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要做出这种事的?用毒药毒杀动物,要说是恶作剧也未免太恶劣了。」
「是啊!如果阿洸你负责的地方再发生这种事的话,你真是做白工了。」
「……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
「我对法律不是很有概念,杀动物会臃甘颤N罪啊?」
这个问题问得非常理所当然,久远绞尽脑汁,企图用最简单的说法来回答他。
「这个嘛……很久以前在神奈川,有一个人用树剪剪断了跑进他家的几十只猫的脚。那些猫的饲主们提出了告诉,便被成刑事案件来审理。你猜判的罪有多重?」
「……我猜不出来。」
「五万元的罚款!」
「不会吧?罪那么轻!?」
郁巳不禁瞪大了眼睛。
「有一条叫『动物保护法及管理法规』简称动管法的条例,违反本条例是要罚三万圆以下的罚金,可是这个事件不只一件,所以才判罚五万圆。不过,这实是很稀奇的案例,以目前的情况来说,动用动管法来处罚犯人是少之又少的。」
「那么,就算抓到这个犯人,也定不了他的罪吗?」
「嗯,大概是吧!」
就在这个时候,玄关的门铃响了。
「……是急诊病患吗?」
在这个时间里没有打电话就直接过来的铁定是急诊患者。
「抱歉了,看来午饭是做不成了。」
「没关系,你赶快去吧!如果要花上你很多时间的话,我会自己先回去。」
「对不起了。」
久远觉得这样对郁巳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他还是脱掉了围裙,披上才刚刚脱下来的白袍。他急忙地打开玄关的门,门外果然站着一个抱着用布巾包着的小型杂种狗的中年男人。包巾上渗出一大片鲜血。
「被……被车辗到了!是我心爱的狗呀!医生,请你救救牠!」
「请进来,到这边来!」
久远火速将惊慌失措的饲主带到诊疗室去,把狗放到诊疗台上看了一下,久远立刻佑道牠的右脚骨折了。
「我要立刻为牠动手术,请你在外面等候。」
「医……医生,一……一切拜託……」
久远把饲主请到外面,关上诊疗室的门。郁巳看到这个情形,便迳自退到厨房去了。
──结果,手术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於顺利地完成了。久远一只耳朵上挂着口罩,打开门叫来饲主。
「让您久等了,请到里面来。」
「是。」
看到全身包着绷带,痛苦地蜷缩在诊疗台上的爱犬,饲主百般不忍。
「只有脚骨折。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是吗……那太好了。」
久远的一句话似乎才让他松了一口气。
「真是过分,辗到牠的车子一溜烟的跑了,可恶!我连赔偿金也不知道要跟谁要。」
饲主放下一颗心之后,突然变得多嘴起来了。
「医生,是这样的,今天我刚好身边没带钱,可不可以把我的保险卡放在这里抵押?」
「……就算有你的保险卡也不能用,不用了。」
久远觉得一种职业上的本能又被启动了。
「因为强力的冲击可能会造成狗的内脏机能下降,所以为了小心起见,我建议您今晚让牠住下来以便观察状况,您认为怎么样?」
「是吗?那么就麻烦医生您了,明天我会来带牠。到时候再将费用一并给您。」
饲主匆匆忙忙地用原子笔在久远递给他的挂号单上填上地址和姓名。可是在填家里电话的时候,他却犹豫了一下。
「山田先生……?很抱歉,请问您的电话?」
「啊,电话啊?我没有电话。」
说着饲主便匆匆地站了起来。
「那么,就请医生代为照顾了。」
「……我知道。」
久远无可奈何,只好也站起来,为他打开诊疗室的门。郁巳大概是从厨房里看到饲主离开了,突然就出现在面前。
「结束啦?动作很快嘛!」
「嗯。」
久远脱下白袍,并转动着脖子朝着厨房走过去。
「辛苦啦!面已经煮好了。」
「啊?」
久远一脚踏进厨房,看到餐桌上盛了两碗满满的面条,甚至还有沙拉。
「是你做的?」
「怀疑吗~~?」
其实说穿了也只是把他刚刚切好的蔬菜和面炒在一起罢了。
「喂,吃吧!」
「啊……噢!」
在郁巳的催促下,明明在自己家里,久远却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
「总觉得不太对劲,竟然会是你做饭?」
「人有的时候也要懂得知恩图报呀!」
郁巳合起两手,说了一声开动,便开始吃起来,久远也用筷子夹了一口面塞到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这吃起来好像小丸荞麦面条嘛!」
那是一种只要将装在小袋子里的调味料和蔬菜、面条混在一起炒就可以的面食,一来不需要调味,二来跟速食面也没什么差别。久远这么冷淡的评语让郁巳不悦地嘟起了嘴巴。
「什么嘛!好尖酸刻薄的人啊~~~~!我难得特地为你做一次料理,你好歹也说些什么好话,至少说声好好吃也可以呀!」
「好啦!很好吃。」
「太迟了!」
「好啦!总之,先把面吃了,要战再战,好吗?」
好言好语的让郁巳镇定来之后,久远打从心底为自己感到悲哀,为什么自己得这样哄他、安抚他呢?
「这么说来,今天你要让那只狗住院?牠会好起来吗?」
连声好吃好吃,大口吃着面的郁巳好像心情又变好了。
「嗯,狗是不会有什问题,不过……」
郁巳提到这件事使得久远想到了一直挂在他心上的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吗?」
「是饲主的问题。我想,他大概想赖帐了。」
「啊?会吗?现在还有这种人啊?」
郁巳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可是,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直觉。」
久远笃定地说,郁巳的表情慢慢地从惊讶变成笑脸。
「……真是可怕的科学见解。」
「你可不要小看专业人士的真觉哦!」
「那么,打个赌吧?」
「赌什么?」
「如果那个人赖帐的话,我愿意无条件听你一次。相对的,如果他确实付了帐的话,你也要无条件地听我一次。」
「……我觉得我目前已经什么都听你的了。」
「什么话嘛!」
「好啦!好啦!就这么说定了。」
半带着好玩的心态,久远很轻易地就答应了。从他以住的经验,他知道赖帐的客人多半有一个共同的现象……急躁、多嘴、瞎搿地址和电话号码等。他仔细观察过这种人,十之八九都可以看穿意图赖帐的人。打赌一事自己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损失的。
「就这么决定!」
郁巳意味深长地笑了,久远虽然有一股没来由的不祥预感,可是还是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郁巳的脸色并不太好。
「喂……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耶!是不是不舒服?」
「是吗?我没事呀!」
郁巳老神在在的专心吃面。
「喂,饭后甜点就吃那个蛋糕吧!」
「还吃啊?你真是个无底洞!」
久远虽感到惊讶,却仍然将收进冰箱的蛋糕拿出来,郁巳吃了一块蛋糕,然后好像才满意地放下了叉子。
「啊……好幸福哦!每次到这里总觉得整个人都放轻松了。」
「……你把我这里当你的休息室啊?」
看到郁巳不请自来,并对这里一副非常熟稔的样子,久远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感到无奈。这个人不管说什么,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久远突然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超过两点四十分了,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抱歉了,虽然你休假,我一样得从三点开始看诊。」
「嗯,我知道,那我回去了。」
郁巳一副体谅对方的样子,也跟着站了起来。把用旧床单裹着的小猫放回病房之后,他对久远挥了挥手。
「阿洸,再见啰!」
「嗯。」
「抱歉,打扰了。」
郁巳轻快地道了再见,脱下拖鞋,换上他的高筒鞋,站在玄关上。由於还有一点时间,久远便决定送他到外面去。
「那只小猫再麻烦你了。」
「你赶快去帮牠找个主人吧!」
「我会的啦!」
正转身要走向停在院子前面的摩托车时,郁巳突然整个人歪斜下去。
「喂?」
久远立刻发现情况不对,急忙伸出双手,全身瘫软的郁巳整个倒进他怀里。久远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正发着高烧。
「……我想大概是受了一点风寒……」
「傻瓜!都发这么高的烧了!你怎么还能在外面跑呢?」
「不要在我耳边乱吼乱叫嘛……真是的……」
总之,这个样子是走不远的,久远抱着郁巳纤细的身体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
「……老大……老大!虽然在自家院子里,可是这样也未免太张扬了……」
久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原来是正打开门看到这一幕景象而全身僵硬的航平和隼弥。
「混蛋!说什么鬼话!我正要把他带进去,赶快过来帮忙啊!」
「哦,好!好!」被久远的怒吼声吓到的航平急忙跑向院子。
第八章
「向来我们预定的计划是泡汤了。」
原本锁定的料理大师忙了起来,航平只好找出事先买好的材料,拿出可以将就着吃的烤牛肉和法国面包,迳自借用了久远的厨房,做一些简单的三明治。这期间,交抱着双臂坐在椅子上的隼弥像戴了能剧面具一样,表情变都不变,整个人也动都不动。那种像鬼魅一般令人不快的气氛浓浓的空气中,航平只好战战兢兢地递给他一杯咖啡。
「……难不成你还生我的气?」
听到航平跟自己说话,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的隼弥那难看的表情顿时消失无踪。
「啊……不是你的关系。只是,有些事让我放心不下。」
「你是指老大跟郁巳?」
「……」
隼弥碰也不碰航平给他的咖啡和三明治,嘴巴像紧闭的贝壳一样阖着,再度陷入沈默当中。航平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也不想再多追问,只是一个劲儿地嚼着三明治。过了不久,久远刻意压低了拖鞋的声音下楼来了。看到楼下两个人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堆了满满一桌的午饭材料,他原本想说什么,终究是不发一语。
「郁巳的情况如何?」
航平因为满口面包,发音有点不清楚。
「帮他量了体温,发烧到三十九度。刚给他吃了退烧药。真是的,都发那么高的烧还在外面混。」
「那么,你让他睡你的床?」
「嗯,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久远才发觉现场的气氛突然被冻结,不禁慌乱地挥着手。
「不……不是啦!我是说前几天他也曾经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睡在这里。你们可不要误会了。」
「嗯,我相信你。」
隼弥沈隐地说道,但是他的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久远刻意想改变话题,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已经超过该开始看诊的三点了。
「话说回来,到底你们今天来做什么?我要开始下午的看诊了,可没有时间陪你们瞎聊。」
现在再装也无济於事了,但是久远还是试着找台阶下。
「是这样的,其实我们是找老大你……」
航平话还没说完,隼弥便倏地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哥哥这么忙,我们就到外面去吃吧!航平先生,走吧!」
「啊?唔……嗯。」
「喂……喂……隼弥?」
「对不起,打扰你了,哥哥。」
隼弥言不由衷地丢下冷冷的一瞥,立刻在玄关处换好了鞋。
「等……等一下啦,隼弥!」
航平也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来得像一阵风的他们,再度像风一般离去。
「……什么嘛!真是的……」
久远愣了一阵子,然后发现才刚刚整理好的厨房又散乱了一桌,不禁深深地歎了一口气。
「我们这样离开会不会很奇怪呀?」
航平顶着风大声间道。隼弥像闹脾气似的,隔着安全帽将额头靠在他的背上。
「有什么奇怪的?那种人就别管他了。真是一点都不别人的苦心。」
「什么意思?」
隼弥大概是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再度沈默不语。
「难不成你是在嫉妒?」
停了一下,隼弥冷冷地说道。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搔你痒啰!」
「哇!不要!不要!是我不好!」
航平现在正处於完全无防备的状态,如果真的被搔痒的话,一定会引发交通事故的。航平铁青着脸哀求道。
「你太冷静了,我难道就真的那么靠不住吗?要找人谈话,我随时奉陪!」
「……谢谢。」
他的语气终於听不出有什么瘩疙了。
「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看到哥哥那么重视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你总该知道,亲兄弟是不能结婚的。」
「……谢谢你的忠告,至少我还受过义务教育。更重要的是,我也知道同性是不能结婚的。」
「说的也是,不过我跟你是特殊例子,应该可以获得认同。你同意吗?」
「……」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再胡说八道了!」
隼弥的手表现出明显的有所动作的样子,航平便急急地哀求着。
「算了,总之,如果有什么事,就打行动电话给我。骑着白马的月光侠愿意为你赴汤蹈火,搏命演出!」
「……真是一个可靠的正义伙伴啊!」
隼弥被航平逗笑了,靠着他的背,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这实在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
之后久远就忙的昏天暗地,在看诊的同时,他还要找时间上楼为郁巳换冰枕,和一琐事。退烧药似乎发挥了效用,郁巳的脸颊虽然还是红通通的,但是已经沈沈地睡着了。久远下楼时在心里祷告着,希望休诊之前,他就这样乖乖地睡觉。
看完几组患者之后,已经是晚上七点,久远好不容易关上大门,便急忙脱下白袍,跑上二楼去。忽又担心自己的脚步声是不是太重了,遂压低了脚步声,然后打开房门。这时郁巳似乎已经醒了,只见他额头上顶着冰枕,脸朝着门口。
「现在觉得怎么样?」
「嗯,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