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化恋爱----女罗

　　然而之后的话雷蒙没能说完，因为他的嘴巴已经被恋人堵住了。他们站在夕阳照射下破败的贫民区边上接吻，摸索拥抱，舔吸舌头和口腔。
　　这里的环境一点也不好，即使已经是傍晚，这里的气温也由于夕照的余温高达40摄氏度以上，并且会在夜间急速下降到接近零摄氏度。
　　然而，这个地方却是布莱梅的故乡，这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于是他们在傍晚那微醺的气息中享受着彼此的爱意。
　　与城市中那恒定永久的微风有所不同，贫瘠土地上吹袭的苍凉之风包围了他们。

　　CHAPTER 引退与婚礼

 

　　夜间霜露沉重的时候，还在生病的布莱梅被雷蒙用毯子严严实实地包好，抱到了装有空调装置的封闭车厢内，毕竟雷蒙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加重恋人的病情。
　　但布莱梅拉住了前往前排准备开车的雷蒙，让他暂时留自己身边。
　　“不知道关于我在训练营里的事情你究竟调查到了多少，但我觉得，我的过去应该由我亲口告诉你……”
　　“……好。”雷蒙坐下来，将布莱梅圈在怀里。
　　“那个我始终念念不忘的医生，是阿尔法杀手组织的军医。他是我进入训练营后碰见的第一个人，教过我很多东西，也是我的人生导师。没有他就没有我，他不单教会了我生存技能……”
　　“他死了，你……很难过？”雷蒙没想到自己最大的情敌是这个十年前就跟布莱梅断绝了肉体关系的家伙。
　　“我不该，用这种方法来回报他。”
　　布莱梅深深吸了口气，“我从小在阿尔法训练营长大……那时候的我，很小。”他伸出手，比了比自己自己小腿往上一点的高度，“我爸妈，BOSS跟我说，他们因为偷渡……都……我只记得他们叫我宝贝，但我不能用这么娘娘腔的名字，所以，我没名字。”
　　雷蒙点点头，这些他早就调查到了。
　　“然后我就被扔在训练营里，是医生……医生拯救了我。”布莱梅用双手撑住额头， “他就像我的父母一样，不，也许比我的父母还要重要，他……他还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很抱歉对你说这些，我只是想缅怀一下。”
　　“不，我还不至于没有风度到去计较你纯情的初恋，更何况那个人已经死了。”雷蒙很镇定地说，他已经习惯于应付嫉妒心理并且能够很完美地隐藏了。
　　“没错，虽然当时我不知道，但他的死亡，是我间接下的手……”布莱梅又一次感到了沮丧。
　　然而雷蒙像对待小孩一样安慰地轻抚着他的脖子和背部，他很擅长安抚布莱梅。布莱梅在面对自己的时候真的和动物一样，尽管一开始充满戒心和敌意，但只需要温柔的抚摸和诚恳的直视马上就会安静下来。
　　“这并不是你的错，医生肯定也没有想要责备你，我们也是。”
　　最终，布莱梅将脑袋靠在雷蒙的肩上，“我知道，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恋人。”
　　这个情形本来应该很浪漫，但雷蒙的电子脑里基本上没有那种东西，他在想着另外的事情——不对，其实我根本不配做你的恋人，我隐瞒了你很多事情，我是个真正的欺骗者！
　　雷蒙不知道这个情景到底适不适合，他带着愧疚与迟疑缓缓地开口，“其实我……”
　　RRRRRRRRR……这时布莱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来，他抱歉地勾勾嘴角，接了起来，“你好，这里是布莱梅……达莉希？有什么事吗？”
　　……
　　“我明白了。”布莱梅转过头，“达莉希让我们回基地，说有重要的东西给我们看，又不肯从手表影射仪传过来，神神秘秘的。她也兼职机械师，可能又弄出什么新东西了吧。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雷蒙摇摇头，“没什么，无关紧要，我们回去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才刚刚告诉了布莱梅自己当年对他的调查，现在又马上摊牌，这太过鲁莽，还是一步一步来吧。人类的心理总是需要一个过渡期，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虽然有时也需要下猛药，但那都是万不得已的时候，雷蒙不想用这个来玩几率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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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警用四脚反恐战车改良缩小版，无载人系统，官方称作小型智慧战车。考虑到人员安全，我认为我们应该将它作为今后前哨战的主力，这将会极大地减少MN载人机的战斗压力。”
　　“这款智慧战车的智慧核心，我决定直接套用目前警用的低端智慧核心。虽然通过武器商人能够获得更高智能的智慧核心，可是使用那种高智能核心，智慧战车将由于过强的程序修正系统，而引起不必要的能源消耗和半自动操控失灵。而且我们可以因此节省出更大的空间来加厚智慧战车的外部装甲以及加装高射界的20MM机关炮……”
　　达莉希穿着笔挺的白色女式西装，看起来像个干练的OL，她将手指在虚空的浅蓝色屏幕上点来戳去，想要的资料就被自由地调出、放大、缩小，现在屏幕上显现的是旧有智慧战车的滚轮放大图和改良过后的悬浮四肢。
　　“现在的这款战车自我反应能力较为精良，在半自动操控方面也毫无瑕疵，同时，它还具备了低耗热和主动隐形迷彩使用性能，我改良的则是智慧战车的四脚，新设计采用四脚悬浮设计代替原有的三角软金属滚轮，这将大大提高战车的行进速度……”
　　得知是达莉希就公司引进新型战车进行讲解说明会，布莱梅带着波夫特一起去了，因为是还未投产的讨论会，所以只有他们三人。
　　也许是因为解开了心结的缘故，布莱梅那蟑螂一般的恢复速度又一次发挥了作用，在回到B国的第二天就退了烧。随后他甩掉因为自己生病而又变得罗罗嗦嗦炫耀自己医学知识的雷蒙，踢他去了B国军部，又将撒泼耍赖的小伏羲赶回家，才启程回北欧公海。
　　以往他总是被公司事务缠身，但现在，这里即将不是他的地盘，于是他笑眯眯看着达莉希向自己炫耀她的成果，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轻松。
　　达莉希是从机械组转到自己身边来的，所以前职业是个机械师，这也是在行动中布莱梅通常让她驾驶MN载人机的原因，这个小组里，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MS和MA。
　　“……就是如此，头儿，你有什么意见吗？”
　　布莱梅本来认为这种设计将增加战车的不稳定性，但他转头看了看波夫特，对方正认真看着掌上影射仪的图像，似乎在专心对比改良前后的成本和机动力。
　　“我没什么意见，具体细节你跟波夫特商量吧。”波夫特是个不错的接班人，沉着冷静，富有包容力，很多地方甚至是比自己更为称职的领导者。
　　看到自己的头儿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达莉希很不高兴地噘噘嘴巴，“好吧，头儿，你一直都对机动战车不感兴趣，我知道我说了你也听不懂……但是，请你们务必出席我的婚礼！”
　　“啊？”布莱梅和波夫特都被这个女人的强悍发言震惊，吓得下巴都忘了合上，在他们的意识里，达莉希虽说是NT核心成员里面唯一的异性恋女性，但其粗俗程度不亚于艾布拉姆斯和公司里的男性，嫁出去显现是很困难的事情。
　　“对象……是？”布莱梅僵硬地眨眨眼睛。
　　“我真佩服那家伙的勇气！”波夫特更是讽刺得毫不留情。
　　达莉希没有理会他俩极其失礼的言辞，笑眯眯地亮出了手上的钻戒“这才是我要给你们看的真正重要的东西，我要和布罗斯结婚了。”
　　“布罗斯？！”布莱梅和波夫特异口同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人。女人不都是嫌贫爱富喜欢幻想的吗？布罗斯虽然有高额的保险金，但毕竟是缺了一条手臂的男人，而且他日前还向公司递交了辞呈……
　　“没错，我去医院给他探病的时候向他求婚了。”达莉希仍然得意洋洋地向两位男性展示着手指上的戒指。
　　“你……向他？求婚？”波夫特的表情很扭曲，“容我确定一下，你是女的，而布罗斯是男的吧？”
　　“太失礼了你！”达莉希揍了他一拳，“布罗斯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了，但他太傻，一直不敢表白，现在又缺了一条胳膊，按他的性格等他自己开口基本已经不可能，只好我这方面主动了，拖得越久他越没自信。”
　　波夫特黑线，“我只是没想到……”
　　达莉希挑挑眉毛骄傲地笑起来，“你觉得我会是那种嫌弃人家残疾的势力女人吗？布罗斯很可爱，我觉得那激发了我的母爱啊，何况他很爱我，他的性能力又没什么问题，我们会组成幸福的家庭的。”
　　布莱梅和波夫特听到这个女人大言不惭地讨论自己未来丈夫的性能力，都不由自主地替布罗斯鞠了一把同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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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顺利完成了从布莱梅时代转向波夫特时代的内部交接之后，布罗斯跟达莉希闪电结婚，布莱梅决定在这一天公布自己隐退的消息，当然，始终在筹备婚礼的人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城市气候防护罩下的教堂，这里在婚礼举办的日子从来都是阳光普照，穿着蓝色衣裙的健康少女们在教堂前的草地上随着音乐起舞。一切都美好而洁白，洁白的桌布，洁白的石阶，洁白的墙壁，洁白的新娘礼服，白鸽飞过的湛蓝天空中向下飘散着绚丽的彩带。
　　公司的主要人员除去阴阳怪气的艾布拉姆斯都到齐了，本来以为没可能来的宋洁也应邀到场，尽管大家都知道已经去世的医生对她的影响力，但从她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过度悲伤的端倪，她始终是个坚强的女人，只不过爱情运太差。
　　布罗斯和达莉希正在神父面前发那古老的誓言，布莱梅和请了假地雷蒙一起坐在新人家属席上（达莉希和布罗斯都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向着上帝发誓，就能够始终不离不弃吗？向上帝发誓，就能够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就能够抵抗一切灾难？布莱梅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对宗教信仰也没有偏见，他只是单纯地好奇。
　　仰望教堂的顶端，圣母玛丽亚正在俯视着下面的一对新人，仿佛正在哭泣，那真的是祝福新人的眼泪吗？
　　有趣的是，神父面前的布罗斯也在哭泣，但他只有一条胳膊，挽住了新娘之后连擦眼泪都不方便，于是旁边本应扮演圣母角色喜极而泣的达莉希，只好一脸无奈地帮他擦眼泪，轻拍他的背。
　　布莱梅哂笑，在这个科技的时代，为什么还会有宗教存在？明明很清楚一切都是事物运行的潜规则所致，人们为什么还会在幸运过后叹一声感谢上帝？
　　说起来，上帝到底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
　　它又会不会是机械做成的呢？

　　CHAPTER 突发事故

 

　　由于达莉希的建议，他们的婚礼舞会是露天的，就在教堂之外的可移动小型广场上。广场的地板都是可移动的LED板块，周围盛放着人造鲜花，悬浮在空中的托盘上放满了婚礼蛋糕、火鸡等各种传统菜肴，托盘底部有加热器，可以随时保持食物的温度。
　　跳舞时，布罗斯因为残肢而有些笨手笨脚，但都被达莉希灵巧地掩饰过去，他们完美并出色地完成了领舞的任务，婚礼的嘉宾们也纷纷入场。
　　布莱梅则很大方地和雷蒙一起进场跳舞，丝毫没有因为他们是在场唯一的一对同性情侣而怯场，他甚至为了迁就雷蒙主动跳起了女方舞步。
　　经过这么多事情，布莱梅已经成熟许多，他的好胜心以及急功近利在鲜血和泪水中被逐渐磨平，取代的是对雷蒙长久而坚定的恋心，以及一种想要暂时安定下来的渴望。现在的他，觉得在他们两人之间根本没必要为了这个争强好胜。
　　按照婚礼的进程，跳完舞吃完蛋糕，就是新娘的捧花。
　　达莉希早有想法，她将捧花扔给了宋洁医生——她可能是在场最需要爱情的女性，因为埋首工作于医生遗留下的医院，只会让她更加伤感，也许惟有通过时间的消逝以及邂逅新恋情，才能让这个女性从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振作。
　　而新娘的吊袜带则由布罗斯扔给了波夫特，波夫特因此还遭到了这对无良夫妻毫无同情心的嘲讽，“嗨，波夫特，明明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你是本世纪中期最大的剩男了。”
　　达莉希拉着布罗斯来到布莱梅面前，“头儿，给我们祝福吧。”
　　“祝你们永远健康幸福。”
　　达莉希一脸唾弃的表情，“这也太没新意了！不过，还是感谢你的祝福。我已经说服了布罗斯，他会回来工作，不过只从事文职工作，即使他已经提交了辞呈，但那不算数，你可得批准啊。”
　　“嗯，应该没问题。”布莱梅点点头。
　　达莉希嘟起嘴，布罗斯却察觉了布莱梅话中的认真成分，“头儿，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布莱梅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想我，需要隐退了，就在今天。”
　　达莉希幸福而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眼变成一个很难看的表情，由于来得基本上都是NT公司的成员，周围的喧闹也统统安静下来。达莉希不可置信地问道：“怎么会，头儿，你还这么年轻，为什么？！”
　　看到周围公司人员跟达莉希一样难看的脸色，不管是真心的还是装出来的，布莱梅突然感受到一股别扭的尴尬，然而他的粗神经很快忽略掉那种做作的离别悲情，任性地大笑起来，“我没死也没怎么着，你们怎么这种表情？NT是我们一起创建起来的，没有了我，你们难道就不行了吗？”
　　“这还用说！”波夫特走上前来捶了他肩膀一下，气氛登时缓和过来，众人纷纷走来拍他肩膀，说些理解和埋怨的话，并表示要把婚礼的二次酒会和布莱梅的送行宴合在一起。
　　然而在风能自走车将人员纷纷送去酒店，只剩下留下垫后的新郎新娘以及布莱梅和雷蒙之后，达莉希可不管自己还带着新娘的头纱，穿着雪白的礼服，走上前去就揪住布莱梅的衣领，“头儿，我不能接受，别用敷衍其他公司员工的那些话来敷衍我，我达莉希为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核心组成员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交情是同生共死换来的，没道理你自己跑路！”
　　也就女性敢这么对布莱梅，其它几个不明就里的男性核心成员这会儿只能憋着，等待没人的时候再找他兴师问罪。要知道布莱梅虽然是个双性恋，但对于女性总比男性更为客气容忍一些。
　　可惜布莱梅能理解达莉希的心情，但他丝毫没想要去迎合，于是就着衣领被提起的姿势，没心没肺地双手往裤袋里一插，懒洋洋地说：“这很简单，因为雷蒙不赞成，而且，我们都不愿意再看到彼此遭遇危险。”
　　达莉希愣了一愣，没想到那个四处留情的头儿，竟然会为一个交往还不到半年的男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手劲儿登时松了下来，有点费解地说：“那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