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不到那些残忍的话,又是喃喃的一句:“你喜欢这张脸吗?”
脸色顷刻间阴狠起来:“原来都知道了!”
“玩腻了吗?”凄绝的语气,分分入骨。
可听的人却是阴冷大笑:“这麽好的身子,这麽好的脸,怎麽会玩腻?你可是本神的人,即使轮回千世,也都逃不了!”
“可我,不再喜欢你了。”丢魂的人,死寂的眼神,还有那绝然的话!真的不要再喜欢你了,不要了!
残忍不减狠毒的话语:“不喜欢本神,你又能喜欢谁?蓐收吗?呵呵,别妄想了!你这副身体,你这个人,可是归本神所属!”
漫天的黄纷纷扬扬飘了下来,一点点挤入瞳孔,破碎的花瓣,点点零落,断断绝绝!
轰然巨响过去後,又有泪水簌簌而出,温热了一枕。床上的人睁著死寂的眸子,真的死了心,也封了情!
合欢 第二十九章
然而,无论寝宫内的人儿如何的死心绝情,所有的还没结束!
震天的巨响,惊醒了一干人。很快,有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而来,被大力合上的朱门再次开了,紧接著有声音急急响起:“小心肝,小心肝,出什麽事了?”
闻声而来的月老快快掀了纱帐,却望见那张泪水滚滚而出的惨败面容,当即震惊得张大了嘴!随後跟来的丫鬟,看到了合欢凄惨的模样,也立时红了眼眶,想起刚才看到满脸怒火离去的人,心道这个人又受主子欺负了,直悔自己过早离开。却也知这样的事太多人知道不好,当下回转头,强忍著泪劝走那些同样因为巨响被引来的同伴。
月老愣神过後,急急一把抱起合欢,搂进怀里,心疼得揉成了一团:“小心肝,别哭,乖,告诉月老,出什麽事了?别哭,出什麽事了……”
合欢无力倚在月老怀里,仍是那般睁大眼,流著泪,泪水沾湿了大片的衣服,可却是没声没息一样。
月老伸出衣袖怜惜抹了抹那精致面容上汩汩而出的泪水,心疼得老脸也跟著皱成一团:“小心肝,乖,别哭了,告诉爹,究竟出什麽事了?哎哟,是谁让我的娃这个样子的,疼死我了!”从未想过这的生性清冷的人会流泪,见著了却是不敢置信,可更多的是难受。话说到後来,月老的声音已禁不住悲戚起来。
丫鬟抹抹眼泪,豁了出去,哽咽著说:“是主子。主子他,公子已经是主子的人了,可主子还,还伤害了公子。”或许是难以接受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人被一再地伤害,就算那人是自己的主子,虽不太清楚他们两人的事,但知道被欺负的只有这个让人又爱又怜的人,丫鬟这心还是偏向了这个被自己日夜照顾的人。
“什麽?春神?”月老猛然惊叫起来,下一秒,立即悲愤大喊起来,恨不得捶胸顿足:“我早就该想到的,我早就该想到的。我的小心肝都瘦弱成这个样子了,我早该怀疑的!我怎麽就把我的娃交给他啊?那个阴阳怪气的人,我怎麽会这麽笨啊!小心肝,小心肝……”很快又怒气冲天地大喊:“那个混蛋在哪?叫他出来,混蛋,连自己的娃也这样对待,良心被狗吃了!@#¥%%%(&*&**& 出来,死混蛋,死畜生……”
丫鬟在一旁不停地掉泪,又想起前夜的事,却是噤口一句也不敢说了。
直到喊累了,声音沙哑了,月老才气喘吁吁地停口,望著怀中已不知何时停了泪紧闭著眼的人,还有那两片死死咬著的苍白的唇,鼻子很快酸酸了,哑著声道:“小心肝,乖,别怕别怕,我们回家,我们不留在这里了,我们回家。”
话才说完,月老立刻就感到自己胸前的衣襟被骨节凸起的手死死抓紧了,怀中闭眼的人儿无力地点了下头。此番此景,让他想起很久前,自己也曾如这般心情,怀里抱著仅有的一棵小树苗,死死不放手,死死不放。当下眼眶也难得红了,心又酸又疼又悔,紧紧抱著怀里瘦弱的身子,宠溺般喃喃说道:“好好,别怕,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佝偻著身子,大踏步的往门口走去。
“公子……”丫鬟在身後低泣。
月老回头,脸上换上一副凶凶狠狠的表情:“你叫那个混蛋给我等著,我管他是不是狗屁春神,伤害了我的小心肝,这笔账我绝对会和他算!那个畜生。”
“是吗?月老你可真大胆,在本神的地方也敢如此放肆!”冷到入骨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句芒满脸寒霜地折了回来,却不料听到这翻恶毒骂人的话。堂堂上古神君,受人敬仰都来不及,何曾让人如此骂过?而且还是一个身份地位都被自己低下的人,当下怒火上扬,冷峻的眸子紧盯著两人。
月老看到来人,再加上怀里瞬间僵紧的身子,这下彻底爆发了,连胡子都恨不得飞起来:“你这个混蛋,你是如何待我的小心肝的?你看他被你折磨成什麽样子了?你看,你还有没有良心啊,我把一个人交给你,你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你混蛋,畜生……啊……”
“主子,不要!”丫鬟心惊,尖声大叫。
白色的身子瞬间掠过,“磞!”响亮的一声,月老背部重重撞上了坚厚冰冷的墙壁,痛得眉头攒成了一团,忍不住一声闷哼,可还不忘收紧手护住怀里的人。很快,两人重重跌落在地上,又是一声痛苦的呻吟!可月老顾不得自己,一脸担忧急忙低头察看怀中人是否受伤。
句芒收回手,嘲讽大笑:“你一介低等下仙,掂掂自己的分量,本神岂容你侮辱?饶你一命,只不过,”他邪魅般翘起唇角,如鬼魅般的笑容,睥睨那个蜷缩的身子,“你为本神准备了如此可口之人!”
任何锥心之话,都再也痛不了一颗死了的心,死心的人儿闻言,仍是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此生最安全的怀里。
可这样的话,月老听了,却是那样的难堪那样的痛心,再加上疼痛和火气两相冲,气得双眼发白,身子剧烈发抖,死死瞪大著眼张著嘴一句话也说不出,好久才哀戚悲嚎:“好好好,我是瞎了眼才把小心肝交给你,你这畜生毁了我的人啊!小心肝,乖,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收手抱紧怀中人,没再看一眼那个被众仙仰慕的上古春神,挺著身躯一步一步走出了寝宫!
丫鬟望望自家主子,抽噎著快步跟了上去,然後泪眼婆娑地看著两人乘著祥云远去,还是阴色的天际里,很快便没了他们的身影。一颗单纯的心里,总以为,那个漂亮的人儿很快就会回来,回眸一笑,便能惊豔天下!
冷寂的寝宫内,拳头握紧,眸光幽寒无比,唇间挂著讥讽而残酷的笑容。
无论生死,为尘为灰,你仍会是本神的人,即使轮回千世也逃不了,这是你的宿命!放你半分自由,十年,百年,千年,任你如何逃,也逃不出半个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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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云上,白衣仙者紧紧搂著怀中人,垂头看著那张惨白死寂的脸,死死闭著的眼,紧紧抿住的唇,心里的悔恨怒火生了满腔,却只能哆嗦著唇颤抖著全身!怀里的人,他当自己的心来疼,当罕见之宝来爱,从一棵树到人,一分一分用情入意,仙者那活了几千年的心都系在了他的身上。可是现在,自己万般爱护之人却沦为别人的玩物,被任意伤害被任意践踏,被折磨得没有了灵魂,更是完全变了样!而玩弄之人却是自己万万想不到的一直以来崇拜敬仰的上古春神,让那见惯了三界情仇爱恨的心,真如万针锥刺!
大风刮面,怀里的人还是单衣挂身,月老把人往自己怀里摁了摁,缩紧了几分手,单薄纤弱的身体,更是让仙者的心抽痛难忍!
天东远,人间破晓之际,才回到天宫。月老从祥云上下来,感到怀里一直安静的人动了下,忙低头说:“小心肝,我们回到家了。”很快,那双紧闭著的眼睁了开来,黯淡无色,然後动了动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月老哑著嗓音道:“没事了,小心肝,我们到家了,没事了,没事了……”然後抱著人,快步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宫殿门口有几个仙童来来回回地张望,见著了月老,匆匆忙忙跑上前,满脸慌张:“月老,您这几天到哪去了?天帝差人来找了你几天了,下诏让您回来立刻去面圣!”
月老被一肚子火气和满怀的难受情绪抑压著,心情奇差无比,此刻只想好好陪著怀里的人儿,天大的事都比不上怀里人重要,听到仙童如此说,当即怒吼起来:“不去,就算来请我也不去!”
“那就由不得月老你了。”身後冷冷的声音响起,月老回头,看见两个身披铠甲手执铁戟的天兵站在身後,一脸凛然。其中一人看到月老怀里抱著人,皱眉问道:“你怀里之人可是叫合欢?”
月老圆睁的眼瞪著两人,气翘了胡子:“区区天兵,我月老的人用得著向你们说麽?就是我的小心肝,怎麽著?”
两名天兵迅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冷哼著说:“既然月老亲自带人回来了,也就省了我们冒犯天东春神的大罪,赶紧去领罪吧!”也不管手里还有个人,不容分说就架著月老的胳膊,踏步如飞地往凌霄殿方向奔去!
合欢 第三十章
凌霄殿上,此刻正是早朝面圣时间,宝座上披黄挂冠的两人面色阴寒,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气氛阴阴沈沈的,一干神仙面带忧色,不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後只得无奈地摇摇头。
当月老的叫嚷声传来时,一干神仙脸上霎时变化了,有喜有忧,有的更是沈沈地叹气,但宝座上的两人脸上却是寒意加了三分!
月老被两名天兵粗鲁地架走,有几次差点摔落怀里的人,心里真是愤怒到了极点,沿路粗著脖子吼叫著两人,人间什麽鄙俗语言都用上了:“我堂堂月老,一直以来尽忠职责,安守本分,天宫律例铭记於心,从未犯过丁点儿过错,你们让我领什麽罪?我位高你们几等,你们胆敢如此!混蛋的@#¥%¥¥#@@#,他妈的给我放手,放手!摔了我小心肝我毙了你们!听到没有,死混蛋给我放手……”可木头般的两人始终不为所动,越是挣扎,越是抓得紧。
到了凌霄殿,月老还在破口大骂,可两名天兵已经松开了他,肃色向玉帝和王母禀告:“禀告玉帝王母,月老和合欢已带到!”
王母冷哼一声,挥手:“去天牢,把三公主带上来!”
愤恨的月老这会儿才发觉不妥,瞅著周围的一干神仙,瞄到太上老君直摇头,看到太白金星别开了眼,满腔怒火顿时没了影儿,心头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不安和恐慌来。双手抱紧了怀中人,抬头望著宝座上的两人,他有些忐忑地问:“王母娘娘,究竟出了何事?”
这一问,王母立即怒哼一声,大力一拂镂金丝的凤袍,一手重重拍打在龙纹金雕的宝座扶边上,脂粉抹面的脸上现出满满的不悦:“大胆月老,区区一小仙,进了凌霄殿竟敢不行礼?该当何罪?”
月老心一惊,忙弯下身子低下头,忙不迭地大声说:“月老见过玉帝和王母,还望玉帝王母恕罪!”
王母仍是不减丝毫火气,横眉立目地紧盯著月老怀里的合欢:“小小的一棵树精,哼,架子可大啊!”玉帝也一脸森寒,不发一语。
月老心顿时恐慌起来,双膝即时跪倒在地,老脸上满是恳求之色:“王母娘娘,怀里之人是我家的合欢,他身体不适,望玉帝王母准许我暂且送他回去休息再来面圣。”
这话一出,殿内的神仙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暗道月老还是搞不清状况,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果然,玉帝听到这样的话,脸色顿时铁青,王母更是不顾平常威仪贵气的风范,咬牙切齿地说:“犯了大罪之人,你有何颜面为他请求?”
月老猛然瞪大了眼,直到此时才傻愣愣地知道被针对的人是自己怀中的人儿,望望四周,看到的都是摇头叹气的神仙,当下懵了,嘴巴张了张,想问又不敢问。
很快,三公主被两名天兵押了上来,头发凌乱,娇容憔悴,平时灵活精明的眼睛更是红肿,想必是哭了几番。月老见到这样的三公主,一时间既震惊又心慌。
三公主看到月老怀中的合欢,却是猛地挣脱了束缚,扑跪在他的身侧,哭到嘶哑的嗓音急急地说:“快带合欢走,快,快!”
月老被三公主推搡著站起来,呆滞般问:“为什麽要走?我家小心肝怎麽了?”
三公主死命摇头:“别问,快走,离开这儿,去找春神,快!”
月老又怒又慌,大声吼道:“我才从那个狗屁畜生那儿回来,现在又要我送我的小心肝去受罪,别想!”
宝座上的玉帝冷眼瞅著他们,大手一挥:“来人,拿下月老怀里的树精!”
三公主忙顿时惊恐大叫:“父王,不要!所有的事都与合欢无关,是我一直骗您们的,真的,父王母後,都是我骗您们的,都是我骗您们的……”
月老抱著合欢,对站出来的天兵满身戒备:“你们想要干什麽?站住,谁都不能动我的小心肝!”
王母气极猛地拍椅站起,怒不可歇地指著三公主:“你堂堂天界三公主,不顾天界律例,任性妄为,与凡间男子欢爱,还孕育了子息,你还不知反省,天界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光了!”
“父王,母後,都是我知错犯错。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与合欢无关,都是我骗您们的。求您们放了他,都与他无关!”三公主哭得泪水涟涟,一串一串簌簌而下。
月老敌不过天兵的蛮力,怀中的人儿很快被扯了出来,瘦弱的身子被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头无力地歪垂著,憔悴苍白的脸没一点活气,就是那样安静地跪著,仿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入不了耳入不了眼!
被拉开的月老拼命挣动,涨红了一张脸心疼大喊:“小心肝,小心肝……你们究竟想对我小心肝做什麽?”
有些神仙不忍,暗暗为月老捏了一把汗。
玉帝终於发怒了,怒喝道:“想做什麽?问这棵树精!不顾天界律例,胆敢欺瞒犯上,私自带三公主下凡,天界不容许男欢女爱,却让三公主与凡人相恋,真是丢尽仙家脸面,这样的大罪,就是打入轮回也难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