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想请他看看我把王子泽给的资料合并后完成的档案——一方面是因为他上次话说到一半就不见了,让我有些不安。
伊万里要我去他家。
也就是那栋豪宅。我住的地方的确也挤不下两个大男人……虽然电脑我也买了,却是一台反应迟钝的便宜货,相形之下,伊万里的电脑记忆体大所以反应敏捷,加上萤幕又宽,视觉上舒服多了。
「我来打扰罗!」
算来我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透过对讲机得到屋主的许可,我穿过空荡荡的客厅直接定向伊万里的卧室。站在房间正中央的伊万里,眼光在我身上迅速扫过。这是他的惯例,而我对他这样目光炯炯地把我从头到脚观察一遍的行为,也早已见怪不怪。
「肚子饿不饿?」
「我很晚才吃早餐,现在还不饿。哪,磁碟片。」
「嗯。」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去放进磁碟机里。伊万里休闲时习惯穿着高级的蓝色牛仔裤和黑色针织衬衫。拜脸蛋长得好看之赐,尽管衣装朴素却丝毫不减帅劲。要是公司女同事看到悠闲打扮的伊万里,肯定会又惊又喜尖叫个不停。
我穿的蓝色牛仔裤当然不是上等货,身上的毛衣则是大嫂送给我的,我非常喜欢这件毛衣,今天天气很冷,我特地把它挖出来穿。
「……手织的吗?」
「咦?」
「那件毛衣。」
观察得这么仔细?
「是啊,虽然有点重,不过很暖和喔!」
「……是吗?」
干嘛啊!
就这样?怎么不问是谁送我的?
这家伙真是无趣。好歹也问一下呀!总不能叫我自己不打自招说是大嫂送的吧?
怎么搞的?突然闷不吭声~。
「呃……伊、伊万里,我的分析做得怎样?」
结果又是我认输,受不了沉默的人每次都是我。
伊万里一边点滑鼠叫出图表和数值表,一边冷漠地说:
「没有问题,你做得很好。」
喔……多谢你言简意赅的评语。可是这样一来话题就接不下去了……虽然他平常不爱说话,但跟我私下独处的时候好歹会多说几句。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他在生气?不高兴的话麻烦你表现在脸上,不然我怎么判断啊!最起码也在额头写个『本大爷很不爽』之类的吧!
「呃……对了,你喜欢喝日本酒吗?」
「——还好。」
哦,还好是吗!可恶,别以为这样我就认输了!
「我今天带了一瓶大吟酿来,我爸说这个很难到手喔!」
伊万里把椅子一转,面向我这边。
「……你想喝吗?」
「咦?」
「我问你想在我家喝吗?」
拜托你别用这种吃人的表情问话,又不是在审问犯人。
「我是有这个打算……如果你不想的话,就留给你自己慢慢喝。」
我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伊万里似乎有所察觉,说话的语气稍微放柔。
「我不是说不好,只是我这里没有下酒菜……得去外面买回来。」
啧,早说嘛!无缘无故搞什么神秘!这家伙真的很麻烦!
就这样,我们去了一趟附近的超级市场。收银台的小姐墓不转睛盯着伊万里的—举—动,冷面帅哥还是这么受欢迎。
话说回来,提着黄色菜篮的伊万里……实在……呵呵……。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只是觉得你像个小市民。」
「我本来就是小市民。」
「少来了,你有个住豪宅的叔叔耶!光凭这点就可以断定你是个富家子弟,更何况你还是前途无量的菁英分子……等等,帮我拿那个。」
我停在肉品区前对伊万里说:
「咦?」
「我要那边的烤肉!串烧也要!」
其实还想买鸡翅,不过好像没看到。
「各拿两串够吗?」
「够了。说到这里我倒有点纳闷,当初你怎么会进我们公司?四井物产还是五菱商社不是录用你了吗?」
「是啊。」
伊万里停在陈列超司的地方。起司配日本酒?不过大吟酿跟起司说不定很对味。
「吾妻,你吃不吃蓝起司?」
「你是说长蓝徵的那种?」
「嗯。」
「好啊,我一向不挑嘴。」
伊万里二话不说便拿了最贵的一盒扔进篮子里,修长的指尖略一犹豫,又将一盒看起来价值不斐,我见都没见过的卡门伯特干酪(一种法国着名的软干酪)一并放了进去。
「再买些饼干吧!」
正当我转头走向饼干区的时候——
「那是因为……有你在。」
伊万里在我身后如此低喃。
「咦。」
我想了七秒钟才领悟这是他为什么进我们公司的答案。
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奇怪。
我的耳朵轰的一下变得好热,脸颊也涨得发烫,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这、这是什么情况啊!这里是超级市场!对方是个臭男人耶!
罪魁祸首的伊万里瞥了我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开,一个人快步走掉。我也不希望他盯着我面红耳赤的模样,可是也没必要走那么快吧!我还没挑饼干耶!饼、饼干的种类琳琅满目,要花功夫慢慢选说!等我一下啦!
这家伙比外星人更难懂……。
稀有的大吟酿似乎也很合伊万里被锦衣玉食宠坏的胃。
我们舍弃大而空荡的客厅,在伊万里的卧室席地畅饮。我说我比较喜欢这样,伊万里也爽快地同意。
伊万里仰头一饮而尽,喝得相当豪爽。我盯着他难得一见的俊秀侧脸,心想他真是个好男人……。
老爸大力推荐的名酒甘润爽口,我不知不觉一杯干过一杯。伊万里跟平常一样沉默寡言,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心情极佳。
总觉得我好像越来越懂得看他的脸色。为什么呢?如果是女孩子的脸色倒也罢了,我去在乎一个臭男人有个屁用……。
啊,说到女孩子——
「伊万里,你知道和泉小姐被猪八戒性骚扰的事吗?」
「你是说寺岛副部长?」
「嗯。他不但乱摸和泉小姐的肩膀,还缠着她要约她一块去吃饭。」
伊万里拿了片起司,用冷静得不像喝过酒的口吻说:
「光是这样并不定以构成性骚扰的证据。」
哇咧,谁在跟你讲证据啊——
「你不觉得和泉小姐很可怜吗?」
「哪里可怜?」
「喂……太过分了吧!这种说法太无情了!」
伊万里的眼光瞥向我,害我心虚了一下。
「那你要我怎么说才好?」
「我的意思是,你的脑筋比较灵光,可不可以帮忙想个对策?我看和泉小姐真的很烦恼。」
伊万里长长叹了口气。
他抬起右手,很不耐烦地搔了搔毫不做作的浏海。
「『Sexual Harassment』……以劳动者的立场来说,职场上的性骚扰分成两种,一种是女性在职场上抵抗含有性暗示的言行,致使其劳动权益受到损害,这个称之为『等价型性骚扰』;而蒙受性羞辱的女性在其就业环境里遭到威胁,则叫做『环境型性骚扰』。和泉小姐属于哪一种?或者她两者都是?」
「啥?」
你要长篇大论的时候讲话也放慢一点,这样谁听得懂啊——。
「反正就是莫名其妙在她身上乱摸……」
「那对方有没有威胁她不乖乖就范的话,就要将地调职或解雇她?」
「好像没有……」
伊万里背靠着床缘,将修长的双腿往前伸直。他的腿真的很长,脚趾头……也很漂亮。
「那就是属于后者了。这种类型的性骚扰不容易告发,因为很难界定怎样的言行含有性方面的暗示——吾妻,你在干嘛?」
「喔,我在想你的脚趾头真好看。」
我不自觉地伸手碰了一下。一般来说,小趾头的指甲都很容易变形呢……啊,脚缩回去了。
「……吾妻。」
咦?
把脚缩回去的伊万里,上半身向我逼近。
「你、干……」
「吾妻……」
身体……动弹不得。
他并没有压住我,只是将指头轻轻覆上我摊在地板的手。
然而,我却浑身无法动弹。
脸庞正向我靠近。别、别过来了——这样会害我想起上才在居酒屋的亲吻……
在灼人的捏弄故事下我下意识想闭上眼睛,却又有种闭上眼睛就等于自动认输的感觉。
我也知道这跟输赢没有关系。可是……
总之我的脑中一片混乱。
我们的嘴唇只相距三公分。不对,现在已经缩短到二点五公分。我努力地不让自己把眼睛闭上。
「比方说……」
伊万里近在咫尺的气息拂过我的嘴唇,夹杂着淡淡的菸味。照理来说应该有酒味才对,可能是我也喝了不少,所以几乎没有感觉。
「说、说什么?」
「比方说我是你的上司,你要是反抗我的话,将会对你的工作造成不利的影响。而我偏偏对你做出这种事……」
「——!」
他舔了我。
重重舔了一下我的下唇。
他的舌尖异常灼热。在若即若离的距离下凝视吓得噤若寒蝉的我,伊万里把脸庞微微一侧,又用舌尖缓缓舔过我的上唇。
我没有勇气继续睁着眼睛。
就连呼吸的方法都给忘了。
吸气吐气——我无法进行吸气的动作。仅仅感受到伊万里舌尖的触碰,身体的机能就全面当机了。要是我窒息而死的话,都是伊万里的错。你这个可恶的杀人凶手……
舌尖的离开让我如释重负,憋了老半天的气总算能呼出来。原来是因为我把吸进去的气憋在胸口,难怪没办法再吸入更多的氧气。呼吸就是这么回事啊!
「啊!」
「别乱动。」
就在我以为已经脱身,正想睁开眼睛之际——眼睑感受到一股温热的触感。他的舌尖来回轻刷着睫毛边缘。
「啊,伊、伊万……」
声音不经意地沙哑。
这种触感真的好怪……等、等一下!等一下啊——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