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破破烂烂的心再也不能遗失了。因为那代价很巨大,很疼痛,一定会让他一生都承受不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无言地看青松一眼,澜其实比青松本人更了解他自己。毕竟,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青松身上,所以看得到青松他连自己都看不到的真心。
「准备好了?」成败在此一举,饶是信心满满的澜也不由得再度捡起小心来。
「是。这次他绝对……逃不过的。」脸埋入澜的怀中,所以没人看得清青松此时的表情。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那么,就辛苦你了。」话许久才出口,澜的手再度抚上青松的发,一下一下的顺着,似乎这样就可以安抚理顺他复杂的情绪。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青松偎在澜的怀中淡淡的说,那声音听不出喜悲,毫无情绪的波动。
自湖中欢爱之后,倾天没有再碰青松,甚至避免跟他见面。
当青松察觉到这一点时,心里既高兴又失落。
喜的是终于不用再做无感情的肉体交合。而悲的则是,他大概是真的厌倦了自己吧。
所以当倾天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只有错愕与惊异。
「青松,我想明白了。」倾天一进门就冲过来握住青松的手,惊得青松全身一震就要向后退。
「相信我,我真的想明白了。」倾天却自说自话,根本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我爱你。」倾天又说,而青松已经被他这句话给震傻了。
「虽然三千年前我做得不对,可是这几天我想通了。我爱你,所以才会对你做这些事。」倾天兴奋激动得像个小孩子,说完之后就直勾勾盯着青松看,仿佛在期待什么。
青松有些愕然,而后恍然。
大概,是为了……澜?应该就是了吧,高傲如倾天者,在被人如此的污辱后又怎么会善罢罢休。所以,就打算利用自己了吧。
尽管直觉告诉青松不是这样,倾天根本不必这样讨好于他,但是他还是宁愿相信自己的推断,即使那是毫无根据的推断。
想要心不再受伤,就要将它放进层层的铜墙铁壁之中锁好,一点点的希望也不要再给它。
「我懂。」忍着苦涩,伸手写下两字,青松解开自己的衣服,将瘦弱的犹布满痕迹的身体横陈在倾天的眼前。
他宁愿倾天只是索求自己的身体,在他们这最后的最后。
被眼前诱惑美景弄得呆愣,倾天转念一想却兴奋起来。青松一定是真的懂了他的用心,所以才主动对自己献身的吧。
在送上口的美食面前,无论是哪种哪族的雄性都是赤裸裸的禽兽。而倾天他本来就是禽兽,而且还是性欲很强的狼,所以他当然不再多想的扑了上去。
以为是两情相悦故格外的温柔,却只被青松当作想要更好利用自己的手段。
两只妖魔怀着不同的心思情感来进行这一场激烈的交欢,身体即使结合了,心却还相隔着千万里。
流下最后的一滴泪,青松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他想要看清倾天,最后一次。
而这也是第一次,他在两人的欢爱之中自愿地睁开眼睛,自然让误会加误会。倾天喜上眉梢,更加温柔动情。
以为两人情投意合的倾天精力惊人,拉着青松做得天昏地暗,而青松也一反常态地努力配合沉沦。
——既然是最后一次,不如让他如意。
光亮光暗,青松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倾天终于兴尽停下来之时,他也已经全身疲惫得连眼也睁不开了。
但是,在陷入昏迷之前,他还是记得依约定在意识海中说——「可以开始了。」
第八章
倾天一夜无梦睡到自然醒,可刚刚睁开眼,就觉得有丝怪异。
视线转到自己的手腕处,粗大得吓人的精钢玄铁链将之牢牢锁在其中,而脚下虽然看不到,但是想必也是一样的。倾天凝神运转一下妖力,却发现全身空空如也,甚至连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无力得仿若无骨。
充分地明了自己的现状之后,狠厉的目光向一旁端坐于桌前的人影杀过去,而那头耀眼的银发亦告知了倾天此人真实的身分。
「澜,又是你!」
肃杀的威压向澜全力压了过去。可惜的是,平时高傲强大的主人此时却只是全身无力任人宰割的鱼肉。
「你把青松怎么了?」已经将青松归于自己的名下,自然也以为澜会视之为敌,除之欲快,却忘记了之前青松与澜的亲密关系。
「松?」澜将手中的美酒倒入喉咙,嘲讽地一笑,「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怎么可能会伤害松?」
说着,那双银色的眼睛向床头淡淡地瞥了一眼,「他不是好好的在那里。」
视线随着澜示意的方向走,因为精钢玄铁链扯得太紧,转个头也非常的困难。
但倾天还是做到了,于是他看到了青松,毫发无伤的青松。他神色平静地站在床头,一点儿也看不出昨天跟他在床上纠缠了许久的样子,甚至连脸上都没有半分疲色。
最重要的是,青松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被抓到的,而且结合澜刚刚的话中含意……
「你背叛我?」倾天脸色一沉,周身的杀气在升温。
平静自若的伸手,曾被倾天把玩在手心的长指轻轻书写,「从未效忠又何来背叛?」
「你!」一句反问堵得倾天哑口无言,只能狠狠地瞪着他。即使被俘,即使失去了妖力,他还是无视天地的无尊门主,威势一点儿也未曾减少。
但是此时,他对于面前的两人来说,已经再无一丝的杀伤力,一切都是无谓的挣扎。
飞快从被心爱之人背叛的打击中跳脱出,冷血与淡漠再度爬上倾天俊帅非常的脸。
「即便是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
「要怪只能怪你太过自信轻敌以及……贪欲纵情。」轻轻地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把玩着手中艳红如血的酒杯,澜笑得得意,而赢家也的确具有得意的本钱。
「愿闻其详。」恢复了无尊门主的威势,倾天泰然自若地问,异常的客气有礼。
「你共轻敌了两次。第一次竟然让我与青松平安逃脱,并在你身上种下了『叠失香』,虽然那个东西对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可是它却是可以三月不散的。
而第二次轻敌,就是你从未对可以从狐妖族的聚居地——莫还岭轻松带出青松,而未受到任何的阻拦产生怀疑。你难道真的自大到以为,堂堂狐妖族的聚居地会没有几个万年以上妖力强大的妖怪妖精么?其实,如果你只是将青松带回来还没有什么。」
澜轻笑着一把将青松勾入怀中。
「可惜我的松魅力无人可挡,特别是男人,所以你一定会抱他!而我早就让他喝下了无色无味的『安息香』!只有在做爱的时候才会挥发出来,并慢慢地与你身上所种的『叠失香』融合在一起,形成可以令你失去任何行动力的——『莫不杀』!」
「所以,他是饵?」已经连看青松一眼都欠奉,倾天只是冲着澜说,因为失去妖力遮掩的烟色妖瞳里映不出青松一丝丝的影子。
「从头到尾都是。」低头用下巴磨蹭着青松的发顶,澜沉醉的叹息。
「如果不是他与你有这一段过去,我绝对舍不得让他被那么多的男人碰!」纤美的手腕一翻,抬起青松的下巴就吻了下去,那吻激烈得直让青松止不住的打颤。
空气都夺走,口中被熟悉的柔软霸道的侵犯,青松觉得眼前有白光闪过,而腿也一如往常般发软。良久,唇分,暧昧的银丝藕断丝连的牵着两人的唇舌。
涨红了脸软倒入澜的怀中,青松轻轻地喘息,只是一双眼略带微嗔地瞪向似乎非常满足的澜,然后终于气鼓着脸暗中下手,狠狠地掐了澜的手臂一把。
嘴角的笑容猛地一抽,澜低头,青松气鼓鼓的脸映入视线。
涨红的脸,微嘟起的嘴,以及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澜的银眸台起暗色的旋风,还未松开的手再度扣紧了青松正准备转过的头,狠狠地再度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吻比任何一次还要粗暴,却也比任何一次还要温柔缠绵。
那温柔的唇舌似乎要抹去青松因着倾天而产生的那一丝微颤,与那之后所深隐的不安。细细地舔过青松口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擒住青松不停躲避的小舌深深地勾绕。
「呼……哈呼呼……」几乎要窒息的吻,终于成功地让青松忘记了还躺在他身后竹床上被锁的倾天,只一径地任澜予取予求。
而原本只是为了在倾天面前宣示所有权的澜,因着青松的温驯,不由得更加狂热。
青松柔顺地偎在澜的怀中,沉醉于他的吻。
在这一刻,只有口中的温柔以及身上所环绕的健壮的臂膀是真实的。澜是自己三千年来唯一的依靠,以后也会是。至于倾天……
嘴角牵起细小的清淡笑容,青松低垂着眉眼,不敢再看倾天一眼。
他只是自己生命中的过客,在将自己的心伤得粉碎之后扬长而去。
自己的痛与泪留不住他,甚至他连多看一眼都不屑。这个想法令青松感觉到寒冷,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澜胸前的衣物,放任自己深深地沉入澜所带给他的温暖之中。
常常依偎在澜怀中的青松,并不知在他身后,那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为自己心动的邪美妖魔露出了怎样的受伤表情,甚至压过了脸上的平静,首次显露于人前。
眼睛示威地盯视着一脸痛苦表情的倾天,澜埋下头去更深的纠缠青松的唇舌。
他要让这狼妖知道,青松只是自己的!既然他一开始就放弃了青松,那么他就是自己的了!现在,以后,永远。
狐妖也许并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妖魔,但是他们都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本性——一生一世相伴的爱人只能是唯一!即使他们再荒淫无度再拈花惹草,也会在遇到这个唯一之后收敛殆尽,永远忠贞不渝。
虽然听起来可笑,但这却是真实的。可惜的是,大部分的狐妖终其一生都遇不到那个让他忠贞终身的对象。
相比之,他是何其幸运,竟然可以遇到青松并且将他收入怀中。
所以让他放手,绝对不可能!
手指温柔如水的抚过青松因急喘而起伏的后背,澜含着轻笑对视倾天,那深含着的独占意味,怕是再白痴的人也会明白的。
当初放青松出岭就是想藉此机会,彻底消除深埋在他心中的倾天的影子!他不能容忍将要相伴一生的伴侣心中还有除他之外的另一人,只有狠狠的拔除后顾之忧才能将青松真正的纳入怀中。
青松一直以来的痛苦煎熬他都知道,并且心疼怜惜,只是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在青松真正的痛入心扉之后,自己就会出现抚平他心中血淋淋的伤口,然后将自己的身影趁虚更深地埋入!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耻也好,反正他本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妖魔。如果可以从此独占青松,他可以做尽天下间最卑劣的事。
——这是独属于他狐妖王澜的爱人方式。
「不过,你既然会拿他当饵,说明你也不是真心的爱他吧。」倾天强压不下心中涌上的酸意,即使处于被人掌控的地步,也不由得失去理智的讽刺。
「任何一个雄性都不会舍得让自己的雌性被其他人碰的!而你竟然让他去做那种事,根本就不是真的爱他!」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澜的目光闪了闪,最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左手也颇具安抚意味地拥紧了青松瘦弱的身体。「更何况,松是自愿的。」
抿抿被澜吻得红艳肿胀的唇,青松点头,无一毫的迟疑,甚至还伸指在空中虚写,「没错。我是自愿为了澜做这些的。」
他写完就再度缩入了澜的怀中,亦转过头。
他不想要看到会出现在倾天脸上的不屑以及嘲讽。
自甘坠落也好,自甘下贱也罢,为了这双温暖的手,要他做什么都行。
逃避着倾天目光的青松自然看不到,倾天眼中露出了怎样的悲伤与绝望。而那些露骨的情绪却全部落入了澜的眼中,让他心中不由得一惊。
难道,他真的爱上了松?
一阵不安从心底涌上,澜不由得再紧了紧手臂,却惹得怀中青松一声闷哼,知道自己弄痛了他,澜赶忙再松了松手臂,只是再看向倾天的眼中已经满含了敌意与阴狠。
本来只是打算让青松断了对此妖的想念,却不曾想竟然勾起了他对青松的爱慕心思,这可与自己原来的计划不合。
澜心念瞬动,脸上却不露半分,只是暗暗将长袖下的手指握得惨白。
「松,剩下的事情我不想你看了难过。」话锋一转,伸手拍了拍几乎要融入自己怀中的青松,澜的口气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明了他话中意,青松也真的不想要看到倾天接下来的惨态,点点头自澜怀中滑出,抬腿向外走去。
深情温柔地目送着那瘦弱的身影渐渐走远,回转过头的澜如森罗厉鬼般,咧开了变得异常血红的嘴唇,无风自起的银发以及闪着寒光的银眸却不能让倾天恐惧半分。
倾天在此目光之前,仍是高傲地挑起英气的眉,「你又想要做什么?」
「呵……」轻笑一声,血红的舌头舔上不知何时伸长尖锐的指甲,「你一定不会想要知道的,呵呵呵……」
每近一步,杀气就更盛。在倾天瞪视的目光中,澜仿若绝世的妖鬼般遮住了射向倾天的全部阳光,黑森森的影子下,只是那指甲尖端亮得惊人。
「听说,青松根本不能那么早就化出人身,而是你用药物逼迫出来的?」
满意地掂掂手中沉甸甸血淋淋的纯黑色皮毛,澜回身,看着一只没了皮毛且全身鲜血淋淋的动物问。
那动物形似犬,但是再白痴的人也不会将它真的误认为犬类。毕竟,你看过哪只犬会长得如此巨大,并且还露出如此森寒四溢的杀戮眼神?
「就……算是真的……又、又如何?」那巨大的动物竟然口吐人言,而且那声音……赫然就是倾天!
「哈哈……」尖锐的笑声自澜的嘴里爆出,那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性的刀锋扎向倾天!「那你可知,那被药物强行逼化出人身的痛苦?」
「什么……意……思?」被强行剥去皮毛,元气大伤的倾天若不是有一口气在撑着,早就晕死过去了。但是,他却莫名地觉得此时绝对不能晕过去,不仅是因为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更是——他有一种预感,澜将要说出的话对他很重要很重要。
「松应该从来没跟你说过。他不仅不能发声,而且以他的妖力,再努力的修炼,也只能勉强跟个五百年的妖精齐平。
每逢月初月中,他的身体就会再经历一次当初你强行用药物逼他化形的痛苦!那痛苦超过你被剥皮的百倍千倍万倍!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澜越说越愤怒,随手将皮毛扔入储物空间中,空下的左手狠狠插入巨狼的胸腹处。
「唔!」闷哼一声,倾天闭紧嘴唇,把惨叫咽回喉咙。
憋着一口气,烟色的狼眼看着澜插在自己身上,恶意转动抠挖的尖利指爪,看着血如河流般淌下床去,流到地上最后形成一个水洼,内里一片平静,就好像无风的湖面。
「你一定不知道吧。在那次的强行催化中,松的铸基不稳所以幻化不完全,最近竟然从身体内部渐渐崩溃!若不是我发现得及时,现在松他已……我绝对不允许松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