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走过来笑了笑:“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
弗雷格站在桌子的烛台前面,背对着男人,白色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长长的外套。整个春季他都没有看到他,如果不是因为家族关系非要去皇都跟那些贵族套交情,他可一步也不想离开这座城堡。
弗雷格当然不会跟他去皇都,那里太危险,更何况魔法师公会对他的通缉令仍在时效内。
他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丽的男人。白皙柔软的皮肤,像绢丝一样柔顺的黑色长发,比一般男人略微纤细一点的身体……这样的人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满足某些人的欲望,当那双美丽的黑色将视线放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很难不被他吸引。
公爵走上去,伸手轻轻搂住弗雷格偏瘦的腰。怀里的人身体一下子僵硬起来,随即又放松下来。
“公爵大人……”弗雷格克制住自己想将男人推开的欲望,轻轻叫他的名字,但是似乎起不了一点作用。
男人搂着他的力量很大,而且一副绝对不放手的样子,天知道这个公爵大人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皇都,我不想再去了……”公爵轻轻的说,然后把头低下靠在弗雷格瘦削的肩膀上,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的温度,和女人有别的,骨感和柔韧,“可是下个社交季节我还得过去,那个地方……简直讨厌极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苦恼,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迷茫。
“在皇都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他轻轻的说,声音低沉而深情。
弗雷格叹了一口气,然后把男人轻轻的推开:“在每个情妇的身边?”
“……我可以换一句话吗?”公爵不满的说,“没看出来我是在深情告白吗?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打断我说话。”
“抱歉,我可不想听你对你那些情妇说的话,”弗雷格转过身,“也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另外的版本?”
“可是我真的爱你!”对面的男人暴躁的说,然后拉住弗雷格,有些暴躁的把他拖到床上——很意外那个人并没有反抗,他只是愣了愣。
弗雷格的确是愣了愣,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公爵一套套的把戏,但是他愣住不是因为他忽然的粗暴动作。在满室的光亮中,他看到了一种不属于蜡烛的光亮。
一种属于铁质金属的,特有的反光——虽然只有一瞬,在弗雷格这个位置,他正好看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公爵的体重压了上来。
“你好重……”弗雷格在他身下抱怨道,“你不知道今年流行纤瘦的男人吗?”
“抱歉,我好像……没听说……”公爵轻轻的说,他把弗雷格纤细的手压在床头,将他在身上的挣扎看成一种挑逗。
而身体因为这种挑逗开始升温。
黑色的眼睛很漂亮,像一望无际的黑色,这个世界的色彩很多。但是没有一种颜色能像黑暗一样包容那么多种色彩……
他小心的吻上弗雷格的眼睛,很漂亮很吸引人的眼睛。
今天的气氛有些奇怪,身下的青年没有再叫出那些可怕的宠物,也没有明显的抗拒动作,甚至……还带着一点顺从。
这是一个好机会,天知道他垂涎了多久……但是依照他对弗雷格的了解,能接着做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看见他黑色的眼睛慢慢的张开,仅仅的眼睛睁开的动作几乎能用优雅来形容,就像黑暗中的蝴蝶忽然展开黑色美丽的翅膀,他低头去吻他的唇,柔软而带着意外的低温,让人流连不去。
他放开他的手腕,虽然他一直很喜欢这样抓这他,好像他一直是他的一样,不过在这种事情上,身体的互动会更加适合。
“弗雷格……”他叫他的名字,那双黑色的眼睛动了一下,依然是一片寂静的黑暗,那种诱人的妩媚来的无声无息,公爵继续深入的吻他。
想看见那双美丽冰冷的黑色眼睛染上情 欲的颜色,毫无例外的他看到了那双骄傲的眼睛里面的屈辱和忍耐。
他的身体兴奋起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性感,公爵心里不住的想,和女人不同的,美丽而性感的表情……
他的手滑进他的衣服,那皮肤和想象的一样冰冷,但是没有关系,很快他会因为欲 望变成另一种颜色。
他顺着他身体的曲线向上抚摸,光滑而柔韧。公爵没有说谎,他真的想他想到快疯了,所以不计代价的将他留在这个城堡里……
弗雷格纤细的手臂轻轻的搂住男人的颈项,他的手指抓住他的衣服。当公爵的唇移到他的颈侧的时候,他发出轻微的喘息声,让这个寂静的房间充满了暧昧。
“弗雷格……”公爵再次叫他的名字,他的声音如此低沉,充满了忍耐和欲 望。
“……分裂。”
公爵听到怀里的人忽然发出和刚才不一样的冰冷的声音,他楞了楞,随即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到他的衬衫上。
怀里的人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黑色的眼睛里褪下情 欲,恢复原来冰冷的黑色,眯起的眼睛里是一种别样的妩媚。
凯迪斯当然知道自己现在呆住的样子很傻,而且很没有风度,但是面部的表情就是拒绝和他的风度合作。
他闻到一股子血腥味,他勉强把自己的嘴合上,然后有些犹豫的转过头——他的白衬衫和白色的被单上都是红色的血,还带着温度的血液流的到处都是。在大床的周围他看到几个影子。
他好不容易忍耐住胃里的食物犯上来的酸味,他使劲的把那种呕吐的冲动压下去——其实这是他引以为傲的表现,因为他现在亲眼目睹了一个分尸现场。
柔软的地毯湮没了所有的声音,地上有一把一人高的大型镰刀,天知道它是怎么出现在这里,锋利的刀刃上沾着血点,泛着清冷和锐利的光芒——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砍到任何人的头,而上面的血液是属于它的主人的。
一个真正的分尸现场,内脏伴随着血液落到床上,凯迪斯还能分辨出它们是否还在运动。
他听到孩子一样天真的笑声,但是很低沉,在这样的地方显得特别刺耳。
他砍到床边有几个人影跑来跑去,大约和十岁的孩子一样高的小丑。
他们穿着红色的长袍,那颜色偏深,血液落在衣服上迅速被吸收。那颜色就好像是干涸的血液,他们的脸上涂着油彩,带着可笑的红鼻子,就好像马戏团里的侏儒小丑一样,但是手里却拿着一些你绝对不想看到的东西。
鲜红色的手套,他们的手很小,却各自拿着尸体的一部分,或着手,或者脚,还有一个头颅。
就像得了珍贵的玩具,小丑们开心的绕着床跑来跑去,嘴里唱着凯迪斯听不懂的歌,曲调同样诡异。
原本干净的房间里被血液弄的一片狼藉,家具上,墙壁上,白色的床单上,甚至是他自己的白色衬衫上。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反映,更糟糕的是,他的下半身还硬在那里。那无边的欲望被这血腥的空间弄的无所适从。
这时候,柔软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回过头来,看到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他恍然发现自己的手还搂在地方柔软的腰肢上。
“啊,第三位客人,果然有六个人呢……”弗雷格轻轻的说,那些小丑看到弗雷格开口,都停下他们诡异的舞步,跑到床边,把尸块举起来,像在向弗雷格邀功一样。
“噢,很好很好,能把他重新拼起来吗?”弗雷格柔声说,“我要看看这位客人能告诉我们什么。”
第十七章
小丑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手忙脚乱的跑到窗前的空地上,尝试把尸体拼起来。
显然,比起撕裂人的身体来,他们并不擅长重新拼起来。
不是把左边拼到了右边,就是把脚拼到了手的位置。
一个小丑跑到床前,在公爵大人的眼皮低下,把掉在床单上的心脏拿走了。
弗雷格并没有催促他们,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拼,还时不时给他们一个鼓励的笑容。
夏洛达斯公爵还是佩服起自己的神经来,他见过一些场面,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么的诡异。大多时候他也会杀人,但是那种只是处于利益的考虑,而且通常不用他直接面对这样血腥的场面。
他拼命的压制想吐的欲望,而且一点也不想引起那些小丑的注意。
“啊,好了好了,亲爱的,你们可以回去了。”弗雷格像个长辈一样拍拍手,告诉孩子们游戏时间结束了。
那些小丑暗红色的眼睛露出遗憾,并且带着留恋的看了一眼拼的勉强像个人模样的尸体,在空气中慢慢的消失。
血液的味道更浓。
弗雷格挑挑眉看了一眼碎了的尸体:“嗯,凯迪斯,看起来你惹上了不小的麻烦——一个专门搞暗杀的家族,他们擅于隐藏,我打赌他跟了你一路。”
“……你刚才就发现了他吗?”他的喉咙很干涩,声音很轻,显得有气无力,不过弗雷格好像并不介意。
“要不然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配合你在床上演出?”召唤师用轻蔑的语气说,“这种暗杀者很狡猾,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愿意从藏身的空间里出来的。”
“演出……”凯迪斯的声音很萎靡,没人能从这句话上打起精神来,“我真难过,弗雷格……”
“不,你该庆幸你还活着,天哪……”召唤师从床上爬起来,“明天克拉克一定会向我抱怨的……”
弗雷格站在尸体前面,然后抿着嘴——这个男人身前一定很英俊,他有一头漂亮的栗色短发,和古铜色的皮肤,身体健康而有力,真遗憾,现在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他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准备离开房间——
“等一下!你得负责解决……这些东西,你不能让他整晚呆在我的房间。”凯迪斯大声说,“我不能这样对着一具尸体……”
“你可以换个房间……反正这里房间多的是。”召唤师扔下这一句话,然后离开了房间。
弗雷格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银还没有睡。
他坐在床上,抱着枕头,一副没有弗雷格就不睡觉的样子。
“超过睡觉时间了,亲爱的,”弗雷格不满的说,“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银不满的扁扁嘴:“克拉克说你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睡。”
“她错了。”弗雷格心不在焉的说。
“城堡里少了一个人。”银忽然说。
“啊,让他回家了,”弗雷格心虚的说,“城堡里的人够了。”
银深蓝色的眼睛看了弗雷格一会,然后开口:“它让我不舒服。”
“什么东西?”
银轻轻的张开嘴:“你身上的血腥味。”
“抱歉,我……去洗澡。”弗雷格无奈的抓了抓头,“或者……我换个房间睡,怎么样?”
银倔强的摇摇头,所以弗雷格还得再洗一次澡。
“你不能这样,今天我可以不睡这里。”弗雷格在洗了第三次澡以后,开始生气。
“不行,不行,你不能去别的房间。”银赌气的抱着枕头,“再洗一次,再洗一次就没有了,如果现在这样,我会一整晚睡不着的!”
“你是暗界的人,你得习惯血腥味!”弗雷格坚持不再进浴室。
“我不要习惯那个味道。”银拒绝妥协,既不让弗雷格去别的房间睡觉,也不准他就这样上床。
“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弗雷格小声的说,最后还是走进了浴室。
他又把穿好的衣服脱掉,然后又换了一池水。
皮肤因为热水浸泡的时间过长而微微发疼,他不满的闭上眼睛,然后想着时不时自己对于银太过纵容,居然放任他成了这样一个任性的孩子……
不过对于银,有那么可怕过去的银,你总不忍心在苛责什么。
所以弗雷格只好用银悲惨的过去来抚慰自己现在的心情。
皮肤因为热水而泛出不正常的粉红色,冰冷的皮肤又开始慢慢升温。也许过几个小时就天亮了?克拉克发现那间房间一定少不了抱怨——不行,我明天一定要睡一天,谁也别想把我叫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看到银站在门口。
“我在洗了,”弗雷格恶声恶气的说,然后他把身体沉到水里——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露出身体。
“还有血味。”银轻轻的说。
弗雷格不满的转过头,把后脑勺给他看:“我洗不掉,我很累,要去睡觉。”
“洗掉了再上床。”银意外的坚持。
“见鬼!”弗雷格不满的嘟囔,然后没有再开口。
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然后他听见水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到银也进了水池里——睡衣没脱就跳进水里。
“抱歉弗雷格……可是我讨厌血腥味。”银的声音充满了歉意。
你得体谅一个孩子的任性,尤其是“暗界的守门人”,他们的传统就是固执,这不是后天造成的,而是天生存在血液中的固执。
固执,骄傲,任性,这些都被奉为他们的传统。你没法和他们说道理,如果你一定要说,他们会用力量让你屈服,弗雷格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你得体谅一个孩子的任性,他再次对自己说,然后向银走去:“好吧,你说了算。”
银深蓝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喜悦:“我帮你洗好吗,我知道你累了。”
“……随便吧。”弗雷格心不在焉的说,虽然雇佣童工是犯法的,但是如果他的要求是闻不到一丝血腥味,这种费力气的活弗雷格可不想自己做。
弗雷格认命的走过去,水的浮力让他有些轻飘飘的。
“快一点,我好困……”弗雷格小声抱怨道,然后双臂交叠放到池沿上,把头枕在那里,“你知道我哪里碰到血了吗……我觉得我洗的很干净。”
“可是还是有血腥味!”银坚持说,然后拿起旁边柔软的毛巾犹豫了一下,轻轻落到了弗雷格背上的皮肤。
“银,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六个人?”弗雷格忽然开口问,“那六个人一直是在一起的吗?”
身后的少年一直沉默着,好像在组织语言,过了好一会弗雷格听见背后的少年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弗雷格,我是指这很难表达,我觉得城堡是安全的,所以我会用心感觉它每个细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