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莫名的恐吓,夏侯景兰却淡定,肆无忌惮地回以冷笑。
“哼,别忘记顾君初身上的蛊。”
“……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养虫的,全部吞下杀虫剂。”弄个滴滴威把你们全部喷杀。歪主意刻在心中账本上,莫名暂且把它搁置,接下来还是和谐共处。
“呵,你继续好好侍奉你娘吧。”
言下之意够清楚了,就是让夏侯景兰继续当他的傻子,保护嫣鸠和莫惑。至于大纣和杀手那边,莫名会张罗。
“不用焦急。”莫名安抚着欲言又止的人,慵懒地撑着墙壁探身,胸口仍是痛,无时无刻在提醒他今天的痛楚。他笑得良善:“洛山的美德……受人点滴定必涌泉相报。”不论恩仇。
“……”夏侯景兰挑眉:“成交。”
至于以后他们与洛山的未来,此时谁也没有给下定论。
莫名最后问一句:“你要如何给顾君初治疗?”
听见他问,夏侯景兰露出得意的表情:“只要你能够把他捉回来,我自有办法。”
要捕捉顾君初吗?的确有难度,但……他自有妙计。
没有让夏侯景兰称心如意,莫名惬意的表情不改:“好了,夏侯公子,你可以回去好好侍候令堂了。”
给他服了解药,莫名便驱赶他离开。
夏侯景兰算是对莫名半点不吃亏的性子服了,拖着四肢上的铁镣,端着憨憨的表情往外走。
见状,肖云鲛和莫名皆一阵无语,虽说这位夏侯景兰一再强调自己有个性,自尊自大,桀骜不驯,但人果然是能屈能伸的典范……看这不是把傻子一角演绎得唯妙唯俏么?
躺下来休息之前,莫名吩咐:“二师兄,你明天装备大量人皮面具发下去,劣质一点也没关系,让洛山大大小小全部装上二哥的脸皮,我倒要看看他会不会下手。”
肖云鲛挑眉,眼中除了兴趣,还是兴趣……毕竟他们都唯恐天下不乱,毕竟只有这位师弟喜欢把麻烦当成游戏来耍。
“你准备何时捕捉大师兄?”他感兴趣的,还有这个。
然而莫名却不劳他操心了。
“二师兄,待我休养好自然会出手,你无需担忧。”莫名躺下来,最后只有一句话交代:“杀手的身份,除了我们,谁也不能知道……我不要他的人生存在污点。”
……
即使是肖云鲛,也知道有时候还得依从这位师弟的。
得到他的点头,莫名才安心闭目。在睡前运行内息调理,新伤旧患没有一处好受的,寒意一直让莫名无法安睡,昏昏沉沉间似乎听见铃铛清响,安抚他入眠。
睡到午时,莫名醒了,看到外头暖阳照耀的好风光,听见的却是三子的声音。
“茶公子来了,说要见殿下。”
茶修?
莫名披上狐裘便让三子把人带进来。
茶修快步走进,看清楚莫名的状况后立即把两行眉毛挑得老高,而后笑脸一垮,悲天悯人的表情上脸:“情字果然伤人,可怜我们一向淡定的苏公子颓至此。”
看着这出声泪俱下的猫哭耗子假慈悲,莫名吝与给予任何表情,于是茶修哭得没趣了,悻悻然地自行拖把椅子坐到床边去坐落。
莫名笑对门边的仆从,还看见外头探刻的嫣鸠和莫惑,他只是说:“都出去。”
门阖上,又听见嫣鸠尖酸的埋怨和莫惑有一句没一句的劝说。
“病美人苏三,怎么又受伤了?”茶修揶揄。
“这不恰恰和我很相衬吗?”莫名送他一抹孱弱温驯又略带忧郁的温和笑靥。
茶睡唇角抽动着,换作谁看见这种表情这种笑脸,大概都会觉得此人极需要保护极无害。然而他们又怎会知道此人实在是表里不一的代名词。
“行行好吧苏大爷,你让我眼睛疲惫不堪了。”
他既然认错了,莫名的笑容就好比退潮一般,涌离这张脸,淡漠:“茶大少爷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跟我说了?”
“哦,不怎么的,我只来知会你一声,我准备把你的消息在大纣那边散播。”
好一个剖白,莫名挑眉:“理由?”
“理由很简单,自己的事自己做是三岁孩童都该懂的道理,更何况你不该连累你家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哥。”
“哦?”莫名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了然了,疑云拨开,原本断开的事情串通,他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堇萝的女王陛下和大纣的十二王爷都在装傻,合作把莫惑是堇萝八王子的消息散播出去了呢。”
莫名感叹,就因为这落这时代消息传播缓慢,若存心要忽悠某人也着实简单。但女王这么做他理解,那十二王爷又为何?
茶修盯着莫名依旧不为所动的脸容,又说:“反正你行行好吧,放过你二哥吧,再让他跟着你,他肯定不会长寿。”
“双脚长在他身上,我并不限制他。”莫名马上便接了一句。
听了他这话,茶修咬牙切齿:“好一个正当理由,你能再说一回?我好趁你虚弱揍上两拳。”
看着那张表现极为气恼的脸,莫名却不解:“你跟莫惑才认识多久,怎么就一定要他?”
他认识茶修也有几年,一向懒散的茶家大公子会为金子以外的事物亲自劳心劳力,还真是第一回见。
“你……你这什么问题?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要不要也只需要一眼,想要就是值得,哪来这么多废话?”
茶修的决意让莫名听了却是不爽,他就是为难茶修:“他不会看上你,你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这下可惹恼茶修了,他猛地站起来,把椅子也撞倒了:“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找个对象还得货比三家,那又有多少个顾君初死活为你守上好几年?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但顾君初磨上几年还不是把你拿到手里?那我又怎么办不到?”
“……”这小子还有这种决心吗?
看见莫名笑,茶修烦躁他这种掌握大局的自以为是,特别是他心里明白自己最大的情敌就是眼前这人,他没好气:“只是知会你一声,接下来自己好好收拾烂摊子,莫惑那边我来照料。”
说罢,他气冲冲地就要离开。
莫名不留他,还勉励地附和:“好好地办,就让他们全都来找我吧。一起把他们全部解决,也省心。”
茶修止步,有点复杂地看着莫名,他也知道这一切不是莫名的错。
莫名这人从来就喜欢自由,但命中注定他绝对不容易获得,能一直挣扎到现在,也不容易……亏他还能笑着面对。
“对了,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干一番大事业,何不与我合作?有些人有些事,我也必须要弄清楚,有助于保护莫惑呢。”笑靥犹如雪地里的暖阳,带着诱惑的光芒。
原本的同情消磨殆尽,茶修暗骂自己笨,竟然同情这血蛭般的家伙。
原本就不该同情这家伙,因为他从来不需要别人同情。
第六十六章:莫名的打算
“喂,你现在算不算自曝真身?”
此时莫名正看山看水看花草,听到问话,便笑对不远处的嫣鸠:“曝什么?”
嫣鸠纤长的指一伸,指向那坐得端庄的莫惑。莫名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
“……”双目微微眯起,嫣鸠叹了好长一口气,仿佛隐忍着怒火,瞪住眼前这张装模作样的脸,他也堆上伪笑:“反正与我无关,要有危险的也是你珍惜的莫二哥。”
莫名耸耸肩:“杀手现在不会来。”因为有他在。
莫名移眸扫视四周葱郁林叶,笑容始终惬意。
莫惑注意到他的视线,听见耳边风过木叶沙沙作响,不禁怀疑这里面还有什么……比如顾君初。
“不会?”嫣鸠不解,转头看了一轮,周边竟然没有任何人摆出困惑的愚蠢表情,单单只有他自己!
“你有什么隐瞒着我。”陈述句,他几乎肯定。
莫名依旧是耸肩,让他恨得牙齿痒痒。然而即使恨不得抓狂,恨不得无理取闹,恨不得揪着那人的衣领子迫取爱的承诺,他还是忍住了。嫣鸠承认自己贱,贱的即使委曲求全,也不放弃一点可能。
茶修就趁这时候说话:“哈,这世上除了顾君初还有谁能让苏瑛妥协?这位公子还是别上心好……”
说道这茶修,在堇萝的时候也从不未深入他们的生活,因此除了莫名清楚他的底子,现场其它人都以为这位大少爷只是无意的一句打趣。
但莫名清楚,茶修这是说给莫惑听的。而茶修所陈述的是事实,让那两个人无能应对。
嫣鸠睐了茶修一眼,平日里的妩媚褪去,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双目注视着莫名,表情却是认真而专注的,仿佛要将眼前的人深深地刻进脑海里。
莫惑似乎不为所动,神态宁静逸然,仿佛专注于洛山的夏景,为翠碧林荫晴溪霞影醉心。
茶修看得有点痴迷,双手握紧手把,抑制住亲近美人的欲望,身板悄悄直起,微微前倾。
莫名突然觉得大好心情为云雾所覆盖,阴霾郁闷,他看清楚茶修的模样,只觉这人要是在唇边延上一行唾液,但足够龌龊了。
林荫下,四人犹如石象般杵着,再添上蹲在树根下缩成一团的傻子,奇诡气氛让众人绕道远行。
嘶啦一声衣料磨擦的微响,莫惑回眸,见到洁白狐皮料子的大氅落了肩,他伸手便要为莫名整理。
莫名却唰一声打开扇子挡住了差点碰到他的手,微笑:“这是下人做的事,不劳二哥费心。”说罢,他立即唤来三子侍候。
莫惑的手缓缓收回去,脸上笑容微带苦涩,手放在双膝上握紧:“似乎有点倦了,我先告退。”
长身而起,落寞的身影独行而去。
“啊……啊啊,这……”茶修别了莫名一眼,他哪想到莫名竟然采取这般激进的做法,还不知道那人会伤心成怎样呢?一边想着,他已经带着侍卫跟了上去。
被茶修瞪完,莫名侧眸,注意到深红狠狠的瞪视,这抹花俏身影也追随主子去了。他们瞪够了,连三子那家伙也在旁边拿微带泪气的憋屈眼神盯着他看。
莫名叹了口气,挥挥手让这双目含泪打转的小仆人也下去了。
一片青葱碧色里头,红影翩动,莫名只觉眼前景物如万花筒般破碎交错,最后终于与那张满因愤怒而微显瑰色的脸对上……他的胸口被按压得微微发痛。
“你要做什么?”嫣鸠胸膛剧烈起伏,可见情绪不稳。
莫名看见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指都发白了,便说:“这话该由我问。”
这话才落下,嫣鸠却拎着莫名重重抖了两下,仿佛这能能发泄郁结在胸中的怒火。
“回答我!你准备做什么?!”竟然愿意伤害那人了……那他算什么?嫣鸠不安,他的不安已经超乎自己所能承受。
“啊,那玉扣你想我怎么办他?”莫名已经不想再提及刚才的事,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嫣鸠一窒,不想回答这问题。即使从莫名手下把人留住了,他却从来不想要怎么处理玉扣……不想杀,可也不能放。
静静地对视,他们谁也没说话,然后嫣鸠手上力道渐松,似全身脱力般软软坐落地面,伏在莫名膝上:“你没听我说吗?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别丢下我就可以了……其它的我都不计较。”
“……”
多次面对这人的表白,莫名也不是铁石心肠,又怎么能不明白,怎么能不感受……只是感情的事,容得了第三者说不计较吗?
即使心中隐隐地痛,莫名还是脸带笑容,轻轻抚摸那头柔丝:“但顾君初会计较。”
放在膝上的那双手正在收紧,他能清晰感觉到。
嫣鸠咬牙:“他还没回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然而嫣鸠没有得到他想要的,莫名给予他残酷的幸福笑靥:“他始终会回来,我该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准备好抛弃我们吗?!呵……那你当初就应该让我抹脖子。”
红袖一甩,旁边石桌被打翻,上好的青花瓷茶具应声破碎,无一幸免。他也走了,在绿色海洋里留下一抹异色,隐没在曲折林道中。
莫名抚了抚胸口,喃喃:“快了。”
自那一天起,他与那二人疏远了,无论是他还是那两人,都有意无意地躲开对方。于是三子终于爆发了。
“殿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二公子和嫣鸠公子!他们太可怜啦!”三子双手握拳,大有死谏的决心,他拉开嗓门就喊:“二公子一直睡不着觉,连饭都吃不下了。还有喜欢散步的嫣鸠公子整天站在窗边发呆叹气,也不让别人靠近呢。”
莫名翻着书页,完全不为小仆人的大嗓门所撼动,直到三子快要哭出来了,他才拎笔写下一张字条,交给三子。
三子双目发亮:“这是情书吗?殿下该拟两份。”
“……”莫名唇角微抖,无奈:“三子,你识字吧?”
“识一点……是二公子教的。”
莫名睐了他一眼说:“去把字条交给茶公子。”
“啊?!殿下看上了茶公子吗!?”三子大惊,一张嘴巴张得鸡蛋般圆。
“……”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仆人的迷糊,莫名抚首微微发痛的额角,不能言语。
三子可见不得自家主人堕落,连忙劝:“殿下!二公子像神仙,嫣鸠公子像妖精,那茶大公子跟他们一比,就跟沾污蒙尘的破茶碗一般,有什么值得你倾心……殿下,你要三思啊!”
莫名真是服了这仆人了,他一手覆额,指指书信:“自己看,看完就帮我送给那个破茶碗吧。”
“哎?”三子瞄了瞄,那单子上写的是[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玄铁大床一套,寒铁玲珑锁链四套]。
“哎!殿下你竟然……”
见到三子的表情,他知道这仆人误会了,他也不想解释,眯起眼睛问:“三子,你是不想侍候我了?”
“……但殿下……”
这仆人好胆,竟然还真的为了那两个人而忤逆他了,但莫名恼不起来,他抿抿唇:“三子,你现在不会明白,但我要做的事绝对没错。”
“……”
这名仆人记起自己的本分,他折叠好信纸,默默地往外行进。
“三子。”莫名唤了他一声,而后说:“其实我是个浑帐,你别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