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第二部 上————舞曳汹泠

看样子是摆明了不相信萧泠的说辞。
萧泠无所谓地耸耸肩，对方不相信就最好，免得惹来麻烦。
“你不愿意说的话也不要紧。其实在我家当管家并不需要做很多的工作，最主要的是照顾我的起居饮食而已。”伯爵暧昧地扫了萧泠一眼，“不过我相信你会胜任的。”
“你的意思是……要请我？”萧泠傻了眼。不会吧，对方连自己的能力如何都不知道就要请自己？他不确认地再问了一句，“但是你对我的了解还不多吧……难道说有试用的期限？”

“试用期？唔，这个当然会有，而且我会教你很多呢。至於了解，我现在不是正在了解你吗？对了，凌晓，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斜著身子看向了萧泠，伯爵的脸上浮现出奇怪的光彩。

不明白对方脸上的光彩何来，萧泠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漂亮？”
“啊？”萧泠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自己漂亮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一个问题。不过以自己的眼光来说，大概勉强算是清秀而已吧。漂亮那样的词，应该是用来形容斐迪拿或者眼前这个伯爵比较合适点。

“美丽的事物总能让我感到一种高超而且单纯的爱呢，”伯爵轻轻一笑，拉起了萧泠的手，“只要有爱，性别是绝对不重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泠满身的鸡皮疙瘩立刻因为伯爵的话而群起反抗。原来眼前这家夥竟然有这样的嗜好！萧泠终於领悟到自己为什麽会那麽容易就被聘请的理由了！也明白为什麽刚才为他开门的男仆人为什麽一脸怪异了！更加明白为什麽自己会对这个伯爵有奇怪的感觉了！

那是自己本能发出的危险信号！这个伯爵给他的第一感觉就象兰度一样──绝对是属於同类的危险分子的范畴。
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萧泠抽回了被伯爵拉住的手，“对不起，伯爵大人，恐怕我不是你所要聘请的那种管家。先告辞了。”
“用得著走得那麽急吗？留下来陪我喝个茶也可以吧？”伯爵悠闲地靠向了沙发，从侧门处涌出了几个穿著黑西服的家夥，把萧泠团团围住。
运气真够背的！难道是被兰度那变态毒气薰过的後遗症吗？为什麽好象全世界的变态都往自己身边聚集？萧泠冷冷地扫了那帮家夥一眼，看来今天要用点手段才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我比较喜欢喝家里的茶，所以还是先告辞了，”萧泠胸口充斥著向一拳把对方打趴在墙上的冲动，不过他并不想使用暴力，毕竟这工作是菲莉丝当中介人介绍给他的，如果闹得太大的话可能会让菲莉丝惹祸上身。

“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我本来很喜欢你，不想使用暴力呢。来人！把他抓到地下室去！”挥了挥手，身穿黑衣的伯爵手下立刻一哄而上。
萧泠冷笑著向前踏了一步，抓住了前方一个手下挥过来的手，用膝盖撞向了对方的腹部；然後避开了第二个打手的攻击，用手肘撞向了对方的下巴；再用脚扫开了第三个人的脚。一阵混乱之间，萧泠已经杀出了一条出路，往大门处跑去。

眼看就要跑到大门，萧泠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袭来，脚下一浮，差点就栽倒在地。
“药效发作了？你的那杯咖啡里可是下了很重的迷药，就算只是喝上一小口，也会全身酥软上一天！”伯爵那充满恶意的声音在萧泠耳边响起。
迷药？哼，想凭那小小的迷药来抓他？也未免太少看他了！用力地晃了晃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萧泠继续向前跑去。
“还在作无谓的挣扎吗？”伯爵的声音在身後越来越近，萧泠不禁冷汗直流。虽然说那迷药对自己的功用不是很大，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动作的灵活性，再逃不出去的话，形势就对自己不利了！

十五步、十步、五步……快到了……再一点就能到达大门了……
还没有抓到门把，大门已经冷不防地被人拉开，萧泠一时收不住脚，整个人撞到了正要进门的人。
一双大手把萧泠摇摇欲坠的身子稳住，上方传来的熟悉而威严的声音里包含著淡淡的怒气，“朗劳伯爵，你这里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是谁？！……哎呀……原来是……对不起！下官不知道陛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陛下恕罪……”伯爵本来扯高气扬的态度看到来人後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整个身子震得仿佛寒风中的落叶。

不会吧，竟然是斐迪拿？天下竟然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怎麽连他也来了？萧泠吓得全身僵直，无奈在麻药的药效之下，他一时间也无法挣脱斐迪拿那双有力的大手。
“陛下，这个人是小偷，他在我这里偷了东西！”伯爵竟然来个恶人先告状。
“小偷？”斐迪拿疑惑地扫了萧泠一眼。
“大人，我只是来应聘的，但是伯爵他却……”一边说著，萧泠心里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对方千万不要认出自己来。
“朗劳，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斐迪拿皱著眉看向朗劳伯爵。
“陛下，下官没说谎，他的确是小偷！”
“那你家失窃了什麽东西？是财物？还是什麽机密文件不见了？”
“那个……下官正要把他关到地牢里慢慢审讯。”
听了朗劳伯爵的说辞，斐迪拿低头想了一下後说，“既然这样，就把他交给我吧。”
“陛下，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小偷而已，根本就不用劳烦陛下！交给下官就可以了。”朗劳伯爵慌忙阻止。
“朗劳，难道你有异议？”斐迪拿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光，“你也知道现在的政局不是很稳定，这个人说不定是兰度那边派来的特工，我要亲自审讯他难道也要经过你的批准？”
“不，下官不敢！”朗劳伯爵的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色。
双手被扣上了手扣，萧泠被带往了斐迪拿位於尼达星郊外的别墅。大门轻巧地在萧泠的面前敞开，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类似书房的房间。
脚底下是十分漂亮和舒适的地毯，墙壁上贴著红木制造成的护墙板，数盏台灯同时射出耀眼的光线，让房间十分的明亮。房间里还摆著好几张沙发、坐椅，靠著墙壁的书柜里放著不少的藏书，墙壁上还挂著几幅油画，令房间看起来充满了书香的气息。

萧泠有点意外对方竟然会带自己到书房而并非牢房里去。正在他疑惑的当儿，斐迪拿轻轻拍了拍手，跟在他後面的侍卫立刻帮萧泠松了绑。
“我不是小偷。”恢复自由後萧泠立刻澄清。
“我知道，大概是朗劳那好色的坏毛病又犯了吧？都是我管教下属不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真的是很抱歉。”
没想到斐迪拿会那样坦率地向自己道歉，一时间萧泠倒不知道怎麽应对才好，他搔了搔头，“算了，反正我没有什麽损失。”
“你刚才说是因为找工作才会到朗劳伯爵那里去？”
“是的，因为最近我失业了。刚好听说那个……朗劳伯爵要请管家，所以就去应聘了。”哪知道竟然会碰到一个变态！
“管家？但是以你的能力，当管家实在太可惜了点了。”斐迪拿意有所指地说著，目光落到了萧泠的脸上。
萧泠一愣，心里随即警锺大作。斐迪拿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你不需要用那麽防备的眼神看我吧？我们怎麽说都是相识一场呢。再说那时我们在航舰上不是相处得很好吗？玛利亚修女……”斐迪拿狡黠地一笑，“不，应该是萧泠提督才对。”

果然被发现了？不过装傻这样的事情萧泠可是最在行，他装出了困惑的神色问，“大人，我不明白你想说什麽。我想你大概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叫萧泠……”
可惜斐迪拿丝毫不卖他的帐，“萧提督，别小看了我国的情报网络，你们的飞船一靠港我便得知你的行踪了。”
看样子还是被发现了！萧泠暗暗叹了口气。为什麽自己老是那麽容易就被人识穿身份呢？这叫倒霉？还是自己太笨了？如果是叫倒霉的话，那麽一个人的运气背成这样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简单；如果说是因为自己太笨了……唔，算了，这麽伤自尊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深究下去为好。

“你想怎麽样？”
“萧提督，有没有兴趣在我的麾下工作？”克拉统王国的年轻君主终於提出了自己的邀请。
“萧提督，有没有兴趣在我的麾下工作？”克拉统王国的年轻君主终於提出了自己的邀请。
“我拒绝，”想也没有多想，萧泠一口拒绝。
“为什麽要拒绝？是因为你对斯巴尼的亚忠诚吗？既然你已经选择离开，那为什麽还……”
“不，我可没有你所想的那麽伟大。我会拒绝，并不是因为对谁人忠诚，只是我已经厌倦了政治的黑暗，不想再踏入这样的泥潭而已。”萧泠摇了摇头否认了斐迪拿的猜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我极度不喜欢被人设计。”

“哦？你这是这麽意思？”斐迪拿露出颇为复杂的表情，似乎还没有弄明白萧泠的话到底是什麽意思。
萧泠歪了歪漂亮的嘴唇，吐出了嘲弄的话语，“斐迪拿大人，你还想要隐瞒下去吗？你大费周章的搞那麽多小动作，不就是为了要我投靠你吗？”
斐迪拿迷惑的神色更加重了，“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还要我挑开来说吗？那个变态伯爵的所作所为是你指使的吧？”
斐迪拿挑眉，“哦？为什麽你会那样说？我只是碰巧到他家里，并顺手救了你而已。不过，萧提督你竟然把我的好意歪曲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令我有点失望呢。”
“不，这并不是巧合。”萧泠耸耸肩，笑了笑，“我当然不会顺口雌黄，胡乱扭曲你的好意。只是，种种不自然的迹象都显示出，这些不是巧合。”
斐迪拿的表情变了，嘴边一直浮现出来的笑容开始慢慢消失。
“第一个不自然的地方，是身为一国的国王的你会特地跑来那个变态伯爵的家里。有什麽要紧的事情和他商量，只要打个电话发个电报就可以了，顶多是把他叫到你的面前，绝对是无须亲自去找他。而第二个不自然的地方，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
“没错，你的态度。你对那个伯爵的性癖很清楚，而且也知道我不是小偷，那你为什麽当时不拆穿伯爵的谎话？为什麽还要顺著他的谎言把我带回来？你大可以斥责他一顿然後把我放走。你是一国之君，总不会因为害怕对方而不敢那样做吧。”

萧泠顿了顿，“而最令我可以肯定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的，是你的那句‘你们的飞船一靠港我便得知你的行踪了’。既然是知道了我的行踪，那麽‘巧合’二字就绝对说不通了。我们的飞船一靠港，你就立刻开始布置那个陷阱了吧？先发布消息和打出一个高昂的中介费用，让菲莉丝自动向我推荐这份管家的工作，然後就是等我这只小兔子自投罗网。”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声在宽敞的书房中响起，斐迪拿的笑容重新到了脸上，“果然不愧是萧提督，竟然从那麽细小的地方可以推断出那麽多的东西。”
“那是因为我一直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东西。第一个是偶然，第二个是巧合，但是再有第三个的话，就变成是故意设计了！不过，斐迪拿大人，这个是你的真心话吗？”萧泠皱起了秀气的眉毛定定地看著斐迪拿，“其实以你的才能和智慧，绝对不会想出漏洞如此多的计划，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没有察觉这点。为什麽你还要故意使用这个计划？不是有更好的方法迫我加入你的幕僚吗？还是你要用这样蹩脚的计划来试探我的能力？”

“果然是感觉十分敏锐，不过这次萧提督你这次只猜对了一半。”
“哦？难道不是？”
“没错，我的确可以使用很多方法来迫使你加入我们，例如抓住你的朋友以他们的性命相要。但是就算用卑劣的手段得到了你的加入，你也不会真心为我服务吧？我非但不会得到你的全力帮助，还好比带著一个计时炸弹一样，随时害怕被你背叛。所以我需要的是真心臣服於我的助手，并不是受要挟下迫不得已地加入我的臣子。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加入我们的阵型的，”斐迪拿摇著头，“虽然你不肯加入我会有点失望，但是我还是没有打算使用强迫的手段。”

萧泠不由得对面前这个温文的青年重新地进行评价。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有那样的想法！没错，他原先以为，对方会使用卑鄙的手段来强迫自己就范（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居与上位的人都是卑鄙得可以的），但是想不到竟然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过，我的确想通过这次的事来评估一下你的能力，所以尽管我知道朗劳有私心，我还是接纳了他的意见。如果真的让你感到不快的话，我向你道歉。”
斐迪拿那温文的笑容让萧泠的表情缓和了下来，“不，斐迪拿大人，我很敬佩你的为人。如果我们现在的立场不是如此微妙的话，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你真的不肯加入我们吗？”斐迪拿显然有点失望。
“我说过，我已经对政治的黑暗厌倦得很了。所以，只能说声抱歉了。”一瞬间，萧泠竟然觉得拒绝对方邀请的自己心里涌上了一阵强烈的愧疚感。
斐迪拿默然地低下了头，萧泠趁著对方沈默的当儿，心里不断地在盘算著。到底斐迪拿会怎麽对待拒绝了他的自己？会不会杀了自己？虽然斐迪拿曾经对他的女儿葛丽雅说过，不会因为自己不答应他的要求而杀了自己，但是也难保不会是斐迪拿用来哄小孩子所用的手段。不过，以他刚才的表现看来，他似乎真的不会是那种人……

“看来，还真的不好办呢……”斐迪拿终於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萧提督，你这样一个的人才如果埋没了的话实在太可惜了。不如我和你打个赌，如果你输了的话，就加入我们，如何？”

“打赌？”萧泠一愣，“为什麽你笃定我会答应？就算我不答应，也没有什麽损失吧？”因为斐迪拿不象兰度那样会用威迫手段来逼人就范，所以自己大可以毫无顾忌地立刻拒绝他的提议。斐迪拿应该很清楚这点，为什麽还要提出这样的提议来？

“如果你赢了的话，我可以让你们几个得到克拉统王国的公民身份。你们现在用的是假护照吧？我虽然不会去检举揭发你们，但是也难免某天会被执法部门给发现。而且，我也可以安排工作给你们……当然，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安排一份和政治完全无关的工作。怎麽样，还算吸引人的条件吧？”

丝毫没有用到半个威胁的字眼，但是对方列举出来的一大堆诱人条件的确让萧泠很是心动。如果是斐迪拿出面的话，资格证书和学业证明就根本不成问题了吧。但是如果自己输了的话，岂非要加入他的旗下？自己那麽辛苦才拔出了深陷泥潭的脚，现在又要踏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