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数年光阴成就一场轮回
内容标签: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锐,许耀 ┃ 配角:谭晓沐,苏粲,萧繁
一、
时间飞了。
转眼我们仨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回想刚认识的那会儿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儿。我跟谭晓沐认识得更早些,是初中同学,进了高中我们俩又成了同桌,情谊也就自然升级。他这人挺有亲和力的,属于发光体质,任班里的体委,对每个人都特好,谁要是有个事儿找他帮忙准没问题。然而私底下他又郑重其事地告诉我说,他跟别人那是哥儿们,跟我却是铁哥儿们,总之一句话,他对我跟别人不一样。
跟许耀会走到后来的境地则是偶然中的必然。机会是偶然的,但注定我又是喜欢他这样的人的。认识之前,我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脑子里模模糊糊记得长什么样。用晓沐的话来说,那时候的我很闷,不闻世事,一心都扑在学习上。然而现在回想起来,我多么希望自己就这么一直沉在书堆里,什么都别去想该有多好,哪怕死了也比现在好。
邂逅发生在高二开学前的一天,晓沐约了我陪他去买球鞋。到了宿舍敲半天门才开,那人头发乱糟糟的,浑身上下就套了条裤衩。他打了个哈欠又躺回床上了。
我说,我找谭晓沐。
他出去了。床上的声音懒洋洋的:让你等他回来。
我坐着等了不一会儿,那家伙就睡死了。以前一直觉得晓沐的床乱得够可以,那天才知道天外有天。那人的床底下棉被上衣服鞋子袜子还有书全都杂乱无章地铺着,桌子上还堆着好几个方便面盒跟易拉罐。
我听着mp3一直等到中午时分,那人醒了之后洗了把脸,问我:“没吃呢吧?”
我取下耳塞看了他一眼,长得挺惹眼的那种,身材也很修长,模样有点痞。通常这样的人都不太好处,我直觉不那么喜欢他。
我还没搭话,他套了件上衣取了钥匙出门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袋子吃的,又递给我一双筷子:“要不将就吃点,他临时被抓去搞开学典礼的事儿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忙完。”
他显得很热情,拿了个干净的碗扒拉了好多菜,我也没拒绝。我们埋头吃了会儿,他突然抬头问了句:“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瞟了他一眼,说,“我怕呛着。”话音刚落,他就咳嗽了好几声,看来是被我的话给呛着了。
前前后后我们的对话不足十句,晓沐说得对,我是那种跟你不熟话就不多的人。直到他回来之后才缓解了这尴尬的局面。他热情洋溢地给我俩作介绍:这位叫许耀,许耀这是颜锐,我铁哥们。
许耀转头问我:“睿智的睿?”
“不是,锐利的锐。”
而他的名字就像他的人,有些耀眼。
后来那天下午我们仨一块儿去逛的街。一路上晓沐和许耀忘乎所以地聊,我走在后头则有些被冷落的错觉。到商场门口的时候晓沐又折回来把我拉过去,左手搭许耀肩上,右手搭着我说,从今儿起咱们仨就是最好的朋友。从谭晓沐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的。
随后,晓沐在nike专柜为了在两双鞋中抉择而烦恼不已,来问我和许耀得到的结论却是截然不同的。我赞成挑那双黑白的,许耀则选亮蓝的。那一刻起我便知道我们是不同的人,他喜欢张扬的事物,而我却相反。
我俩争执了一会儿,许耀似乎觉察到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我,干脆让晓沐把两双都买了。
谭晓沐死瞪他一眼;“开玩笑,我哪来那么多钱?!”
许耀推着他去柜台,“没有我先替你垫着!”
“去你的!你这人用心险恶要是放高利贷咋办?”晓沐边开玩笑边向我援助。
“还是蓝的吧。”我松了口,“蓝的更合适你。”
这就是我对许耀的第一次妥协。而从那以后这种情形在我跟他之间便频频上演,我想是因为我们俩骨子里都有种不可战胜的自尊在,而我的失败则是因为缺乏他所拥有的那份霸气。
买完鞋时间还早就去逛了地铁商城。那地方跟往常一样,人来人往。晓沐去买饮料的时候,我跟许耀站在一边等,也就聊了会儿。说了些有的没的,问我哪间寝室,回去好找我。我说我不住,走读。他哦了一声转而问我要手机号。就在掏兜的时候,许耀忽然喊了一声,“有小偷!”
我慌忙转身,发现自己的钱包被扔在了地上,那偷鸡摸狗的屁孩儿也跑远了。
东西一样没丢,我随口说了声谢谢。
许耀拍了拍胳膊:“颜锐……没想到你笑起来挺好看的,干嘛对着我老板着脸?”
我的面部肌肉忽然紧张起来:“我刚笑了?你看错了吧?”
“还真能装!算了……反正以后在一块儿的日子长着……我就不信你一直这么讨厌我。”
“谁说我讨厌你了?”
“你是没说,可你的表情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一时语塞,搜空了大脑只还给他四个字:自作多情。
从那天起,谭晓沐跟我之间就多了一个许耀。晓沐跟他接触的时间多,同个寝室,一块儿打球什么的。我则显少主动找他,只有在上厕所或走廊上碰到的时候偶尔打个招呼亦或者三个人中午一起吃饭寒暄几句。
他跟晓沐一样也是一个十足的发光体。在我的周围时常有人提到他,尤其一些女生成天在那谈论他惹得我很心烦。在当时的我看来许耀并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外表再加上一点必要的张扬,和很不错的成绩,造就了他在这个小群体中的引人注目,但这些并不值得我趋之若鹜。谭晓沐常说我对陌生人的冷漠到了一种可怕的境地,正因如此造就了我在许多人眼里宛如冰山的形象。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始终坚信道不同不相为谋,过分的热情只可能变质成无谓的矫情。
再后来谭晓沐跟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有了苗头,有一阵都是我跟许耀两个人去吃饭,他忙着约会。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早恋早就不稀奇了,掰着指头数,谭晓沐从初中到高中也谈了好几个了。他说他也不是花心,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就是老循环着一个套路:没谈之前觉得对方女孩儿哪都挺好,谈了之后就觉得哪儿都不好,合不来。但又屡试不爽。人哪,就是这样的矛盾体。这次谈之前他又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说这个准ok,他都观察了好几个月了。作为好哥儿们,我只能祝福他,希望这个能维持久一些。
虽然忙着过小日子,但谭晓沐还是没忘嘱咐许耀中午陪我一块儿吃饭,说是我要没人管准一个人啃面包,不营养,还肉麻的来句他会心疼。这好意我起着鸡皮疙瘩领下了。
于是中午许耀总是准时堵在我们班门口,引来无数异样甚至骚动的目光。去食堂吃过午饭,他又总要拖我去操场看他打球,下雨的时候就在他的寝室待着。渐渐我们话也多了起来,主要是他这人挺贫也挺直肠子的,至少谈起来不累。我勉强觉着跟他成为普通朋友应该也不坏,更何况谭晓沐挺看好他。
之后渐渐的我对他的好感度又慢慢上升。许耀这家伙还算有点才华,会弹点吉他、跳个hip-hop什么的,开学不久的社团艺术节上,他就露了两手。
我原以为他学这些都是哄女孩玩的,或者耍酷用的,有次这么调侃他来着,他居然跟我急了。拿一连串话炮轰我,说他是真喜欢音乐,但他爸妈从一开始就不支持,不知摔了几把他省吃俭用买来的吉他,也没交过学费正式学,都是一回回往琴行跑,跟那儿的人混熟了,才学了点三脚猫功夫。
见我还是半信半疑,他没了耐性,留了句爱信不信,摔了椅子就要走人。我赶紧喊他,说我没那意思,就是开个玩笑。
许耀停下来,没回身,说,颜锐,你记得,有些事儿不能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我忽然有些触动,一度我以为这个年头还能执著于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已经死绝了。 那时候晓沐回来了,见椅子倒了,我俩城东城西地站着,一惊,问:“怎么了啊?干架啦?出什么事儿了?”
“没出什么事儿。”我过去想把椅子扶起来,“一点误会。”
“是嘛?那你俩这表情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
许耀也过来搭手,顺便转移话题:“不是,刚踩蟑螂呢!”
“啊?又出现了?这礼拜的第五只了!我看还是得买点杀虫剂……”
晚上我离校的时候,逮着他为中午的事儿跟他道歉。谁知他说早不放心上了,就是当时有点窝火。我检讨说在这事上自己臆断了,他笑了笑,一拳砸在我胸口:“你呀,人不坏,就是嘴巴毒。”
二、
十一长假上来是谭晓沐的生日,他请我和许耀一起去撮了一顿,我们两个也凑了点钱买了个正版足球送他。那天,晓沐还带了女朋友过来,就是咱班的那个文艺委员,程珊。
她是个挺外向挺健谈的姑娘,跟我们仨男的在一块儿也不怎么拘谨,没有许多女孩在男生面前刻意装出来的矜持和做作。我们点了几瓶啤酒,边吃边聊。我也没客气,在程珊面前揭了不少晓沐在初中时后的老底,许耀更绝,把他在寝室里的那些个丑态傻事儿全都给抖落出来了,惹得程珊在边上咯咯地笑。
趁程珊去洗手间的工夫,晓沐质问说你们俩怎么回事儿,有这么扯哥儿们后腿的嘛?
许耀说:“这哪是扯后腿,咱是帮你俩增进点了解度。”
我“安抚”晓沐说:“放心,坏不了你的好事儿……全当娱乐。”
晓沐白眼一个:“真邪!你们俩什么时候变这么默契了!”
许耀伸手勾我的脖子,“不就在你泡妞的时候?咱俩可好了是吧颜锐?”
“去你的。”我一把推开他,“别把身上的病菌蹭我身上。”其实当时我并不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不习惯跟他挨这么劲,他靠过来的时候的气息让我浑身不自在。
程珊回来以后咱们就转战KTV,晓沐跟他女朋友一首首情歌接着唱,我跟许耀就在边上起哄。后来程珊跑到许耀跟前要他唱,他不肯,程珊就耍出了一点撒娇的伎俩,尽喊他唱嘛唱嘛。再加上晓沐的催促,许耀只得接过话筒。
许耀唱歌确实有一手,其实他平时说话的声音就挺好听,干净,清透,听着不腻。我发觉程珊听得都入迷了,一个劲的为他打节奏,鼓掌,笑得很痴。我盯着他那张深情款款的脸冷笑着,心想许耀你丫真能招人,连哥儿们的女朋友你都不放过。
歌唱完,程珊就兴奋得不得了,把许耀拉到边上尽跟他扯些流行音乐的话题,看来是谈到一块儿去了,就连谭晓沐让她递杯水都没闲工夫应付。晓沐坐在一边脸色也变了,许耀又跟她聊了会儿,忽然转头问我:“颜锐,时候不早了,你不说十点前要回去吗?”
“啊,恩……对,我妈管得紧。”鬼他妈才说过这话,但很明显这是许耀想要脱身的讯号。
几分钟后,我们便在娱乐城门口分道扬镳。谭晓沐送他女朋友回去,我跟许耀一路走回去。其实我原意是打车回去,但他执意说离学校不远,想让我陪他走走散散心。我还没答应,他就拽了我的手。
我被他拖着往前走了几步,“你有病吧,这么晚了散什么心!”
“想找个借口跟你说说话还不行?”
“噢,那你说归说,别动手。”我拿眼神瞟了瞟他拽我的手,他松开了。
我们又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才出声:“颜锐,你看上她了?”
“谁啊?”我一阵莫名。
“程珊。”
“神经!”我又气又像笑:“许耀,你想象力够丰富的啊。”
“那你刚才干嘛老盯着她看?”
“什么时候?”
“我唱歌的时候啊。”
“靠,你偷窥我?”我立马反映过来,“有点儿自觉成不成,程珊跟你说话的时候那热情,你就一点感觉都没?”
“我对她没意思,挺烦的。都是看在晓沐的面子上。”
“烦?不至于吧,好歹也是个美女,你不喜欢这样的?”我还真不信。
“脸还行,身材就差多了。”许耀一脸坏笑过后又沉思片刻:“有些漂亮女孩特麻烦,又做作又挑剔,还得哄。”
我讽刺说听你那口气,怕是遭受过什么创伤吧。他说差不离,以前无聊的时候也谈过几个,烦透了,成天短消息跟踪,一受冷落就闹得要命,一点自由都没。末了他又补充说:“真不知道那些个女的整天想什么,不是八卦就是衣服,在一起就是遭罪,还不如跟哥儿们一起发呆。”
“那你总不能找个男的谈恋爱,过日子吧?”
他叹了口气,“这倒是,那就成变态了。” 我们又扯了几句就到了家门口,跟他说了再见就径直上了楼。刚进屋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竟是许耀发来的短信:你也忒狠了,掉头就跑,也不请我上去坐坐。
我拉开窗帘瞥了眼,他还在楼下,就回了条:太晚了,不方便,下回吧。
——哦,说好了啊。
我收到这条的时候他往回走。对着他的背影我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然后许耀猛地回头,也冲我笑着挥了挥手。
无聊的学习生活依然照旧,期中考我的成绩还行,除了理科有点逊,其他都过得去。晓沐的两门文科都挂了,为此他显得很沮丧。许耀这厮却一点同情心都没,说他自作孽,不可活——当然这是指他谈恋爱的事儿,一针见血。晓沐在许耀面前只有乖乖听从教诲,因为他还指着许耀给他抄笔记、补习——这家伙的成绩好到令人诈舌。
晓沐那段时间的沮丧一部分还来自于程珊,他说也不知怎么的,程珊现在对他爱理不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他直觉过不了多久就得玩完。我安慰他说完了也好,我跟许耀随时欢迎他归队。
而先前我跟许耀随手回的短信,他居然还真当回事了,并且找了个到我家录歌的正当借口。于是我就只得挑了一天我妈出去跟姐妹打麻将,请他过来。没给他地址,他倒轻车熟路,来了也不客气,在我家厨房拿了吃的喝的就往我书房钻。
趁我在调试电脑,许耀在房里随便参观:“你喜欢漫画?”他从书架上抽了两本。
“初中时候挺喜欢的,现在就很少看了。”我回头发现他手里拿着的是《纽约?纽约》的时候,几乎是立即蹿了起来,把书夺了过来。
“干吗呀?这么紧张…….”他显然没搞明白什么事儿。
“……嗯,没什么,不是录歌吗?都准备好了。”
“噢。”
他没有再疑心什么,事后我为自己这种近似虚心的掩饰而诧异许久。
然后,他拿出那把木吉他,认真地调音,小试一段,冲我一笑,“行了,颜锐,该怎么弄你说吧。”
“那我按下record你就开始。”那时候条件很差,电脑虽是新买的,但录音设备是随机附送的耳麦,音质很差。我替他拿着耳麦,随后按了键。Solo很快从他的指尖流出,在封闭的小屋的回声种合出美妙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