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
是谁叫龙宇放手?亦是谁真让龙宇放了手,那漂亮的牡丹花印,为何忽地就出现在了我眼前,那狭长的目,为何带着疼惜?
紫阳出现的那一瞬,我想我必是呆滞的,毕竟,空所愿,便是为了谁,而全心全意爱着紫阳,然,空全心全意爱着的,应是眼前血红色的卿。
扶着石柯的手有些微的发颤,毕竟这样扶着不是长久之计,然,他们不走,我又如何能安然行动?
看着眼前的三人,真不明白,一仙,一妖,一魔,如此对视着,到底是为了谁,亦又是为了何种原因。
直至我的手快扶不起石柯,我轻叹,终是打破了如此的沉默。
“你们有任何恩怨都与我无关。”
言罢,施力抱起石柯,那紧闭着的目,一叹,缓缓准备向医馆走去。
“站住。”
“站住,白炎。”
“站住,沐儿。”
三声呼唤,不同的,只有称谓,我并未回首,一径的向外走去。
瞬间,眼前被一抹血红那拦住,我看着执意在我眼前不让的卿,微叹。
“请问公子,有何事?”
生疏的询问使得卿皱起了眉,他看我,言:“白炎,告诉我,为何知晓我的一切。”
“沐儿告之在下的。”
“沐儿怎会告诉你这些?”
“那你必须得去问沐儿了。”
“这样....”
低喃着,从眼前走过,给了我一处离去的路,轻叹,抬步离去。
恍惚间,耳边传来的是紫阳的声音,他言:“为何欺骗?沐儿。”
不回首,不看,不去言明,空的爱,空的过去,那都是属于空的。这十日,空不要我见他,空.....
思绪着空,感觉到怀中人微微动弹,松了口气,毕竟对于我而言,抱着石柯,是件很毫气力的事。
“白..炎..”
蹲下身,放下石柯,扶着他站起,言:“你还好么?”
“我们这是去哪?”
茫然的看着四周,我竟是忘了,那客栈里的三位,然,既然石柯醒了,必是要进客栈歇息的吧?叹气,交了的房钱总不能浪费吧?
伸手扶额,言:“本是要带你去看大夫的,如今....”
“回房么?”
听闻,竟觉得额间冒出了冷汗,然,又无法与石柯言明。
“白炎,走吧。”
石柯不明所以,伸手牵过我,径自走入客栈。
看着仍旧在大厅中对视的一仙,一妖,一魔,在我们进来时同时看过来,我不由得叹息。
“呃,这是....”
石柯显然更是不明所以的,然,在看到紫阳时,睁大了眼。
我未反应之际,石柯已然走至紫阳身前,抓起他的衣领,言:“沐儿呢?你把沐儿带去哪了?”
我一惊,欲阻止,已听闻紫阳言:“沐儿早就与你在一起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石柯听闻,松手,一脸茫然。
紫阳见此,抓住石柯的手,指向我,言:“他,便是沐儿,你曾喜欢过的沐儿。”
这一句话惊讶的,不止是石柯,还有一直在身边的龙宇与卿。
他们几乎是同时看着我,一脸疑惑。
我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言:“紫阳,请不要说谎。”
紫阳听闻,一笑,走至我身前,伸手,抚上我的脸,在那道疤痕上轻轻抚着。
“沐儿,你又为何说谎呢?”
握紧双手,尽量让自己平静:“我没有说谎,我亦不是沐儿。”
“是么?”
紫阳如此回应着,眼中是满满的不信。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亦不懂你什么意思,袭沐,你可知晓,我是空派来保护你的?”
空的名字彻底震撼了我,我看着紫阳,微微颤抖:“空,他....”
“不要抱任何希望,空不过是怕你伤了他的身体。”
低垂首,所谓的希望后便是绝望,这样的思绪跳转太快,无法言语。
“袭沐,当初我并不知晓你不是空,对于你的爱,请不要在意。”
紫阳接下来的言语对于我而言,已然是意料之中之事了,所以我仍垂首,不语。
“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我们如此,仿佛打哑谜一般,卿终是忍不住了,走至我们旁边打下了紫阳的手,取而代之用力的抬起我的下巴,认真的看我。
“说,怎么回事。”
“我....”
“还需要问么?卿,空为你,创造了一个灵魂,便是眼前之人,空唤他袭沐。”
在我未来得及回答之际,紫阳再一次抢先言语,听闻,抬首,看向紫阳。
那人,即便有着牡丹花印,却不再是我所熟悉的紫阳,他的不同,太多太多,让我不解,亦不能接受。
“看什么?觉得不可思议么?”
眼前之人,名为紫阳之人,有太多狂傲,太多。
闭眼,甩开卿的手,绕过他们,缓缓的走至石柯身前,看着石柯仍旧一脸呆滞,言:“还愿与我去秦王墓么?”
石柯听闻,呆愣,不语。
见此,只能微叹:“这三日,谢谢你的照顾。”
言罢,转身,看向龙宇,言:“你曾欺骗过我,可曾记得?”
龙宇亦是无语,只看着我。
不管不顾,再看向紫阳:“我执着过你,紫阳。”
未待紫阳回答,对卿言:“我恨你的,卿,然,我又不能恨你。”
缓步走至客栈门前,未回首,只言:“求你们,给我七日,再给我七日,让我活得属于自己。”
即将离去之时,我听闻了一声嘶吼,那是属于那狂傲之人的声音,他的声音忽地变得熟悉,他言:“这是第几次?你抛弃我们,第几次?即便不是空,即便你是袭沐,然,你真以为那几日的感情,那最初的感情,是假的么?”
停住步伐,却无法回首,我不知为何站立于客栈门前,那扇门在我出来之时关上了,阻拦了他们的眼目,阻拦了所有声音。
我抬首,看着黑色的天空,想着那几日,初遇紫阳,初遇龙宇那几日,我失去了乱世中依靠的地方,我得到了一些,迷茫的感情。
“空,我好想见你。”
喃喃如此低语,我知晓自己是想念的,想念着空暖暖的蓝色,想念着最初温柔的空。
身后的门一直未曾打开过,即使自己在那蹲坐了许久,亦没有人去开启那扇门,他们阻隔了我,亦是答应了我,与我七日,属于自己的生活。
微叹,又是孤独,终是一人。
直至冷风再一次吹过,身体有些微的冷,方才起身,向着镇外走去,再见了,雨语镇。再见了,空。
第五十二章
墓,葬人。
人,恋墓。
在黑暗中的行走,让我有些微的怅惘,犹记得第一次于暗夜中不停行走之时,便是家破人亡逃离之时。
那时我惧怕着黑暗,只见到金婆婆,那样苍老的手紧握着我,不放不离。
如今,我一人,于黑暗中行走,那茂密的森林,四处响着狼吠,再也不害怕了。
忽地,天空传来一声雷响,未反应之际,竟是已然下起了雨丝。
左右张望,见一树,奔至,茂密的树叶阻挡了雨,容我一片栖息。
缓缓的坐下,地上仍是有些微的潮湿,未顾,一人发愣。
未久,有脚步声传来,抬首看去,那失魂落魄之人,全身湿透。
“凤姬...”
终是忍不住呼唤,凤姬听闻,停了步,看向我。
本该狂傲的凤姬,本该漂亮而高雅的凤姬,竟是如此,狼狈不堪。
“为何,认识我?”
凤姬走至我身前,却不愿进入树边,仿佛被雨敲打着身心,方才是她所愿。
见此,心中的不忍更甚,伸手,牵过凤姬,揽入怀中。
“凤姬,你这又是何苦?”
凤姬并未推离我,于我怀中轻叹,言:“你是何人?”
风起,随声音而至的,是我银白的发。
“我名唤白炎,凤姬,我认识你。”
“是么...”
不愿再追究了么?凤姬靠在我怀里,不再言语,身体在瑟瑟发抖,我发觉,便是搂得更用力些。
两人之间,不再有任何言语,只听闻雨丝淅沥而下。
雨停时,太阳于东方升起,带来些微的暖意,怀中的凤姬早已睡去,于此时,微微转醒。
“白炎。”
凤姬如此唤,缓缓从我怀中起身,见我,一笑。
“谢谢你。”
听闻,有些微的诧异,看她,问:“凤姬为何道谢?”
凤姬笑,不答,看向了另一处。
不解,随之看去,远方有一人缓缓寻来,那人,是杨远。
“如若不是白炎,我必是会走远的,如若走远,又如何知晓杨远会追来,必是要谢你的。”
如此言罢的凤姬,缓缓向着杨远走去,我站于不远处,看着凤姬与杨远的相逢。
“凤姬,对不起。”
这便是杨远于凤姬的第一句话,而凤姬,边笑边摇首。
“凤姬...”
“无需多言...”
被凤姬所阻了言语的杨远,对凤姬一笑,便牵起凤姬的手,向回走去。
直至他们走远,我才发觉,自身的颤抖无法停止,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疼又似喜,似悲又似乐,呆愣许久,终是不明了这是怎样的感觉。
转身,去看已然升起的太阳,那似是温柔的光,很是刺眼。
“希望,凤姬能幸福。”
如此呢喃,便是慢慢的向着东方行走,向着秦王墓而去。
我浪费了属于自身十日的三日,日夜不歇的赶着路程,终是在夜黑之前,赶到了秦王镇。
在三日期间,我明了了一件事,便是我不用与常人一般,需要吃食,现在的我,不吃不眠,亦对身体无碍,只是心神间,会觉得累罢了。
看着不同于清雅镇与雨语镇的秦王镇,那四处都有严肃之气。
想必是当地人守着秦王墓,有那么一丝自豪吧?
行走于街上,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回首看去,却又是什么也没有。
本是不愿在镇上久留,然,看着秦王山,高纵的山峰,看着都让我觉得疲累,便是走至秦王镇的客栈,欲歇息一夜。
刚入客栈,眼前匆忙之间行来一人,“碰”的一声,相撞了。
虽未至于倒地,却亦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抬眼时,惊吓。
“楚墨?”
被我如此唤出姓名之人,神色间全是呆愣,未久,言:“你是何人?为何知晓...”
话未完,我已然收了惊吓之色,言:“我认识袭沐。”
言罢,抬脚,欲进客栈,却在三步间,被人拉扯住,不由得回首,是楚墨满脸的关心。
“沐儿,不,袭沐他,还好么?”
“他,死了。”
意料之中惊诧与悲伤的脸,我却觉得这样的谎言很是值得。
“他是怎么死的?”
一笑,言:“你杀了琴姐,他又如何苟活?”
瞬间睁大的眼目中,多了愧疚。
“沐儿,因我而死。”
松了拉扯着我的手,楚墨竟是准备当场往地上坐去,见此,我连忙拉扯他。
“你这是干什么?”
“沐儿他,不在了。”
如此呢喃着的楚墨,看我的眼中竟是绝望?我一惊,连忙拉扯着他向大厅的空位坐去,店小二来至,我点了几个菜便支开了他。
“楚墨。”
许久,如此唤,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楚墨听闻,抬首,似是见到什么一般,言:“你可知,沐儿他,是多么漂亮骄傲之人?即便对于我冷淡万分,然,偶尔的温柔,却是倍感珍惜的。”
未回应,楚墨亦不在意,续言:“犹记得第一次见沐儿,那样的清晰脱俗,然,他的眼目中是冷淡的,对人亦是有礼而疏远的。”
“人死了,你才会怀念么?”
如此低喃,楚墨忽地伸手握住我的手,言:“沐儿很是恨我,对不对?临死亦是恨我的,对不对?”
“是,他恨你。”
得了如此回答,却笑了的楚墨,让人琢磨不透。
“你可知,沐儿走之前,他是连恨我都懒得。”
一惊,看着苦笑着的楚墨,言:“你却是希望沐儿恨你?”
“是的,如若沐儿恨我,那我亦是不枉此生了。”
言罢的楚墨,忽地起身,松了我的手,抽出他腰间的剑,那把插入琴姐身体的剑。
“请去告诉沐儿,我楚墨,已死。”
看着剑的方向竟是要割颈,反射性抬手,一拦,那剑便是从手中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
楚墨松了握剑的手,连忙握过我的手看,仍在不停流着的血印在楚墨的眼中,我却并不觉得疼痛,心中所想着:空如若知晓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痕,想必会生气吧?
“为何阻拦?”
从怀中一边拿出伤药一边如此言语的楚墨,眼中的焦急再一次带着愧疚。
一笑,言:“沐儿不要任何人为他陪葬,沐儿不恨任何人。”
“你方才...”
“只是与你开的个小玩笑。”
见药已然上得差不多,楚墨帮我包扎好了,便是抽回手,续言:“沐儿并未死,不过,再四日,世上再无袭沐。”
言罢,转身,向着掌柜走去,要了一间房,由着另一位店小二带去二楼,回首时,见楚墨仍立于原地,眼却是呆滞的。
“楚墨,请遗忘袭沐。”
低喃着此言,便不再看去,随着店小二入了客栈房间。
“公子还有何吩咐?”
诧异的看着仍站于身前的店小二,听闻此言,有些微的无可奈何。
伸手从怀中拿一些银两欲递给店小二,然,那店小二却未伸手接过,只重复言:“公子还有何吩咐?”
皱眉,看店小二许久,叹息,言:“秦王山中的秦王墓,你可知具体方向?”
“公子是要去秦王墓?”
“是。”
“公子不怕死么?”
眉更为紧皱,看着这异样的店小二,为何会觉得很是熟悉?
“怕或不怕又有何关系?告诉我,方向。”
“向东方直走,入山,半腰处,有一盗洞,那便是先前去秦王墓之人所留的入口。”
店小二亦不含糊的如此答,仿佛亲身去过一般。
疑惑更甚,秦王镇的一小小店小二,竟知晓如此之多?而且,那熟悉的感觉,是谁,到底眼前的店小二又是谁所假扮?
“不必猜测了,沐儿,是我。”
店小二忽地一笑,伸手一挥,样貌一变,竟是紫阳。
“紫阳。”
“沐儿,即便你再如何离去,我亦是要跟着你的,空说过,我必须好生保护他的身体。”
咬紧下唇,尽力让自己不因空之名而难受,然,紫阳却似是故意一般,续言:“空见了你这样虐待他的身体,该是如何生气阿。”
言罢,紫阳握住我方才受伤的手,手似刀刃,包扎的布已然解开,那手中的血虽停,却是狰狞难看的。
忽地,那瞬间,忆起曾见一人,于手心,那一道血红色的伤痕。
“多漂亮的手,却被你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