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请自重 上——僖瓜团子

不得不说，这幢楼里面真挺气派的，通体用的是白色粉刷，用线条很简洁流畅的家具摆设，划出一种浓烈现代感的气质。杜珣想以后有钱了把房子重新装修装修，就请这公司的人来设计……这公司设计房子吗？

胡思乱想间，几人已经上到了杂志社总编的办公室。这层楼地板用的是钢化玻璃设计，布儿看着新鲜，从杜珣怀里跳下来，很稀奇地扯着他爹的裤腿：“爹，爹，这地板是透明的。”

总编是个戴着眼镜模样很理性地中年女人。她眉毛一皱，说：“有小孩了？”

梅雍抬起脸，微微一笑：“是。”

梅雍这一笑，顿时把总编眼睛晃花了。说实话，这颗星球上梅雍不能说长得最帅，但他那种飘逸如仙的气质恐怕这颗星球上也没几个人有。总编差点要哭了。

“方桐，你从哪里找过来这么个极品。”总编把方桐扯到一边去咬耳朵。

方桐笑道：“怎样？”

总编很失态地猛点头。“就他一个，可以把其他所有男模都比下去了。我现在就担心摄影师没法把他拍好。就他这底子，红遍全亚洲，不，红到欧美去都没问题。哎，从今天起他就是我大爷，只要他肯和我们杂志社签约，砸锅卖铁我都愿意啊。”

杜珣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自然也想不到梅雍大仙竟这么值钱。他戳戳梅雍，低声道：“他们嫌弃你有孩子呢。”

梅雍笑笑：“没事，不行就走。”

杜珣冲他做鬼脸：“说得轻巧，现在这世道找工作多难呐。”

布儿很不依地在杜珣怀里扭麻花：“阿珣阿珣，他们为什么嫌弃我？”

“哪儿敢嫌弃你，你这么可爱。”方桐这时候走过来，弯腰摸摸布儿的脑袋。一摸之下，他不由一愣。

在出泉谷前，梅雍给布儿身上下了禁制，以防有心人看出来布儿是妖。方桐之前也是没注意，但这身体一接触，他隐隐约约猛然间觉察出什么，但又不确切，再想仔细看看，梅雍已经把布儿抱过去了。

“愿意用我吗？”梅雍很冷淡地看着方桐。

方桐稍稍愣了一下，马上道：“当然，你的气质太好了，不用你就是我们眼睛瞎了。”他看了看布儿：“之前说你有小孩也是担心也许因为要照顾孩子得分心，不过就因为这个我们还是舍不得放你走的。”

他冲着杜珣眨了眨眼：“反正有杜珣在，对吧？”

杜珣伤感地想我他妈的真不是保姆啊。

于是非常迅速地签了合同。总编也不敢把合同签长，虽然身为资本家但不知怎么看着梅雍心里有点犯憷，就不敢拿合同蒙他，只签了三年。梅雍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也就随便了。两边皆很欢喜。

“我们明天下午就出镜，我到时候通知你。”总编微笑。

梅雍点头。

方桐还有工作，因此杜家三口先回家去了。杜珣顺道买了许多菜，怎么说他以后也是有工作的人了——恩，好吧，不是他，是他的便宜师父，反正都差不多，一家人嘛——这事情可喜可贺。

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安顿布儿去睡了，梅雍从戒指里掏出来一个中指长的小玉瓶，递给杜珣。

杜珣好奇地看看瓶子，问说：“这是什么？”

“这是丹瓶，里面装的是岐黄丹。”梅雍道：“以后你每天吃一粒丹，吃下去后即打坐化开药力，直到药力全部溶解才可结束运功。”

杜珣看看梅雍，就拿开瓶塞往手心一倒，只见里面滴溜溜滚出来五颗小小的碧青色丹丸，一股清香涌进杜珣的鼻子。

杜珣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丹舔了一下。梅雍哭笑不得，劈手拿过那颗丹药，“舔什么舔，又不是毒药，到时吃下去就行了。”

杜珣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东西嘛，好奇一点不为过。”他又问：“这药有什么用？是不是吃了几颗我就能筑基了？”

梅雍敲了敲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岐黄丹是修真之人初期能用的较好的丹药，功能缓慢激发人体潜力，加速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并且巩固自身修为——哪有吃几颗就能筑基的玩意？”

杜珣摸着脑袋吐舌头：“那不会吃了爆体而亡吧？”

“……不会。”

“哎，我说梅雍。”杜珣用肩膀顶了顶梅雍：“布儿说你可是这地球上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你的徒弟我想必也应该是很牛掰的，你就给我些迅速增加法力的药嘛。”

梅雍这次直接转身进了浴室，理也没理他。

杜珣口亨一声，想了想，就纳一颗丹药入肚。这颗药奇妙得很，一进入杜珣的嘴巴，就在舌头底下有生命似的跳了两跳，然后遇津而化，化成一道液体滑入了杜珣的喉咙。杜珣只觉得嘴巴里全是一股清甜的味道，这药居然还很好吃。

药液滑入他的肚子，杜珣还不能内视，却很清楚地感觉到一股药力流窜在他的四肢百脉，那些经脉都隐隐作疼。杜珣忙走到聚灵阵中盘腿捏起手决，梵星清虚玄功在他的经脉中开始运转。

一运功，那些胡乱窜动的药力就顺着功法路线流动起来，变得乖顺起来。杜珣暗暗松了口气，静下心来，默默运转玄功。

梅雍洗澡出来，到房中见杜珣正在修炼，笑了笑，在他身边坐下。

这是他第一次收徒弟，但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不知为什么，在第一次看见杜珣的时候，梅雍心中就微微一跳，好像看到了他这一生的劫难。

但究竟是凶兆还是喜兆呢？

他活了千万年，修成大罗金仙果味，却没有飞升天外天，而是留在地球。这个世上没有他算不出来的东西，但杜珣的到来，却令他心中一乱。

只是他如今唯一可以算清的是，他很喜欢这个天真的，令他愉悦的青年。

很喜欢。

9.黑猫

修炼了一宿，杜珣勉强将身体里的药力化清，睁开眼，吓了一跳，却是梅雍支着脑袋在柔情脉脉地看他。

“感觉怎么样？”

杜珣晃了晃头：“挺好的，身体里灵力浓厚蛮多。”

梅雍道：“这样一天天积累下去，过个半年左右，我再换种丹给你吃，你很快能达到筑基的。”

杜珣欢呼：“师父万岁。”

梅雍摸摸他的脑袋。

时至今日杜珣明白再和梅雍争辩脑袋和耳朵的主权问题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也就不再争了，十分自然地把脑袋从梅雍手底下一晃而过，站起来道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肚子饿吗？饭在外边，热一热就可以。”

杜珣摇了摇头。“你今天不是好像说要去拍照？”

“恩。”梅雍掏出手机，又是一款不知道哪里搞来的奇怪牌子智能机，高端得吓人。“刚刚打电话来了，我过会儿就去。”

杜珣昨夜修炼一夜，虽然其实没什么感觉，但他觉得自己最好睡一觉，就不打算跟去凑热闹了。倒是布儿，小朋友蹦蹦跳跳的，就等着他爹捞着他一道去拍摄场地。

杜珣揉揉眉心：“布儿，你别去了，你爹忙着干活，哪有时间顾你。”

布儿不满意地撅起嘴巴：“布儿不要人家顾。”

“小家伙。”杜珣蹲下来捏布儿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恍然大悟：“哦，对了！我知道了。布儿，虽然不知道你有多少岁了……不过你现在看上去怎么也不过六岁左右啊。”

他站起来一拍手：“梅雍，你的户口本弄好了吗？”

梅雍点点头，从戒指里掏出来两本户口本子。

杜珣不由自主就黑线：“话说回来你是什么时候弄的……”他拿过来本子看，一份是梅雍，户口写着苏州园区，另一份是梅布。布儿的年纪上头写着6岁。梅雍则是……

“23？”杜珣尖叫着指着梅雍：“你23岁？要不要脸啊你？”

梅雍很淡定地道：“我是在网路上测的。我这个面相大概就这个年纪。”

“……”

杜珣摇摇头。“不和你啰嗦。不过，布儿近年‘6岁’，要上学了。”

“恩。”梅雍点头：“我之前也想过这个。是说6岁就要上小学对吧？既然来到了凡间，让布儿多和别的小孩子一道玩玩也不错。”

杜珣翻出来日历看了一下：“都九月过去好多天了……不过这时候办个插班什么的应该还可以。”

“可以吗？”梅雍不太懂这些。

“行。”杜珣点头：“我妈是中学校长，以前在小学干过，我念的那个小学校长主任什么的我都认识，希望他们承我这个情吧。”

当下梅雍去他的摄影棚开第一份工，杜珣则找出来多少年以前的联系本找号码。这个时候杜珣还没发现他的所作所为多像妈啊……

打了个电话过去，那边的校长这么多年号码居然没换，真的给杜珣找着了。放下电话，杜珣冲布儿做个OK的手势，把小朋友赶到房间里去换衣服。

九月了，天依然热得可以。杜珣忍不住想，什么时候让梅雍来个大面积法术，把苏州全面地笼罩在清凉微风里……看他本事那么大，应该做得到吧？

带着布儿坐公交到平江路下，杜珣站在小学前面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了进去。

说实话，杜珣不喜欢学校。他的父母都是教育工作者，妈妈以前在小学做，后来升到中学校长，爸爸则是教育局的局长。

他的家可以说是书香门第。从小到大，大人对他报了很大的期望，但他没有给父母那份期望。他爸妈死前去旅游，就是因为他们又一次地争吵后生气出去散心。

杜珣那时候常想，如果他们没有吵架，他们就不会出去，就不会有车祸……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回复，也会安慰自己，不是他的错。

杜珣拉着布儿踱到校长办公室。敲门进去，一眼就看见那个校长，是个中年微胖的女人，她以前教过杜珣小学四年，是杜珣的妈妈一手带出来的。

“阿珣。”她双手拉住杜珣，几乎要泪眼汪汪：“瞧你，都那么大了。”

“吴老师。”杜珣略微腼腆地叫了一声。

校长看到旁边扒着杜珣裤腿的布儿，笑道：“这孩子真可爱！是你的儿子？”

“啊，哪能呢，我那么年轻有这么——”杜珣猛然想到那个“23岁”的家伙比他年轻多了，硬生生刹住车，强笑道：“是我朋友的儿子。他叫梅布。”

校长蹲下来摸摸布儿的头。布儿有些怕生，往后一缩，躲在杜珣的身后偷眼看校长。

校长笑起来：“不要怕，阿姨又不是坏人。”她直起腰，向杜珣道：“多大的事，别放在心上。当年老师要帮你，你硬是不要。现在好歹能想起我。看你这倔脾气。”她拿出来几份文件，让杜珣填了，一边道：“就分在8班，明天你可以带梅布小朋友来上课了。”

“好。”杜珣和校长又说了会儿话，告辞带着布儿离开。

布儿拉着杜珣的手，低声说：“阿珣，你不开心吗？”

杜珣笑道：“没有。”

布儿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块巧克力，放在杜珣的手心：“阿珣给你吃巧克力。”

杜珣忍不住把布儿抱起来，亲了一口他粉嫩的小脸蛋：“你这小家伙。”

其实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好像他不会再做噩梦，走出那些心结，让自己好好过下去。或许他坠下悬崖，遇见梅雍和布儿，正是天意注定。现在的生活，让他感觉很幸福。

布儿突然叫了一声：“猫咪。”

恩？杜珣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见是紫藤花回廊的石凳上卧着一只黑猫。

“这猫好漂亮。”杜珣不禁蹑手蹑脚走过去。稍稍近了看，这猫的毛色不是一般的亮，油光水滑的，黑色的长毛柔顺细腻，看着就让人很想摸上一把。杜珣还想走近一些，那猫咪却突然睁开眼睛，橙黄色的眼珠子盯住了杜珣。

杜珣顿时一动不敢动。

那猫的眼睛好像有魔力一样。阳光下黄莹莹的亮着，深处仿佛有漩涡，杜珣看着有些头晕。

“阿珣！”

布儿在杜珣怀里扭了扭，杜珣猛地惊醒过来，吃惊地看向那黑猫。这只猫很邪，刚才竟然好像是迷住了他的样子。

布儿颇为愤怒地盯着那只猫看：“坏猫咪！”

黑猫却四肢站立起来，很优雅地抖了抖身子，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杜珣，扭头迈着猫步走了。

杜珣浑身颤了颤，他觉得那猫看过来的眼神特别骄傲，又不屑，总之是很有感情的样子。不会是妖怪吧？杜珣现在懂得这个世间确实是有妖的，最起码他怀里就抱着一只。

“布儿，那是妖吗？”杜珣不耻下问。

布儿说：“是一只小妖。哼，连化形都没有呢，就敢在外边晃来晃去，被什么道士什么的看到了，免不了要被捉走。”

杜珣道：“被捉走？会杀死他吗？”

“可不是，这个世上道士最不可理喻了。总以为自己修仙了就了不起了，看见异类就喊打喊杀。所以爹才会在我身上下禁制。”布儿非常不喜欢那些修真人：“其实这世上每个生灵都有长生的权利。又不是每只妖都是害人。”小家伙看来以前很是吃过一些苦头。

杜珣摸摸他，笑道：“现在你好啦，不是和我和梅雍在一起吗？”

“恩，爹最好了。”布儿蹭着杜珣的脸颊：“阿珣也好。”

杜珣和他笑闹一阵，抬起头，却一愣。那只早就应该走掉的黑猫立在墙角，冷冷地看着他。见杜珣抬眼看见它，身子一抖，这才很骄傲地扭头走开。

10.有麻烦了

回家后杜珣和梅雍说起黑猫的事情，梅雍想了想，道：“没什么，大约是你身上有灵气波动，它觉得你是修真者，就留意你吧。没事。”

梅雍拿出来一块小小的玉牌，帮杜珣挂在他的骷髅头项链上，和骷髅头并排：“这是隔绝灵气波动的法器，你现在修为不高，戴着这个别人就发现不了了。”

杜珣道了声谢，看着梅雍，忽然擦擦眼睛。

“梅雍，你穿着什么呢？”

梅雍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哦，这是那个总编送我的。”

他身上穿着dior homme的枣红领边白色T，金属皮带，宽大藏青色D&G五分滑板裤，脚上一双鲜红的板鞋。杜珣看得呆掉。

杜珣喃喃说：“你穿得也太青春了吧。”

“我23岁嘛。”

杜珣转过身，打算以后凡是说到年龄问题就把这个不要脸的自动屏蔽。

“你的工作怎么样？”

“还行。”梅雍帮杜珣洗菜：“就是要摆一些很无聊的姿势……尤其是那个负责拍照的一直用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眼神看我。”

杜珣阴险地一笑：“我听说这种艺术圈子里的人gay很多哦，小心你后面的贞操。”

梅雍看看他，想了想道：“你不用吃醋，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有你。你才要小心。”

“……”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杜珣说：“我今天订了床，过两天就到，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分床睡了——现在真是挤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