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色鬼每年都会找年轻可爱的女职员下手,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也被他非礼过,我故意大惊小怪地尖叫,他被我吓到之后就不敢再对我上下其手了。」
「原来他是惯犯啊!为什么都没有人出面教训他?」
「性骚扰这种事很难处理,更何况又无凭无据。」
是吗……伊万里也这么说……换成是他,不知道会对这件事做何评论……他会不会冷言冷语地说什么『犯了错本来就就该骂』之类的话呢——要是哪天我挨了骂找他诉苦,说不定他会波我冷水呢。
伊万里是不是不需要朋友呢?
像他那种才华洋溢长得又一表人才的男人,即使孤芳自赏没半个知己也不会感到寂寞?
……我们有可能当朋友吗?
在酩酊大醉的那一夜曾听到他这么问过我、难道那只是我在做梦?就连他吻我时那温柔的抚摩……还有我单方面的
「吾妻,你怎么了?突然发起呆来?」
「咦?啊……」
汀藤小姐的声音唤回我的思绪。真糟糕,现在正在谈和泉小姐的事啊!
「总之,你们有机会多安慰安慰人家。她那么尽心做事,大家对她的印象也很好,要是为了这种事而待不下去未免太可怜了。一天有一大半的时间得耗在公司里,如果工作不愉快,岂不是比坐牢还惨。」
我跟王子泽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
我不认为公司是庸庸碌碌过一辈子的地方,所以工作再忙也要从中找出乐趣,否则生活就太枯燥乏味了。不管做的是业务、研发、事务,都是一样的道理。
那一天我七手八脚地忙到夕阳西沉。忙着忙着我脑袋还异想天开地研究一个人七手八脚是怎样的画面。直到六点过后工作总算告—段落,我对着隔壁的王子泽提议说:
「我差不多快忙完了,待会儿要不要找和泉小姐一起去吃饭?」
「噢——」
用泰语回答我『当然好』的王子泽随手关掉电脑。动作也太神速了吧!我也赶紧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我有感而发地说他工作效率还真高,王子泽闲言笑道:
「我喜欢速战速决,见好就收,不是那种慢工出细活的类型。」
「如果收手的时候还没做好呢?」
「废话,当然是留给其他的人做!这个就叫做发挥团队精神!」
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我总觉得有强词夺理的嫌疑……
「伊万里就是速战速决又做得尽善尽美的类型,这种男人最吃亏了。」
「咦?为什么?」
「你这个白痴,你没听过能者多劳吗?那家伙每天都比我们晚下班就是最好的证明。」
原来如此。伊万里的确天天加班到十点或十一点……搞不好还更晚。我就觉得纳闷,他的手脚比我俐落,照理来说不应该留到那么晚才对,原来是工作量太多……。
「那种类型的男人多半才到四十多岁,就会因为过度劳动而脑溢血暴毙。」
「你别乱说好不好,我们才二十多岁!」
「最近有很多年轻力壮却猝死的例子啊~。你没听说过红颜薄命这句话吗?」
对喔,伊万里最近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表情就像人家欠了他几百万……。
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是跟我说话的时候起码会稍微和颜悦色。
今天碰到他几次,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该不会明知道我在看他,却故意对我视若无睹吧。
「总之啊,工作适可而止就好,做人没必要亏待自己。」
王子泽扯了扯品味不俗的领结,挂着爽朗的笑容讲出以新人来说简直是大逆不道的论调。
之后,我跟王子泽来到了涉谷街头。
距离我们二十公尺左右的前方,和泉小姐跟猪八戒正并肩同行。
「吾妻,他们绕到那条路去了。」
「我们跟上去,小心别被他们发现。」
我们正在进行跟踪,感觉上好像变成了间谍还是私家侦探。
下班的时候打内线电话约和泉小姐吃饭,她却说已经有约了。原以为她是找朋友出去散心,万万没想到邀约的对象居然是猪八戒。
「寺岛副部长约了客户吃饭当做赔罪,我有义务一起出席……」
既然和泉小姐坚持要去,我也不方便阻止她。王子泽听了我的转述惊讶地皱起眉头。
「听起来好像不太对劲喔……」
和泉小姐如果是业务部的人也就罢了,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要一个寄放文件的总务部职员一起去接待客户。
「该不会是猪八戒假公济私吧?」
「很有可能。他一定算准了和泉小姐不方便拒绝。」
深感大事不妙的我们决定跟过去看看。要是那家伙敢拉和泉小姐去宾馆,我们就要他死无全尸……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通过大厅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伊万里,但我没空跟他打招呼。伊万里好像在等什么人。我不想跟他冷战下去,却又提不起勇气主动眼他攀谈。
「他们好像进那家店了。」
王子泽指着东京颇有名气的泰国宫廷料理店。
「王子泽,你来过这里吗?」
「怎么可能。这里又贵又难吃,我比较喜欢泰式的平民料理。」
「哦,那现在怎么办?要不要跟进去?」
「嗯——前阵子把手头上的财产都贡献给抓娃娃机了……只能点最便宜的来吃。」
你是会跳芭蕾舞的白马王子,怎么会跑去玩抓娃娃机咧?不过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一点。
「这点小钱我还出得起啦!」
「不愧是好兄弟,那就谢了。」
我们悄悄潜入店里,很幸运地挑到一个死角的位子,正好可以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除了猪八戒及和泉小姐还有两个客户,四个人的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料理,我们两个穷光蛋面前却只有啤酒和青木瓜沙拉。
四个人似乎相谈甚欢。
「是泰语。」王子泽小声地说。
「好像是香草方面的客户。」
「啊,和泉小姐道歉了。」
「嗯……咦?」
「王子泽?」
王子泽将食指竖在高挺的鼻粱前要我噤声,接着屏气凝神地听了一会儿,
「……奇怪,文件的事对方根本没放在心上,还说那些文件随时可以再补,这么慎重其事地道歉反而让他们很过意不去。」
果然不出所料。
猪八戒有够龌龊,这次的疏失仅仅是假公济私的藉口。
餐会顺利地落幕了。泰国客户非常礼貌地打过招呼后先行离去。从刚刚的气氛来看,和泉小姐犯的错对猪八戒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反而给了那个老色胚借题发挥的机会。
「请问,客户刚才说了什么?」
听不懂泰语的和泉小姐惴惴不安地问道。
「哦,看在你今晚特地过来道歉的份上,他们说这件事就不再追究了。别以为我们看起来有说有笑的,其实他们说话刻薄得要命。」
王子泽咒骂了一句『说谎也不怕闪了舌头』。
和泉小姐连连鞠躬道歉。小小的背影令人心疼不已。
「算了,我们再去喝几杯吧!有家饭店附设的酒吧气氛不错,我已经先预约了。」
饭店的酒吧?那不是羊入虎口吗!这摆明是司马昭之心嘛!
「可是……」
和泉小姐,快拒绝!快啊!
「你不会说你不想去吧?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如何避免重蹈覆辙,免得又发生拿错信封这种事。」
……这个老色鬼简直令人作呕。
我气得当场站起来,却被王子泽冷静地制止了。
「待会儿出了大马路,我们假装跟他们不期而遇,我装作喝醉的样子,强行把和泉小姐带走。」
王子泽低声跟我商讨战略。这家伙脑袋真不赖。这也难怪,他念的大学比我好嘛,只是我不小心就给忘了。
不过……
不知是我们太糊涂还是运气太背。
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把人跟丢了。尽管我们像体育校队特训一样满头大汗来回奔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这下真该去撞墙了。
第二天,和泉小姐请假缺勤。
听到这个消息,我跟王子泽宛如被一记闷雷重重打到。
「完了,情况恐怕不妙。」
就连王子泽也神色大变。
「我、我去总务部瞧瞧。」
「小泉泉今天没来,你去了也等于白去。」
我不理会王子泽在背后的呼喊,迳自跑向楼梯。和泉小姐是打电话来请假的,起码可以从接电话的人口中打听一下情况。
「啊,对不起。」
经过楼梯间转角的时候,我迎面撞上一具高大的身躯。
「吾妻……在公司里面别低头跑步,要是跌倒了怎么办?」
「伊、伊万里……」
用厚实的胸膛挡住我的头,冷面帅哥没好气地说。
「伊万里,和泉小姐她……」
我咽回到了嘴边的话。
跟他说了又能怎样?这家伙根本不想管和泉小姐的事,找他商量等于冉讨没趣。更何况那时候他要是肯帮忙设法,说不定事情不会演变成这个地步。
你这个没天良的混蛋!都怪你不好啦!
「我有急事,请你让开。」
「和泉小姐今天请假。」
「我知道,你放开我就是了!」
我强行推开伊万里,头也不回地奔向向总务部。背后隐约感觉到—股视线,但我告诉自己别去管他,自顾自跑向走廊的转角。
「哇!对、对不起!」
又撞到人了……这次是穿制服的——
「吾妻,公司的走廊并不适合练习跑步。」
「河川敷小姐。」
抱着A3尺寸的资料夹,被我撞到却神色如常盯着我看的人,原来是河川敷小姐。炯炯有神的视线穿透朴素的眼镜直直射向了我,令我的动作暂时停顿下来。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正打算去找和泉小姐对吧?」
「呃,是的,我听说她今天请假……」
「嗯,我今天早上七点四十五分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感冒了。当时总务部还没有人来,所以由我帮她留言。」
原来如此。总务部和人事都在同一间办公室。
「请问,和泉小姐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比方说,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或是感觉无精打采……」
河川敷小姐从我身上收回锐利的视线,眼神显得有几分迟疑,似乎是在回想当时的情景。
「声音说不上很有精神,感觉好像有点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