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心还来不及放下,便已接到社长秘书室打过来的电话。“柳原小姐,请立即到社长办公室。”
无暇多作细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转眼间夕稀已来到社长办公室。
“坐。不用那么拘谨。”是错觉吗?男人低沉的嗓竟有种令人安心的味道!
打从夕稀一进门,男人便不着痕迹的仔细打量,毕竟这女子在向来总是拒人千里的他的身边,已待了三年之久。“你们课长应该不是身子不舒服吧!?”开门见山,不拐弯抹角,一句看似无心却颇具含意的问话,透着一抹慵懒而随兴的玩味笑容,着实令人感到迷醉却又有着那么一丝不安感。
眼前的这个男人正大方而露骨的散发着自己向来一往无利的独特魅力。
只是,望着男人直接却又好似夹带关心的话语,夕稀却没来由的头皮发麻。怎么?还以为她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还是真的那么有自信,认为所有女人都该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啊?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确是有资格成为众家名媛淑女所争相追求的对象。
一双狭长而锐利有神的眸子透着令人折服的自信;俐落的乌亮发丝则将那张俊逸有型的面容衬得更为帅气、耀眼;偶尔微扬的薄唇,总会不经意的流露一丝诱惑;将近185的身高则不难看出那是标准的衣架子,即使男人穿着西装外套,夕稀仍可猜出在衬衫下的身躯想必也是劲廋结实。
这样一个外貌如此出色,再加上自小到大,身份、背景所培养出来的狂狷霸气,也难怪可以轻而易举的掳获这么多人的心!
只是,人各有所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脑海中所浮现的人影竟是……竟是那个总是嘴边不管何时都扬着一抹不羁而轻松的笑容,彷若天蹋下来也无所谓!
而那――是习羽!
何况一想到自己现今的处境,逃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思去注意那些呢?如果副总裁知道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男性魅力在自己眼中却有如毒蛇猛兽,令自己想逃之夭夭,不知道会做何感想?思及此,夕稀原本还算镇定的神情,在瞬间却有如调色盘一般,是五味杂陈呐!
望着眼前女子这千变万化的表情,男人倒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自己这样客气的态度,还不足以表现亲切之意吗?还是,自己的这个问题有这么难以回答?“柳原小姐?”
“嗯!”彷若大梦初醒,猛然脱离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夕稀才惊觉自己竟然就这样在副总裁面前失态了。“抱歉!”夕稀一边猛道歉,一边则把她们那天才课长,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
挥了挥手,男人表示不在意刚才她失礼的举动,重复的提出问题,“你们课长应该不是身子不舒服吧!”只是,原本笑容满面的俊颜此刻己完全敛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漠淡然,语气也不再是疑问,而转为肯定了!
偌大的办公室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室温彷佛瞬间低了几度,一时之间夕稀竟觉的背脊有些发冷。
调了调思绪,夕稀镇定的开口:“课长是真的身子不舒服,所以在今天一早就打来公司报备请假了。”骂归骂,课长对她们到底还是挺好的,只是这超爱迟到的习性如果能稍微收敛一点,想想应该会更好!
然而夕稀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然苍白的脸色,早己坦然的泄露了这句话的真实度。
看着眼前微微颤抖的身子,男人并无戳破她可笑的谎言。也罢!反正逃不掉的终究是逃不掉!自己都己经忍了、等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不经意的想到那张秀颜,男人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俊颜再次染上笑意,“好。那么,柳原小姐麻烦你通知你们课长,明早十点我在办公室这等他,请他――务必不要迟到。”
“是。”听着男人那意有所指,而低沉醇厚的性感嗓音,夕稀隐约的发现事态似乎有些严重。抬起自己低的不能再低的小脑袋,眼睛却不小心瞄到了男人那双深邃、漂亮,却丝毫不带一丝笑意及温度的眸子,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觉得:她们那位天才课长,要倒大楣了!
望着夕稀离去的背影,男人伸手抽出一份资料。而上面出现的照片,赫然是七楼企划课A区课长关习羽。
“呵!”男人由怀里拿出一枚白色小扣子轻抚玩弄;而望着照片的眼神是宠溺亦是凌厉!
“我们终于要见面了,五年了呐!”冷冷的嗓音,在冷冷的空气中散开。
◇◇
走出了社长办公室,一回到自己座位上,夕稀第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他们那位“因病请假”,实际迟到的天才课长。
“喂。夕稀是你啊,有事吗?”这次没有迟疑,关习羽一听到手机铃声,便马上接起。
“嗯,你在哪?”耳边传来略为吵杂声音,着实令人不解,那种声音,那悦耳甜美的声音,很像是…很像是百货公司小姐在广播的声音。没错!就是那个,没错!
并没有注意到夕稀已然不悦的口气,习羽就像个爱撒娇的孩子般,急忙的想炫耀自己今早出门的战果。“我很乖。我刚刚接到电话以后就马上起来了,然后吃了早餐,接着就飞奔到青海的维纳斯保(Venus
Fort),”
维纳斯保,是青海.调色板新城中的成员之一,是集流行时尚与17至18世纪罗马空间并存的空间设计;同时也是“标榜女性购物专门大店”,有青海女皇之称,自1999年开幕以来,人潮络译不绝。
“对了对了,我是前一百名的顾客,所以还有拿到的礼卷哦!我硬拗了三张,刚好你、沙织、还有裕贵一人一张。还有,你打来刚好,我帮你和纱织各挑了一个JILL
STUART的包包哦。这是纽约设计师的品牌,风格优雅随兴,纯真又自然,我想你们两个一定会喜欢的。至于裕贵嘛……”
“等一下!”面对说起话来有如麻雀般快而吵的习羽,夕稀好不容易终于逮到机会发言:“你今天不来公司?”才刚刚渡过一场危机,他老兄还真有闲情意致,居然一大早就去逛百货公司。
“你不是帮我请假了?”唯唯诺诺,又是无辜。
“那只是权宜之计啊!好歹你也该来让公司瞧瞧吧。”面对习羽脱线的天真,夕稀真的有些受不了;也很怀疑这样心思单纯的他,究竟是如何在讹虞我诈、瞬息万变如此竞争的商场上生存!难道,真的只凭“天才”两个字,就能安然渡过?
“还有,我不是说很多次了吗?不论是生日礼物,还是所谓的补偿,你也不用真的送那么贵重的东西啊!”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但习羽几乎乐此不疲!
其实自己一直很怀疑。习羽年纪虽轻,但以在公司的职位、资历很显然的薪水想必不低;但也不可能每每当他们生日,或着以补偿为名义所送的礼物,都如此贵重吧?而且出入有名车,穿着是名牌,住所也是高级公寓。难道那比他们只多“一点点”的薪水,真的可以任他如此挥霍?还是他另有兼差,所以生活作习才会如此的不正常?
“哦,那你帮我跟裕贵说对不起,”不难听出习羽的口气尽是失望,他原以为夕稀会好好夸奖他一番。“我本来要送他一件亚曼尼的衬衫,现在只好改送他La
Boutique Montres A
Paris的表了,不过你告诉他不用担心,这家店出售的多是巴黎的年轻品牌,质轻新颖,而且颇具创意,再加上色彩鲜艳、活泼,自我风格强烈,他绝对不会失望的!”
很显然的,习羽根本不知问题的所在重点,他只是单纯的认为夕稀或许不喜欢他帮她挑的那个品牌吧!
“好好好,我们先暂停这个问题的讨论,有件事我现在先告诉你:社长要你明天准时到办公室见他,所以我决定明天亲自过去接你!”怕自己的心脏无法再承受过多的刺激、打击,夕稀赶忙转移话题。
“啊?不要啦!这样子你会和我一起迟到的,而且今晚我会紧张的睡不着……”
“你…”听着习羽自顾自的一番发表,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自夕稀心底深处涌起。
在工作上精明干练的习羽;在与客户斡旋,毫不低头的习羽;在上司面前据理力争的习羽;在家居生活有如幼儿园生的习羽;在金钱花费上毫无概念的习羽;在他们三人面前总是微笑以对,压力独扛的习羽……这么多变的习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夕稀在心中无言的问着。
◇◇
翌日――
今早,九点二十分还不到,今井商社一楼的大厅便正上演着一出令人哭笑不得的戏码。
只见向来笑容可人,身形优雅,号称今井商社七楼最美丽亦最有智能的企划课课长助理――柳原夕稀,此刻正毫无形象的拖着一坨生物举步艰辛的行走,而不用怀疑的是这坨生物不是别人,正是号称今井商社创社以来最会迟到却也最会早退的天才课长――关习羽!
看着周遭众人不时掩面而笑却从未间断的注目礼,此刻柳原夕稀己无瑕分心注意。形象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早从她决定今早亲自去接他们这位迟到课长的那一刻己从脑海里消失!
瞧,自己现今是什么模样?原本整齐平顺的名牌套装早因这一路拖着课长行走,而完全走样;一大早起来细心打扮的发型也因汗水而完全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光采;更諻论脸上的妆了,还好自己上的是淡妆,要不那因沾染汗水而导致妆花掉的样子,自己优质美少女的名号要往哪摆!?
唉!总而言之要不是为了课长,更为了整个企划课的生死存亡,自己才不会这么委屈呢!也因而,自己的一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思及此,夕稀转身往后一瞧那令自己气喘如牛、辛苦至极的罪魁祸首,天!这不看还好,一看,这憋了一早的火气终于忍不住的爆发出来!停下脚步,不顾大厅来来往往的公司人员,夕稀使出了所有的力气粗暴的摇着这个即使是被自己拖着走却也依旧照睡不误的男人,顺道开口大骂:“混帐关习羽!你给我起来!”语毕,夕稀不忘补上两个力道不轻的巴掌,她知道光是刚刚那样的程度还不足以叫醒他。
感到脸上些微的刺痛感,感到因被摇得七晕八素而导致胃液翻涌,原本陷入沉睡中的惺忪眸子总算睁了开来。“到啦?夕稀。”揉揉眼睛,定神的望了一下四周景色,看着认识或不认识的同事们个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晃了一下小脑袋,习羽仍是有种置身于迷雾中的错觉。
其实,以关习羽的身份是可以不用那么早来的。今井商社一般人员的上班时间是九点,而主管级以及主管助理人员则可享受一点优惠,只要在九点半之前打卡,公司一律认可。
虽然有这样的差别待遇,但全商社大部的人员却多在九点之前即到公司打卡上班,好多点时间准备一天的开始,甚至有不少部门的主管都比自己的下属还早到。
只是这般规定套用在关习羽身上却完全走样,对他而言别说是九点半准时上班了,有时就算到十点,他都还不见得会现身!虽然公司每星期一及星期五固定召开的主管会议他都是最晚离开,但可别以为他是准时参加,因为他常常是最后五分钟才到的人,至于之所以晚走完全是为了要拿资料,以及无可避免的被上级主管叨念一番!
只是,即使行径如此,公司却依旧没有开除他,只因为这样的关习羽有颗令人惊叹赞赏的金头脑!
早在大学时代就常常有优秀而专业的企划发表,毕业那年更是不少公司争相礼聘挖角的对象;也因而公司上层虽知道有这么一个怪家伙,但碍于现实利益因素也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默许身为课长助理的夕稀帮他打卡,好让他免于因迟到过多而遭解聘的命运。
所以,换言之,关习羽的迟到,在偌大的公司之中早己是不是秘密的秘密!
不过还好,自知理亏的他在工作上认真起来,倒也称得上为拼命三郎!
◇◇
好不容易到了社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走出电梯,待在秘书室的中务小姐见到两人模样,便无法自抑的狂笑出声。
怎么?要让关课长准时上班,竟是如此困难?
瞧夕稀平常努力维持的那付模样今早已全不复见,彷似另一人般;而习羽就更不用说了。瞧瞧那模样,若不是现在脑袋清醒了些,漂亮的眸子有了精神点,她准会错认他还在梦游呢!
而看着中务秘书的反应,虽然比楼下那群人含蓄了许多,但看在夕稀的眼里,她就知道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形象全毁了,今天的自己别说是让人惊詑,简直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想着想着,愤恨的眼神不禁又飘到了习羽身上。
狂笑之后,中务赶紧开口,她可没忘记他们两人今日如此狼狈是为了何事。“好了,现在是九点三十七,社长还没到公司,趁现在赶快把仪容整理一下吧。”
“哦。”听到提醒,夕稀赶忙一把拉起习羽的手直奔化妆室。
“对了,你吃早餐了吗?”中务亲切的开口询问。看习羽这模样,恐怕还没吃吧!
“嗯,吃了。”眨眨眸子,习羽露出一抹笑容。
今早八点二十还不到,夕稀就冲到自己的公寓去猛按门铃,非要把自己给叫醒;等开了门之后,又是一阵旋风似的连续举动,把自己丢到浴室里梳洗,出来之后便又快速的翻出自己的衣物,让自己替换;随后便拖着根本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的自己,顺手拿起桌上的笔记型计算机还有公文包,像在赶什么似的坐到车内,将老早准备的早点丢给自己。整个过程就好象一首惊心动迫却又扣人心弦的华丽交响乐,而实际上却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钟。想想,自己还是真的好久、好久没有那么早起了呢!
“好,那么我帮你泡杯咖啡,好让你提神”。呵!看那小子模样,恐怕等夕稀一走,又会开始睡了吧!
一旁的夕稀则将自己与习羽的仪容稍做整理之后,便将他带进了社长办公室。
有如像是自个小孩第一次上幼儿园般的母亲,夕稀频频不断的向习羽提点,“课长你就乖乖的坐在社长办公室的沙发上等他,”虽然对方原是今井财团的副总裁,但自请调回国接任日本的今井商社之后,无论如何是该以社长的身份称呼的。“还有,如果问起你昨天为什么没来,你千万要记得说是感冒请假,可别傻傻的承认原因是迟到!”一边拿着细梳子再次仔细的梳理习羽柔亮的发丝,夕稀不忘紧盯着那还呈混沌状脑袋的主人,果不其然,一个没注意这家伙的眼睛又闭上了,身子眼看就要倒了下去,夕稀一个手忙脚乱硬是用力的扯住他的领带,粗鲁的动作几乎勒断关习羽纤细的脖子。
“咳…咳…夕稀你想勒死我啊…”抬头一对上的,果是一双饱含怒气的美目。看到夕稀这付彷似要吃人的可怖面容,饶是他关习羽脸皮再如何厚,胆子再如何大,也清醒了一大半。“夕稀你说的话我全听进去了,你别生气了。”低声下气,可怜兮兮的语气在在透露着愧疚。
瞧见了那付惹人怜爱的可怜模样,任是心肠再硬的人也不禁软了下去,更何况是一向心软的柳原夕稀。“唉!课长,不是夕稀要逼您,”跟习羽共事了这么多年,他的习性难道她还不了解!?只是这次情况不同啊,听着昨日社长的语气分明似是早知事实的真相,而这可关系着整个企划课人员的生死呐,弄个不好或许还会将不少上级主管给拖下水,赔上人家的大好前程啊!“你也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我想社长在未来的日子里也没那么多空闲天天召见您,让您每天早起,所以您就委屈点吧!”苦口婆心的劝着,夕稀只希望向来吃软不吃硬的课长能在今天之内好好的、乖乖的,做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