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脸朝墙躺下就一动不动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封从南叹了声道:“那……你先休息!”
他静静的退出房,也不想打扰了秦天。一出门正想起那个给秦天医治的神医,结果侍卫却
说他已经走了,他一阵大怒,全都爆发在这群倒霉的侍卫身上:
“你们这帮蠢才,怎么让他给走了呢?要是……”
“哼……”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侍卫听着一阵糊涂,什么和什么?然后自己不明不白就被拖下去打了几十大板,连叫屈的
原因还没想到。
封从南却在想。
就这样走了?
医好秦天他还没来得及答谢。
万一秦天再有什么事?
其实他没想到,自己不出问题秦天怎么会有事!他现在想到的是,要是能把他留在皇宫里
多好。
况且这个神医什么来头?居然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这帮饭桶,连人都看不住!
他十分愤慨的把太医抓来问:“秦天才醒来,需要吃什么?喝什么?注意什么?快点给我都讲来!”
太医大惊:“王上问这些做什么?难道王上要自已要做?”
“废话……不然本王问你做什么?”封从南有些恼火。
太医局促的拨了拨手指,慌张道:“恩……这个平时都是臣下们的职责,哪敢劳烦王上?”
他叱道:“少废话!快点给我说,不然你就是第二个礼乐!”
第二个礼乐!
太医抖了抖,艰难的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风从南皱着眉头,问:“怎么可以这么多,这么麻烦?”
太医寒噤万分,不敢开口。
“哎……”
风从南叹了口气,感慨:“这世上,干个事情真不容易啊。”
第二十九章:养病事端
片刻。
封从南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的粥进来。
“小天儿,这么多天不吃东西,一定饿了吧!太医说你只能吃些流食,我端来碗百合杏仁粥,你先喝了吧。”
却见秦天依然背对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看着秦天盖着被子明显瘦削的背影失神了片刻,而后忽然一道:“你不起
来,是要我扶你吗?那我来了!”
秦天刹的坐起来,狠狠瞪着他,却见他笑的很苦涩,温声问:“我喂你好吗?”
他不明白这个不可理喻的人又在想些什么,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却还用这种让人心里很揪痛的眼神看他,到让他觉得仿
佛欠了他什么,心中一阵烦闷,撇开眼睛,淡淡道:“你放在那里,我会自己喝。”
封从南恋恋不舍的把碗放在案前,仿佛这个动作确是要万般艰难。秦天从床前拿起碗来搅了两下,抬起眼发现那人还在
站着看他,又放下碗,拨了一下额前挡着眼睛的一缕头发,靠在床边,静静开口:
“我没事了,你若没事……也可以走了!”
“我……”封从南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仿佛就要爆发,可随即又被自己强烈压住,哑声道:“那好……你慢慢喝……
”说完狼狈的奔出房,留下一阵风声。
秦天坐在床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怔忪了一会儿,回过神看到案前冒着淡淡热气仿佛刚盛不久的粥,轻轻执起,却只是端
着,粥面上泛起一阵涟漪,像是人们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刚刚封从南出去又把太医叫来,秦天走神了不知道多久,却见房门又开了,走进来几个慌慌张张三四十岁的太医,没动
过的一碗粥还在手里捧着,一时还没放下,就看见封从南健步上前担忧道:“怎么没动,不好喝吗?”随即一个眼刀凌
厉的飞到一群太医那里,射到谁也不管,“不会做好吃点吗?”开口就埋怨,仿佛是给他做的难吃了。
秦天一见他又牵扯无辜,不禁开口,“没有,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做的很好吃,是我自己吃不下!”
“怎么会吃不下?太医快过来看看,不是好了吗?”封从南一听立刻招手让太医过来。
太医看了看,哆哆嗦嗦道:“三皇子大病初愈,可能有些虚热,正值现在是春躁的时候,不想吃东西也很正常,待慢慢
调理调理,应是能见好的!”
封从南看着哆哆嗦嗦的太医一阵心烦,不快道:“那还不快去调理!”
“是。”
“是……”
只见一群太医又忙活起来。开方的开方,抓药的抓药。秦天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些奇怪,便问道:“原来照顾我的
那个太医呢,怎么没见他,你把他调别处了?”他到是记得那个太医尽心尽力也没有这么胆小怕事,总算是见到个没有
给医者丢面子的。
“调到大牢了!”封从南冷冷的说。
“哦?到大牢医人了?”秦天到是有些奇了,大牢都派给太医,北曜的管制比他想象的要仁慈多了。
“恩……”封从南哼了一声,也不多说。
却见秦天又拿起勺子在粥里搅了搅,他连忙夺过来,“都快凉了,想喝让他们再热一碗。”
“不要紧,那多麻烦!”
封从南笑笑,“没关系,我去给你热。”说着就迅速消失在门口。
秦天伸手正要阻拦,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不禁缓缓放下手叹了口气道:“从来就是自己想什么就做什么。”
一会儿封从南就端回来一碗热粥,像是知道秦天不会让他喂,就自己吹了吹,递给秦天,拿了把凳子放在床边坐下说:
“有什么不舒服,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太医说,你要快点好起来。”
秦天也真是有些饿了,接过碗不再说什么,慢条斯理吃了起来。封从南却有些欣喜,秦天终于没有嫌恶的把它赶出去,
不禁勾起唇角,自顾自笑了笑。秦天抬起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又装作没事,扭头向旁边的太医道:“你们照顾好他
,他有什么需要立刻要办,听到没有。”
秦天觉得这个人真是唯我独尊的不可救药了,害的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害人不浅,遇上他算是都倒霉了。
半个时辰后太医又端上来一碗药,这个时候封从南已经被他赶走处理政务去了,秦天嫌药苦,向太医说:“你先放下,
我一会儿在喝!”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他这一说,太医还以为他不想喝,吓得跪倒在地,苦苦央求,“三皇子,你一定要喝啊,怕苦这里
有些桂脯,可是你一定不能不喝啊,老臣全家都靠我一个人啊!”
秦天困惑了,我不喝至于这么严重吗?他拉起太医,温声说:“太医不必担心,我会喝的,可是你为何这么大反应,按
说这点小事你们王上也不会真的为难吧?”
太医听到他的保证,放下心来才晃晃悠悠站好,“三皇子有所不知,自从你病了之后,王上变得十分暴躁,被牵涉还是
好的,就你……”他看了看秦天,咽了口唾沫瑟缩道:“你发烧的第二天,给你看病的礼太医就被打入天牢,天牢是…
…是什么地方,进去不死也半条命了!”
不死也半条命……
第三十章:太医礼乐
秦天震惊了,愕然道:“不是调到天牢看病去了吗?”
太医凝眉道:“不是调到而是被打入,天牢那种地方怎么会有太医配给。”
秦天黯然,“那……为什么他给我看病却被打入天牢?”
“恩……好像是……礼太医为了你的事冲撞了王上……”
“因为我?”秦天声音有些不稳。
太医赶忙道:“这个老臣也不是很清楚,具体你你还是问王上吧,但是可千万不要说是老臣说的啊!”
秦天有些恍惚,拿起药也不再嫌苦,摆摆手道:“你下去吧……”喝完药就靠着床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为什么?只是想要简简单单的过,偏要牵扯上这么多。真的是因为我吗?想到有人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丧了命,他
只觉得更沉重了。
“小天儿……”听到声音他睁开眼睛,眼中的一片清明疏离把封从南怔了一下,他话音有些不稳的问:“你怎么坐在床
边,不躺下休息?”
秦天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不安心,睡不着。”
“呵呵……有什么不安心讲出来,我帮你解决!”封从南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
“带我去天牢,把礼乐放出来。”
“什么?”风从有些吃惊。
“带我去天牢,把礼乐放出来!”秦天又重复了一遍。
“谁跟你说的?”他瞳孔骤缩,眯起眼睛。
“不要撇开话题,你只说放不放人?”
他却转而笑道:“放。放。当然放。只要你在我身边,别说放个人,就是大赦天下有何不可!但是……天牢那个地方乌
烟瘴气病满流患,你病刚好还是不要去了,我把他提出来也就是了。”
可秦天却坚决道:“不行,我一定要去!而且是现在!”不为别的,若他不去,或在晚点,到时候封从南随便编个理由
让礼乐消失,那岂不是,他挺住了反而是自己害了他!
他虽不愿这样想别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封从南终是答应了他,走进这一室阴暗,确实让人生出想要呕吐的欲望,他强忍住,示意他们一直走。
刑室凄厉的叫声让他不寒而栗。
空气中到处弥漫的腐朽气息让他生起恐慌。
囚室里绝望而空洞的挣扎又让一切显得那么无力。
他艰难的闭上双眼,可是一幕幕的场景还是不断浮现在眼前,争先恐后。
他一直期待的平静在哪里,他一直期待的公平在那里。没有,我们,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
更阴暗的角落,毫无声息。
沉重的牢锁被撤走,他缓缓走近这个人的身边,凌乱的衣衫,模糊的血迹,深不见底的鞭痕,
一层落了一层,新伤掩盖住旧伤,此刻它才知道什么叫做……体无完肤。那样灵巧的手指如今
血肉模糊死气沉沉的瘫在哪里,今后,他还能像以前一样自在的抓药,笔走龙蛇的开药方吗?
他轻轻唤了一声,好像稍大一些的声音也会让对方脆弱的消散。
礼乐仿佛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好温柔,是到了天堂了吗?可是浑身叫嚣的痛苦让他自嘲的笑
了笑,天堂里也会有痛苦吗?
不过这不是天堂还会是哪里?他睁开有些混沌的眼眸,缓缓绕了一圈,他觉得他一定是在做
梦,三皇子那样干净的人怎么会在这么肮脏的地方,自己真是万恶,做梦居然还还把他梦到这
样的地方。
这时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才惊醒了他的幻想。
“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那人冷冷道。
他可从来没有在梦里梦见过这个人,惊慌的想起身,结果弄得自己一片抽气声。
原来我还没死!他心中这样想。
第三十一章:太医礼乐
原来我还没死!他心中这样想。
“嗯,你不要动了!”秦天赶忙扶住他不让他在动。
不知道如何说,只能愧疚的一遍一遍道:“对不起,对不起……”
因为受不了酷刑的折磨嗓子也早就叫哑,一开口礼乐被喉咙火燎般的干涩疼痛弄得说不出话
来,只能不断地摇头,摇头,却牵扯的身上更难以忍受。
却见封从南一把揪起秦天皱眉道:“让侍卫抬回去就行了!”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可伤势再重
他也不想看到秦天对别人那么亲近。
“你……”秦天被揪的倒退两步,伤势严重的礼乐又抽气着跌了回去,他愤慨的瞪了封从南一眼,“他伤的这么重,快
找太医给他看看啊!”
“他自己就是太医,还找什么太医!”
秦天气绝,这根本就是敷衍。
“他这么重的伤,你让他怎么自己看!”
他看到封从南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放缓声段。
“王上,我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顶撞你的话了,但我知道必定是与我有关,若不救他,我
良心实在过不去,就请你至少不看我的面子,也看在他为你们皇室鞠躬尽瘁的辛劳上救他一
命,再不救治,即便你后悔了,怕是天下又是要少一个能救人于水火的人了!”
礼乐早已经清醒,他都听到了,浑身的痛苦依然在叫嚣,口不能言,也不能动,只能大口着喘
气,任泪水不断模糊了眼,肆意奔腾,让本来阴暗的地方更加潮湿。
封从南抬起他的下巴,眼神有些闪烁,黑眸亮了亮。
“我是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而救他,你知道,你欠了我一次!”
秦天没有甩开,任他抬着,他忽然发现,原来人也可以不那么固执。
“我知道,但我不会永远欠着你!”
“不,我却希望你永远都欠着我。”他笑的好不开心,挥手叫来侍卫把礼乐抬走,然后又去传
太医。
秦天跟着礼乐走出去,说是让他在极目楼养伤,封从南准了,他就把礼乐带到极目楼,亲自照顾。
等到礼乐能开口了,看着为他换药的秦天第一句话就是,“三皇子,莫要如此,折杀微臣
了!”
秦天笑的和善,“怎么说?你这一身伤也是由我所起,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不敢,微臣贱命一条,实在是不值得三皇子这样……”礼乐攥着拳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
哭出来了。
“哦?”
秦天秀美的手指淡淡抚上礼乐被伤疤覆盖的鞭痕,轻声问:
“有什么不一样?难道你不感觉痛吗?”
他的眼中盛满了哀伤,见者伤心,闻着泪流。
“与其说自己是一条贱命,我到觉得自己还不如一条贱命。至少你就算没有了一切,但还有家
人。你知道你打入天牢伤成这样,家里有多担心吗?”
秦天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了你散尽家底,就算救不出你也至少还希望能够见上你一面。你的妻子为了你哭的肝肠寸断,
带着你的孩子整天守着你的消息。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幸
福,我有……多么羡慕你。如果我没能救你,就算是去了黄泉,你也是一个幸福的人。而
我……只有一个人,只是一个连家人都能抛弃的多余品。”
“三皇子,我不是道你……”
看到礼乐担忧的神色,秦天恢复了那原有的一派平静,淡淡笑道:“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
的痛楚。想必你家人现在也都知道你没事了,不过,等你好了,如果愿意的话,就来这里给我
看病吧,反正我也不见得一下能好起来。”
礼乐赶忙急声道:“三皇子本就没什么大病,若能放开心胸,定能好的一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