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点头,眼前之人,衣冠楚楚,触摸之间,也有那一丝温度,说是仙,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轻信的。
龙宇笑,见我疑惑的表情而笑,神色间是开朗的。
“沐儿,你既不信,那我为你,变了真身,有何不可?”
言毕,龙宇收回手,站立,回身一转,我便只觉眼前一花,模糊间,闭了眼。
再睁眼时,一条银白色的真龙跃于眼前,龙颜间,竟有一丝笑意。
“你...”
惊愕得说不出话,这便是真的,在眼前所见之事,如若与他人言,又有谁能信我?我眨了眨眼,伸手,便见那条真龙,伸出了前爪,放置我的手上,似是与我相握。
眼前的,真是刚刚的龙宇,那衣冠楚楚的人儿,真身,竟是如此威严漂亮。
龙宇开了龙口,言语间透着笑意:“沐儿,竟有如此惊讶?”
说话间,光芒乍现,逼得我闭上了眼,再睁眼,手上的感觉温热,竟是那龙宇变回了人型,与我牵手相连。
“傻沐儿。”
如若不是龙宇牵着我,我想,此刻我便会倒了下去,坐在地上,无法言语。
“为何,龙....”
惊诧间,竟有些词不达意。终是凡人,未见过如此奇异之事。
“沐儿,是惊的么?”
看向龙宇,漂亮的眼睛,清澈而深邃,似是矛盾,却有另一番风味,为此,竟有一种,深深着迷的感觉。
我低垂眼眸,竟不知该如何言语。龙宇即是龙,那他便是仙,仙所言,不能不信,然,我为天地无所不能之人,超越因果之人,这,回首过往间,为何不见其效?
“沐儿是不信自己。”
近在耳边传来的声息,微愕,何时入了龙宇的怀?
“沐儿,如若你信,便在明日子时,来东方绪的府上,我便让你,从此成为天地无所不能之人。”
言尽,眼前一晃,随风开启的门,留下的,是我一人,呆愣的站在房中,望着花间,天边,有一轮弯月,照亮着黑夜。
东方绪,东方家,乱世间另一处清雅之所,只道世间红尘,谁与东方争势?东方家虽势大,却不带入家中。东方绪,也是东方家唯一一位不涉及红尘之人,清雅之人。
现今沉迷修仙之人数不胜数,但有那仙家气质之人,却屈指可数。唯有清华派的竹青道人,在这乱世红尘间,没有被污了那仙风道骨。然,东方绪,便是竹青道人的关门弟子,便是,在此小镇上,修建了这一处清雅之所。
对东方绪此人,也无多大感言,只道那寻欢作乐之人,谈论及此人,有羡慕的,有厌恶的,也有自比更为清雅的。
我总不屑,那些所谓修仙之人,在这乱世烟尘的云雨楼,多少人白日是道貌岸然,晚间猥琐做作?寻欢作乐?
而如今,这与我无关之人,因龙宇,与我有关,这也是所谓的因果吧?如此想,便又一笑,龙宇说我是超越因果之人,怎会?我势必与东方绪相识,因,在龙宇。
寻思间,眼前忽地出现一人,金婆婆。
金婆婆永是和颜悦色的,对我,也是慈爱的。金婆婆是当初在家中落魄时,带我逃离那是非之地之人,然,金婆婆终究是老人,带着身有残疾的我,又如何过活?却在路上,遇了云雨楼的琴姐,被她收养。可怜金婆婆,在被琴姐的收养一月不足,终是寿终。
而如今,时隔两年,金婆婆,怎会出现?虽是有被吓到,但,念及金婆婆生前照应,就算此时被金婆婆吸了精魂,也作是报答了。
微叹:“金婆婆。”
金婆婆对着我,慈爱的笑,走至我身前,执起我的手:“沐儿,长大了。”
我点点头,看向金婆婆,容颜仍旧是老弱之相,心有一丝惭愧,怎会认为金婆婆会吸了我的精魂?即便无谓,但如是想,却也是辜负了金婆婆的好意相对。
“金婆婆,您在此,已多时了么?”
“傻沐儿,婆婆说过,要守着你,看着你,安然的成长,怎会离去?”
心里有一丝动容,我的金婆婆,她死前,我不舍,我对金婆婆说过,婆婆要看着我长大,婆婆不要离开我等,如此任性的话,所以,便苦了金婆婆,在这两年,不去轮回,在这凡世间,成了游魂,守着我。而我,竟甚少去她坟前祭拜,我,心中之愧,更胜。
“婆婆,婆婆,是沐儿害了您,是沐儿不孝,是沐儿无能,苦了婆婆。”
眼角有滴泪落下,为婆婆滴落的泪,滴在婆婆的手上,让金婆婆,也红了眼眶:“我的傻沐儿,怎会苦了婆婆?婆婆每日看着沐儿成长,沐儿渐渐懂事,婆婆是高兴的,知道么?”
咬了下唇,说不出话来,只有眼泪,不停的落下。
第三章
金婆婆伸手,擦了擦我的眼泪,很疼惜的看着我:“傻沐儿,不哭了,我的沐儿这么漂亮,怎么可以哭呢?”
我摇了摇头,漂亮之词,对于我,却不似夸奖之词,看着含笑的金婆婆,委屈的憋了憋嘴:“婆婆,你笑话沐儿。”
“好了,我的傻沐儿,婆婆不笑话你,你也不哭了,好么?”
咬了咬下唇,点了点头,忽地脑海间闪过一抹思绪,一直藏于暗处的婆婆,今次出现,是为何?
“婆婆,今次现身?”
金婆婆笑,仍是那慈爱的摸样:“沐儿还是那么聪明,婆婆与鬼差的约定之期已到,便不能再守着沐儿了。”
微愕,望向金婆婆的脸,那神色中,慈爱也有疼惜,是对沐儿的不放心么?
“婆婆,爷爷在地府等您,想必,很久了吧?”
转了话题,忆起儿时,金婆婆与金爷爷,是家中德高望重的一家人,虽他们膝下无子,却也恩爱如常,所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是如金婆婆与金爷爷那样的相守吧。只叹,当初,金爷爷早逝,而如今,金婆婆也寿终,却为我留守人间,那金爷爷,是否仍在地府,奈何桥前,等待着金婆婆呢?
金婆婆听闻,揉了揉我的头:“沐儿,还挂念着金爷爷?傻孩子,金爷爷早已投胎了吧。”
“怎会?爷爷怎会不等婆婆?”
“傻沐儿,因为婆婆和他,只约好,相守一世。”
这样言语着的金婆婆,没有一丝遗憾,像是已尽了前世的情,忘了前世的爱。
我不懂,爱一人,不是永生永世么?自小,因着婆婆与爷爷的相守相爱,我对于爱情的向往,便是,爱,就是永生。
“婆婆怎么舍得下这份情?爷爷怎么舍得婆婆?”
“傻孩子,爷爷是如此优秀之人,婆婆怎会永世霸着他?爱随心,如若因这前世的缘,得了后世的爱,那又有何意?如若真有缘,便不需约定,后世,仍在一起。”
像梦境般的缘分么?低垂眼帘,我只能微叹,对于婆婆这样的想法,没有任何异议。是的,如若真有缘,无需约定,无关承诺,后世,仍在一起。
“沐儿,婆婆要走了。”
金婆婆叹息的言语,惊得我抬首,却见婆婆身后,不知何时,已立了两人,一人牛头,一人马面,这便是地府的鬼差么?
“婆婆。”
有点不舍,却终是明了,金婆婆已因我错过了那次轮回,这次,便不该阻挠。
“沐儿,终有离别。”
“婆婆,走,好。”
一字一句的说完,咬着下唇,忍着泪,不想再泪送金婆婆。
金婆婆对着我颔首,然,回身,随了那些鬼差,走了。
总觉,今夜是忙碌的一夜,送走了金婆婆,便觉疲惫了,本想就寝,却在转身之际,听闻有人唤我的名。
“沐儿。”
回身,门边的人,是镇上的捕快,楚墨。
微叹,我并不想见他,自那日,与他在街边相遇,便总是与他纠缠不清,他竟曾向琴姐为我赎身,要娶我为妻。这算是,桃花劫么?
如是想,竟觉头间一阵疼痛,抬手,揉了揉,终无可奈何。琴姐曾嘱咐,无论如何,即便不喜楚墨,仍需善待。
欠身:“楚公子。”
“沐儿,你,头疼么?”
楚墨走进我的房,自行坐在了桌边,见此,我便只有微叹。
“楚公子,沐儿没事。请问这次楚公子来,有事么?”
“怎么?沐儿不愿见我?”
叹气,漫步至桌边,提起放置桌中央的茶壶,为楚墨沏茶,轻说:“沐儿不敢。”
楚墨伸手,想抚上我的手,却被我躲过。
“沐儿,为何不愿跟着我?我会待你很好的。”
感觉到头间一阵刺痛,对这楚墨,我是真的无可奈何。不能对他说我本为男儿身,又不能直接拒绝,该如何才能摆脱他?
“楚公子,沐儿为下贱之人,配不上楚公子。”
“怎会配不上?”
楚墨似是激动了,他站起身,执意要抓我的手,我来不及回避,一惊,竟摔了手中的茶壶。
“啪。”的一声,茶壶掉在了地上,碎成片。
我连忙惊慌的去捡,却烫了手。
“沐儿。”
楚墨走近我,想抚上我的手,仍是被我躲过,我把手背向身后,对着楚墨微微欠身:“楚公子无需担心,沐儿没事。”
见我如此,楚墨停住了,望着我,神色间皆是忧伤。
“沐儿总是如此,避我如蛇蝎。”
咬了咬下唇,却不出言安慰。
“沐儿想是累了,楚墨,便先告辞了。”
楚墨这样一说,便从我身边走去,经过时,看我的眼神,是疼惜,也是惋惜。
直至楚墨已走,我微叹气,关上门,看了眼自己被烫伤的手,终究,这世间,我也是那被因果所束缚之人。
疲惫间,躺上床,闭上眼,竟睡不着,心中总有一份仰郁,许是今日见了金婆婆,有了感慨,忆了往事,便睡不着吧?
起身,靠着床边,微叹,天边的那一轮弯月,模糊之间,竟诱得人移不开眼,这种美,却让我忽地忆起龙宇,今日之事,对于我这平凡人,接受,仍需一点时间吧?
明日,是否去东方府呢?
叹,明日之事,明日再去思量吧,毕竟,我不知,明日是否能脱身前往。
琴姐和楼里的姐姐们,必是为今日之事担忧于我吧?明日,便早起去见见她们,让她们宽心吧,现时,已没了力气再与人交谈了。
第二日,清晨,阳光刺入我的睦中,有一点迷糊,却在睁眼的瞬间清醒。
昨日,竟不知不觉靠着床边睡了,叹气,如若让琴姐见到,琴姐又会训我不懂照顾自己了。
起身,开门,清新的早晨,却不是如平常人家热闹,楼里的人,此时清醒的,只有我这无所事事之人吧?
望着白色的天空,轻叹,如此生活,竟已两年,给了琴姐和楼里的姐姐们,添了许多负担吧?却从未怪罪,此份情,如若我真是那天地无所不能之人,需做的,便是帮琴姐和楼里的姐姐们,创下一番清雅之地,无需她们在夜间,出卖色相了。
又是一叹,终觉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好好的打扫楼里的琐事,为琴姐分担一些负担吧。
出门时,路过守在门边的侍卫,竟被人拉扯住。
疑惑,望去:“有何事?”
拉扯住我的人,是楼里的侍卫总管,石珂。
“沐儿,琴姐吩咐,你无需出门。”
微皱眉,“无需出门?”
“沐儿,琴姐怕你又带回一难缠之人。”
低垂眼帘,我便知,那龙宇的纠缠,终是会限制了我。
回身,不愿与石珂纠缠,却再一次被拉扯。
“石大哥,你这又为何事?”
石珂是老实之人,被我一问,竟窘了脸,欲言又止。
“石大哥,如若无事,请放开沐儿。”
“沐儿,我愿娶你为妻,你意如何?”
惊愕,语毕的石珂,脸已红,颇为尴尬。我该如何?我并不是风华绝代之姿,只因长相清秀,装成女子并无不妥,但,为何接连两人,向我这云雨楼人,提亲?
“石大哥,这玩笑,有点过了。”
“沐儿,这不是玩笑,你是否可以考虑一下?”
被我拒绝的石珂有点焦急的向我解释,可曾想,我并不在乎这是否为玩笑,只觉,被男人提亲,似是侮辱了我身为男儿身的尊严。
“如若不是,那沐儿只能对不起石大哥了,石大哥的好意,沐儿心领,此事,便作罢吧。”
微微欠身,甩开石珂的手,走进了楼,不愿再对石珂多做理会。
进了楼,却遇到了琴姐,琴姐的脸色并不好,许是没有歇息得好。
走上前,扶住琴姐:“琴姐,怎的现在就起了身?不多睡会?”
琴姐抚上我的手,神色间皆是担忧:“沐儿,昨晚,那龙宇,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吧?”
微微一笑:“琴姐是担忧了,那龙宇与沐儿说上几句话,便是走了。”
“可,我没见他出大门。”
叹,竟忘了这件事,那龙宇使了法自行离去,怎如此糊涂?
“琴姐,龙宇是从后门出去的,沐儿不想龙宇再打扰了琴姐。”
琴姐听闻,微叹,语重心长:“沐儿,你虽是男儿身,但世间,仍是有那,断袖之人,不可轻视。”
点点头:“沐儿会注意的。”
“沐儿,喝药了么?”
低垂眼帘,缓缓摇了摇头。
“沐儿,怎么不喝药呢?是厨房没有煎药么?”
琴姐说罢,便要起身,我连忙拉住琴姐,安抚着坐下,续说:“琴姐,沐儿的病,是天生残疾,治不好的。琴姐,不要再为沐儿的病,浪费钱财了。”
“胡说,哪有病治不好的?沐儿,你只管安心养病,这点药钱,琴姐是付得起的。”
咬了咬下唇,不愿多说,此事已与琴姐商量许久了,只是琴姐一直执意,我好说歹说都无济于事,叹,这病,怎会好呢?
“沐儿,真是委屈你了。”
有点疑惑,为何忽然琴姐说这样的话?抬首:“琴姐?”
“我刚听到了,石珂,也向你提亲了。”
对着琴姐微微一笑:“无碍,再有一年,便已满三年,三年一过,那旧俗,也满了。”
“沐儿,只苦了你,终日如此打扮,学了那女儿家之物。”
我微微摇头:“怎会觉得苦呢?有琴姐和楼里众位姐姐的照顾,沐儿这两年,很知足。”
“沐儿,会一直待在这云雨楼么?”
蹲下身,靠在琴姐的身上:“沐儿哪也不去,一直待在云雨楼,陪着琴姐和楼里的姐姐们。待沐儿解了那旧俗束缚,便要守护琴姐和楼里的姐姐们,让你们,都过上幸福的日子。”
琴姐拍了拍我的背,轻轻说:“我的傻沐儿。”
第四章
即便依偎,也无法摄取温暖。
只求,这一瞬之事,能永世长存于记忆中。
我微抬首,见琴姐已闭了目,想是累坏了,轻摇琴姐,细声说:“琴姐,起身,回房睡吧。”
琴姐眼微睁,对我一笑:“无碍,沐儿,这几日,留在楼里,不要出门。”
我点点头,想着那东方绪府,竟是去不得了。
琴姐得了我的应允,便起了身,揉了揉我的发,回身,上了楼。
静看着琴姐离去,想着楼上的姐姐们,必也是躲在房后,听着我俩的交谈,才复又安心的躺回床上吧?
琴姐房中关门声,意外的响亮,震了整个楼,而楼中却无任何异议声。
叹,这云雨楼,夜夜笙歌,必是累坏了姐姐们,却仍需为我担忧,这份人情,在这乱世间,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