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恋人————真船るのぁ

　　「……啊，我们的事情就暂且搁一边吧。嗯？」
　　隼弥陷入更深的忧郁当中，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自语。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还是不太相信。没想到那个讨厌社交的哥哥……一个人躲在那家医院里，连家里也难得连络。大家才为他这种个性感到棘手，没想到，竟然会跟那个人演变到这种状况……」
　　「老大心中承受了很多压力吧？」
　　隼弥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详情。
　　「嗯~~~~，以他那种个性来看，大概都落到被女人厌倦而互道再见的下场吧？说起来，老大是那种就算有了女人，也不会丝毫改变自己的生活型态的老顽固啊！」
　　「说穿了，对女性来说，一个料理本事比她还高竿的男人原本就让人觉得俗不可耐了。」
　　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在不知不觉当中变成了丑化久远的批斗大会时，隼弥不禁轻轻地咳了几声。
　　「算了，别说得太难听，等当事人出现就难看了，话就暂时说到这边吧！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况不是很尴尬吗？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这就是爱情不可思议的地方。或许是争吵背后的心声拨动了彼此内心深处的心弦吧？」
　　航平说着瞇起了一只眼睛。
　　「怎么样？我的话是不是也拨动了你的心弦？」
　　「真不巧，我是个音痴。连两首拜耳练习曲也学不来。」
　　面对隼弥这种滑溜的闪躲方式，航平只好耸耸肩。
　　「不成！不成！老大曾经严厉地告诫我，叫我不可以对你有非份之想。」
　　「哥哥这么说？」
　　隼弥在刚送来的咖啡里只加了奶精，慢慢地搅拌着，同时微笑着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决定自己的恋爱对象。」
　　「你是说我还有机会？」
　　「这个嘛……怎么说呢？」
　　这招叫做欲擒故纵，看似心心相印了，偏偏又见他翻个身，从指缝间溜掉了。太高竿了！难对付的对手更有攻陷的价值。航平很勇敢地、充满挑战性地试着向隼弥宣战。
　　「隼弥，我不会放弃的。反正目前也还没有足以拨动我心弦的对象。」
　　「马上就出现了，那个觿雍狡较壬南业娜恕！?
　　他们彼此傲慢地看着对方，脸上带着笑意，继续两人之间的攻防战。
　　「啊，对了，你说要商量的事情是什么？是老大的事吗？」
　　「啊，我竟然忘得一乾二净了。」
　　隼弥重新扶正好了银边眼镜，终於进入正题。
　　「我今天请你出来主要是要谈那个鸣泽郁巳。」
　　──这是发生在那些令人不快的记忆开始淡化的某个星期二的事情。久远难得的好心情，把钓竿枯冰箱搬上停在医院外，平常出诊用的载货车上。今天是难得没有住院宠物牵绊的休诊日。郁巳的小猫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它已经可以喝牛奶，长得还算不错。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个只要带着那只小猫也就可以远行的好日子。而他为数不多的兴趣之一就是钓鱼。
　　──今天就到山中湖去吧？
　　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久远想起还没有为庭院里的树木浇水，便扭开水管撒水。多么平顺的一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早晨。从那天之后，颱风眼也没有再来，没有人再来麻烦自己。就在久远愉快地几乎要哼起歌来的时候，一个不祥的念头让他抬起了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和两只挥动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从医院的门外窥探着里面。久远眉间又深深地浮出了皱纹，就好像大晴天里微微地罩上了乌云一样。
　　「早安！」
　　只见暴风眼可爱地挥着两手，催促久远赶快开门让他进去。
　　「今天我难得有一整天的休假。我觉得老是麻烦你也不好意思，所以想偶尔找个时间来照顾那只小猫。」
　　然后你也顺便了，久远在内心里嘀咕着。他一言不发地为郁巳开门，郁巳在未经主人的同意之下，很自然地把摩托车骑进院子。这时候久远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没有开车来过，便间道。
　　「你出门总是靠这台摩托车代步吗？」
　　「嗯，因为我们的工作往往在分秒间决胜负。为避免塞车影响到工作，骑摩托车便成了我们工作上的铁则。」
　　郁巳一边将全罩式的安全帽挂在手把上，一边打量着久远的外出打扮和堆在货车上的行李。
　　「咦？你打算去钓鱼吗？」
　　「嗯，我好久没休假了。」
　　说到这里，久远不禁产生了不祥的预感，可是为时已晚。
　　「真好……钓鱼吗？我也好想去哦！」
　　果然，郁巳又吊起了眼睛喃喃说道，绝对不能再败给他了。如果不断然拒绝的话，这宝贵的一天又要化为乌有！
　　「不……不行！带这只小猫已经让我伤透脑筋了，还要再加上你？别开玩笑了！」
　　「你忘了我们上次的约定？」
　　「那种约定无效！」
　　久远大吼一声，郁巳便生气地鼓起了脸颊。可是，不轻言放弃也是郁巳的优点所在。他笑然环视着四周，继续说道。
　　「航平先生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事？」
　　「你的兴趣是种盆栽还有钓鱼？」
　　被郁巳这么一说，久远搞不清楚对方说这话有何意图。
　　「我……我也不是对盆栽特别有趣……」
　　「你不一直都在整理吗？虽然是你叔叔交给你的，不过你倒也很尽责地照管着嘛！」
　　郁巳故意夸张的环视着庭院里的树木，露出他可爱的笑容发出致命的一击。
　　「你觉得如果航平先生知道的话会怎么想？」
　　「上来吧！」
　　郁巳把原先放在笼子里的小猫往怀里一抱，随即把笼子堆到车子后面去，自己则坐上了驾驶座旁边。
　　「老是把它塞在笼子里太可怜了，我来抱它吧！」
　　「……随便你！」
　　久远满脸不悦地发动了引擎。
　　「我可言明在先，你可不要做什么坏事哦！如果不听我的话，我会当场把你丢下车去！」
　　「知道啦！」
　　看到郁巳一副其实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久远重重地歎了一口气，然后开动车子。
　　……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得这样守着这个浑小子？
　　「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既然是人家託付的﹛鳎绻﹛﹛兛菸驼f不过去了呀，所以只好拨出一点时间照顾了，就是这样而已。」
　　「嗯，我知道！我知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郁巳睁大了眼睛抬头看着他。
　　「喂，你怎么老是在生气呢？不喜欢跟我在一起吗？」
　　「……」
　　被郁巳这么当头一问，久远实在也想不出自己为了什么生气？这个人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麻烦，可是，他却一点不快感都没有。久远不禁为这件事感到惊讶。
　　「……也不是……」
　　「那就太好了。」
　　郁巳高兴的抚摸着怀里的小猫，一边喃喃说道。
　　「太好了呀，休克拉。」
　　「……什么休什么？」
　　「小猫的名字呀。」
　　「……出自何处？」
　　「从阿洸你喜欢的『砖头巧克力』来的。」
　　「它是一只不折不扣的日本杂种猫耶！」
　　「我无所谓，可以吗？」
　　「……我不会因为你帮它取了那个名字就收养它。」
　　郁巳没料到久远先使出杀手，很不服气似地嘟起了嘴。
　　「什么话！兽医不是常养动物吗？而且你明明有一个小庭院。」
　　「哈哈！你果然是在打我的主意。」
　　久远像逮到现行犯似的紧咬不放，然后耸耸肩说道。
　　「如果我把每只检回来的猫都留下来养，一屋子猫早就把房子挤满了。我虽然曾经帮忙找收养的饲主，自己却决不养动物的。」
　　「无论如何都不养？」
　　「无论如何！」
　　郁巳靠在座位上，一边抚摸着休克拉的头，一边歎着气。久远在十字路口打了方向盘左转上国道。
　　「最近有一种治疗方法叫informedconsent。」
　　久远突然开口说道，郁巳也抬起了原先低着的头。
　　「就是在治疗的时候，医生对患畜的饲主详细地说明治疗内容，然后再以他们的意志为最优先考量，譬如，宠物因为交通事故等而受了很严重的伤时，就由饲主决定要倾全力抢救？或者让宠物安乐死。动物医院跟一般的医院不同，没有谓的保险，一般说来治疗费用也不便宜，再加上可能因为家里的情况不允许而没办法持续治疗，这种例子是蛮常见的。这种事情是我这个做兽医的莫可奈何的事情。看动物死在医院里早就司空见惯。」
　　发现郁巳的手摸着自己握着方方向盘的左手，久远回头看着郁巳。
　　「对不起。」
　　聪明的他似乎立刻就门白了久远想告诉他的事情。
　　「没关系。」
　　久远也微笑着回应他。
　　「我得认真帮它找个养主了，要不是我的公寓禁止养宠物，我就可以收留它了。」
　　「说的也是。」
　　在高速公咯上驰骋了一个小时之后，久远的车在河口湖交流道下来，驶入一般的道路。像小孩子一样靠在窗口眺望车外景色的郁巳突然发出了叫声。
　　「啊！採草莓！是温室的！」
　　「那又怎么办？」
　　「去嘛！去嘛！我好想吃草莓哦！」
　　「我是来钓鱼的！不是来吃草莓的。」
　　「什么嘛~~~~~~！只是去钓鱼之前顺便过去而已嘛~~~~！」
　　「……真扭不过你！你安静一点！只绕过去一下下喔！」
　　「太棒了~~~~！」
　　这个小恶魔大概具有一些小智慧，知道这次得逞的话，下次只要再大声吼叫就可以达成愿望。久远感到恐惧，不过，他还是无可奈何地把车停进草莓园的停车场。
　　「可以尽情吃三十分钟，这种价格太便宜了。我们去吧！」
　　「我在车上等你，我不太吃水果的。」
　　「真是的！我付钱，你来嘛！」
　　久远就这样被郁巳半堆半送着，拉拉扯扯地走向柜台。付了钱，每个人各拿到了一个装了炼乳的杯子，朝着温室走去。
　　「已经熟透了耶！」
　　郁巳摘下一颗红透的草莓，放进嘴里。
　　「好甜！根本不用沾炼乳。」
　　在郁巳的大力怂恿下，久远也伸手摘了一颗。他用力咬下体积相当大的草莓，甜味瞬间在嘴里漫了开来，这是好久不曾嚐到的果实的味道。
　　「喂？很好吃吧？」
　　「嗯。」
　　「你看吧？」
　　郁巳得意洋洋的转过身去。
　　「听我的话准没错。」
　　「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房来了？」
　　就在久远的苦笑中，郁巳已经像一只在花丛中飞舞的蝴蝶一般，四处摘着草莓。
　　──确实没错。
　　是他让自己相信原本自己一点兴趣都没有的甜食和水果真的人间美味。自己那从小养成的偏见或受到某一种侷限的常识，已经被他那甚至可以用奔放来形容的天真给巅覆了。
　　就在这个时候……久远突然被一股对郁巳的强烈激情给淹没。这种唐突的感情就像出其不意的冰雹在人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袭来一般突然。久远没有花多少时间就醒悟到，那种『感觉』跟爱一个异性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别闹了！再怎么可爱，他毕竟是男人啊！
　　久远强烈地否决了自己的感情。他怀着複杂的思绪，定定地看着专心採着草莓的郁巳。
　　因为绕道去採了草莓，时间已接近中午，因此在前往山中湖的途中，他们便到模倣客栈建筑的餐厅去吃饭。
　　「为什么在这里吃饭？」
　　「到山中湖之后，附近就没什么可吃的地方了。」
　　他们俩一起看着菜单，最后要了两份山菜定食。山菜是山梨的名产，但是订好餐点之后，很快就送上来的定食却出人意料之外地粗糙。
　　「……我总算了解你为什么总是自己做饭了。」
　　「那是当然啰！别把我的手艺跟这里的﹛飨﹛醽K论。」
　　久远就是久远，毫不犹豫地就说出了这些足以让厨师一头撞死的偏激意见。
　　「吃过你煮的之后，就觉得外面的﹛髟觞N那么难吃，很伤脑筋耶！你要负起这个责任！」
　　「……你好像从来就没搞清楚自己的立场耶。」
　　久远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口中唸唸有词，当他看到郁巳嫌难吃就要放下筷子时，不禁大吼一声。
　　「喂！不能因为难吃就不吃！太可惜了，你会遭天谴的！」
　　「你不用把每句古人说过的话拿出来複习~~~~那种话早在战后就被废止不用了。」
　　「住口！能了解这种精神的人，才能克服核战之后的物资不足而存活下来。」
　　「算了，我从来也不打算长命百岁啊！」
　　郁巳再度想放下筷子，久远遂使出致命一击。
　　「你若不吃完，以后就别想再跨进我家大门一步。」
　　「……」
　　郁巳一边对久远像演舞台剧一般的台词感到不耐，一边无可奈何地搅动着他原本想不想吃的人工染料醃制的山菜饭。
　　「……你真的那么想到我那儿？」
　　久远不太相信他居然吃将来，郁巳这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是啦！是我奶奶遗言有交代，要听老年人说的话。」
　　「你说谁是老年人？嗯？」
　　第十章
　　总而言之，一路上就是这样拖泥带水的，总算到了山中湖，不知不觉久远已经完全被郁巳牵着鼻子走了。把车往湖边的停车场一停，久远打开车厢后面的行李箱卸下行李，口中叨念着。
　　「真是的，到底是谁搞的，害我少了好几个钟头多钓些鱼，快一点！」
　　「太露骨的嘲讽是会得到反效果的。」
　　郁巳的眉头动也不动，右手抱着休克拉，左手拿着笼子站在前头。
　　……可恶！
　　久远一脸不悦，把小冰箱扛在肩上，一手拿着钓竿跟在郁巳后面。或许是非假日的关系吧？观光客都不多，考虑了一下之后，久远决定在上次找到的那个地点落脚。
　　「那你打算做什么？」
　　「看你钓鱼。」
　　久远拿出折叠椅坐了下来，郁巳自行在行李中找到塑胶铺布，很理所当然似的摊开了塑胶布，一屁股就坐到久远旁边。
　　「很无趣对不对？你就到别处去晃晃吧！再顺便告诉你，如果你从此一去不回，那更好。」
　　「讲这种话！其实我如果真的不回来的话，你一定会青着脸到处找我的。」
　　郁巳自信满满的态度，看了真令人生气。
　　「真是神奇的预知能力啊！很不巧，本山人又没有哭着求你要跟着来。你又不是小孩子，搭巴士就可以回去了，有四个轮子的大众交通工具啊！」
　　「少挖苦人！」
　　郁巳带着不痛不痒的表情，开始着手为休克拉准备牛奶。
　　「你呀！从来就没有认真听我说过话。」
　　「那是因为我虽然认识你没多久，但是已经对你这个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郁巳笑着说，还一边用吸管喂休克拉喝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