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受----VAINY

作者:  录入:02-10

管家说:“堡主让我来,自是来陪同您一起的。”
苏思宁想了想,然后说:“那就烦劳您了。”
管家淡淡说:“举手之劳,苏公子不用客气。”
再后来几日,苍墨都不曾再来过小筑,管家隔日会来一次,陪同他出去堡里散步。
熟悉了以后,苏思宁自己也会出去走走。他最喜欢的地方是一处荷塘,虽然冬季荷叶都凋了,只剩枯枝残杆,意境却是苍凉,也很是清静。荷塘上有搭起一处亭子,苏思宁每回出来,就会去那里坐一坐。
这日却不同以往的安宁,亭子里早有人在那里。苏思宁见了,并不认识,便对身后的麦红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想要离开。
却被那边的女子叫住。
苏思宁犹豫了一下,终是过去了。
是个及其漂亮的女子。头戴金粉色的步摇,穿着深红色的袍子,彩妆明媚。她对苏思宁笑道:“苏公子,妾身凝玉,久仰了。”
苏思宁便也笑道:“凝姑娘说笑了。”
“何须叫得这么客气,”凝玉拉住苏思宁的手,要他坐下,“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姐姐。”
凝玉的手劲有些大,即使隔着厚厚的衣服,苏思宁也觉得有些疼。
“来,叫声姐姐听听。”凝玉笑看着苏思宁,只是那笑并没有到她的眼里。
苏思宁有些无措,倒是身后的麦红开了口:“凝玉姑娘,苏公子生性腼腆……”
“你这丫头片子倒是忠心护主呢,”凝玉打断她,仍旧是笑容满面,“你是说我在为难你家公子了?”
“凝玉姐姐,”苏思宁开了口,带了点羞怯之意,“麦红不是这个意思。”
“乖。”凝玉便摸了摸他的手,笑道。
苏思宁仍旧拘谨,只浅浅笑着,不多言语。凝玉便拉着他说:“你进堡也多时了,难得见到身影,是怕生吗?”
“我身子弱,天气冷,便在屋里呆着。”苏思宁回答。
“哦,是了,我也听下人这么说过。”凝玉道,“我有些上好药材,隔日你去我那里看看,看有什么用得着的。”
“谢谢姐姐,”苏思宁说,“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不是苍墨以为的那么虚弱。”
凝玉不说话了,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苏思宁被看得有些茫然,凝玉才又笑道:“敢直呼堡主的名字,你还真是很特别呢。”
苏思宁才明白过来,微微埋首答道:“是苍墨,让我这么叫他的。”
他低了点头,错开了凝玉的视线,所以没有看见她眼里,□裸的妒忌。
又坐着聊了会儿,苏思宁说有点冷了,就先告辞,凝玉便也起身:“我跟你一起罢。”
亭子至岸边是一条一长宽的路,凝玉仍旧拉着安宁的手腕,指给他看荷塘里的凄凉景色。苏思宁看了看荷塘里,又看了看茫茫天际,忽听凝玉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他被小小吓了跳,凝玉已经拉着他向栏杆外探出身子,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凝玉指着什么东西,脚下就被绊住了,身子不稳,向前倾倒,他想抓住什么,但是刚才一直拉着他手腕的手突然松开了,他的指尖只划过女子的衣袖,然后便直生生跌进了水里。
在暖和的卧室床铺上,少年脸色绯红,额头尽是细汗,偶尔两声咳嗽。
池塘里的水不深,但冰冷沁骨,他风寒刚好,身体本又虚,加上受了惊吓,呛了两口水后便晕了过去。待被巡逻过来的侍卫救上来时,脸色已经白到发青。立刻被快速送回了小筑,麦青去叫了大夫,麦红去叫了管家。
本来只是一场惊吓,并没有什么大伤,但偏偏是天生不足的苏思宁,没多久他就发起了高热,仍旧是昏迷不醒。待刚回堡的苍墨得知此事赶了过来时,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到需要非常注意才能察觉。苍墨立刻给他输送了一些内力,又担心不会武的他会被自己内力伤到,小心翼翼,不多时也是一头汗。
好在苏思宁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苍墨才收了贴着他掌心的手,将之放回被褥。
大夫早已经叫人熬好了药,但是先前的都喂不下去,别说喝不下去,前面喝下去的也都被尽数吐了出来。这次的药刚到,苍墨便一手接过,一手扶起少年,亲自喂他。苏思宁似乎也已经有了些神志,这次颇为乖巧地将药尽数喝下,也没有再吐出来。
苍墨让他再偎着自己坐了一会儿顺顺气,才把他放回被子里面。
没过多久,大概是药效发作,苏思宁也终于有些稳定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苍墨才起身,面无表情。
管家立在外面屋子,候着他。
见他出来,管家上前询问:“堡主?”
苍墨没有看他,径自向门走去。
“堡主,事情如何处置?”管家跟上。
“你是管家,自然凭你处置。”苍墨淡淡说,踏出了房门。
第 5 章

凝玉被杖责三十,赶出了银松堡。
她当然不服,然则麦红出来作证,指天誓说亲眼看见她所为,那日飞奔过来救上苏思宁的侍卫也说看见了凝玉的动作。银松堡里的下人从来都有自己的原则,要么不说,要说就是事实——当然他们向来是选择前者的。这次有两人为证,凝玉无从再辩解,只恨恨地看着眼前众人,最后视线落在作证的那两个人身上:“是我失算。”
失算的不只是她,也有作壁上观的众人。银松堡里的下人从来都是放任他们自己斗,不会偏向任何人,出了什么事之后也多是沉默。这次却站出来为一个刚进堡的少年作证,这让他们——包括那些红粉蓝颜,也包括除去麦青麦红和侍卫,还有管家的下人们——觉得讶异和不解。
在后院的西南一角,有处叫秋烟阁的院子。
其实最初是没有名字的,后来住进了个人,名叫沈秋烟。
她是在银松堡里住得最长久的人之一。
抬手给身着藏青色的男子倒了杯茶,沈秋烟笑道:“今日你来做什么?”
余啸飞白他一眼。
沈秋烟也不急,给自己倒杯茶喝着。
良久余啸飞才正色看他:“为什么?”
沈秋烟挑眉:“是指,为什么我们都会失算吗?”
余啸飞皱了下眉:“旧爱怎能比得过新欢,她妄想堡主念着旧情不致狠于此,这自然是她的失算。”
“但为何连下人都向着那个人,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沈秋烟接话。
“那个婢女是他院子里的,有了情分也说得过去。管家可能揣摩着堡主心思,也可以理解,为何那名侍卫……”
“管家会揣摩,侍卫就不会吗?”沈秋烟笑笑,“他是那日随堡主和那人一起回来的。”
余啸飞不语。
“我们都仅仅只是做客于此。”沈秋烟又倒了杯茶,“只是这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慢慢倾斜了。”
小筑里,苏思宁已经醒了。汗湿的衣衫和被褥也已经被换成了干净温暖的。麦青麦红端了吃的进来,问他是在床上吃还是下来吃。
“我没力气下床。”苏思宁说,声音有点哑。
于是麦青上前扶起他,让他靠着,麦红端着碗上前坐在床沿,喂他吃粥。
麦红的脸色不太好看。苏思宁有些无措。
待到一碗粥吃完了,麦红将碗搁至一旁的柜子上,替他擦了嘴,才开口冷冷道:“现在我为你作证,可是成了众矢之的。”
苏思宁诧异。
“别摆出这副样子,我不爱看。”麦红继续说。
早没有先前那般恭敬与卑微——纵然只是摆出来给人看的,麦红的语气甚至带了些凌厉:“我是不知道当时你在发什么呆,但是你既然自知身体不好,就更该处处小心提防。”
苏思宁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麦红冷笑一声:“别说你看不清楚这后院里的其他人的心思。你弱,可是你不傻。”
苏思宁低头,良久才道:“我只是想,不去惹他们……”
“说你不傻你还真就傻给我看?”麦红气得抱胸,“你以为你惹不起,你就躲得起吗?”
苏思宁便低头不再说话,可怜兮兮,麦青才终于开口:“好了姐姐,苏公子才醒过来,你让他先歇一歇。”
麦红冷哼一声,收起碗筷,走出房门。
麦青轻轻将苏思宁放回被子里,温柔笑道:“你别怨姐姐,他只是关心你。”
苏思宁绽开笑容:“我知道。”
又过了几日,苏思宁方能下床活动。苍墨每日都来看望他,见他日渐无碍,才放下心来。
伸手替他紧紧衣领,苍墨才笑道:“看你气色终于好了些。”
“嗯,”苏思宁点头,“所以其实不需要再喝药了。”
苍墨挑眉。
“是药三分毒,”苏思宁说,“我以前也没像现在这样一天三顿药当饭吃的。”
“大夫说你需要调理。”苍墨说。
“适量就可以了。”苏思宁回答,“你给的都是上好药材,药性很重,我都快吃出鼻血了。”
苍墨才笑说:“好,减量,但是必须仍旧每天都吃。”
苏思宁皱了皱鼻头,有些可怜,带点撒娇:“那药……苦。”
苍墨大笑,上前捏住他的小巧鼻头:“这个时候你露出孩儿心性了啊?就凭这个理由,不给再减量了。”
苏思宁终于无奈接受。
听到屋里传来苍墨笑声,麦青麦红对看一眼。
“姐姐,其实我也不懂你这次。”麦青带着笑容说。
“你以为我就懂了?”麦红睨她一眼。
“那么我猜猜,你是看苏公子可怜惹人爱,还是想继续看堡主的反应?”
“我只是想给那些个人看看,我们虽然不多言语不多事,但是如果真要在我们眼前犯事,那就还真是挑衅了。”麦红淡淡说,“至于堡主的意思,什么时候什么人能看懂?”
麦青笑笑:“现在倒好,多了另外一个看不懂的人了。”
大病一月有余,因为底子弱,饶是一天三餐加宵夜地进补,苏思宁面色犹白,只是气息比之前稳了些。但他一直表现恬淡宁静,也不见忧也不见怨,也不去追问凝玉的事情,只是安静的,在小筑里过了这一个多月。麦红麦青跟着他,也是平静如水。
苍墨虽几乎日日都来,但从未留下过夜。两位婢女也早已经知道,苏思宁并不是她们,或者说堡里众人所想,是苍墨的新欢。少年和堡主之间,清白如水,干净透彻得很。只是堡主不说,少年不语,只任流言蜚语在堡里横行。既然两位都似不在意,做下人的自然也就沉默,她二人,还有管家,还有苍墨的几位亲随,或许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疑问,但——堡主向来都是喜欢让人猜他心思的不是么?
第 6 章

座上的女子金黄色裘袍裹身,眉目严厉,气势逼人地看这苍墨:“苍墨,自小母亲去世,我尽力将你拉扯成人,如今我不求报答,只求你放你姐夫一条生路,连这你也不许?”
苍墨眼中有些隐忍:“徐子秋欺上瞒下,犯下一家五十六口灭门惨案,于情于理于法皆不容。大姐无需再为他求情。”
苍沁油然悲从中来,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滴落:“你就忍心看着我守寡?”
“嫁与那种恶人为妻,你觉得更好吗?”苍墨提眉。
苍沁便不再言语,眼中悲切。
过了片刻,苍沁拭去眼泪,漠然起身。
“大姐,我送你。”苍墨便也起身。
“不用,你留步吧。”苍沁一笑,尽是凄然,从袖子里拿出一块白玉,“今日是你生辰,我前几日去给你求的,愿保你平安。你别嫌弃寒酸。”
“怎会。”苍墨接过,捏在手心里,“徐子秋的事——”
苍沁摇摇头:“一日夫妻百日恩,纵使他有再多过错,我总不会忘记他对我对孩子的好。你没有找到那个誓要常相守的人,你不会知道的。”
苍墨点头,出声安慰:“苦了姐姐你。”
“也罢,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如若我能早日劝得他收手,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亲自将家姐送到大门处,看着她上了马车,缓缓而去,苍墨捏着手里的玉佩,面上没有表情,只是眼中一丝苦意。
又下雪了。苏思宁点着灯,和衣坐在桌前,听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落雪簌簌声,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这天,快过了三九了。
等到有了一丝困意,却听见有人敲门。
心中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上前开了门,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逼人的寒气迅速闪了进来。
“苍墨?”苏思宁低低叫了一声,然后关上门。
看男人径自走到桌前解了披风放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去,苏思宁才缓步走到他身边,笑笑:“外面很冷吧?”
苍墨坐下,抬头看少年:“是啊。”
苏思宁走到衣架旁,拿起披风。苍墨挑眉:“你做什么?”
“你身子冷,我去叫麦子她们给你拿壶酒来温一温。”苏思宁说。
“你既知冷,还敢出去?”苍墨说着起身,“我去。”
苏思宁按着他的手,力气不大:“我去,你是客人。就几步路。”
说罢,便不理苍墨,紧了紧领子开了门,快步走了出去。苍墨在身后看了看,又笑笑,坐回了桌边。
“苏公子?”麦青看见来人,忙把他拉进了屋。
他们的屋舍虽然相隔不远,但也有好几步路,外面这么冷,他来做什么?
“你们帮着温壶酒吧,苍墨来了。”苏思宁说。
“堡主?”麦红挑眉。
“嗯,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不过好像在外面呆了很久,身子都冒着寒气。”苏思宁说。
麦青去温酒了,麦红想了想,拉着苏思宁,带些责问:“他冷,你就不冷啦?”
苏思宁讪笑道:“还好,我小跑着过来的,你看我发现我身体现在好多了……”
麦红便没了语言,半晌才道:“今日是堡主生辰。”
苏思宁惊讶。
“堡主从来不过生辰。”麦红又道,“所以这一天堡里跟平常无两样。”
苏思宁不说话,只一双眼睛看着她。
麦红笑了笑,便去帮麦青了。
烫好了酒,两麦子帮着拿去了苏思宁房里,问了声安,便告退了。
回到自己屋,麦红看了看那边关上的房门,笑着对麦青说:“看这样子,堡主今日说不定不走了,第一次留宿咱们小筑,你说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
麦青也笑:“就你嘴贫,你知道他们……”
“我知道知道,开玩笑的嘛。”麦红耸肩。
替苍墨倒好了酒,少年将酒壶放进热水里。苍墨挑眉:“你不喝?”
“你看我这身体,像是能喝酒的吗?”少年浅笑道,“我以茶代酒可好?”
苍墨笑:“那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思宁蹙眉想了想:“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苍墨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思宁帮他斟酒,自己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说说你的来历吧?”苍墨突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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