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笑容 上——紫袍客

最终，欧西林接起了电话，“珊子……”

“姐夫，我是勒勒，快来四五四一医院，我姐她跌了一跤，流血了，现在医院，不知道到底怎么样，她晕着，你快来……”

“勒勒，不要慌，让医生检查她有没有骨折，然后照一下头部的X光片，她晕血，如果没有很要紧的伤，我想，她是被自己的血吓晕了，我马上就到。”

欧西林回头看梁梦舸，彼此都没什么可说的，欧西林开始穿衣服，穿好了，想抱起梁梦舸，可是梁梦舸阻止了，“这里很好。”

欧西林停住，低下头，“格格，等我回来。”

欧西林给梁梦舸盖上了被子，伸手抚摸他的头发，目光让梁梦舸想哭，可是，两个人都忍住了进一步的举动，欧西林快步的走了出去，梁梦舸想起身去追过去，可是，身体碎了似的难受，起了几次才能坐起来，梁梦舸迅速的穿上了衣服，追出去，追上欧西林，“我送你。”

在车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甚至连彼此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但是，还是得说话，梁梦舸单调的问：“在哪儿？”

“四五四一医院。”

梁梦舸把车停在了离那里大概五百米的路口，就这个时候，接到了电话，是顾勒，“喂，勒勒，什么事？”说完这话，梁梦舸的脸都红了，欧西林借着车里的顶灯看到了，四十年来，欧西林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第一次面对死去的老师没有害怕，然后去埋葬不成人形的小师哥也没有害怕，之后二十几年的孤单和漂泊，更没有害怕，现在却觉得害怕。

顾勒的声音急躁的传来，“格格，你在哪儿啊？珊子她受伤了，流了很多血，小尧跟过来了，可是，我怕这个对新项目有不好的影响，你还是去现场看看情况吧，杜哥和嫂子在那儿呢，暖暖也在那儿，你去看看吧？”

“珊子她现在怎么样？我先去看看她，她在哪儿？”

“四五四一医院啊，你方便来吗？”

“我离那儿很近，马上就到。”

梁梦舸说完放下了电话，欧西林很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率先下车去，跑向医院，梁梦舸看着欧西林的身影，身体的剧痛被欧西林的背影冲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的背影依旧是自己喜欢的一种……

第三十二章：十冬腊月

欧西林飞快的跑进医院，叶鼎尧在大厅里等着他，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停了一下，眼神片刻的相对，都没有疑问，但是，都较量了一下心理的信息，叶鼎尧迎上来，“欧西林，不要那么宠你老婆了，她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如果爱她，教她一点儿应对现场的能力，她和小孩玩老鹰捉小鸡，可能累坏了，一直说腿好软……”

“跌倒了？”

“不是，是我该说抱歉，玩‘夜袭’的时候，我没能保护好她，她爬坡的时候跌倒，耳朵受伤了，现在在缝针，别的地方没事。”

欧西林点点头，顾勒在里头陪着珊子，顾勒是个冷静又有分寸的女子，她没有在当事人来之前，制造特别的紧张气氛，也没有把情况轻描淡写。

珊子习惯被照顾，这是独生女子可能都会有一点小问题，不算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被照顾，尤其是她刚走上社会没多久就嫁给了欧西林，欧西林对她的疼爱更加使她单薄脆弱起来，她习惯任何事情都依靠欧西林，珊子是个爱玩的女子，因为正是丰盛的花样年纪，尤其是最近和格格，小尧，杜欲晓，茹佳一起，这些人，真是太难得了，珊子从来没遇到过这样雍容大度，又不着四六儿的朋友，他们把生活过的简单又充满了乐趣，珊子喜欢他们，喜欢他们的生活，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用特别的在意，不用‘端着’。

其实，珊子和欧西林在一起是有压力的，那种压力可能任何在欧西林面前的人都会有，欧西林从里到外散发出一种气场，他越平易近人，你越会觉得他高不可攀，珊子生怕自己配不上欧西林，拼命的去恶补那些知识，就是为了在各种场合，别人都会说，哎呀，欧西林的妻子还不算很糟糕，现在呢，珊子觉得心全部都打开了，什么都不会顾忌，自己怎么样都是欧西林的妻子，最好的一个，才会出现这种意外，本来已经很累了，可是，就是想和他们玩，结果，爬坡的时候跌了一跤，耳朵被石头给划开了，就连着一点点，现在正在缝合，破伤风的针刚刚打完，麻醉针也刚刚打完，皮试也做了，珊子正在手术室虚弱的说，“我好可怜啊，四条腿儿全部被打了针，衰仔，衰仔。”

顾勒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你倒是自娱自乐，不知道大家被你吓死了。”

“嘻嘻……”

欧西林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珊子看到欧西林立刻‘哇’的一声哭出来，“老公，你跑哪儿去了？人家的耳朵没有了，这些坏人还笑我……”

欧西林过来抚摸她的头发，看着珊子弄的自己跟个花猫似的，哭的脸上东一道子西一道子的，亲吻她的额头，“谁都没笑你，珊子……”

“叫我宝贝，你还宝贝我吗？”

大夫正在收针，有些恼火，但是，看到欧西林的样子，也不好发作，只能恶狠狠的瞪了所有人一眼，那个样子倒是把顾勒给逗笑了，大夫自己都笑了，“不差这一会儿啊，干啥玩意儿啊。”

珊子还在抽抽搭搭的哭，“老公，我好可怜，我是小可怜。”

“好啦，小可怜，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的耳朵，忘记啦，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梳长头发，看不见耳朵的……”欧西林温柔的说。

梁梦舸这个时候进来，医院的灯火通明，真实的一塌糊涂，他站在门口，看见相互拥抱的两口子，笑了一下，珊子看到梁梦舸，尖叫了一声：“格格！”便撇下欧西林，张开手臂，“你跑哪儿去了，你不要我啦！”

欧西林回头看梁梦舸，他脸色苍白，欧西林下意识的往前抢了一步，差点就去摸梁梦舸的脸，可是，在半步的距离停住了，灯光这么亮，亮出不藏拙对吧？“格格，你也来了？”

梁梦舸又笑了一下，抱着肩膀看着珊子，“你行啊，回忆童年是吧？”

珊子本来张着手臂对着梁梦舸的，一听这个，撅起嘴，顶着一脑袋乱发，露出一副可爱的表情，“什么呀？”接着也不多想了，又皱起脸，扁着嘴，“格格，抱抱我，我好可怜……”

梁梦舸过来抱住他，叶鼎尧就在梁梦舸的身后进来，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欧西林，那目光完全是透彻的，欧西林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梁梦舸抱着珊子，摸摸她被包住的耳朵，“小时候是不是特爱看《黑猫警长》？模仿是吧？演一只耳，你都盖了仙了。”

大夫一边洗手一边瞅着这些人，“怎么整你说？一群老爷们儿，让一个老娘们儿……不是，让个女人磕这样，什么样儿这是……”

梁梦舸摊了摊手，“您没看出来？西湖美景配洋片，狗戴铃铛跑得欢。”珊子把疼啊什么的都忘记了，哈哈大笑起来，打梁梦舸的头，又推他，“老公，我们回家，人家疼死啦……”

欧西林安抚了一下珊子，“亲爱的，我送格格和小尧出去，他们还有别的事情忙，然后我们回家怎么样？”

“好吧……”珊子点点头，然后回头对大夫可怜巴巴的问，“我不会挂了吧？”

大夫翻了个大白眼，“我挂你都挂不了。”然后就出去了。

欧西林送梁梦舸和叶鼎尧出去，顾勒也送出去，用手帕给叶鼎尧擦手臂，叶鼎尧抱珊子的时候，胳膊肘儿碰到了车门子上，流血了，叶鼎尧温和的说，“别担心，没事儿，回家热水洗个澡，解乏，恩？没事吧？”

“没事……”顾勒和叶鼎尧相互小声的说这话，留下欧西林和梁梦舸走在前头，两个人沉默不语，走到了跟前儿，叶鼎尧喊了一声，“格格，留一辆车吧，我们开一辆走。”

“知道。”

梁梦舸回完话上了自己的车，欧西林迅速的攥住梁梦舸的腕子，梁梦舸回头，笑了一下，“干嘛呀？你老婆，你不能让我也跟着照顾吧？”

“帮我看着暖暖，她只……喜欢你。”

“我自个儿媳妇儿我还看不住吗？”梁梦舸说完了上车，叶鼎尧却抢先过来，“坐后面去。”梁梦舸瞪了一眼叶鼎尧，叶鼎尧温和的看了看他，“跟我对着干没好处，坐后面。”

梁梦舸坐到了后面，叶鼎尧发动车子的时候对着欧西林和顾勒点了下头，车子开动了，欧西林站在那儿，一直站着，顾勒也在他旁边站着，忽然小声的说，“姐夫，为什么要对我姐那么好？是因为亏欠吗？”

欧西林回过神来，看看美丽的顾勒，笑了一下，“是的。”

“我可以认为这是虚伪的吗？”

欧西林莞尔一笑，拍了拍顾勒的肩膀，“勒勒，爱，不计原因，不求回报，更不想什么前因后果，这就不算虚伪吧？”

顾勒看着欧西林的眼睛，是的，如果换做自己，就算赴汤蹈火一定会追求欧西林，为什么不追呢？都找不到一个不追的理由，这个世界上其实对女人已经非常公平了，富余了那么多的男性来供选择，可是，仍旧让许多欧西林或者叶鼎尧这样的男人来聚集了众多的人气来平衡这种关系。

欧西林没有等顾勒还要说什么，向里面走去，顾勒一直在这儿愣着，直到欧西林抱着珊子出来，珊子搂着欧西林的脖子，亲昵的说这个说那个，欧西林宠爱的回应她，顾勒叹了口气，“我开车。”

三个人回到家里，欧西林给珊子洗澡，珊子中了彩，一动也不动，完全的靠欧西林服侍，顾勒就在一边儿看着，忽然觉得很气愤，但是也说不清楚，顾勒觉得自己是嫉妒，还是职业病，她在分析欧西林心里到底怎么想，就算想清楚了，有意义吗？

顾勒忽然说，“喂，为什么不问问暖暖在干吗？你们到底怎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啊！老公，你搞什么鬼，很痛啊，嘻嘻……你报复我吧？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啊？”

“傻瓜，我怎么会跟你计较。”

“那你哭一个。”

“为什么要哭？”

“表示心疼我啊。”

“小妞儿，算了，哄你睡觉好不好？拍拍你，讲个睡前故事，很疼吧？”

“疼啊，可是，我可以忍着，我可爱吧？”

欧西林和珊子谁都没理会顾勒的恼火，顾勒更加恼火起来，坐在那里发脾气。

叶鼎尧开着车，他几次想提起话来和梁梦舸说，可是梁梦舸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叶鼎尧预感梁梦舸的生命轨迹发生了改变，可是，这个真是他想要的那种吗？叶鼎尧，格格真的愿意吗？可以承受？他脸色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他表达了，而有人拒绝了？还是什么？叶鼎尧从观后镜里看梁梦舸，他尽量不露出破绽，可是，他不断的皱眉，不断的调换姿势，叶鼎尧加快了车速，梁梦舸却掏出了电话，“恩，我，恩，暖暖呢？恩，游客情绪怎么样？恩，愿意回旅馆的随时往回送，大客在那儿等着，是吗？都觉得很新鲜哈，那些小屋子还行哈？被子发了吗？恩，带兄弟们勤快点儿，火都灭好了，恩，我没事儿，别胡猜疑，我困了，让茹佳听电话，哎，老婆，暖暖睡啦？没害怕吗？”梁梦舸听到什么笑了一下，“受累啊，你带她睡一宿，明天我去接她，她自己会上厕所，可乖了，恩，早晨上我这儿吃来，行，这么着，我回去睡了，行……不跟他说了，挂吧。”

梁梦舸挂了电话，继续靠在那儿，叶鼎尧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啊，欲晓，没有啊，我看他还挺好，恩，没事儿，可能困了，恩，我回去看着他睡觉。”

梁梦舸除了打电话，自始至终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话也不说，好的坏的，对的错的，想通的想不通的，随便说什么都行，可是，他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家，梁梦舸兀自上楼，叶鼎尧沉吟了一下：“格格，要不要吃夜宵？”

“不饿，我洗洗睡了。”

叶鼎尧点点头，“洗洗睡吧，我做点夜宵，我饿了。”

梁梦舸勉强笑了一下，走上楼，叶鼎尧很快就上去，格格在洗澡，他的衣服脱在了外间，叶鼎尧的赤着脚，没有发出声响，他走到放洗衣篮旁边，叶鼎尧就愣住了，目光变得难解，牙关紧咬，格格的内裤在最底下放着，可是，上面沾着血迹，差点就透过他亚麻的雾蓝色长裤，叶鼎尧转身走出浴室。

第三十三章：夜的篇章

叶鼎尧在厨房里煮面，很认真的煮面，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觉得自己头疼，有点儿发烧，发烧需要休息，可是叶鼎尧觉得需要干活儿，香菇肉丝面煮完了，一口吃下去的兴趣都没有，打开壁橱，取出黑木耳和白木耳，发起来，又从冰箱的鲜切格儿里取出肉，细致的切成瓦刀条儿，薄薄的放在水晶碗里，用水洗了两遍，血沫子都下去，调淀粉，先放冷水，然后冲进去热水，快速的调，以免结块儿，把肉放进去，裹好了淀粉，然后放到热水锅里焯好，拿出来，肉片上挂上了水晶一样的糊，在另一只锅里放上油，把蒜炒香，放水，放番茄酱，放鲍汁，放椰汁，放出香味，捞出里头的渣滓，把肉放进去，又把发开的黑白木耳放好，然后在锅的四周放好细致摘好的油菜心儿，椰奶酸汤的香味四溢出来，叶鼎尧麻木的看着汤锅，这里不像是单身男子的住宅，顾勒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这里干净，整洁，装修挑剔，充满了主人的好情趣，顶级的整体厨房，里面的一切器具一应俱全，消毒柜，洗碗机，小酒吧台，放置的鲜花，小型的空调，现在叶鼎尧扎着围裙，穿着优质的黑色暗纹府绸衬衫，休闲长裤，靠在操作台上，看着那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菜，叶鼎尧很少抽烟，但是现在却点上了一根，楼上洗澡间的门轻轻的响了一声，梁梦舸走出来，他自己洗了衣服，搬着洗衣篮，他没开走廊的灯，慢慢的往晾台上走，叶鼎尧可以看见他嘴上叼着烟，因为那小小的一个亮点儿在慢慢的移动，在只有三个蹬的小格梯，梁梦舸一下子就绊了一个跟头，连跌倒都是无声的，梁梦舸站起来，继续的走。

叶鼎尧也没开灯，他走去洗澡间，很明显里头喷了香水，只有一种情况下，梁梦舸才能想起来喷香水，那就是他吐了，而且吐的很厉害，洗澡间细致的收拾过，这个格格平时从来不干，有叶鼎尧呢，叶鼎尧不在家的时候，有保姆干。

叶鼎尧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烟抽完了，听到电话铃，是格格的，叶鼎尧接起来，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我是欧西林。”

“有事吗？”

“格格……他怎么样？”

“你想他怎么样？”

“格格他怎么了？你让他听电话。”

“很抱歉，他很好，睡了，你也不必担心暖暖，她也睡了。”

“好吧，谢谢你。”

叶鼎尧放下电话，格格进来，看着叶鼎尧，叶鼎尧拿着电话，过去拉着梁梦舸的手，“喝杯热奶再睡，你听话。”

梁梦舸没反抗，叶鼎尧给梁梦舸冲了热奶，让他躺在床上，给他送到床上，梁梦舸安静的喝了，但是，他仍旧难受，叶鼎尧能看得出来，他脸色苍白，靠在那儿，闭着眼睛，但是，那个姿势可能太难受了，他趴在床上，“小尧，睡觉去吧，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