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看到你了,honey——”
我看到安吉斯大红着脸急得抓耳挠腮,又一听着甜腻的嗓音,便猜到楼下是安吉斯上个月新交往的女友——歌唱团的莫文微。很快很多脑袋探出来和她开玩笑,13号楼顿时热闹了起来。安吉斯匆匆穿好鞋冲下楼,我关好门,计算好时间泡个热水澡。一想到女朋友三个自我就满腹酸水,你别看安吉斯那窘迫的鬼样子,他巴不得全楼都知道身材高挑热情火辣的莫文微多爱他!啊啊啊啊啊啊这世界太糟糕了!
上午的课是我最讨厌的礼法,上学期那可恶的四眼以我交际舞不合格为由潇洒地把我划到了不合格中,说来丢人,学校这门必修课开设至今只出了我这个编外人员。那四眼被我看到骚扰女生后对我打击报复,四眼叫作诺曼,我曾在学期教学反馈信息表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差评级!虽说知道孤掌难鸣,好歹借此机会出口恶气。
不用说了此课必逃,让我受他三节课精神折磨不如去上吊来的爽快。打定主意,收拾了两本书向我秘密发现的小天地进发。
国立学院招收学员的条件苛刻怪异,就我目前掌握的信息看来,成绩优异只是最基本的要求,其次我有理由怀疑这是座贵族性质的学院,我和亚连的出身不必说,祖上是尼古拉斯王朝的重臣,现在又是大财阀,祖父还出任过一届的名誉总统,我的母亲是外国人,她的家族是大赦都王国有名的石油商人。总而言之,很多人在得知我的家族有多么庞大古老后多半会对我刮目相看。再说安吉斯,据我粗略了解父亲是军队在任高官。但学校也会招收一些家世普通的学生,例如梅森,艾朵他们。另外,学生的男女比例基本为5:1,这学校心眼够坏。
路过学校信息平台时,我看到了筹备冬年会的海报,去年我因为重感冒没能参加,据梅森说那会场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美女简直能织成一条银河,我懊悔了一整年,这回一定不能错过!沿着路走到森林里破旧的教堂后面,一座低矮的废弃花房出现在我面前。半年前我发现了这儿如至天堂,据说教堂的历史有三百多年,那会儿正值欧里帕索国最为繁盛欣荣的尼古拉斯王朝时期,国立学院在国君尼古拉斯大帝的支持下建立,他是位骁勇善战且博学多才的君主,但却英年早逝,而且关于他的死因众说纷纭,最奇幻的莫过于他为自己爱人殉情的说法。教堂后面的花房虽然废旧了但里面的供热管线依旧良好,缠绕着蔓藤的墙壁和破损的阶梯无不显示了花房同样年久的历史,这儿藏在树林深处远离校园主区,自我发现这儿以来从未见过别人的足印。
因为我经常逃课来这儿,窗户下的木台并不脏 ,地上散乱丢弃着一些破碎的瓦片,土倒是一丁点都没有。高矮不一的木架一排排作列整齐,花房并不小,大约有百平方米左右,这导致我一进来并没有发现这儿除我以外还有别人,我这辈子什么都缺就是霉运特别多。书还没翻几页,屋里另外一头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啊……”,我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去一探究竟,几个人破门而入,嚷喊着不许跑,原地呆着!不许跑!其中一个大个冲到我面前,咔嚓一声将我胳膊扭到身后,凶神恶煞冷笑道,“哼哼,埋伏了两天总算把你们逮着了!别动!”
怎么怎么怎么回事儿!
花房那一端动静更是响亮,隐约有女人的哭泣尖叫声,我脸煞白着,待一群人推推嚷嚷走出来时才惊然看到一男一女衣衫不整面如土灰。拽着我的大个手上微微用力,我低呼一声正想回头骂一句,恰巧看到窗外一长发女生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进来。我这才知道大事不好,竟然被南希一语说中!他们是学生会下设校风监察部的人,他们专抓违反校规的人,逃课就是其中一样!我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也会被发觉,苍天无眼!
女生一进屋直奔那对男女而去,“我可是等了你们两天!这下没话说了吧人赃俱获,等处分吧!违反校纪在这里做肮脏的事儿别以为没人发现得了!”
那被抓的女孩儿泪眼婆娑捂着脸嘤嘤喃喃,“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没用,走,跟我们去办公室!”长发女生丝毫不理会这对恋人苦苦哀求,一挥手叫人看押他们俩出去。抓着我的大个问道,“部长,这小子躲在这里偷窥被我逮个正着,怎么处置?!”
偷窥?我两耳轰鸣,正想反驳,那女生在我面前停下脚步,不屑地冷哼道,“林子大了什么变态都有,偷窥?真得给你一点教训!下流!一起带回去!”
“你别胡说,我只不过——我——啊!”
见我用力反抗,那大个子情急之下手上一用力,有没有咔嚓声我没注意,但激痛直窜我脑门,顿时冷汗涔涔,我的胳膊立刻便没了知觉。这伙人抓着我们三个游街似的在第一节课后专从人前过,沿路围观的人越发多起来,我恨不得现在晕厥还好过些。走过主教学区时,我看到梅森和艾朵正在平台上喝饮料,刚想发出点声响引起他们的注意,那大个见我是个男人简直没半点怜惜之情,喝道,“你这个偷窥狂,老实点!”
这下好,围观的人马上知道我是个心术不正下流恶心的变态,好多女生花容失色纷纷避让比见着了色狼还惊恐!这也罢了,那监察会的头儿扭过头冷冷一笑,道,“说不定上次偷窃女生物品的人就是你,男人的想法真肮脏!”
我第一次觉得女人也有欠打的!
梅森首先看到我,一声惊呼,然后艾朵总算也找到我的身影,吓得捂着嘴。两人赶忙下楼,我因忌惮身后该天打雷劈的大个而不敢开口,只能求他们赶快救我于水火之中。
这一路漫长曲折,我们被带到了学生会工作区,我们三个被推入了办公室,那长发女生胜利般拍拍手,对她身边的人道,“打电话,叫部长来处置。”
我胳膊确实被扭伤了,动弹不得,那一对男女此刻真是灰颓无比,那女孩儿抹着眼泪问她男朋友怎么办,还不忘埋怨几句都怪你,都怪你要在那个地方,怎么办,我们会被处分。男朋友也没了主意,捶胸顿足抓耳挠腮抱着他女朋友哽咽道,别哭,责任我一个人担,放心别怕他们。我坐一旁又多余又气愤,平白无故给我扣个偷窥狂的黑锅搞的全天下皆知,还扭伤胳膊,这还不算什么,那男朋友是个混蛋他见没辙竟然把责任推到我身上——都是你让他们发现了,不然我们两个也不会遭殃!他颠倒是非的能力真强,偏偏他女朋友也随声附和,我百口莫辩,只得气呼呼等人来领我。
忐忑不安过了二十来分钟,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不太高的男生,我是不认得,但那男朋友却惊呼出口,“真是西塞尔!完了!”
名叫西塞尔的男生慢慢踱步进来,身后跟着那长发女生。他打个响指,长发女生会意递上一份决议书,西塞尔坐到大桌子前,冷漠道,“违反校规的事情我们监察部绝对不会放过,国立学院历来有着校风严谨的传统,处分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看一下这份文书,同意的话签字就可以走人。”
长发女生依次把文书递给我们,那女生刚瞧了一眼便哇地大哭起来。我没接,说道,“我拒绝。”
“色情狂,论道理该把你交给保卫部处置!我们部长仁慈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向全校同学承认并且道歉后就完事儿,你拒绝,你有那个立场?!”
“闭嘴。”我忍不住冲那女生狠狠顶了一句,“没搞清事情之前我不能接受这种侮辱。”
“你,你说什么!”
眼见那女生扬手我正思索要不要避让一下,西塞尔低声笑了,“住手,玛嘉,让他继续说。”
“我只是逃课去那儿,在你们破门而入前我不知道花房里还有除了我以外的别人。”我顿了顿道,“逃课的处分不至于退学也不至于昭告全校,这个老师才有决定权。而且——我没有偷窥更不是什么色情狂,请你们尊重我。”
“……”西塞尔看我的眼神明显不大对头,他听完我的话半晌没吭声,玛嘉接了一个电话,脸色突变,快步走到西塞尔跟前附耳说了些什么,后者点点头走出了门。
07 该去哪儿
玛嘉随后也跟了出去。屋里又剩下了我们三个。我实在不想再听那女孩儿哭,道,“没关系,你们也不至于要退学,监察部不过是想借你们振喝别人罢了。校规上没说这样就得退学,不过要修满三个学期的全优才行。”
女孩这才抽喘着和男朋友一同看向我,小声反问道,“真,真的吗?”
我笑了笑,认真地点点头,“嗯。别太怕,事已至此可千万别慌乱,不然中了他们的圈套可就糟了。”
其实我这么劝慰他们也对自己好,我处境够危险了,就怕他们因为觉得暗无天日前途渺茫把我拉下水,那现场的事情是真是假很难断定,况且我“偷窥”的事情已经在那帮人脑中先入为主,要为自己争口气不容易。我惴惴不安想了一会儿,无奈地望着大玻璃外晴朗的蓝天,心里苦涩极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玛嘉推开门,没好气地冲我道,“喂,出来!对,就是你!”
我跟着她往走廊尽头走去,最后停在一扇门前,那会长办公室的金色门卡让我浑身不由自主颤抖起来,玛嘉没管我,敲敲门走了进去,“亚连,是他吗?你哥哥?!”
亚连站在办公室中央,端详着我,微微蹙眉点头道,“谢谢学姐。他是我哥哥亚拉。”
我面红耳赤撇过头去,这情景是我能想象到最糟的一种,不过说来也是,亚连本身就是学生会干事,他不来认领我谁来?
“你哥哥逃课而且还——咳咳,总之呢这次算了,要不是会长说情我才不会放过他!”玛嘉嫌恶地看我,她瘪着嘴继续道,“怎么看都不像你哥哥,亚连你怎么跟这种人有关系,啧。”
心里窒痛,我的腿有点虚软,玛嘉打击我之后才离开,亚连还在不停看我,怎么觉得我这哥哥丢人?是不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和我有这么要命的关系?我也一样!
“吃早饭了吗?”亚连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走到身边,浓重的黑影压在我身上。身高上的差距让我无法看到他的眼睛,那双和我一样浅灰色的眼睛总是淡漠地看着他身边的一切。
我想后退一步,这无形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亚连抬手拉住我的胳膊,痛立刻在我心尖上狠狠一撞,我叫出声,连连后退了几步。
“……受伤了?”
我瞪了亚连一眼,错身快步走到门口,心里几番犹豫,无论不甘还是耻辱,这次能这么简单解决事情我得感谢他,虽然让亚连看到这样狼狈的我更让人难堪,尤其是玛嘉那番话让我更加清楚地意识到一些事情。
“谢谢你。”
关了门,我的心情却比方才更沉重了。抬眼一看,贝索尼微笑着站在对面,“亚拉,跟我走吧。”
其实我没想跟他去哪儿,只是顺路离开这儿罢了,听玛嘉的口气,亲自解救我的人是贝索尼,无论是他还是亚连,都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胳膊疼得厉害,还是去校医院诊断一下。我和贝索尼两人走在一起真是招人眼红,不仅女生视线如针刺,男生也豺狼虎豹似的把我当仇人,要知道贝索尼这家伙是全民偶像。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贝索尼丝毫不介意我粗鲁的态度,轻手按在我肩膀上道,“我陪你去校医院,确认你没事我就走,如果你反感我在你身边的话。”
我一怔,反倒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叹口气,一路默然。
肌肉拉伤,可想而知那抓我的大个有多手重。医生和我也是老相识,因为我是这儿的常客,有段时间胃病发作天天得过来打点滴。经常给我诊治的大夫名叫瑞贝卡,是位温柔贤良的女性。
“亚拉,今后要小心别这么毛毛躁躁。我给你做按摩,几天后就会好的,但是这些天右手不能干重活明白吗?”
“多谢。”我心想这下南希该发牢骚了。
“贝索尼,怎么今天有空过来?”
“是我不小心让亚拉受伤,所以——抱歉。”
瑞贝卡眯着眼睛笑道,“那你要负起责任哦。”
“当然。”
我心里烦躁极了。根本没心思听着两人说些什么。做了半个小时的按摩后,瑞贝卡说要请我们吃点心便去准备,我坐在床边望着窗户外面萧索凋萎的景色,远方雪白的山峰,金色的光晕,坚强的令人为之动容。
“怎么了?你脸色还是那么差。”
我拖着下巴,望着贝索尼道,“你说谎的本事真高。”
贝索尼一愣,帮我把外套穿好后,坐在我面前道,“我是学生会的会长,我们的工作人员弄伤你说到底是我的责任。不过——你不认为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说谎吗?”
“只有胆小鬼才会说谎。”我说道,“况且谎言,是比刀子更锋利的东西,伤人伤己。”
贝索尼听完,突然拉住我的手,笑道,“你认为我在信里写的话也是假的吗?也许你认为我们之前根本不相识抑或——我从来没有任何表示,但你错了,亚拉,从你第一次在宿舍会客室给金鱼换水,浇花施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害怕我欺骗你是么?那个时候的你真的很漂亮,就像在另外一个空间无法触碰到,你的眼睛——”
“咳咳,咳。”瑞贝卡医生神色尴尬,她礼貌地打断了贝索尼的话,端着托盘走进来,脸上微微泛着红潮,“曲奇饼干,我在家里烤的,来吃吧。”
贝索尼这才松开我的手,但又问道,“亚拉,你的手不方便要不要我喂你?”
我甩着左手吼道,“你别太夸张!”
这一早上折腾完已经十二点多了,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书包还扔在花房,于是拒绝了贝索尼一起吃午饭的邀请匆匆赶去,还好我的东西一样不少。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对于财政紧张的我来讲浪费可不好。现在右臂暂且残废做什么事情确实不大习惯,收拾好后我坐在台阶上为这一片净土默哀,不知道下次逃课我还能去哪儿。
给南希打了电话后我决定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我猛地紧张起来,起身看去,愣了。亚连,他怎么会来?他走在阳光里,什么时候都无比镇定自信,我看的眼睛酸痛,缺角的玻璃窗外风在翻飞,亚连停在门口,仍旧挂着他毫无差别的笑容。
08 到底算不算敲诈
给南希打了电话后我决定在这儿多呆一会儿。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脚步声,我猛地紧张起来,起身看去,愣了。亚连,他怎么会来?他走在阳光里,什么时候都无比镇定自信,我看的眼睛酸痛,缺角的玻璃窗外风在翻飞,亚连停在门口,仍旧挂着他毫无差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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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买了吃的。”
我接过亚连手里的食品袋,耸耸肩再次坐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