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观察日志----ur-1913

Day 1(上)

　　
　　
　　「我的家人。」站在班房前，一个穿著整整齐齐的灰色校服，白色高筒袜和擦得光亮的黑色皮鞋，有著一双水汪汪的黑色大眼，和一头微微卷曲的黑发小男孩，拿著被老师评为满分的作文，面露微笑地朗读著。
　　
　　「我家有两个人，我和爸爸。爸爸是一个很高大的男人。我很敬佩爸爸，因为他为了养活我而开了一间为每天辛苦工作的人打气的店，从管理层到清洁人员，爸爸都一力承担，爸爸真伟大。所以，我很爱爸爸！」
　　
　　朗读完毕，小男孩鞠了一个躬，班上的小同学们都热烈地鼓掌，身为班任的女老师，更是一脸欣慰，感动得快要落泪。男孩拿著作文，走回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坐著。
　　
　　「各位同学，大家也要学学范漩喔！」女老师拍了一下手，让小朋友们的注意力都放来她身上，才对班上的学生说。「范漩，你的爸爸看到这篇作文，一定会很感动的。」对小男孩嘉许般的点点头。
　　
　　小男孩，即范漩，对女老师歪著头微笑著。小小的脑里却想起与爸爸之间的对话。
　　
　　『爸爸，你的工作是什麽？』
　　
　　『呵呵！爸爸我可是拯救地球的超人！』
　　
　　如果老师知道的话，不知道会有什麽反应。
　　
　　「小漩，你爸爸好厉害呀！」坐在旁边的，正是隔壁家的小女儿，小森。小森的声音很尖，而且总爱在别人的耳边大声说话，听久了，耳朵会很痛。「不过，什麽是管理层？什麽是为人打气的店？」
　　
　　「我不知道，你可以问问你妈妈。」隔壁家的小森妈妈同样的爱说话，连只有五岁半的范漩也知道。而且，自己并不是嫌麻烦才不回答，说谎的小孩，大人都不喜欢，所以自己是不会说谎的。那些词汇都是爸爸说的，实际上的意思自己也不太清楚，明明是开咖啡店，爸爸却说是『为每天辛苦工作的人打气的店』。「她什麽都知道，不是吗？」
　　
　　「唔……小漩你这麽聪明都不知道吗？」范漩摇摇头，把满分的作文对摺好，放在自己的小书包内。小森歪著脑袋，想了一会儿，拍了一下手，好像想起什麽重要的东西。「那小漩你妈妈呢？为什麽作文没提阿姨？」
　　
　　「我没妈妈。」平静的回答。开始有点不耐烦。明明以前已经说过，而且说了好几遍，却一直被同一个人问同一样的问题。再一次重复著已经说过无数次的答案。「妈妈在生下我後就去世了。」
　　
　　「原来如此！」小森傻笑著。一直被教导成为一个有耐性，有礼貌的好小孩，可是面对这种记性差得离谱的人，难免会有点烦躁。
　　
　　女老师拿著通告，派给每一位同学，叮嘱大家要把通告交给家长後，就要大家收拾书包，穿上厚厚的外套，排队放学去。穿上校服的外套，背上书包，把椅子推好，再排到队伍最後面。
　　
　　每一天都期待著这时刻。与其呆在这个幼稚园里，每天唱歌，画画，吃茶点，睡午觉，倒不如留在爸爸的咖啡厅中，逗逗小猫，听店里的客人说故事，喝喝牛奶，看看故事书还比较有趣。
　　
　　『还有半年……』只要忍耐多半年多一点，自己就可以脱离这种『唱歌，画画，吃茶点，睡午觉』的日子。早在升上大班的时候，已经开始和爸爸一起选小学，目标是一所风评不错的男子学校。因此，爸爸才会特地搬到现在这个距离学校比较近的家。
　　
　　「小漩，我妈妈来了！」小森拉拉范漩的红色书包，用力之猛差点把身形娇小的范漩拉跌。站稳，看向幼稚园的大门，小森的妈妈，正拿著菜篮，跟其他同学的妈妈聊天。
　　
　　『见到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要好好打招呼』这是范漩一直被灌输的观念。范漩走到那些七嘴八舌，高谈阔论的太太面前，带著微笑，说：「姨姨好。」
　　
　　「啊！是小漩呀！」「好可爱！」「我家的孩子这麽有礼貌就好了！」
　　
　　同学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家人带走，不经不觉，已经剩下范漩和小森母女。小森的妈妈和老师说著话，偶尔发出不小的笑声，至於小森，则在她的妈妈身旁转来转去。
　　
　　只有范漩一个人坐在门口的矮凳上，抱著书包，盯著那穿上黑色漆皮皮鞋的脚。虽然只是秋末，可是天气已经有点冷了。
　　
　　看到同学都可以和妈妈一样牵著手离开，对於没有妈妈的自己，是一种难以想象的感觉。刚上学时还会有一点不愉快，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就没太大感觉了。因为爸爸都要顾店，在未搬到这区前，都是在幼稚园里等，待爸爸关店了，才来接自己走。而现在，就是拜托小森的妈妈先带自己回家，待爸爸回来接自己。并没有不喜欢，可是也不是喜欢。
　　
　　想要有人来带自己走。
　　
　　就像其他同学一样，在自己放学时来接自己。不是顺便，是特地来接自己。
　　
　　「小森，小漩，我们走吧。」是小森妈妈。看来和老师寒喧完了。站起来。
　　
　　想回到属於自己的地方，不是别人的家。
　　
　　「喂！」很粗鲁，却有点熟悉的声音。很久以前，这声音总是伴随著自己入睡。
　　
　　范漩抬起小小的脸，看向幼稚园的大门。一个穿著附近高中校服的黑发少年，一手插著裤袋，另一手拿著一个大大的黑色袋，微笑著，居高临下的看著自己。
　　
　　「很久没见。」范漩有点反应不过来，就这样呆呆的看著说话的少年。「走吧，漩。」
　　
　　有人来接自己，不是陌生人，是自己很熟悉很熟悉的人。是因为自己的愿望被天神听到了吗？
　　
　　「等、等我一下！凡……凡哥哥！」听到自己的名字，范漩连忙抱著书包追上少年。可是身为幼稚园生的范漩，和高中生的少年，腿的长度差太远，即使范漩拼命跑也追不到。
　　
　　「同学！」走在前头的少年停下来，转身看著老师和小森妈妈。
　　
　　「有什麽事？」冷冷的说著。范漩终於跑到凡哥哥的身边，抬头。在自己印象中，凡哥哥是个不太喜欢跟陌生人说话的人，可是对亲人和朋友却有很多话说。比方说，会对自己说打败坏人的方法，还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抱住自己，说故事给自己听。
　　
　　「你不可以随便带走本校的学生！」老师说。小森妈妈也在一旁点头赞同。「我也不能够把同学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啊，我忘了。」凡哥哥挑眉，从那大大的黑色袋中拿出一张纸，交给自己。是爸爸的字迹。「接小孩真麻烦……」
　　
　　「漩，向你的老师说明吧。」老师本来生气的盯著凡哥哥，听完这句话後，又忧心地看著自己。走向老师，把凡哥哥给自己的纸交给老师。
　　
　　「这是凡哥哥。」指著身後的人，对老师和小森妈妈说。听了自己的话，老师和小森妈妈都大吃一惊。「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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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坑。
　　PS.还是凡凡好。

Day 1(下)

　　
　　
　　
　　
　　
　　
　　
　　
　　
　　
　　
　　
　　
　　「最喜欢的，堂哥？」老师和小森妈妈又看回凡哥哥，让凡哥哥叹了一口气。
　　
　　「初次见面，我是范凡。」堂哥走过来，按住自己的头。「是我的叔叔托我来接范漩的。」
　　
　　凡哥哥对老师和小森妈妈说话，似乎是在确认身份。本来想过去牵著凡哥哥的手，可是却被小森拉住。
　　
　　「小漩，你不跟我和妈妈回家吗？」小森扁著嘴问。「今天的点心是蛋糕喔！」
　　
　　「我要和凡哥哥回家。」即使是蛋糕也没用，范漩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在一旁说话的大人好像已经化解了误会，小森妈妈和凡哥哥走到门口，小森妈妈对自己和小森说：「好了，小森我们回家吧！小漩，明天见！」对自己挥手说再见。
　　
　　范漩抬头看看旁边的范凡。那双蓝绿色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范漩高兴地笑了。堂哥很漂亮，尤其是那双像外国人的蓝绿色眼睛，听爸爸说，这是遗传自婶婶的。这麽特别、漂亮的堂哥，自己最喜欢了。
　　
　　上一次与凡哥哥见面，好像是去年的生日派对，那时候叔叔一家人都来和自己庆祝。虽然很久没见面，可是凡哥哥还是自己熟悉的，有点粗鲁，却对自己很好的哥哥。
　　
　　「走吧。」抽出插在裤袋的手，让自己牵上。「回去叔叔的店前，要不要去吃下午茶？」
　　
　　「嗯！」笑著回答。跟凡哥哥到附近的快餐店，点了自己很喜欢的汉堡包和栗米，凡哥哥只是托头，带著微笑看著用餐中的自己。「凡哥哥，你不吃吗？」
　　
　　「唔……不了，晚点我有很多东西要吃。」好像想起什麽痛苦的东西，凡哥哥闭上眼睛，皱著眉地说。「要是吃不下晚饭就不好了。」
　　
　　吃光凡哥哥买给自己的食物，在椅子上踢著腿。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重要到应该一开始就察觉到的问题。
　　
　　「凡哥哥，为什麽你会来接我的？」
　　
　　「这个嘛……」拿著手提电话，盯著小小的屏幕，心不在焉地回答自己。「因为你爸爸说，漩最近好像很不快乐，所以想要漩最喜欢的堂哥，我，来开解开解你……」电话响了一下，那张漂亮的脸堆满笑容。
　　
　　「开解开解？」不太明白这是什麽意思。看著凡哥哥单手按著手提电话的数字键，想起来，曾经看过小森的姐姐也做过同样的东西，是在发短讯。大人都爱发短讯。
　　
　　「凡哥哥。」坐在对面的人看看自己，用眼神询问自己有什麽事。「你和谁发短讯？」
　　
　　「和……朋友。」想了一下才回答。得到答案，自己点了点头，凡哥哥还是笑得很高兴。抓起纸巾，递给自己，抹乾净嘴巴和手後，又牵上那温暖的手。「接下来要回你爸爸的店。」
　　
　　「嗯。」虽然爸爸是咖啡店的老板，可是却没什麽到店里去玩，能够放学後去更是从没试过。快乐的想著，突然，范漩瞪大那圆滚滚的眼睛。「凡哥哥！明天你还会来接我吗？」
　　
　　「不会。」灿烂的笑容，让范漩的一张小脸都垮下来。
　　
　　「不要，不要！我要凡哥哥来接我！」摇著那被自己牵著的手，用著最可爱的声线撒娇，只要这样的话，爸爸都会乖乖就范，可惜的是，对凡哥哥好像不管用。
　　
　　「闭嘴，明天我没空，要去社团。」有点凶的回答。可是很想每天都看到凡哥哥，虽然只是堂哥不是爸爸，可是有亲人来接自己就满足了。想要每天都让凡哥哥来接自己放学。
　　
　　一直大幅度地摇著那手，一直大吵大闹，让凡哥哥紧皱著眉。直至回到那满溢著咖啡香气的店，被店里的客人看著，凡哥哥终於忍不住，对爸爸大声叫喊：「舟叔叔！你的孩子很烦耶！」
　　
　　范舟，也就是范漩的爸爸，完全不知道发生什麽事，停下擦咖啡杯的动作，呆呆地看著大声吵嚷的，兄长的独生子，范凡。过了一会儿，才皱起眉，对凡哥哥说在店里不要大叫。可是凡哥哥还是不听劝告，继续大吵，说自己很烦。
　　
　　「爸爸，我要凡哥哥来接我放学！」对凡哥哥不管用，对自己的爸爸应该还有效。用力的眨著眼，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样的范漩实在是让旁人心痛不已。「我要凡哥哥……」
　　
　　「哇呀！好可爱！」「小朋友你不要哭！」「姐姐请你吃蛋糕你不要哭……」
　　
　　「嗯？」原本只看著爸爸的范漩，被蛋糕吸引过去，看著围著自己的大姐姐们。看那身衣著打扮，应该是在附近商业大厦工作的女性，对可爱的小孩子没有半点抵抗力的女性们。热情的姐姐们开始抱著自己，在自己的脸上又拉又掐，只有五岁半的范漩害怕起来。
　　
　　「爸爸……」求教，却没有用，自己的爸爸只是对刚才大声说话的凡哥哥训话著。
　　
　　「凡，你得改一下，随便就大叫实在太难看了。大哥不是也说过你的吗……」凡哥哥好像很不服气的低著头。
　　
　　「我不要蛋糕，我要凡哥哥……」对把蛋糕放到自己面前的姐姐们说。
　　
　　「好好好，姐姐一定帮你把凡哥哥搞回来！」「凡哥哥是那边的美少年吗？！」
　　
　　围著范漩的人逐渐散开，改为围住范凡。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人潮，显然地范凡被吓到了。瞪大眼睛，完全说不出话。
　　
　　「漩，凡哥哥明天没时间来接你。」爸爸走到自己身边，摸摸自己那卷曲的发。爸爸的手很温暖，而且身上总带著一点咖啡的香味。笑容一直都很温柔，让人看了很舒服。即使自己顽皮，爸爸也不会怪责自己。是一个很好的人。「所以忍一下好不好？」
　　
　　低著头，看著自己的皮鞋。不想忍。难得自己终於有凡哥哥来接，已经不想再跟不认识的人走了，被家人接回家不是每个小孩应有的权利吗？
　　
　　可是，爸爸却要自己忍耐。
　　
　　「我知道了……」乖巧的孩子才会让人喜欢，不听话的孩子会被人讨厌。不想被讨厌，所以要乖，要听话，不然大家都会不要自己了。
　　
　　「漩真乖。爸爸晚点煮你喜欢的意粉好不好？」爸爸笑著说。「还有，今天晚上，爸爸可以陪漩一起看卡通片。」
　　
　　反正都已经忍耐了无数个放学的下午了，忍耐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的，没什麽所谓。反正都已经习惯了。
　　
　　不过还是好伤心。既然没打算一直来接自己的话，打从一开始就不要来。
　　
　　算了，反正只是和平日一样，没什麽好伤心的。
　　
　　「漩……你很想堂哥来接你吗？不喜欢小森的妈妈？」爸爸又问自己。凡哥哥从人群中脱出，走到爸爸身後，整理著身上的校服。「告诉爸爸，最近漩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都不笑了？」
　　
　　「不喜欢。」揉揉眼，视线有点模糊。「我想凡哥哥……也想爸爸……」
　　
　　「漩。」看著快要落泪的可爱堂弟，范凡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堂弟的名字。范漩的小脸抬起来，水汪汪的大眼充满悲伤，范舟也抬头了，一脸苦恼。「……听好，明天我接你放学後，还要赶回社团，所以你要乖乖坐著不要骚扰人！不然就打你屁股！这样可以吗，舟叔叔？」
　　
　　「真的吗？！」从椅子上跳下来，拉著范凡的袖，紧张的问著。「那後天呢？大後天呢？每天都来吗？」
　　
　　「看你明天的表现。」衣服被自己拉住的凡哥哥无奈地说。果然凡哥哥是最疼爱自己的。「乖乖的话每天接你也是可以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