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我害怕危险,那些来自那些人……我是说,魔法师公会的魔法师们,我担心他们会找过来,所以我将城堡整个……整个包起来。”身后的少年向他解释到,“包在一个圆内,如果有什么东西进来,我会知道。”
“多长的直径?”弗雷格又问,黑色的眼睛微微的眯起来。
银轻轻的回答:“城堡是圆心,半径到镇上为止。”
“……噢,”弗雷格小声的应了一下。银造出来的圆可以称为结界,虽然不算大,但是很细微,和皇都的结界不是同一类型的。据弗雷格所知,皇都的结界是以魔法师公会的象牙塔为中心的,包围着整个皇都的大范围的结界。这几乎是这片大陆上最大的结界了。结界有很多种用途,皇都的结界在魔法金字塔上来说,应该算是顶尖的了,它几乎控制了整个皇都的气候!
当然这么大的结界是无法依靠人来支撑的,弗雷格知道这样的结界只能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来发动,所以如果要攻打皇都的话,还得先把那个巨大的魔法阵寻找出来,并且破坏它,这样才能动摇皇都……呃,有些想远了。
不过像银这么精细的魔法阵,那是连皇都的魔法师也无法做到的,因为以个人的力量做出直径这么大的结界太困难了,人类的精力做不到那一步……
“支撑这样的‘圆’会很累吗?”弗雷格忽然开口。
“不会,那会让我稍微安心一点。”银轻轻的说,然后在弗雷格的背上轻轻的擦。弗雷格的皮肤柔软而充满弹性,在水气弥漫的水池里,透着如同珍珠般的颜色。被毛巾擦过便留下一道粉红色的痕迹,银愣了愣,手指轻轻抚摸上去。柔软温暖的皮肤,他能感觉到下面流动着的,新鲜并且充满活力的血液。
趴在池沿上的弗雷格毫无所觉的说着另外一件事情:“你很讨厌血的味道吗?”
“很讨厌。”银轻轻的说,手指沿着弗雷格背部优美的曲线慢慢划动,黑色的发丝被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黑暗,有种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魅力,“我对那个味道很敏感。”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银偏着头想,自己倒真的没有想过为什么,但是那种味道的确让他产生烦躁和难过的感觉。是因为在魔法师公会的时候被他们当做了研究对象,看着他们拿着细小的管子从自己几乎只有一层皮肤厚度的身体里抽出血液的关系吗?的确,看着自己的血液慢慢的流出身体外面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尤其是自己的身体内还没有多少血。
那个地方总是充满了消毒水和血液的味道。
“大概……只是因为现在的我还很胆怯吧……”银轻轻的说,而趴在池沿上的人已经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第十八章
弗雷格被吵醒的时候房间的落地钟指针指向上午七点。
“光明之神,你不该这样惩罚你的信徒……”弗雷格喃喃的说,然后从柔软的被褥里探出头来,深深的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
带着花朵和泥土的芳香,让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夏季早晨特有的味道。他夸张的深吸一口口气,然后抱过柔软的被子蹭了蹭,准备再入睡的时候,敲门声变本加厉的响起来。
弗雷格闭着眼睛不打算去理睬但是……
“我并不是要你开门才能进来的。”克拉克优美的声音想起来的时候弗雷格委屈的睁开眼睛。
“公爵大人正在等您呢,”克拉克柔声说,并且伸手掀起弗雷格的被褥。
弗雷格夸张的叹了口气,准备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
克拉克挑了挑眉,她很显然发现了弗雷格动不了的原因。
弗雷格的腰正被他身后的白发少年搂住。
银搂着弗雷格的身体,头抵在他的颈侧,精致的五官在熟睡中显得格外柔和,皮肤呈现出少年人特有的白皙柔软——和刚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呃……银,我要起来了……”弗雷格有些尴尬的说,昨天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像之前在澡池里有些对话之类的……毕竟召唤一些东西总是需要体力的。
他咳嗽了一声,然后推了推抱着自己的少年——虽然这会看来,他们两的姿势是有些暧昧,尤其还在一只变形怪……女管家面前。
少年迷迷糊糊的挣开眼睛,“早安,弗雷格。”
“早安……”弗雷格回了一声,然后挣开银的怀抱,“你可以再睡一会,我得去听公爵大人的吩咐。”
银无意识的点点头,继续蹭进被子,像只小猫一样闭上眼睛,准备再进入睡眠状态。
“真不知道你们俩昨天晚上干嘛了……”克拉克不满的说,“你不觉得应该给银少年再安排一个房间吗?他十六岁了。”
“他会做噩梦的,我尝试过。”弗雷格无奈的说,然后走到侧间去换衣服。
克拉克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着的银,他看起来乖巧的像一只小猫咪。
正当克拉克把视线准备移开的时候,银的眼睛睁了开来,深沉的墨蓝色,让人一眼看不到底,仿佛一个无声的空间,和这柔软的床褥一点也不相称——因为那双眼睛看起来无比清醒。
“发什么呆?不准备走了吗?”弗雷格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了门口,“别打扰银睡觉。”
克拉克应了一声,回头看到银已经蹭到被子里,一副根本没有睡醒的样子。好像刚才的那一瞬间就是她的幻觉。
公爵在他的书房等弗雷格。
书房布置的很高雅,巨大的桃木书桌后面坐着凯迪斯·G·夏洛达斯公爵。
就单长相而言,夏洛达斯公爵无疑符合女人对英俊男人的所有标准,加上他尊贵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他的身边总是不缺少女人。
英俊的五官和迷人的微笑,这些无疑又给他的形象魅力加了分。
不过当弗雷格慢腾腾的到了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双眼微肿,带着黑眼圈和郁闷表情的年轻人。
“……早上好,公爵大人。”他有些心虚的说,“您看起来……有点累?”
“是很累!”凯迪斯强调说,“我一个晚上没有睡觉,我总觉得那些小丑在我身边晃来晃去,血腥味好像从房间的每个角落里传出来,我换了三次房间,可是依然睡不着!”
“我很抱歉……”弗雷格不安的说,“那些小丑……我是说昨天的孩子们,很容易被鲜血的味道吸引,但是我保证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其他的东西也不要!”凯迪斯说,“我不喜欢你的宠物。”
弗雷格笑了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干净的笑容:“抱歉,我不会让他们乱跑的。”
公爵大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看着弗雷格,他总是无法有太多责怪。
在某些时候,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孩子。虽然每个夏天和冬天他们都几乎呆在一起,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召唤师到底是属于哪一种人。
弗雷格慢慢的走过来:“公爵大人,你好像惹上了麻烦?”
“叫我凯迪斯。”凯迪斯有些粗暴的说。
“凯迪斯……”弗雷格柔软的手轻轻的放到凯迪斯的手上,“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事,”凯迪斯轻轻的说,似乎并不想将事情说出来,“这种事情很常见,我的存在势必阻碍了一些人的利益。”
“我猜猜……或许是魔法师公会?”弗雷格轻轻的说,“那可不是什么小麻烦了,他们派出了暗杀的高手,凯迪斯,你在和魔法师公会作对。”
“……魔法师公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会向他们屈服的。”公爵轻轻的说,与他温和的语气相反,他的手握成了拳头,连指节也开始泛白,“这个世界永远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冷静一点,凯迪斯,”弗雷格能感觉到他紧绷的情绪,这很少看见,因为凯迪斯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各种阴谋中,作为悠久历史的贵族,他承担着比一般贵族更多的荣耀和负担。
暗杀和阴谋成了家常便饭,虚伪的交际永远是生活的主流。
“夏洛达斯家族不会倒下,更不会向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屈服……”凯迪斯喃喃的说,那双眼睛安静的可怕,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弗雷格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安静。
“只有魔法师公会才会派出这样优秀的此刺客,如果我不在,你已经死了。”弗雷格轻轻的说,“凯迪斯,你惹火他们了。”
凯迪斯还是没有说话,弗雷格继续说:“是政治上的矛盾吗?”
“你在想如何化解矛盾,这不可能,”年轻的公爵坚持说,“我决不能容忍他们以自己的喜好践踏国家的尊严。”
“噢,凯迪斯,你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了,”弗雷格迅速说,“老古板。”
“抱歉,”凯迪斯轻轻的说,“不过你会保护我的吧,我们有过约定的。”
“除非你一辈子不离开城堡,”弗雷格耸耸肩膀,“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
“你不能跟着我去皇都吗?”凯迪斯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如果我死了,我的父亲会伤心的。”
“死人是不会伤心的,”弗雷格冷冷的说,“而且我不会让魔法师公会找到我的,你把麻烦带来了,我却得负责处理它,我讨厌这样。”
“秋天我会回到皇都,也许陛下愿意改变主意……魔法师公会的那些家伙根本不该干涉国家的政治。”
“你的看法很对,”弗雷格放开凯迪斯的手,“但是很危险,你已经成为他们的目标了,你反对的态度太明显了。”
“如果我不站出来,会有更多的大臣和贵族会向他们屈服,而抵抗他们的力量会越来越弱,”凯迪斯忽然说,“弗雷格,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夏洛达斯家族不应该退缩。”
弗雷格耸了耸肩膀:“好吧,如果你非得这么想的话。”
凯迪斯笑了笑,虽然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勉强。弗雷格看到他身后的墙上是一个巨大的族徽:在缠绕和盛开的荆棘丛中的骑士剑——荣耀总是建立在牺牲的基础上。要知道,越高的荣耀,付出的代价越多,在很多人退却的时候,你往往是唯一不能退却的人。
“你需要休息一下,”弗雷格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我想……他们会安静一段时间。”
“只要你那些奇怪的宠物不在城堡里乱跑就好了……”凯迪斯撇撇嘴,“对了,我好像听说你……领养了一个孩子?”
弗雷格愣了愣:“克拉克说的吗?我想……那个孩子……”
“我想见见他,”凯迪斯说,“见见他,然后我去睡一会,希望是个可爱的孩子……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要个孩子,光明之神在上,我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些小丑……”
“那个孩子……”弗雷格犹豫了一下,“的确是很可爱……但是……”
“但是?”
“但是有些内向……我想……”弗雷格正在斟酌用词。
“好了,弗雷格,住在我的城堡里的那个孩子,我想见见。”凯迪斯有些不快,并且强调了“我的城堡里”。
于是几分钟以后,银推门走了进来。
银进门的时候,看到弗雷格坐在旁边的沙发上,黑色的长发还没有扎起来,在巨大的书桌后面是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他有一双迷人的翠绿色眼睛,穿着高贵,他能看到他身后墙上的族徽,那古铜做成的族徽混合着时间的沧桑和牺牲的荣耀安静的在他的身后。
第十九章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依然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在凯迪斯看到银的时候怔了怔,一个漂亮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已经十几岁的少年,他一定会把他和皇都最近的热门话题联系起来。
银色的短发,墨蓝的眼睛——这些和被魔法师公会通缉的孩子一模一样,除了年纪以外。
他的相貌出奇的精致,当他安静的站在那里的时候就像一个陶瓷做成的漂亮娃娃,墨蓝的眼睛接近黑色,皮肤白皙的不像话,有些接近珍珠的色泽。那头银色的头发几乎能吸引人所有的视线,如此美丽,就像星光倾斜而下,如果蓄起长发一定很漂亮,真可惜,不是一个女孩子。
“早上好,”凯迪斯轻轻的说,并且尽量露出友好的笑容,“我听说你来自一个非常古老高贵的家庭,我很惊讶你会来弗雷格这里。”
弗雷格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有些担心的看着银。总的来说,银这个孩子有点缺乏面部表情,过于冷漠和安静,好像和谁都不太能接近。虽然现在的性格好了许多,但是事实上大部分时间,他还有有些爱理不理的。
当然凯迪斯是不会把银赶出去的,至少现在不会。但是如果凯迪斯不喜欢他……那么这个夏季相处起来还是很郁闷的。
但是出弗雷格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弗雷格想了各种理由解释银的古怪性格之后,银忽然露出孤单和寂寞的表情。
和平时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完全不一样,这是真正属于小孩的寂寞和无助。
他听见银轻轻的说:“抱歉公爵大人……”他咬咬唇,墨蓝色的眼睛浮现一片水汽,他眨眨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我并不是……故意来打搅您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孩子的稚气。
“那无关紧要,”公爵柔声说,“你……我是说你的家族发生了什么事吗?”
银犹豫了一下说:“什么事也没有,公爵阁下。”语气意外的强硬,和刚才的语气截然不同。
“你的父母呢?”公爵继续问,“也许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的双亲去世了,我是说……很感谢您的建议,但是现在……至少现在不需要……”银看着夏洛达斯公爵,表情很柔软,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柔弱,但是语气意外的强硬。
凯迪斯张了张唇:“你还有别的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