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无殇水清幽 上————恩瞳

作者:恩瞳  录入:02-03


  钟鼓旌旗月如钩,

  斩敌骨血染狐裘。

  来年春暖君归时,

  山色无殇水清幽。

  游学四年归来的徐子清只想为社稷出自己一份绵薄之力,没想到自己敬若兄长的皇上竟对自己抱着别样的情愫。自己的父亲和姐姐竟也不顾世俗伦理怂恿他,甚至将他送到皇上身边。

  绝了希望的徐子清只想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被派去了游学时认识的知己,名满天下的无殇将军夏无殇所驻守的北疆天门关。

  然而,徐子清才和夏无殇断了恩义,又要如何去面对昔日的知己?

  当皇上以家人性命威胁再次胁迫他时,他又该何去何从?

  主角关键字 —— 夏无殇,徐子清

  楔子

  夕阳西下,官道上两匹马儿疾驰而来,左边白马上的人一身白衣,只是一路奔波沾了不少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但一双眼睛却依旧灿若星辉,不见丝毫疲惫之色,可见此人武功定然不弱。

  再看那枣红马上的却是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一身青衣衬的那人更是清瘦的很,但他虽然看似文弱,脸上却也不显任何长途劳顿的疲色,并且一直不堪示弱的紧跟着白衣人。

  待到隐隐看见了宓阳城的城楼,白衣人便轻勒马缰,马儿又向前奔了几步才停下来,青衣书生见状也紧勒马缰掉头回来。

  “夏兄怎么了?”

  白衣人微微笑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

  青衣书生听了劝道,“宓阳就快到了,若不是急事,夏兄不如先进城再说?”

  “这一来一回的太麻烦了。”白衣人微微皱了眉,看了看西沉的日头对青衣书生道,“我还是先去办完了事情明日再入城。子清,你不是说家中有事?你先入城吧!再晚就要关城门了。”

  被唤作子清的青衣书生低头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也好,夏兄入城后定要来我家坐坐,子清一定好生招待,以谢连日来夏兄对我的照顾。”

  白衣人听了大笑,“读书人就是礼数多,你我兄弟相称,还谢什么谢。”说着,白衣人向青衣书生一抱拳,“时候不早了,不耽误你进城,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完,一拉马缰便策马往西去了。

  青衣书生这才想起还未告诉他家住何处,赶紧大声说,“我家住城东平阳街,街尾徐府便是,夏兄一定要来!”

  只见早已奔出很远的白衣人头也不回的挥了挥右手便渐渐看不见人影了,青衣书生担心他是否真的听到了自己的喊话,但转念一想,当初在东来山遇到山贼打劫还是他出手相助,否则自己早就没命回来了,想来他应该武功不弱。武功不弱想必耳力也非常人能比,应该是听到了吧!这么想着徐子清便拉了马缰策马往宓阳奔去。

  第一章

  徐子清十六岁上受皇上钦点为状元,官拜吏部侍郎,他自知年纪尚小,刚登朝堂便官居高位定会惹人非议,所以,没多久便请皇上允他去游学,以增历练。皇上虽然不舍,但在他几次三番的请求下,只好命他为暗查御史巡查各地官吏,算是允了他的请求。

  自他受命以来,已有四年未回宓阳,如今进了城,放慢了速度,让马儿一路且行且看,见宓阳城内没什么太大变化,甚至比他离开时更繁华了一些,徐子清便不觉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几年前先皇突然暴毙,年仅十九岁的太子楚重睿匆忙登基,连个辅佐大臣都没有,原本朝中上下都担心新皇年幼无力治理国家,但楚重睿自幼聪慧,治国之道早已了然于心,才过了守孝期便一连推行了几项新措,将整个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大臣们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

  而楚重睿对徐子清可谓是爱护有加,且不说徐子清是当朝相国徐晋之子,又是楚重睿登基后第一期的殿试三甲榜首,仅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便已让楚重睿忍不住想要亲近徐子清。徐子清本因楚重睿的身份而保持着距离,但见楚重睿对自己仿若朋友兄长,便也敬楚重睿如兄长一般,如今见国家风调雨顺,更是感同身受般为他高兴。

  一路行来日头早已沉了西,等徐子清到了自家门前,天早已抹了黑。刚下了马,门里便走出一个人来,手里提着灯笼,看情形,像是来点府门前的灯笼的。

  那人见徐子清站在门前,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便转身飞奔回院内,嘴里还高喊着,“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徐子清再看那背影分明是家中的管家祥叔。没想到他离家四年,早已不是离家是的少年模样,祥叔居然还能在这光线都不明的情况下一眼便认出了他。

  随着祥叔进了院门,徐晋也已经迎了出来,徐子清向他行了礼,恭敬道,“爹,澄儿回来了。”

  徐晋点了点头,“回来就好,还没吃饭吧?”接着吩咐祥叔,“祥叔,去厨房给少爷准备些吃的。”

  祥叔刚要应声却被徐子清拦住,“不用了祥叔,我还没进宫复命,你帮我准备些点心,我梳洗一番便要进宫。”

  “也好,祥叔,你去准备吧!”

  “是。”祥叔应了声便退下了。

  待祥叔走远了,徐晋才走到徐子清面前笑道,“几年不见,长高了啊!”

  徐子清离京游学时还是少年,正值长身体,在外奔波多年,虽然颇为辛苦,但身体却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个头也比当年拔高了很多。

  见徐子清对自己的关切只是低头不语。徐晋也只得笑了笑,“路上累了吧,快去歇息吧!”

  徐子清应了一句,“孩儿告退。”便往自己房里去了。

  徐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回书房了。

  徐子清是徐家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一个男孩,他母亲刚生下他不久便病故了,徐子清和比他大了五岁的胞姐徐蓉便都交给了徐晋的小妾抚养。

  但因小妾自己生的是个女儿,生怕徐子清长大后继承了徐家将自己母女两扫地出门,便百般欺负徐子清,甚至想把徐子清置于死地。最后还是徐子清的姨母发现了将他姐弟俩领到身边去抚养。

  而徐晋对这一切却不曾多问过一句,甚至在几年后,就在徐子清以为要跟姨母和姐姐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的时候,将徐蓉送入了宫里给太子做了侍女,将他一个人留在姨母家。徐子清幼小的心灵里本能的觉得自己的父亲并不爱着自己,也或许是这样徐子清自幼便不曾与徐晋亲近过,但又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保持着该有的尊敬和遵从。

  第二章

  徐子清回来的消息早已传到了皇宫,刚到宫门前,便见楚重睿身边的内侍王公公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哎哟,徐大人您可来了,晚膳时分皇上听说您回来了,可高兴着呢,一个劲儿的催我赶紧到门口来接您。”

  “劳烦公公了。”徐子清微微作揖,便跟着王公公往御书房走去。

  前头王公公还一个劲儿的说着,“不烦不烦。倒是徐大人您比预定的日子晚了三四日,一会儿可要好好给皇上说说,皇上这几日可担心着呢,您要是再不回来,恐怕皇上就该派人去找您了。”

  徐子清听着心里倒是有些暖,当日准备回宓阳时除了奏报皇上之外还写了家信,但回来之后,徐晋丝毫没有问起自己为何晚了几日,似乎是根本没有发现一般。如今听到王公公这么一说,心里倒是觉得楚重睿真是待自己犹如兄长一般。

  王公公见他不说话,脸色也不见高兴,又接着问,“哟,徐大人该不是真的遇着什么事了吧?”

  徐子清这才回过神,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在东来山的时候遇到了山贼,幸好遇到个侠士救下了我。”

  那王公公听了,一脸的惊讶,赶紧提起手里的灯笼上下打量着徐子清,“徐大人,您可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儿,就是逃跑的时候崴了脚,不便行动,所以耽搁了几日。”徐子清淡淡的笑道。

  如此说着,便已到了御书房门口,王公公请徐子清在门口稍等,自己进去通报,不多时便出来传他进去。

  “臣,徐澄参见皇上。”

  徐子清一撩袍摆正要拜下,就被楚重睿一把扶住,“子清免礼,”说着便把徐子清带到边上的坐榻上,“子清,一路回来辛苦了。”

  “谢皇上关心。”说着便将令牌手谕等文书物件拿出来,“下官已完成四年游学,这些请皇上收回。”

  楚重睿命人将桌上的事物收走,笑道,“子清,你看看你,四年没回来,跟我还生疏了,张口臣闭口下官的,没趣透顶了,我不是说了只有你我二人时,我不称朕,你也不称臣嘛?”

  徐子清有些尴尬,他生性淡漠,本就不喜与人亲近,若是原本亲近之人久未相见,也会徒然生出许多疏离,何况楚重睿不止是四年未见,还是当朝皇上,他怎么赶随便就逾越了这些规矩。

  见徐子清尴尬的坐在那里不说话,楚重睿笑道,“你还是和我第一次在御书房见你一般,恨不得站到屋外头跟我说话。”

  “皇上……”想要辩解,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对面那人笑起来,“看看,连这想要辩驳的样子都一般样的没有改,让别人见了,谁信你是金殿钦点的三甲头名啊!”

  徐子清见他取笑自己,倒更加坐在一旁不愿说话了,楚重睿倒是见好就收,转了话题问,“我刚听王公公说你回来路上遇到山贼了,可有受伤?”

  “没有,就是逃跑时慌不择路,崴了脚。”

  “那我传御医来给你看看。”说着,楚重睿就要唤人去请御医。

  徐子清赶紧拦下,“我没事儿,有个侠士救了我,还给我治了伤,就是起初几日不便走动,所以才耽搁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楚重睿回头,见徐子清总算是抬起头来了,脸上微微一笑,嘴里说,“你可算是肯抬头了,我道是你四年不见,好容易回来了,我连你个正脸都瞧不见,光看你的头顶了。”

  听了楚重睿的话,徐子清才知道自己刚才却是拘谨的有些过了,便笑了出来。却不知这一笑倒让楚重睿愣住了。

  徐子清长得不算俊美,但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灵气,加上身上那股子书卷气,倒是让他显得有些不同起来。少年时便是扔在人堆里一眼就能找出的人,如今脱了少年时的稚气,更加显出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来。

  见楚重睿望着自己不说话,徐子清有些疑惑,轻唤了一声,“皇上?”

  但见对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还是望着自己不说话,而眼神之间也不如以前一般的关爱,似乎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徐子清心里更是疑惑,又叫了一声,“皇上?”

  楚重睿这才回过神笑道,“四年不见,子清倒是越见俊美了。”

  徐子清心里一凛,随即笑了一下,“皇上真会说笑。”

  显然楚重睿也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不妥,便也符合道,“那也不见你笑一下。”稍顿了一下又道,“你一路回来也该累了,今日也别回去了,我着人给你安排一下。”

  律法规定官员若无要事是不得留宿宫中的。当年徐子清曾因与楚重睿两人对弈忘了时辰而留宿过一次,第二日便被朝臣参了一本,今天也没什么事,他自然是更不愿留在宫中,给人落下话柄,日后给他使绊子的了。

  “皇上,律法规定官员无要事不得留宿宫中,我还是回去吧!”

  “这一来一去的又要耽搁不少你休息的时候,不如就在宫中歇一晚。”说着,楚重睿拉了徐子清的手就想往偏殿去,“我看也别去其他地方了,这御书房的偏殿也能住人,你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皇上。”徐子清不着痕迹的将手从楚重睿手里抽出,“多谢皇上厚爱,但子清一个男子,留宿宫中多有不便,日后若是有人想要搬弄是非这也就成了个由头,我还是回去吧。”

  楚重睿见徐子清又犟上了,便也笑了笑道,“你还是这个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也罢,我也不留你了,省得耽误了你休息。待明日接风宴你我再好好叙旧。”

  听到接风宴,徐子清又是一揖,“皇上,我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这接风宴怕是不妥。”

  没想到楚重睿却哈哈大笑,“可不是给你一人摆接风宴。无殇将军今日飞鸽传书,说是明日便能回城。上次他不仅坚守了天门关,还大破戎凌铁骑,尚未回来接受封赏,这一次回来,自然要好好封赏一番。”

  “无殇将军?”徐子清想了想又问,“可是夏无殇?”

  “没错,就是夏无殇。”楚重睿说到夏无殇,眼里露出些许钦佩,“听说对戎凌的最后一战,他始终冲在最前,一人便斩杀了对方三名部将,而自己身上却只有些许小伤。”

  “哦,那是相当厉害了。”

  楚重睿见徐子清面露敬佩之色,笑道,“好了,明日就能见到他了,你也不用在这里感叹,赶紧回去歇息,我着人给你准备马车。”

  从宫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徐子清坐在马车里一路的疲累这会儿全都跑了出来,顿觉全身酸痛,正值昏昏欲睡之际,脑中闪过一个人影,白衣白马正是黄昏时分在城外分手的人。徐子清猛然睁眼,望着马车的一角发愣。

  听闻夏无殇素爱穿白袍银甲;听闻夏无殇不止一身功夫了得,就连医术也颇有研究;听闻夏无殇乃前朝老将夏玄之子,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听闻无殇本是他的字,他的原名本是……本是……

  “夏祈……夏无殇……”

  徐子清默默念着这个名字,顿觉手脚冰凉。

  他记得那日那人如天降神兵一般三下两下便将穷追不舍的山贼降伏送交官办;他记得那日那人只是轻轻的一拉一推便将自己崴伤的右脚治好;他记得那日那人笑着答他——

  “我叫夏祈,既然同是去宓阳,路上就做个伴吧!”

  原来那个爱穿白衫的武林高手竟是赫赫有名的无殇将军,原来那个不但救了自己一命,还一路照顾自己的人,竟是自己父亲死敌之子夏无殇。

  徐家和夏家乃是死敌,这事朝中内外皆知的事情。先帝重文轻武,徐晋作为相国更是器重有加,凡事都要与他商量,就连戎凌连犯北疆是否出兵都要听他的意见,导致北疆险些失守,若不是当时身为大将军的夏玄亲自领兵拼死抗敌,只怕楚国早已不复存在了。而因此,徐夏两家也结下了梁子。

  前几年夏老将军因身体抱恙辞官,夏祈此时还是个偏将驻守在北疆,所以徐子清金殿拜官的时候并未见过夏祈,后来又去游学,只在游学途中听过无殇将军的事情,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想到,见了人却没认出。

  想到此徐子清自嘲的笑了笑,他虽和徐晋不怎么亲近,但也知道徐晋的脾气,如要让他知道自己和夏无殇私交甚好,只怕为了绊倒夏家,徐晋不知道要做出些什么来。看来,以后见了面,即使认出了,也不能相认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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