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论左勃极烈起身,坐在他身侧的古乃忽鲁尽了子职,扶了一下酒醉的父亲,两人一起离去。
此时,乌野已经被捆着丢在了地上,蒲查被他的部下架住正在痛骂。
"合木,带他下去关几天,让他醒醒酒。"
完颜阿鲁罕起身,对押着乌野的合木说道,然后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在一侧,连哭也已经不会哭,生命垂危的舞姬一眼,转身走了。
曾几何时,酒宴亦让他厌恶了。
完颜阿鲁罕匆匆离开了国论左勃极烈,返回自己居住的居所。
他的房间里,有一个让他想早些回去的人。
完颜阿鲁罕推开了房门,房间的烛光昏暗,征羽坐在床上,并没入睡,他拳头在袖子下紧握,抬头看着完颜阿鲁罕。
即使完颜阿鲁罕站得并不近,但征羽闻到了酒味,只是完颜阿鲁罕一脸的平静,显然并不会是饮醉了酒。事实上,征羽也从未见过真正醉酒的完颜阿鲁罕。
完颜阿鲁罕随手关了房门,便朝木床走去,征羽身子动了动,不禁往木床内缩了缩。
征羽心中仍旧有芥蒂,即使当完颜阿鲁罕试图抬手去碰触、安抚他的时候,征羽也再次做出了退缩的动作。
很明显,只是被强迫着,即使征羽说他不恨他,然则憎恨和恐惧与爱和信任有着无法衡量的距离。
"也许,我应该让你继续去当宋国的难民?"
完颜阿鲁罕收回手冷冷说道,然则收回手的动作尚未完成,他又猛得揪住了征羽的衣襟,将征羽往他怀里带,充满了霸气。
"你不担心?或许我。。。还会对你下毒。"
征羽轻启了启干涩的唇,喃喃地说道,说时,他看着完颜阿鲁罕的眼睛,他一直害怕的那一对鹰般冷戾的眼睛。
"你说过,不再恨我。"完颜阿鲁罕似乎被惹火了,他的大手捏住了征羽的双肩,痛得征羽弓起了身子。
为何,今日相见时的氛围会消失了,征羽眼中曾流淌的那么些的情愫竟也无处可觅。
说不恨,可大概被关了一夜后,便又燃起了憎恨?
征羽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是不知道以后是否还会恨到想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即使,他此时,应该没有恨。
"我说过。"征羽合上了双眸,缓缓说道。今日黄昏,伯父一家离去的身影似乎仍旧在眼前。
"今晚。。。不要碰我,可以吗?"征羽恳求,他以前是不会用如此委婉的口吻恳求的。
征羽望着完颜阿鲁罕,他或许有点相信眼前这个蛮子会顾及他的情感,因为他似乎曾表现了这方面的人性。
征羽害怕的是被占有,被发泄着欲望,就仿佛他是个低贱、无耻的牲畜。他与完颜阿鲁罕交合时,他所感受到的,痛苦远远多于快感,不只是肉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那么什么时候可以碰你?"完颜阿鲁罕冷笑了一声,他的不悦很明显。或许这两人真的是完全不合适的两个人。
征羽低头苦笑了笑,他这是何苦,他的身子早就被他掠夺过无数次,他又何苦假清高?
"你以为,我为何又留下你?"完颜阿鲁罕将征羽按倒在了床上,那动作熟练无比,他欺压在征羽身上。
征羽没有回答,他的身体在颤栗,那熟悉的体魄欺压在他身上,他无法动弹,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与意志。
"征羽。"完颜阿鲁罕不可能觉察不到征羽的颤栗,他唤住征羽,用温暖的大手插进征羽的领口,触摸着征羽的脖子与肩。
"放松身体,就不会痛苦。"完颜阿鲁罕用着低哑地声音说道,他很久没碰过征羽了,他着实很渴望。
征羽痛苦的看着完颜阿鲁罕,他或许后悔了,后悔了先前对这个金国蛮子的些许期望。蛮子,只能是蛮子。
完颜阿鲁罕粗野的扯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他也脱去了征羽的衣服。
当他拉开征羽的双腿的时候,征羽的身子很明显的在颤抖。
"看着我。"完颜阿鲁罕用唇吻着征羽的唇,低喃,他不让征羽躲避。
征羽只能有些迷乱的看着完颜阿鲁罕,他的十指因紧张紧紧扣着手心。
"我不能等,一晚都不行。"完颜阿鲁罕低喃,他低头继续吻征羽,越吻越发的激烈,一只温暖的大手则在征羽身上不停的游走,最后停在了征羽最为羞愧的地方,完颜阿鲁罕第一次耐心的进行了前戏。
征羽的身体却越发的紧张,无论这个金国蛮子再碰他多少次,他都无法习惯。那并不是处可以用来发泄欲望的地方,在征羽那优雅、深受礼教熏陶的心里,这样的行径,他或许一辈子都无法接受。
大概是因为以前都是麻木而呆滞的,所以感觉不到如此的鲜明与具体,无论是那份羞耻,还是那份快感。
征羽并不明白,一个人渴望侵占一个人的肉体时,可能是出于单纯的肉欲,可也可能是爱的一种体现。
而完颜阿鲁罕将二则结合得完全无法分辨,他是个蛮子,出自于一个在白日草地里都可以苟合的民族,或许对他而言,爱就是占有。
清晨,征羽醒来时,感觉有人在摸他的脸,他挣开了眼,对上了完颜阿鲁罕的一双平和、甚至带着几分愉悦的眼睛。
征羽迷惑的看着完颜阿鲁罕,他抬手,握住了金国将领抚摸他脸庞的大手。他并不明白这个金国蛮子,一大早愉悦的心情从何而来。然则两人赤身裸体躺在一起,体肤相亲,提示着他们昨晚是何等亲密过,还有他们之间是何等的关系。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蛮子温暖的手捏住,并且加了些力道,征羽有些茫然,想抽回自己的手,蛮子却不肯放。
征羽也不挣扎,他身体哪一部分不属于这个蛮子,如此想,征羽便也淡然笑了,很平和的笑。
"在想什么?"完颜阿鲁罕问道,他很难得的看到了征羽的笑容。
"你是不是想将是我带到金国?"征羽笑容敛起,很平淡地问。
"是有这个打算。"完颜阿鲁罕同样平淡地回道,其实对于自己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想法,这个蛮子并不清楚,他将如何安置征羽。他没有过多的考虑,然则,他现在是不可能放手的。
"如果。。。"征羽抬头看着完颜阿鲁罕,眼神突然有些黯淡。
"你厌恶了这具身体的话,能不能放我走。"征羽并不清楚他会从这个金国蛮子口里得到什么答案,但是他仍旧是渴望自由的,即使是身为一位亡国奴的自由。
完颜阿鲁罕一对鹰眼冷厉了起来,他注视着征羽,沉默了一小会。
"不会。"蛮子冷冷回道,说完后便不再说话。
他放开了征羽的手,下了床,套起了衣服。征羽于是也不再问什么,也起床穿起了衣服。
他不再帮这个金国蛮子系衣带,他并不喜欢这个的行为,而这个金国蛮子却是喜欢。被服侍者与服侍者,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地位与身份。
"你可以到外面走动,去船坞也可以。"离开前,这个金国蛮子用很平淡的口吻说道。
征羽只是点了下头,他隐约感觉地得到这个金国蛮子的一些改变,有点像在讨好他?
看着重新披上红色披风的蛮子离开了房间,征羽则是静静的坐回了床上。
是怕他再恨他吗?
征羽涩然一笑,然则,这个金国将领真的知道他因何会在先前曾憎恨到想杀了他吗?恐怕也并不清楚。
当奴隶,被囚禁,被侮辱是一回事;而被灭了国,毁了家,孤身凄苦则是另一回事。
阿鲁罕,无论,你怎么做,甚至真的让我对你有好感,却有一个事实改变不了。你是金人,且是个入侵宋的金国将领,而我是个宋人,国破家亡的宋人。
征羽黯然想着,许久。
当他重新抬起头,看了一眼床上凌乱的被子,闻着熟悉的味道,混杂着男子阳刚的气息与另一种气味的腥气。他终于离开床朝窗户走去,打开窗户,让晨风吹拂进来。
然后,像往常那样,站在窗口看着窗外。
他确实不想被关在一间房子,然则他又能以何脸面到外面走动,想必房门外的那两个侍从会跟随在他身边。
若是被宋人看成是卖国贼那倒真的没什么,因为他没有做过;但他却是个金国将领的男宠。
没骨气,下贱,不知羞耻,自作践。。。。。。
征羽合上了眸子,带着些许的疲惫。
然则,他活着不是,他会好好活下去的。找到堂兄时,他就坚定了这个想法,他是惨遭杀戮的一家子仅剩下来的,他会好好爱惜这条命的。
征羽并没有呆在房里,他出门的时候,一向守在完颜阿鲁罕寝室门外的两位守卫自然也没有拦阻征羽。但其中一位跟随在了征羽身后,想必完颜阿鲁罕还是担心他会逃走,即使是在这样金兵无处不在的沦落的城市。
罗枸杞的居所,只是一间普通的小民居,就位于完颜阿鲁罕的府第附近居所里除了住了罗枸杞与另几位宋国大夫外,并没有安置病犯。征羽走进这间居所的时候,罗枸杞正在院子里碾药,院子里,还有个小火炉,正在熬药。
罗枸杞见到征羽,也只是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碾药。
征羽在罗枸杞身边蹲下,翻看了竹篮中的草药,都是些治疗刀伤的药草。
"征羽,药熬好了,你端进屋去。"罗枸杞抬头看了征羽,吩咐道。他自然是知道征羽无处可去,而来他这里消磨时间。
"你这里不是不住病患?"征羽起身去倒药,不免疑惑的问了一句。
"你去看下就知道了,是杏林背到我这里来的。"
罗枸杞淡然说道,然则柳杏林在国论左勃极烈那里,自然人是从国论左勃极烈那里弄来的。
征羽倒不吃惊柳杏林会救人,而在于柳杏林都治不好的伤,想必此人生命垂危。
征羽端着药进了屋,然后看见一间房门打开的房间便走了进去。未进入前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与腥味,这味道征羽确实是熟悉。
床上被窝里躺着一个人,认出是女孩的时候,征羽端药的手微微颤抖了。
女孩脸上糊满了药,面目全非,只露一双呆滞的眼睛在外面。那眼神,竟再次让征羽心揪了一下,曾经,他也是有着这样的一双眼睛,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女孩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也只是略眨了下眼,并不看征羽。
征羽将碗搁放在床头,搀扶起了女孩,他让她的背轻轻靠在床上。
轻轻拉起女孩的身体的时候,被子从女孩的胸部划下,征羽手再次颤了一下,他看到了女孩沾满血迹的衣服和贴了药的胸膛。
女孩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茫然的任由征羽拉动她。
征羽端药,想喂女孩,女孩却不肯启唇,下颚咬得紧紧。
征羽端着药,茫然的看着女孩,即使女孩一句话都不肯说,但征羽却知道,她并没有活下去的欲望,心如死灰。
曾经,他也是如此的。
征羽端药的手放下了,他想将碗搁放下时,罗枸杞走了进来。
"掐她下巴,将药灌进去。"罗枸杞冷厉的说道,他的眼神让人有些害怕。
征羽看向罗枸杞,将碗递给了罗枸杞,他做不来,这太残酷。
罗枸杞接过征羽的碗,竟真的用手粗鲁的撬开女孩的下巴,猛灌着药。
女孩不停的咳嗽,却并不挣扎。
"喝!我见过比你更惨的,就这点伤要死要活的做什么!"
罗枸杞怒喝着,他的情绪显然是失控了,扳住女孩的下巴,猛灌着。
"枸杞!"征羽抓住了罗枸杞的手臂,奋力将他拉离了女孩。
征羽轻拍着女孩的背部,让她舒服些,毕竟她在痛苦的咳嗽着。
女孩大概是感受到了征羽的温情,终于抬头看向征羽,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
征羽抬手抚摸了女孩唯一没有伤痕的额头,拨开凌乱的发丝,低喃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他并不知道女孩遭受了什么,但这句话却是自然的说出。
女孩的眼角有泪水划落,她继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则并没有什么声音发出。
罗枸杞收敛起了适才的失态,将碗递给征羽,然后用无奈的声音说了句:
"把药喂完,一滴都不要剩。"
罗枸杞丢下这就话,又出了屋,想必又去院子里碾药了。
征羽看着罗枸杞离去的孤零身影,突然想起了罗枸杞的一家当年是下了死狱,一家子全死去,仅剩他一人,是否,他也曾有个姐姐或妹妹?
征羽将碗沿贴则女孩的唇,女孩没有再紧闭着唇,她已经不抗拒了。药汁缓缓流进了女孩的口中,然后女孩痛苦的咽了一下喉咙,咽了下去。
药是苦的,然则更苦涩的东西并不是药。
征羽将女孩平放回床上,将被子拉上,然后静静的退出房间。
出屋的时候,见到仍旧低头碾草药的罗枸杞,征羽本想开口问点什么,但罗枸杞却先开了口。
"那女孩是乐坊里的,伤是酒宴上一位金国将领发酒疯割的。"
罗枸杞平淡的说道。
征羽没说什么,他可以想象,这帮金人将领是如何侮辱伤害被用于取乐的宋人的。亡国奴的命运,就只能是如此不是。
征羽捏了捏袖子下的拳头,想着女孩那一身的伤痕,是如何一刀刀割上去的,心竟是冰凉彻骨。
离开罗枸杞的居所,返回完颜阿鲁罕的居所,征羽见到了寝室里摆放在桌上的热食物。
征羽绕过食物,看也不看一眼,他无法下咽。
完颜阿鲁罕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桌上早已经冷却的晚餐,一点也没有动过。
"你是要我去叫个人来灌你食物?"完颜阿鲁罕冷冷问道,如果他没记错,征羽从昨天到今天没有用过一餐。
"有稗子饭吗?"征羽淡然说道,满桌丰富的宋人食物,叫他如何吃得下。
稗子在宋人眼里只是野草,甚至不当是谷物,可征羽只想吃它。
完颜阿鲁罕不再说什么,他走到门外,唤了人将桌上的饭菜收走,然后很快的一份金兵士兵吃的稗子饭和一碟凉瓜送了上来。
征羽坐在了桌上,低头吃了起来,他进餐的时候,完颜阿鲁罕一直用冷厉的眼神看征羽。
他显然是不明白何以他特别吩咐了宋人的厨子做饭给征羽吃,征羽反倒不肯吃,却只肯吃稗子饭。
"为何不吃宋人的食物?"完颜阿鲁罕开了口问道,他所见到的征羽始终憔悴,然则,最初的那个征羽应该不是如此。脸上有着血色?光彩照人?
"不为什么。"征羽抬起头,淡然说道,他有多久没吃过宋人象样的事物?很久很久,久到他早忘了味道,久到他早忘了他曾经是个贵公子。
"你倒是要我如何对你?"完颜阿鲁罕突然冷厉的说了一句,他显然很不悦。
"你用不着对我好。"征羽抬头看向蛮子,倒是很平缓的问,他不需要他对他好,这改变不了什么。
"无论我是否乐意,除了你厌倦,我并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征羽冷冷说道,他不明白,这蛮子到底为了什么。他对他有情爱?他不相信。
"那你最好明白"蛮子鹰般的眸子冷戾了起来。
"我放过你一次,但不会有第二次,无论你是活生生的,还是像个废人一样。"
蛮子揪起了征羽,逼视着征羽的眼睛,用着满是冷戾的口吻说道,这个金国将领显然被激怒了。
夜里,两人的身体再次相缠,征羽呻吟得厉害,完颜阿鲁罕始终也没有温柔过。
征羽情慌意乱中,已经分不清自己的身体是在痛苦着,还是快乐着,他十指在金国将领那结实,宽厚的背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痕。
当这个金国将领放开征羽的时候,征羽只是在拼命的喘息着,就像仿佛快窒息一样。
"征羽?"蛮子一只手贴住征羽激烈跳动的心脏,他觉察到了征羽的异常。
"我倦了。"征羽疲惫的说道,他脸色有些不健康的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