方才言:“它是来陪沐儿玩的,不是可以吃的喔。”
“玩?它会陪我玩么?玩,玩...”
我如此说着,便是伸手从白炙怀中抱过了黑猫,我看进黑猫的眼睛,那是幽垣的眼,眼神中的惊讶,我没有忽视,然,我又如何告知他,我被自己锁在了身体里?
“猫猫,眼睛黑亮黑亮的。”
言罢,我竟是准备伸手去碰触幽垣的眼睛,我想阻止自己,然,仍是不听控制。
就在碰触到的前一秒,有人从我手中夺过了幽垣,我很不甘心的转头,看向了那个漂亮的女子。
“姐姐抢了我的玩具,姐姐是坏人。”
对着女子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马上跑到白炙身后,只探出头来看着女子怀中的幽垣。
“古姑娘,多有冒犯,抱歉。”
白炙似是很客气的如此说,脸色却不算是和善的。
“这位公子,前几日还与我交谈,怎地如今,成了这幅模样?”
“与古姑娘无关,还请古姑娘请回。”
古挈儿听闻,摇首,对着白炙欠了欠身,施了一礼,方言:“挈儿从小随父行医,也懂得一些医术,可否让挈儿为这位公子看看?”
白炙沉思了一会,良久,方才转身,拉了我的手,把我带向前。
“那就麻烦古姑娘了。”
古挈儿走至我身前,顺着白炙拉着的我的手,翻转过来,放置静脉处,此时,竟无一人再言语。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古挈儿,似是不明了她所作何事。然,我自己却是明了的,如若古挈儿能找出如何整治的方法,这也就不会是因果之人的后遗症了。
如我所想,并未等待许久,古挈儿便松了手,言:“公子并无大碍,身体很是健康,然,为何会出现如此症状?”
白炙有些微遗憾的表情被我尽看入了眼,白炙,仍是希望我与正常人一般生活着吧?这样互相矛盾着的白炙,让人心疼。
“哥哥,哥哥,我饿了。”
我走至白炙身前,牵了他的手,微微摇晃着。
白炙对我一笑,很是温柔,言:“沐儿乖,等会就给沐儿拿吃的。”
我听闻,便是真的很安静的站在白炙身侧,只是手仍牵着白炙的手,轻轻摇晃着。
“古姑娘,在下在此先行谢过了,在下还有事,如若无他事,在下不送。”
委婉的对着古挈儿下了逐客令,古挈儿也只能微微欠身,说一句告辞,便带着幽垣,缓缓的走出了纯白之地。
古挈儿走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怀中的幽垣,也似是很疑惑的看着我,我只能傻傻的站在白炙身侧,不停的傻笑着。
古挈儿走后,白炙牵着我,让我坐在客厅前,摸了摸我的发,言:“沐儿,乖乖的在这等,我去去就来。”
我许是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吧?白炙对我又是温柔一笑,方才离开。
留我一人,坐在大厅中,低垂首,玩弄着自己的手指。
“沐儿。”
忽地一声呼唤,这声音,是紫阳。我欲抬首,却忘了此时的身体不受我控制,仍是低垂着首的。
被人抚上下巴,抬起头,映入眼里的,真是紫阳的容貌。
紫阳见我的表情满是诧异,似是在问,沐儿怎地会疯掉?
我听闻自己言:“哥哥,哥哥,我好饿...”
紫阳一愣,抚上我的脸颊,喃喃自语:“沐儿,你怎会如此?”
“不就是因你,突然失踪,沐儿心急,思绪混乱,无法冷静,终是毁了自己。”
白炙的声音传来,在紫阳身后,白炙站在门边,神色冷然。
我看到了白炙,马上站起身,蹦蹦跳跳的到了白炙身前,抢过白炙手中捧着的托盘,拿着那些食物,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食间,白炙与紫阳的对话传入耳中。
“沐儿是因我,方才如此?”
“是的,紫阳,你这样故弄玄虚,有何意义?”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阻了沐儿去完成诺言,便制造了被人俘的假象,这几日,我也并不好过,沐儿不在身边,那种痛就快阻止不了了。”
“你是为了阻止那种痛才来见沐儿?”
“不,我...”
“无法言语了是不是?明知沐儿会因此担忧,你也不出来见沐儿?这两日沐儿疯癫,你又身在何处?为了自身的疼痛无法阻止才来寻沐儿,紫阳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可笑么?”
白炙所言,每句话,似是带了刺,紫阳不再回答,大厅一片寂静,只有我吞食着食物的声音。
我不否认,此时,我很是庆幸自己是疯癫状态,不用面对紫阳的愧疚之色,不用面对白炙的冷然之色,这一切,都不用面对。
托盘上的食物被我吃完,我方才抬头,走至白炙身侧,牵着白炙的手,轻轻摇晃,言:“哥哥,糖,糖...”
白炙见此,抚上了我的手,收了冷然之色,轻柔着说:“沐儿乖,刚吃饱,不要急着吃糖,休息一会,好么?”
我很用力的摇首,言:“不要,不要休息,哥哥,糖,糖,我要吃糖。”
“沐儿,这...”
白炙总是对我的撒娇全然没有办法的,只要我多说几句,白炙总会叹口气去找我想要的东西,这便是所谓的溺爱么?
“沐儿,过来。”
忽地,紫阳出声唤我,白炙下意识的抚上我牵着他的手,看向紫阳:“你欲为何?”
紫阳摇首,从怀中掏出一颗糖,伸出来,对我言:“沐儿,来,我这有糖。”
我看到糖,便是见了什么好东西一般,马上松了牵着白炙的手,走至紫阳身前,抢过紫阳手中的糖,吃了下去。
口中的味道很是怪异,带着一点牡丹花香,这是怎么回事?
身体渐渐摇晃起来,眼帘也渐渐微垂,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了眼紫阳皱眉的模样,紫阳嘴唇微动,似是在说:“沐儿,对不起。”
“沐儿。”
白炙惊呼,我则是渐渐向后倒去,失了意识。
第二十六章
在黑暗中睁眼,我心中很是难过,紫阳怎会害我,怎可以害我?
为何当我明了紫阳于我并未如表明上的那么深情忠诚时,心中并不是惊讶,而是更深的难过?似是我曾被紫阳欺骗多次,已然习惯一般?
忽地,忆起初见白炙,我靠在紫阳怀中,白炙所言:“沐儿,沐儿,为何这一世,仍爱念着这个负了你的男人?为何这一世,仍无怨无悔的在他怀中,这一幕,这一幕,你要让白炙见多少次,你才甘心?”
那时的白炙,很脆弱,然,在我失心的那两日,白炙很是坚强,照顾着我,无微不至。
白炙到底是怎样的妖,我看不明白了,仿佛眼前被蒙上了一层纱布,告知我,其实,在我身边之人,我都未曾用心去了解过。
幽垣也是如此,初见他,是个孩子,然,相处,偶尔开朗,偶尔沉思,思绪却不似孩子般单纯。
紫阳亦是如此,我被那份感觉牵了心,我以为我会永世与紫阳一起,紫阳也曾言,不会离开我的,然,这一次,他故意离去,直至如今方才归来,归来后,所做之事,把我限于黑暗,又有何意义?
他们是怎样性格的妖?我,从始至终,未曾了解过,随着前世留于身体里的感觉,不停不停的用着自己不熟悉的方式与他们相处,如此的我,是不是被自己所操控的玩偶呢?
一笑,觉得自己太傻,想着如此多之事,又如何控制自己改变对他们的相处方式?
脑海间,不经意间,开始一直在询问: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人?
如此重复着,似是有什么东西被自己所想崩溃一般,脑海间又是一份强烈的疼痛。
在这黑暗中,我全然没有办法,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混乱。
忽地,前方黑暗中,出现了一丝光,白色的光。
抱着头,摇摇晃晃的走至白光前,伸手,触及,全身转为温暖之感,然,脑间的思绪,全然没有停止之意。
随着白光,我看清了身边之事,白炙与紫阳,站于床边,很是担忧的看着我。
我的头很疼,然,全身不受控制,无法动弹,无法得到纾解,更为疼痛。
“沐儿?”
紫阳一惊,似是见了我的痛苦,连忙推开白炙,靠近与我,言:“浮云已去,真相自出,何为担忧,为何担忧,自是天地无所困,无所慌乱。”
我清晰的听见了这句话,然,为何脑间的思绪还是在不停旋转着?
见无用,紫阳皱眉,全然无可奈何。
“沐儿,沐儿,为何困着自己?明明超越因果,为何困着自己?”
紫阳在身边,如此喃喃自语,很是心疼的模样,让我不经一颤。
思绪间,又加了疑问:紫阳与我,前世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的心疼模样,是真,或是假?
就在承受不住这份疼痛之时,脖颈间的玉锁忽地冰冷刺骨,似是在不停的提醒着我,不能晕眩。
心中有一丝担忧,那是龙宇的生命之锁,如今,冰冷刺骨,是龙宇出了什么事么?恍惚间,脑间的思绪渐渐停息,脑海中出现的,是夜间的那一轮弯月。
平静安然,我睁着眼,眼前似是有一轮弯月,贪图着它的美,不愿移开眼目。
“沐儿。”
白炙担忧的声音传来,弯月渐渐消失,眼前的,是白炙与紫阳。
“呵呵,哥哥,疼...”
本以为经过此次,我方能再一次掌控自己的身体,然,开口所言,却让我失望了。
白炙一惊,慌忙在我身上探看:“沐儿,哪疼?觉得哪疼?”
“头头,疼..”
白炙听闻,把双手放置我的两边,按揉着,很是温柔。
眼前被白炙挡住,完完全全的白色,有些微不适,身体自然而然的扭头,看向紫阳。
“哥哥,糖糖,好吃...”
想必我是笑了吧?在紫阳眼中,印出的我,笑得特别开朗稚气,然,紫阳眼中,同时浮现出的,是什么?不是我熟悉的心疼,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我不懂,也不愿细想,任由自己傻乎乎的对着紫阳不停的笑。
“沐儿,还疼么?”
摇摇头,我不再看向紫阳,欲起身,却被白炙拦住。
“沐儿,你要去哪?”
白炙尽量柔了自己的声音,然,我却似是很不高兴一般不出声。
见此,白炙一叹,言:“是要去草地玩耍么?”
“玩,玩,哥哥,我要玩...”
听闻我此言,白炙方才放开我,让我起了身。
我得了自由,迅速的冲出门,冲出了大厅,来至了草地间,用力坐下,开始玩耍着杂草。
耳边传来脚步声,是白炙和紫阳吧?有些微的傻笑声随着脚步声一起传入耳中,我只能无奈的看着手中的杂草,不明自己为何如此喜爱玩着草地间的杂草,白色,在手中绕来绕去,不亦乐乎。
脚步声停,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紫阳与白炙,站在一旁,看着我。
我似是对他们傻笑了一下,见到白炙自然的回应一笑,很是温柔。
紫阳的脸色很是沉重,言:“沐儿如此,已然多久了?”
“三日。”
“有何方法医治么?”
白炙摇首,不再答话。
我复又看向了自己的手,白色的杂草本是好好的绕在手中,然,忽地一下,断掉了。
我傻傻的看着手中断掉的杂草,脖颈间的玉锁再一次冰冷刺骨,我很不舒服的抬手去扯,我有点不安,生怕自己真的扯掉玉锁,忽地,另一只手抓住了自己扯玉锁的手,用力的抓着。
“痛痛...好痛...”
我带着哭声的呼唤惊了白炙与紫阳,白炙连忙走到我身前,扯开我的手。
“白炙,怎么会这样?”
紫阳也走至我身前,看着我,很是惊讶的问着白炙。
白炙摇首,牵过我的手,看着上面被自己握红的印记,还有被自己指甲划伤的伤痕,上面有一点血痕。
“怎么如此虐待自己?沐儿。”
白炙一叹,看着我,很是心疼,伸手抚上那些印记,喃喃自语。
松手,手上的印记已然消失,我有丝安心的叹口气,然,脖颈间的玉锁,怎地越来越冰冷?
是龙宇,出了什么事么?
如此想,身体开始焦躁不安的四处乱动,让紫阳和白炙都惊慌了。
“沐儿,沐儿,怎么了?怎么了?”
“沐儿?”
白炙抓着挣扎着的我,很是惊慌,紫阳站在一旁,皱着眉,轻唤我。
我没有回答他们,我也无法回答他们,身体不安,心中更是不安,我担忧这龙宇,很是担忧,随着玉锁的冰冷,让我不禁憎恨起自己如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