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你这是害人还是帮人啊?这壶极品胭脂雪,足以让人把他撕了……”
“三少,你这个该死的败家仔啊……”
“去去去,少在这里嚷嚷了,……”被称为三少的他,随意的摆摆手,往一侧的楼梯走去,“我去找我的宝贝好好的温存一下,你们也别等我了,自己找乐子啦……”,上楼梯上到一半,头也不回的突然说道:“我三少送出去的东西,还真不知道有人敢抢……”说着,走上阁楼,摇晃的身影,没入一个简朴的房门。
怪人。
摇了一下手中的酒壶,打开酒盖,里面,是绯红色的液体,红色极深,却极之清澈透明,一缕一缕的清香扑鼻而来,带着丝丝的寒意。
我,喜欢这个颜色。
昂首,一口饮尽。
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天!!你不要命了?!”
“天啊,极品胭脂雪!!!”
“糟蹋了,糟蹋了,糟蹋了……”
胭脂雪……吗?
入口的瞬间由冰凉变为炙热,咽下的时候,却变得粘稠,整个胸腹宛如被烈火焚烧一般,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变为寒冷。冷热的瞬间交替,让我有种所有内脏都在这一刹那被尽数毁坏的感觉……
一种微醺的晕眩开始在四肢泛滥——
那个三少的朋友,好吵。
——手中的酒壶,摔落在地上,“铿咙”一声,碎成一片片。
淡淡的,不明显的腥味,从一楼飘上来。
“我喜欢,……这个胭脂雪……”入口的感觉,和粘稠的鲜血,很像,很像,很像。举起手,看着指缝间的花瓣,微微一笑,“难得会有我能尝出味道的酒……”其实,有一点,江月夜说错了。我不是不会品酒,只是,品不了而已……不只酒,在很久很久以前,应该,是在和江月夜相识之前吧,我就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了。
除了鲜血的味道……
脚步有几分不稳的走上楼梯,心下不满,“我的酒量,怎么就这么浅呢?只是一壶胭脂雪而已,……不过,这种晕眩的感觉,我喜欢。”嘟囔着,摇摇晃晃的离开二楼。
…………
当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二楼一刻钟后。
“蓬”一声!!房门不堪重任的在巨响中颤动了几下,然后光荣的靠着墙壁掉了下来。
同时,三少的身影伴随着巨响出现在回廊,凭栏一看,本就带着几分凝重的脸上更是神色大变,一声惊呼,从紧随着三少脚步出来的美人嘴里发出。
因为,此时的二楼大堂,只可以用遍地残肢,满目鲜红来形容。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在每个活人的胸腔里,只可惜,此时,二楼的活人,实在不多,甚至可以用没有形容……
一个微弱的声音传进三少耳里,“三少,你变脸的绝技,还是等我们有闲情的时候再表演吧……”
听到声音,三少从阁楼一跃而下。迅速而准确的在满地的残肢里翻出了他的五个朋友,一看伤势,三少本来绷紧的心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虽然伤得极重,但是都不在要害之处,“还好,……平时让你们多花些时间在修炼上,你们偏不听,……你以为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得天独厚吗……”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一个白色的玉盒,打开,毫不犹豫的挖出一砣,以极快的手法,抹在五人的伤口上,同时口中啧啧称奇,“这么细长的伤口……是什么武器所伤的?是丝线吗……但是,丝线所造成的伤口应该更为细长,这些伤口……看着细长,但所有的伤口似乎是从一个短面开始的……”
“三少……”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你要卖弄你的知识渊博,也麻烦你等到处理好我们的伤口再说……”说话的此人虽然神色委顿,一脸无奈,四肢无力的半趴在凳子上,身上的衣服也因为三少为了方便上药而撕烂了,裸露出来的四肢有着触目惊心的四道伤口,伤口很小,但是出血量却大得出奇,大有不流干不罢休的势头。
“去!!蓝祺你这小子!!这黑药膏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明明是为自己准备的,但每次都是用在你们的身上……”三少看是在抱怨,但手上的动作却毫不停留。但是,随着处理的伤口越多,他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因为,以他的见识,他居然完全无法从伤口判断出是为什么武器所伤,这对一向自负的他来说,可谓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了。而且,这么小的伤口,在修为被封印的状况下,出血量这么恐怖,那到底是怎样的神秘武器才能造出这样的后果?
“……就是知道三少你身上有黑药膏,我们才敢有恃无恐啊……要不……哎哟,三少你谋杀啊!!!下手那么重……”原本调侃的声音,突然拔高,痛呼出声,原来是三少抹药的手突然用力重重的压下去。
“你也知道痛啊……这黑药膏可是千金难求的……你以为是你家的练药房做出来的啊?……”白鸢(yun)眼露鄙视的看向痛呼的蓝郢(ying),“三少,你省点吧……那么珍贵的黑药膏用太多在这个白痴身上绝对是个浪费,你不如用多一点在我身上比较划算……”
“白鸢你说谁是白痴啊??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身上的伤会多了两道吗???就凭这多出来的两道伤口,你就没资格叫我白痴了!”蓝郢不服气的嚷道,但是,声音却极之虚弱。虽然嘴上不服气的在嚷嚷,但是心里却在叹气,只是多了两道伤口而已,怎么就觉得身上的血好像流得特别快??难道是错觉不成?自己不会真的是白痴吧?
事实,这的确不是蓝郢的错觉,因为正在帮蓝郢上药的三少也发现了这个现象,只是短短三句话的瞬间,蓝郢身上的血就已经把他整个人浸泡成红色了,更诡异的是,根本就无法止血。刚在一处伤口抹上药膏止血,待三少处理好其他伤口回来一看,第一道止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而且,流血的速度,比之前更快……
这个情况三少发现了,手上的动作也不禁快了几倍,留下了无数的残影。最先上了药,缓过来的蓝祺,自然也发现这个异常的情况。毕竟,三少停留在蓝郢的身边太久了,对于深知三少双手速度的他来说,这个停留,在此时此刻,绝对是不正常的。
撑起因失血过多而无力的身体,挪到三少的身边,不发一言,从玉盒里挖起大大的一砣黑药膏,去到一直沉默的水凌和小佟旁边,利索的帮他们上药。
而白鸢,在发现情况不妥之后,已经非常自觉的闭嘴和自己动手上药了,谁让他只伤了一手一脚,还有一手一脚可以活动呢?谁让他就在蓝郢的旁边呢?所以啊,他只能自己上药了,原本还想着可以享受伤员的特权,由三少服侍的说……
“……是花瓣……”久久,一直沉默的小佟突然说道。
“梨园的花瓣。”水凌也睁开眼睛说道,两人的视线对上,都有着一抹难以形容的黯然在里面。
“什么?花瓣?!”一直分心关注水凌和小佟的白鸢闻言怪声叫道。因为,在六人里面,除了三少这个怪胎外,论观察力和洞察力,绝对非水凌和小佟莫属了。
一直背对着他们的三少,虽然双手仍然不间断的在蓝郢身上的伤口处翻飞着,但闻言,也不禁呆(i)了一下,花瓣?
“……花瓣杀人……”水凌和小佟眼里的那抹黯然,蓝祺不是没发现,但是,此刻——四周断裂的躯体,弥漫在整个二楼的血腥味,布满视线的红色……蓝祺的内心,也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翻腾着。
分析的工作,一向是由蓝祺负责的。但是,蓝祺发现,此刻他的脑海里什么都想不到,……因为,本来就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对方的动作都没看到,视线里的景色就已经变换了。视角也由平视变为仰视,然后,碎裂的身体,将自己湮没……除了血腥,仍然是血腥,除了红色,再也没有其他的颜色……
那个时候,是蓝祺第一次怀疑,走过那么多的风风雨雨,经历过那么多的战斗,伤得再重,甚至一身修为被尽数废去的的时候,蓝祺都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死。但是,那一刻,蓝祺怀疑了,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死了。只是由于死得太快,所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事实而已,毕竟,他的确见到,那些试图调戏的人,仍然在继续着他们调戏的动作,浑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体已经变成一块快肉,从身上脱落,就连那骨架,也跟着肉块一同掉落,而那些仍然在饮酒作乐看戏的人,也依然在饮酒作乐,但是,那只是他们残留的灵魂而已,而他们的身体,已经全部变成散落在地面的肉块……
因为死亡来得太快,所以,来不及认知这个事实,所以,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叫声,因为,他们都认为自己活着……虽然,事实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直到,感觉到三少的气息,出声求救,他才肯定,自己仍然活着,并没有变成那些破碎的肉块……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个弱者……
“可恶!!”三少突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顺手就把已经空了的白玉盒砸在一旁,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淡青色的丹药,二话不说的塞进蓝郢嘴里。
蓝郢一句话都没说,配合的吞下丹药,带着一抹微笑,看了三少一眼,合上眼睛安然的睡去。那一眼,是绝对的信任。
然后,三少察看了一遍伤口后,再次咒骂了一声,“该死的!!”
“怎么了?”白鸢反应极快的问道。
三少转过身望向几人,低声说道:“伤口,止不住血……”
白鸢的脸,瞬间就变得和他的姓氏一样,白得异常。
水凌和小佟也齐齐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毕竟,黑药膏,是五界最著名的止血圣品,如果连黑药膏都止不了血,那么,在一身修为被封印的情况下,要活命,那只有马上离开寻欢殿一途了。但是,对于熟知狩猎游戏规则的他们来说,他们很清楚,一旦狩猎游戏开始,那么,寻欢殿只能进不能出的规矩,是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的,纵使,是他们也一样……如果修为还在,那么硬闯出去,不是问题,但是,现在一身修为被封印,他们,也就是被普通人强了那么一点而已,何况,现在几人都有伤在身,要想硬闯,那无异是天荒夜谈。
但是,三少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是无法接受,“我刚刚让蓝郢服下了三阶的归元丹,仍然不能止血,只是延缓了流血的速度。而且,依我估计,一颗三阶归元丹的药效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后,如果不继续延长药效,那么,流血的速度可能会是之前的两倍……”
这番话,不但听得水凌他们脸色大变,就连三少也是一脸的愁容,“我身上的三阶归元丹还剩五颗……”
一般的归元丹,能够迅速的补充体内消耗的真元。而三阶的归元丹,不但可以补充真元,而且还可以将一定程度的真元转化为仙元,并且其药效至少可以持续三~五年不等,具体的年效视个人修为而定。纵使在天界,也是极为珍贵的丹药。毕竟,二阶的丹药是一个分水岭。二阶及以下,属于寻常的丹药,三阶至五阶为仙丹,而六阶以上为神丹。但是,就现在所知,五界里最好的丹药,只也是四阶而已。
三阶的归元丹,已经是五界少有的了。
只是,这三阶的归元丹,此刻,也只能起到暂缓的作用,而,药效,只有区区的一刻钟……
这么大的落差,饶是三少他们,也不能不为之变色。
“祺,你有什么看法?”三少问一旁的蓝祺,而水凌等人也很自然的把眼睛移到蓝祺身上。这似乎已经变成六人的习惯。三少的豪爽和高绝的修为,隐然是六人的头头,水凌和小佟则是他们的眼睛,白鸢和蓝郢是隐藏在暗处的不惹眼的兵器,而蓝祺,无疑是负责思考、分析和布局的大脑。当然,这特指他们六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其余时候,他们每人都能独当一面,但是,一旦聚在一起,很自然的就会变成这样的相处模式。
对上三少他们带着询问的视线,蓝祺无奈的一笑,“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连他的动作也看不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们五个手下留情,不过,应该感谢三少的,否则,我们此刻都已经变成这些肉块了……”说着,看了看,周围那些碎肉,看着那些仍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仍然在重复着死亡那一刻的动作的灵魂,蓝祺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唯一的办法,就是追上去,跟着他,看看,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救人了……”但是,那个被定为猎物的妖,真的愿意救人吗?
从他的出手来看,这个妖,根本就肆无忌惮的。而且,也有嚣张的本钱,因为……
蓝祺看了一下带在自己左手上的青色镶银边的手镯,无奈的,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些人,无论有没有修为,在那个妖的眼中,都是一样的,不值一提……
在主楼,不是越楼层越高,在那里消费的人就越厉害,只是每层的装潢和卖点不同而已。在寻欢殿,判别修为的高低,是看带在手腕上的手镯镶边的颜色,黑色为最,金色次之,然后是银色,再来是紫色,接下来,是蓝褐橙靛粉,最后,是代表随从的全红和全青。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这的确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1)
踱着悠闲的步子,一摇三晃的走上第五层。
当一只脚踏进第五层的时候,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大堂,无数的小房间,以及,弥漫在空气里的一股糜烂的气味。
“麻烦,麻烦,实在是太麻烦了……”这大堂没人,难道要我一个一个房间的进去??“麻烦,绝对是太麻烦了……”但是,就这样从第五层离开吗?
盯着正前方通往六层的楼梯。我思考着,甩了甩有点晕眩的脑袋,不想,这一甩,我觉得更晕了……
还是,就这样上第六层吧,这里,太麻烦了。
举步欲行,“啪”一声。
同时,一条黑影,从空中呼啸而过。那,应该是鞭子吧。
击在我欲迈出第一步的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