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杨远他们是棋子,其实不过是告之我,那些人,亏欠他们的,是空,而不是我,他不要我帮他们,不要我为他还欠的债。
原来空,并不是那样自私之人,原来空,有那么多的,难言之隐。
他一直是为我,而不是为他自己,让我不要逃避,可是,明明他自己是多么想逃避,这么言语,只是因为我心中,有为空作些什么的想法。
缓缓的,有什么东西滴落于地,湿湿的,温温的什么东西在脸颊上滚动。
我那么爱空,又怎会不遵照空的命令?那十日,我又该如何度过?不见空。
幽垣,对不起,我终是那无能自私之辈,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却在此时,有些些讨厌,擅作主张的你。
再一次,缓缓的,起了身,漫步踏出了这纯白之地。
我已然想好了,秦王墓,不得不去,赴日剑,不得不取。
这副模样生存在这世界,已然三日,方才发现,钱,在这乱世,是必备之物呢,自与紫阳他们一起后,便不再在乎了,现在想来,自己该是如何可笑,那两年的女装,不亦是因钱这样的字眼,不得不委屈求全么?
自嘲一笑,看着台下许多人,我这模样,亦有人愿意施舍,因为,长相实在是太过新奇了,像极了怪物,对不对?
“啪..啪...”
一声声皮鞭抽在某处的声音传至耳中的同时,身体上也忠实的告诉自己,很疼呢,真的,很疼呢。
可是,看着挥鞭之人,那模样,比我更疼阿。
石柯,你是否后悔我的提议?是否后悔遇见我,亦是否后悔答应,与我同行?
对石柯一笑,轻言:“不疼的,真的,不疼的。”
听闻到了此言的石柯,手随之微微颤抖,然,仍是那一鞭一鞭的挥舞。
渐渐的,心神有些微的恍惚,不知空在接收这满身伤痕的身体时,是怎样气愤的脸呢?呵呵,到时,他会一脸懊恼与后悔着吧?
一想到那时空可能出现的表情,我竟是不知道自己,笑得该是多么开朗阿。
犹记得离开纯白之地的那一天,我遇见了一生都未曾想会遇见之人,石柯。
那本该与琴姐一起消失在我记忆中之人,颓废的坐在街角,精神不振。
忍不住去唤他,换来了他迷茫之色,问我:“你怎知我的姓名?”
对他一笑,言:“是沐儿告知在下的。”
我想,我必是永远都记得在听闻沐儿两字时,石柯那瞬间闪耀的眼。也是在那时,我便决定要他同行。
“你愿与我一起去秦王墓么?”
石柯没有拒绝,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只是生活,再一次让人觉得无奈。
我并未问过石柯为何如此颓废,也并未问过石柯过去发生了何事,只是在两人都觉肚饿又身无分文时相对一笑。
后来,石柯想到了街头卖艺,再后来,便成了我捆绑在台上,被他抽打。
乱世中,这样的表演是从所未见的吧?所以才会在石柯打到我流血后,有人纷纷向石柯丢来了银两。
在那瞬间,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亦看到了生活的绝望。
第五十章
闹剧收场,我的血也仿佛流尽了,看着渐渐散去的人群与已然灰暗的天空,满身疲惫。
石柯走至我身前,缓缓的解开绑着我的绳子,即便再怎么小心,手腕上仍旧被轻轻的碰触再一次流下血液。
石柯见了,紧咬了下唇,一副懊恼的模样,却是什么也没说。
见此,一笑,言:“不疼的,石柯。”
“怎会不疼,白炎,你怎会不疼?”
这般言语间,即便神色略显激动,然,解绳子的手,仍旧温柔。
无言反驳,终是只能叹息。
“为何沐儿是如此,连你,也是如此....”
被松下来的刹那,因疼痛而欲跌到的身体被石柯接住继而楼入怀中,那声感叹清晰的入了我的耳中,我不得不一惊,疑惑着抬首,看着亦在看我的石柯。
“怎了?”
石柯看着满身伤痕的我,皱着眉,满脸的心疼之色,许久,方言:“沐儿与白炎,真是惊人的相似。”
听闻,我有些微的慌乱,那倾国倾城的样貌怎会与我相似?这三日,我看清了自己的样貌,完全的丑陋,在那倒影中,狰狞着。
“沐儿他,很漂亮的。”
不能说得太明白,可心中,却是想知道,为何相似,又怎会相似。
“白炎总是如此笑,与沐儿一般,即便受了多大的疼痛,亦只是很释怀的笑。”
愣愣的看着石柯,他的眼中,有着浓浓的心疼,亦有无奈。
缓缓推开石柯,靠着自己的力量,缓缓起身,见石柯欲上前搀扶,伸手阻拦,然后慢慢后退。
直至有了一米距离,方才看向石柯,那样的茫然无措,轻闭眼,再睁时,笑:“石柯,你该知晓,我白炎,是妖。”
石柯摇首,言:“如若你是妖,为何流下的血是红色的,为何你的伤,如此难好?白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你变成此副妖怪模样的事?告诉我。”
“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白炎。”
“够了,石柯,我从未允许过你问我的过去,我亦从未问过你的过去,我与你,不过是同去秦王墓的同伴,其他的,你无需多管。”
如此嘶吼,慌忙转身,不愿见石柯的模样,我知晓的,此时的石柯,应是更为茫然无措才是,毕竟我,又忽地对他发怒了。
三日来,这是第五次了,不怎么在人前动怒的我,在石柯面前,竟是如此,任性着,发泄着,一如我在空面前的肆无忌惮。
“白炎...”
石柯喃喃自语之声传入耳中,我深呼吸,许久,方才转身,言:“带我,去疗伤。”
有些微的尴尬,然,如今,身边之人,亦只有石柯。
石柯听话的搀扶着我,去了最近常去的医馆,终是挨过了三日,我们终是可以启程了,那些伤药的破费,终是没有再影响到我们的盘缠了。
“怎么,今日伤得更重了?”
年迈的大夫,看着我皱起了眉,我对他一笑,言:“今日,又...”
“不小心?撞的?你真当我老了?什么都不懂了?今日外头喧闹,我都看到了。”
言罢,大夫微微一叹,缓缓帮我擦上药,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对我言一般:“孩子,真是受尽苦难了,如此的人世,唉。”
即便感受到那份关心,亦不能回应,轻咬唇,不再言语。
然,我不语,却不代表石柯会紧闭,他言:“大夫,白炎他的伤,费心了。不过,大夫,白炎真的未身中剧毒么?那么,他的样貌....”
“够了,石柯,再多言,我便是真的生气了。”
听闻,再一次出声阻止,却因着激动,碰到了手边的伤口,皱起了眉。
看到我再一次流出的鲜血,石柯终是闭了嘴,然,却害得大夫费心止血,忙了一阵。
“你这孩子,真是....”
微带责备亦心疼的语句,我一笑,言:“不疼的。”
大夫未再说什么,直至帮我都擦上了药,方才轻敲我的额头,言:“小鬼头,年纪轻轻,干嘛让自己担负那么多?”
轻皱眉,一笑,只言:“大夫,我们,要走了。”
“喔,路上小心。”
大夫听闻并未说许多,只不过在看我时,有些微的心疼,因此,我笑得更为开朗,只求他安心。
“大夫也是,请多保重。”
言罢,被石柯搀扶着,缓缓走离医馆。
我会记得的,第一日受伤时,被石柯急匆匆的搀扶至这医馆,这位老大夫,当时已然准备休息了,见我,连衣服都忘了穿,一件单衣,在较冷的夜晚,执意为我上好药,方才发现自己已然浑身冰冷。
我亦记得,第二日老大夫坐在大厅中,看到我,轻摇头,言:“孩子,你这又是怎了?”
只不过三日,却是相信着,这乱世,是有好人的,即便是乱世,亦是有美好的。
被石柯轻轻的扶着,走近这两日所居住的客栈,看到小二仍在门口守候,有些微的呆愣。
“你....”
石柯欲问,却是被店小二阻了言语:“有位公子在等着你们。”
皱眉,不语,随着石柯,入了客栈,果真见到一人,执起杯,在喝酒。
走进,一看,却是吓坏了,司徒昶的样貌映入眼中,我却是清晰知晓的,那是卿。
“石柯,我们走。”
轻声如此言,换来石柯疑惑的眼,然,石柯亦没有多问,只是扶着我欲走离大厅。
方才移动一步,便听卿言:“为何走?”
停步,回身,石柯是一脸的尴尬,而我,紧咬下唇,不看向卿。
“这位公子想必是因着伤疼不愿久留吧?如若信得过在下,请允许让在下治疗。”
卿言罢,放下手中的杯,起身,看向我,司徒昶的翩翩风度,竟是学得十成十的像呢。
“公子治疗?何意?”
“在下曾修道几年,这点小伤,瞬间便能痊愈。”
石柯听闻,欣喜,搀着我走前,向卿靠近,竟是完全放心的把我的手交与卿,口中亦随之言:“公子如若愿意,请帮这个忙。”
无奈的靠近卿,看着他手中闪着血红色的光芒靠近身体,微微颤抖。
“公子勿惊,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法术。”
卿在我耳边如此言,竟是温柔彻骨。
微微闭眼,感觉到身体失去的生命力再一次回来的舒适感,缓缓的放了警惕。
未久,卿扶我坐下,方才睁眼,看着已然坐在桌边的石柯,还有卿,轻叹。
“不知这位公子有何事?”
“在下名唤司徒昶,有一事相询。”
“何事?”
尽量忽视听闻司徒昶这三字的颤动,虽声音过于冷淡,然,这便是面对卿唯一能作到的了。
“公子是否要去一趟秦王墓?”
皱眉,我未曾对任何人提过这事,卿又是如何得知的?看向石柯,他亦是一脸无辜。
见我不语,卿续言:“公子听后切勿生气,在下亦是在不经意间在公子房前听闻的,这是公子在雨语阵的最后一晚吧?想着,公子是否愿意与我同行?方才在此等候询问的。”
舒眉,笑,我何时与石柯议论过了,见石柯亦一脸茫然,便知卿必是用他的法术听闻了别人的心事吧。
“是,在下是要去秦王墓,不过,不愿与公子同行。”
言罢,起身,完好无损的身体提醒了我,续言:“多谢这位公子的法术救治,然,同行之事,请另选人吧!”
欲走,却被人拉住,看着手腕处漂亮的手指,心情并不好的看着卿。
“公子这是在生气在下偷听?”
“不是。”
“如若不是,公子信不过在下?”
“不是。”
两声拒绝,换来卿皱眉,他看我许久,忽地,似是看到了什么一般,言:“那公子是为了,我不是司徒昶这事而在生气?”
愕然,看着卿,不言不语。
“既然公子知晓我名为卿,那么必是知道我是何人吧?入秦王墓如此危险之事,凭着两位公子自身的力量,应该不行吧?那为何不带上我呢?”
这一瞬间,我是真的愤怒了,言:“卿,适可而止。”
卿听闻,笑:“你与沐儿,是何关系?”
手腕随着声音传入耳中而加大力气,很疼,我却只是皱眉,不语。
“你这是干什么?”
石柯见此,欲上前拉扯,却在未碰到卿时,被什么力量挥舞,“碰”的一声,石柯撞上墙,跌落。
见此,一惊,欲上前查看,被卿紧抓的手腕,却是不许的。
“卿。”
“说,你与沐儿,是何关系?”
卿说着这话时,神色是凶狠的,我并未见过这样的卿,竟有一丝慌神。
“你到底是谁?”
“放开我。”
卿再一次的询问让我回了神,心中的怒意更甚,更不愿回答他的话了。
“回答我。”
卿不愿就此罢休,用手狠狠的捏着我的手腕。
“卿,最后说一次,放开我!”
不知为何,卿忽地就放手了,在我直直看着卿的眼时,卿就这样放手了。
得了自由,第一反应便是奔向石柯,扶起他,看到他只是昏眩过去,松了口气。
“沐...儿...”
卿忽地如此唤,我竟是习惯性的回头看,发现时,正与卿四目相对,那瞬间,我睁大眼,不知该如何言语。
第五十一章
卿走向我,看我的眼瞬间成了血红色,茫然间,是卿的容颜。
“沐...儿...”
再一次如此呢喃,我终是撇开了眼,无法言语。
“为何,成了这副模样?沐儿...”
卿于我身前蹲下,直直的看我,而我,只是低垂首,看着双眼紧闭的石柯。
许久,那长期的沉默围绕着我们,直至一声“咔嚓”的关门声,进来之人,讶异着唤:“司徒昶?”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真不知该是笑仰或是哭,那瞬间,只觉命运,真是非常捉弄人的。
“龙宇?”
卿应声而起,转身看去,是那龙仙,仍是那英俊,那超越人世的高贵,然,眉宇间的疲惫,已然清晰。
“司徒昶,真是可笑,你如今,竟是没有与沐儿同行?是沐儿不要了你么?如当日,沐儿不要了我们一般。”
卿未回应,看着龙宇,忽地,便笑了:“沐儿怎会不要我?沐儿差我前来办事罢了。”
“办事?”
皱起的眉,有着疑惑,言语落下之际,竟是看向了我。
四目相对时,我却无法言语,是何时,一直看着他,是何时,一直想念着,龙宇这几日,是否安好?
“你是何人?”
未待卿回应便出声对我疑问,我撇开眼,不经意间,感受到那抹血红色亦看着我。
“他是,白炎。”
卿忽地开口了,唤着我近日来所用的名,我抬首,他果真在看我,血红色的目,有着不可思议,有着悲凉。
“白炎?”
龙宇微惑,未久,耸肩,坐于最近的桌边,不语。
卿不再理会龙宇,看着我轻言:“为何会是如此模样,沐儿。”
即便是再轻的声音,对于龙仙而言,亦是听见的吧?然,那龙仙仍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休闲着,其实,亦是在听着吧。
不再看卿,回应着:“我不是沐儿。”
“那么,你是谁?”
如料想的询问,便是毫不犹豫言:“我名为白炎。你是知晓的,不是么?”
“然,你为何知晓我,不是司徒昶?”
此话一出,便是连那龙仙亦有了反应,他终是看了过来,很是认真的看着卿,许久,他一惊,言:“你把司徒昶怎么了?”
卿不答他的话,卿只看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笑,忽地,这瞬间,很是想笑,这样的场景,宛如一场闹剧,如若不散,又是多么令人可笑?
“我认识沐儿,只是如此。至于司徒昶,他已然,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四字,发音时,如此简单,然,想着它的含义,不自觉的,愧疚。那从小宠溺着我的大哥,为了我,毁了自己。
“是谁?如此行为之人,是谁?”
龙宇为何在听闻后激动万分,我并不知晓,我只知晓他抽了不知何时出现的剑,瞬间,立于我的脖颈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