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 楔子
楔子
昏暗的房间,偌大的空间宁静。
喘息与呻吟刚停。
点燃一支烟,点点猩红在烟头亮起,袅袅浮出白烟。
空气中仍残留馀味,是方才的激情。
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背对抽烟的男人,浅浅的呼吸,光裸的身躯标示著同样的身体。
嘶……
缓缓吐出一口白雾,朦胧眼前的景物,看不真切的微徨。
心跳还未平复,只因彼此在彼此的身旁,有一种偷情的快感。
床很大,两具男人的身体各占一旁,中间留下一道又宽又深的鸿沟,抽烟的男人认为马里亚纳可能还不及它的深。
言语通常只是一种伪饰,在外头、在亲友之间,一句话圆一个字的谎,他们两个已对数不清的人说了一万年份的谎言,不知死後是不是直接下了地狱?然後逼他们说十万年份的实话……
唯有在这间房内,他们才能说真心话。可彼此沟通的时间不长,即便是真心话,也有可能被误认为谎话。
太过无奈的现状。
明明是同样性别的身体,为什麽会如此渴求彼此、视彼此为唯一?
剪不断,理还乱。
逐渐沉沦……
「喂,睡了吗?」抽烟的男人吐出一圈白雾,好玩地看著白圈圈飘然上升。
「还没。」身体的馀韵让他很舒服,他怎麽可能舍得就这样睡去。何况他与抽烟的男人已经两个礼拜不见,著实有些想念……
「你说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翻过身来面对那张吞吐白雾的俊脸,他皱眉:「你在开玩笑?」
顿了顿,低下头看他,认真地说:「你知道我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还是你疯了?」
拧熄烟头,冷冷一笑:「我们两个早就疯了不是?」
「……是……的确疯得太彻底了……」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索求对方的身体……像是吸了大麻,直要把对方榨乾最後一滴血一样!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後悔。」将烟蒂丢进烟灰缸,然後反身压在躺著的男人上面,撩开薄得无法拉开他们之间距离的被子,俯视自己『种』下的成果,无比的具有快感。
「後悔是胆小的人的专用词,你一向很大胆。」躺著伸出手抚摸对方的下体,那里还湿黏黏的。虽然刚刚才做过一次,但很快又『站』了起来,真是精神!
「……嗯……大胆吗……」享受抚摸,闪电从脊髓窜向脑後。
拉下对方的脸,吻上那一点都不薄情的唇,探入对方带著烟味的口中。
「你上还是我上?」
「如果我大胆我就应该在大街上吻你,甚至压著你做爱。」没有回答问题,直接将下方的人的大腿拉开,顶著後穴直接闯了进去。
「啊!轻……慢一点……」没有抵抗,甚至大张双腿让对方进入得更深更容易,可仍因丝微的疼痛有些不悦:「虽然我喜欢被你插入,但那不代表你可以直接进来。至少先润滑扩张一下吧?你想疼死我吗?」
「疼?」处在上方的人邪佞一笑,腰身重重一撞,毫不意外对方发出浪叫。「这疼只是被蚂蚁咬到的疼吧?刚刚湿得够彻底了,你看我这麽容易进来了,还疼什麽?疼中带著快感才叫舒服不是吗?」
收起双腿挟紧对方的腰,配合对方的律动,喘息渐急:「……啊……也就是……嗯……我等一下插你的时候……啊……也可以直接上?」
「我今天……还是第一次……请手下留情……」
插入与被插入有不同的快感,男人下手一向不轻,所以当天蒙蒙亮时,他们两个已经都爬不起身了。
「如果能这样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有烟瘾的男人习惯事後点一根烟,不管自己是不是还有力气拿烟灰缸来盛烟灰。
「一辈子吗?那我们移民吧?」今天不幸猜拳输了而被插了两回合终於反攻的人将脱下的保险套由里往外一翻,里头某样东西顿时倾泄在正抽烟的人下身,看著状似由男人股间缓缓流出的白浊液体,他就有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占有彼此是他们最幸福的事。可是同时,他们各自被另一种不同的身体占有──女人。
「移到哪里?最近发现的第十二颗行星吗?」
「那你又想一辈子这样过?」他记得他们今天一进屋是吃饭看电视,然後才是上床,明明一滴酒都没沾,怎麽已经有人醉了,开始说话前後矛盾?
「我只是不想逃避。」
是吗?真好笑!那麽逃避的又是谁呢……
「难道你已经天真的开始在这里寻找安身之地?」
「天真的难道不是你?」
「……好吧,我承认我是想再插你一次,不过我已经没体力了。欠著下次再算吧!」
大大吸一口烟,拧眉冷笑:「你在装傻?明明已经跟小倩论及婚嫁了不是吗?」
「只是在考虑要不要结婚,有也只是先订婚,你急什麽?」
「在我考虑要和小宁分手的时候,你在考虑结不结婚?你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和女人过一辈子吗?」
「你要和小宁分手?别开玩笑了吧……你明明也喜欢她。」
「……喜欢是喜欢,爱情是爱情。」
「不一样是吗?可是喜欢是爱情的前兆。」
「……是这样吗?我的心难道能够装得下两个人?」
「……我们都一样。」心胸太狭窄,多装一个人连呼吸的空气都不够。
「所以呢?我们去约会?」
「除非有一天你能忍受『我爱你』这三个字在你的耳边出现。」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明白?」挑眉,质问。
「我却以为你从没听见过。」
「……如果有一天我觉醒了……」
「那麽我也一定会觉醒。」
於是,当天色大亮时,他们各自打了电话,安排各自的约会。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在这栋小屋的大门前相背离去後,屋里仍是充满著深深的鸿沟与无奈。
伪装,是为了掩盖秘密,各自挽上一名美丽的女人,可是彼此已经开始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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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行会慢慢搬过来...这是修改版...
也许等逆行一文全完...我就会将原先的版本撤下...
目前先放著...
逆行 1 普通朋友
(一)普通朋友
他们的认识其实很一般,同班同学,如此而已。
「徐少杰,下节课要上国文,我忘了带课本,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这是一所名校,也是一所男校,除了特别班如舞蹈班和老师外,其馀的生物通通都是公的。高一新生刚进没多久,徐少杰和李文皓正好是学号相邻,所以坐在一起。也因此变成了朋友,虽然还不到麻吉的程度,不过像一起看课本这档事还是很阿莎力的。
「我记得你上节是英文课本没带,上上节是数学课本没带,下一节是国文课本没带,我真想问你今天到底带了什麽?你书包里大概只装了便当吧?」徐少杰斜睨李文皓一眼,不屑地笑著。
「啊啊……你有透视眼吗?我刚刚才把便当拿去蒸说……」对方没有答应一起看课本,李文皓倒是很自动自发地搬动椅子挪到徐少杰的旁边去,还一并把桌子也搬了过去跟他并桌。
徐少杰托著脸颊,一手将国文课本随意一翻,然後推到两个人桌子中间的那条缝,大大打了个哈欠。「等一下我睡著了要记得叫我,不然那只老处女看到我又打瞌睡一定要念半天!」
不快不慢地拿出笔记本和原子笔,李文皓将国文课本翻到正确的页数,接上昨天国文老师教的进度。「念才好啊!这样就不用上她的课,讲一堆死人都会无聊到跳起来的解释。听那些有的没的还比听课有趣多了,大家都爱听嘛。」
「被念的是我,偶尔才会波及到你们,当然你们会觉得好啦!上次就是因为这样,我们全班抄了《出师表》十遍你没忘吧?」
「没忘啊。不过有人很天兵的真的把『出』、『师』、『表』三个字抄了十遍,差点把老处女气到脑冲血送医喔!」
「不然那篇像老处女的裹脚布那麽长,只有你们这些乖乖牌才会真的把课文抄十遍。真是傻子!」
「所以你当天被叫到办公室听老处女的废话,不用抄,这不是正合你的意?那国文课坐著听听老处女的口水话也没差吧?反正都念到耳朵长茧了,还怕什麽?」
「你也不想想看一直被叫去办公室报到是件很丢脸的事,我宁愿下课去操场跑个十圈,也不要众目睽睽中听老处女什麽以後将来的,全是个屁。」
「她说的也是事实吧……上课了。」上课铃钟响起,班上的同学迅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好。老处女是古板的一颗化石,能够在钟声响起的最後一声准备跨进教室。这功夫听学长们说已经练了好几年,炉火纯青,简直可以拿奥运第一。
国文老师是女老师,而且都是固执的像颗臭石头的老处女,大多数的学校都是这样,他们学校也不例外。老处女喜欢穿套装上班,尤其喜欢穿暗沉颜色的衣服。其实像她们这种过了三十的年纪,也不再适合穿得花花绿绿像棵圣诞树了。
老处女站定讲桌前,先是扶了下黑框眼镜,然後一双眼角微微有鱼尾纹的小眼睛开始扫视全班,凌厉的像有支机关枪就在她手上一样。不过这只有老处女一半年纪的男学生们正值叛逆,虽然是在名校之中,不可能做出太过火的事,但是对於尊师重道这一项,他们心里是完全没有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里只有playboy和当红偶象女歌手的露点照,其他的很少会装进他们的心口里。除非年岁渐长与不再盲目崇拜时尚,他们才会变得稳重。
这正是热血澎湃、年少轻狂的年代。
「翻到第一百四十九页,我们今天要讲的是《与元微之书》……」老处女的声音有点沙哑,一点儿都比不上林志玲甜美的娃娃音,听来真是一大折磨,有些学生乾脆捂住了耳朵,瞪著课本,准备作梦──作白日春梦。
李文皓算是好学生,基本上都有在听课,只是他老是忘记带课本,所以难免也被各科老师盯。不过他的情形还没有徐少杰严重。
徐少杰是众师长口中的问题学生,染发、抽烟喝酒、无照驾驶、深夜未归,倒是没有打架闹事,这也算是他唯一的优点。
在李文皓的眼中,徐少杰只是上课喜欢睡觉,下课喜欢看A书,閒暇之馀喜欢跑给教官追,其他的并没有什麽大问题。不过光是这样与服装不合格就已经让师长们认定他是问题学生了。
但是,偏偏像徐少杰这样的学生却有非常好的头脑。每次到了段考前一天才念书,临时抱佛脚也比李文皓他们这样平常就有在听课的乖学生抱得好。有时李文皓会觉得搞不好徐少杰抱的那只佛脚是镶金的,而他们这些学生抱的佛脚是海沙做的,偷工减料,所以才会有这麽大的差别。
就拿第一次段考来说……高一新生因为刚进学校,一切处事都战战兢兢,所以面临人生中高中第一次段考也严阵以待,考前两个礼拜大家都在比谁念书念得晚,只有徐少杰在比谁看A片看得晚。结果考完却是一匹黑马飞上了天,徐少杰是班上第二名!
也因此,学校看在徐少杰将来可能为其多挣一个上国立大学的名额,最多也只是警告警告他,实质上严厉的惩罚倒是没有。
徐少杰真的吃得很开。不过他没有因此更加得意忘形,这该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残灯无焰影幢幢,此夕闻君谪九江。垂死病中惊坐起,暗风吹雨入寒窗。』这首诗我昨天叫大家回去预习,顺便查一下它是什麽意思,我们就叫个同学来为大家解答吧。」老处女又出招了,她最喜欢上课上到一半点人起来问问题。说什麽昨天叫他们回去查,其实也不过略微提了一下这首诗很重要,藉以暗示他们要查翻译而已。老处女这招对新生来说有点阴,要不是有打听过,还真落入她丑陋的五指山里。
老处女还有一招,就是喜欢翻课本看页数来随机点人,但是每次都很「屎运」的叫到徐少杰。那次数之多,翻书之准,实在让李文皓也不得不觉得她是在跟徐少杰作对,准备盯死他就是了。
果不其然,老处女看了看页数,小眼睛向他们这里射来凶光,沙哑难听的声音高喊:「徐少杰,你来翻给大家听。」
徐少杰本来已经睡得要打呼了,被老处女的声音一吓,让他暗干一声,慢吞吞地站了起来,还极为不雅地打个哈欠给老处女看,像在念经一样说著:「这首诗是元缜写给白居易的,大意是说快灭掉的灯没有火焰,只剩下影子摇曳著,元稹听到白居易被贬谪九江的消息,即将死去的他从病中惊慌地坐了起来,只见晚风吹著雨点打进寒冷的窗内。」
「翻得还不错,坐下。下次上课不要再打瞌睡,有够难看!」老处女严厉地说。不过看她继续接下去讲解就知道她今天不打算发表她的人生高论,有可能是因为课赶不完的关系。昨天她已经整整讲了一节课,让他们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都在桌子底下看漫画、玩电动等等。
徐少杰一屁股坐下,李文皓本来以为他又要继续睡,不过显然老天瞎了眼,徐少杰竟然满脸兴味地看著国文课本,目光直直投注在刚刚讲解的诗上。
「……你睡饱了喔?」李文皓问。
徐少杰拿过李文皓手中的笔,将课本上那段诗给圈起来,然後将笔还给他,问他说:「你知道白居易和元稹是什麽关系吗?」
「好友啊。」
「喔,那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被关到绿岛去,会怎样?」
「……有空就去看你。」
「那你会为我哭得死去活来像是我死了吗?」
「我又不是神经病。」
「你知不知道元稹和白居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好到想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