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逼我!”风莲侧转身,吝啬给他最后一眼,带着伤痛,决然离去,只余下一个背影,孤独寂寥,凄寒生冷。
龙翼也受不住风莲决然而然的一掌,胸中血气翻涌又吐出一口血,他刚毅的眼眸似乎有一丝松动直到染上一层脆弱,凄
寒迷茫中他低声呢喃道:“我逼你……可是,如果我不逼你……你会离我更远吧……”
他凝望着风莲渐渐消逝的身影,只觉天空也忽然变得阴霾冷涩,不是现在真的被风莲重伤,他一定还是不会放手,他还
是会追上去,因为他们的处事原则从来就不一样的。
很多东西都是强求来的,不去努力,怎么能够得到,但是强求却又只有两种结果,一种,你得到他,一种,你毁了他。
似乎两种结果他都尝到了,却又……都没有。
第三章:逆天移寿
“天儿……你在哪里……”风莲焦急的一声声唤着,马儿停下焦躁的步履,在原地踩着马蹄不停打转,望着崖底弥漫的
雾气,风莲只是心底生出一丝深处绝地的寒意:“天儿……”低低唤出一声,不受控制的向下面伸出手去,仿佛似有什
么东西可以抓获,他低下眼眸,空荡的声音还持续回响在绵延的山顶,他知道天儿……他是从这里掉下去的……他……
还有可能幸存下来吗……
那日在场的人口中说出这个消息后,他更觉得脚步沉重,甚至连移动一步都是一种艰难,但……他也无法相信,一个如
此美好的生命,可以就这样消失,而且走在他之前……
绝望而寂寥,孤寒瞬间的静默,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移向胸口,透过衣物摸向早已毁坏的零碎残花,冷香渗漫出一丝馨香
,仿佛是昔日重圆般幽长欣慰……
他的眼底闪现出一丝坚定,收回弥漫于外的视线,长袖一甩,向崖底越去。顺着崖壁青石间的草木攀腾而下,悬崖幽冷
的深度,就是拥有绝世轻功的他,额角也不由渐渐沁出水珠……力不从心,更莫不说那样纤弱的人了……他的眸底隐现
了一层痛苦的怜惜。
忽然……清澈水光穿透雾气,折射到他的眼底,那幽冷的温度却更让他更加的心生寒意。足尖轻蹬越下崖壁,如赤鸟般
浮光掠影直顺水面划闪过湖泊,虽不复往昔的华衣鲜发,却仍是神采照人身姿挺秀。
他的身影在静谧的湖面水光一般一闪而过,眨眼间已越到湖泊对岸。
风莲幽深的眸子透过湖面凝视着远方,看到湍急的水流,不断朝一个方向流聚,他看向远方,向下游掠去。
“哗……刷……”渐渐听到前方传来的水声,风莲焦急的眉宇更是凝结。
忽然他心脏感到无名的揪痛,只觉一股不详的预感侵袭而来,拼命压下心中的异动,他像那个方向奔去,急促而不安。
“天儿……”他低喃一声沉沉吸了一口气。
猛然便看到岸旁枫林边那一抹熟悉的颜色,他飞快的急奔过去,恨不能如飞。
直到秦天已经在他怀中,风莲颤抖的指尖才轻柔攀上秦天的腰背,又紧紧揽住,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物压制,心中灌满了
沉沉的重物。
绝望而沉重的感觉:“我回来了……”风莲终于轻轻出声,发出的声音不同寻常的有些嘶哑……凝视秦天柔美却苍白异
常的脸庞,他颤抖着手,缓缓伸出,轻轻触碰眼前有些僵硬的面颊。
蓦然间冰冷的寒意触碰到指尖,不同于以往的柔软,风莲怔了怔,忽然有一瞬间的呆滞……顿了许久,然后忽然僵硬的
扭转脖颈,侧转头看到不久前秦天趟过的地方,他的视线尽头,秦天后脑躺下的地方一颗突兀的石头立在那里,上面染
满了刺眼猩红的颜色,石身上瞬间闪过一层幽冷的寒光。
他缓缓将指尖放在秦天鼻尖下,眼睫与手指徒然都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许久,风莲又缓缓移了开去。
“我回来了……我来找你了……天儿……”他默然轻声道,一滴泪水潸然而下,消失在尘土中,瞬间消失不复。
而后,像是经过思考了什么事情,他又缓缓开口,低声呢喃:“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可是我为什么觉得那么的不真切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来陪你……好不好……不会再让你孤单一个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好
不好……”那声音哽咽沙哑,却轻柔的回响在耳畔,黄泉相隔,声凄哀力,绝望不过如此。
秦天静静闭着双眼,苍白的面颊,凝玉一般的颜色,寒霜深幽孤寒的温度,去只更清冷绝艳,他的身体已经冰冷,风莲
知道,已经……
可……他心中一痛,此时,才终于能真实的感觉和明白,秦天的痛苦。
总被丢下一个的痛苦,是如何的……孤独与绝望.
他摩挲着依旧细腻的肌肤,倾身缓缓吻上秦天苍白却依旧泛着淡淡光泽的唇瓣,辗转流连,那抹熟悉的味道,忽然在心
头划过。
那容颜如画,眉目沾染了几分尘土,风莲痴痴为秦天拂去,抬手温柔眷恋,小心柔情,凝视着如此深爱的人在怀,却是
苦涩又满足……
再好的东西也有消失的一天,美好的东西也不可能永恒,但是就这样听凭命运的安排,难道真的是容颜易碎,韶华易逝
。
苍凉悲寒痛苦离乱,凭什么一生就注定如此。
这就是他的命运,他的劫数。
掐指一算,其实……十年前他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终于还是没有能……反而只是带给他无尽的痛苦与不安,他注视着那抹脆弱的容颜,心中无限悔恨。
红枫树下。
绝望依偎的两个身影,成群的鸟兽忽然振翅飞走,又留下更寂静的空气。
那份熟悉的感觉,怔忪许久,风莲却忽然淡淡掀起唇角,一袭绝艳的笑容浮上莹白如玉的面颊,他心情豁然一转,展开
眉梢……即便是这样又如何!他忆起,有一个方法……逆天!……
逆天!……逆转生死!……逆转乾坤!
圣灵死,乾坤活,天地乱……
世间有三宝,天朝,古国,北曜,皆得一处。
圣灵死……应是指得,天朝圣灵花可医死人肉白骨,天朝之物,而今却用在龙翼身上,却是不智!
乾坤活却是说古国中有人可以逆转乾坤,逆转生死,而拥有此能力的,却只有……古国历届国师寥寥数人!
最后的……天地乱!……却是无人知晓,究竟是天地为何之乱,没有人知道,或许就是北曜历届君王,也未必知晓……
风莲既然想到,就没有再犹豫,撑起身体悬身而起,迅速解下本就单薄的外衫,铺赴在不甚细嫩的草丛,轻轻抱起秦天
将他小心放在衣衫上面。
风莲心中释然……其实却也没有十分把握。可是又有什么可怕?……天涯地角,碧落黄泉,他……都会陪着他。
他紧凝秦天的容颜,仿佛一瞬间他会消失般紧张小心,指尖移到脑后将发上莹润透彻的青玉凤钗抽出,发丝蓦然脱离束
缚,四散而下,云发飞扬间紧紧纠缠在猎猎锦瑟秋风中牵出几许愁情……
风莲敛起心神,将左腕立在秦天苍白如雪的唇上,右手缓缓移近左手,短短一瞬,也只是短短一瞬……手腕便猛然用力
重重划下!
尖利的钗头刺透皮肤,迸裂出急促的猩红,他将秦天下颌轻轻捏住,腕间血水奔腾而出,消失在秦天口中,可是……丝
丝殷红立刻却又只是顺着唇角流了出来,漫上秦天苍白的面颊,更生出诡丽凄迷的对比。
他蹙眉放开手,片刻却又似乎想到什么,轻声笑了,淡淡的笑容,却含苞绽放般似一株幽莲……
手腕伸回自己面前,悬在唇边,风莲默然将留出的血水吞进口中。
然后缓缓俯下身,似乎触碰到秦天的鼻尖,风莲脸颊正对停在秦天的面上,如此近的看着秦天静静伫立的长长羽睫,那
容颜依旧眉目生辉,可风莲此时却觉除了怜爱还有一种别样的情愫油然而生……
风莲缓缓将眼眸合上,触上秦天染上鲜红的唇瓣,将口中自己的血液顺着舌尖渡到秦天口中,没有瞬间犹豫又迅速缠上
他的舌将血水顺进秦天喉咙里,一口口……一口口的渡进去,只怕不够多,只怕……不够……
如此反反复复,一直到头脑压抑不住的翁鸣的声响越来越大……他才停下将秦天抱坐起来,轻柔的靠在怀中。
风莲勉力摇了摇头,让自己能够清醒片刻,然后缓缓伸出已经有些无力的手,贴近秦天的背脊,将精神全部集中于此。
不过片刻,两人之间幽幽出现一种似紫非紫似白非白的莹光,自风莲掌中徐徐升起,笼罩在两人周身。
光芒幽暗淌动,本来从风莲身边渐渐生聚而成的流光徐徐转移向秦天周身,越聚越浓,而风莲周身却越聚越少,直到稀
薄……
“天儿……”风莲低唤一声,最后只听到自己无力低迷的声音,直到坚持不住,直到眼帘无力的让秦天的容颜一点点在
自己视线中变少……
就算逆天又能怎样?……就算将他们的命格转换又能怎样?……就算将自己的命盘打乱,将自己的寿命都移转给秦天…
…也又能怎样?……至少他再不会后悔,不用后悔……
逆转生死,逆天移寿,移的是寿,却又不止如此……
第四章:白发
世间不过繁华一梦,有没有一种感情,可以让人看透生死。
瞬间的遗忘不过只是沧海一瞬,过眼云烟般消逝,不再需要努力,不再需要挣扎……
梦醒……人醒……
当那熟悉的眼眸轻启,已经不再有那份原来的依恋和那份刻骨的深情!……
斜阳轻泣,日暮的余晖微微晃动进眼帘,他抬起手,遮挡在眼前,觉得光线有些刺眼,就好似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
这样的阳光射进眼睛的感觉。
猛然间,他觉得浑身有一种轻盈的错觉,好似积蓄了很久,修养了很久以后对于自由的迫不及待。
碧蓝的苍穹在视线中深邃广袤,偶尔被枝枝绕饶的细枝和叶片遮住,粗壮的树干离得自己很近,很近,这样的视野让他
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将手伸出向下称了称,正想借助力气跃起,却被身上的一阵阻力弹回地面,下意识向胸前看去,才发现……是一个人
挡着他的动作。
但是这个人却什么也没做,只是趴在他身上,只是能看到白晃晃的一片。
白晃晃的一片……他伸手触了触,有一种柔软如丝的感觉,很细致,在他的映像里……这应该是头发吧?……他不太确
定,把手移下,放到那人的肩上轻轻推了推……
“老伯……”那人依旧无动于衷。
他又推了推,“老伯……”这回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不曾想……那人不堪一推,居然就这么被他推得摔在地上,发出
沉沉的声响……
“咚!……”那人跌在他身旁的地上,发出一声痛哼!声音却又不像年老之人……
他愣了一下,回过神,才赶忙将已经挪动了半天,似乎爬不起来的人匆匆扶起,一边低头不住的道歉:“老伯……对不
起……是我不好……你有没有事?……哪里摔着了没有?”
老伯缓缓回过头,似乎是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死死看着他的眼睛,“你……叫我什么……你再说一次?”
他呆怔着被那人看得一痛,猛然间有种心灵被刺穿的感觉;那人披散着的白发在空中纠缠飞舞,他的视线移到那人脸上
,才看清楚那人的脸,他却惊的松开了手……
不是因为那张脸老的沟壑纵横其貌不扬……而是恰恰相反,那张脸长得分外年轻……
而分外年轻的脸上更有着绝世风华的容颜,尤其是额角处一抹鲜艳的颜色在跳动……他看清楚了……应该是一片血红色
的枫叶。
枫叶在莹白的皮肤下仿佛是要一跃而出,而那张脸上一双隐隐闪动的眸子深深的看过来,凝视着他,他僵着刚才松开的
手,蓦然间却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被这样一双眼睛如此注视着,谁也不会安然,他暗自做了一个深深的呼吸:“对不起,兄台……我看到你的白发……才
误以为……”他以为那人是因为刚才叫他老伯,华发满头,却是又当然不能称之为老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那人忽然低喃一声:“白发?……”似乎是疑问的口气。
然后才下意识低头,看到了自己白的没有一点其他痕迹的头发,震惊的拈起一丝,仿佛不能承受般也是才刚刚发现这个
事实,可是这个神情没有维持很久,马上好似又平静下来。
“你不认识我了吗?……”那人忽然开口,神情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我……认识你吗?”他愕然道,皱眉摇了摇头,发现记忆中没有这个人的映像,而好像他想了想自己,就连自己是谁
他也没有映像。
“我……”
第五章:以血代剑
秦天一顿,心底升起一丝疑惑,他自己也不知道转眼一睡会变成这样,勉力回想,似乎脑海只有一片空白,越想越恐慌
,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是对面的人,如此哀伤的凝视着他,他本能的感到有一丝熟悉的感觉,然后努力在记忆中回想,可得到的却依旧是一
片空白,没有这个人的半点身影。
他张了张唇,正不知该如何问的时候,那人忽然凤眼圆睁,向他扑了过来,苍白的面上布满了焦急。
忽然间被白发人一个猛力带倒在地,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发人皎洁如月的面容上嘴角忽然微弱
的颤动了一下,朦胧如深邃夜幕的眸子在眼前纠缠着他近在咫尺的视线。
蓦然间他眼看着眼前白发人的唇角处淌出蜿蜒的血迹……
他惊的呆怔在原地,倒映出眼前越显苍白的容颜。
似乎那人也从自己的瞳孔中看到了他狼狈的摸样,突然间猛推了自己一把,马上急促严厉的对他喊了一声:“快走!”
白发人站起机警的环顾四周,周遭立时想起一阵草木扑朔和人群捻动的特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