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请自重 上——僖瓜团子

杜珣觉得头晕。

——梅雍怎么能那么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而且还说完了就跑！！

……跑得还这么远！！！

通红的杜珣羞愤交加。

宴会终于结束，杂志社的高层打算去唱歌，把梅雍也拉住了。梅雍过来问杜珣：“你去不去？”

杜珣摇头：“我又不会唱歌，上次去公会聚餐我都没唱，跟你们去干吗。”

梅雍摸摸他的脸：“你的脸很烫，刚刚喝了多少酒？”

“我酒量很大的。”杜珣拍掉他的手：“你去吧。”

“我陪你回去吧。”梅雍这时候显得特别温情和柔顺。

杜珣冲他做鬼脸：“切，装什么好人，你跟他们去玩吧，你一个人带着布儿呆了那么久，现在开阔点交际圈子挺好的。”

梅雍担心地望他：“你不会吃醋吧？刚刚我不和你说话你就那么生气，怎么现在这样大方啊？”

“……”

西红柿杜珣像赶苍蝇一样把梅雍赶走。方桐邀杜珣去咖啡店解酒，杜珣也摇头不去了，他回到家洗了澡打了会儿坐，看看时间，就出门去小学接布儿。

坐在去接布儿的公交车上杜珣忽然觉得有那么一点不对。他的生活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接近家庭主妇了呢？

阿呸呸呸。去他的什么家庭主妇。

下课铃一响，布儿就欢快地背着书包冲了出来。小牡丹花妖脸色十分红润，他在学校里过得风生水起，因为长相性格都可爱讨喜，脑子又聪明——活了千年的妖怪从来不会蠢到哪里去——这些天几乎俘虏了全班的小朋友。

杜珣一把把布儿抱起来。旁边走过来班主任刘夏，她微笑着对杜珣说：“今天是杜先生来接梅布啊！梅先生呢？”

“哦，他今天有事。”杜珣笑笑。

刘夏说：“今天我吓了一跳呢！办公室里的同事给我看一本时尚杂志，没想到封面居然是梅布的爸爸。”

杜珣尴尬，怎么连小学老师都知道梅雍了。

“下下个礼拜我们要开一个亲子运动会，杜先生和梅先生一起来吧？”刘夏说：“梅布有一张通知条，回去要记得给爸爸签字哦。”

布儿点点头，搂着杜珣的脖子：“阿珣，我想报名跑步。”

杜珣恩了一声，先没理布儿，搔搔脑袋问刘夏：“这个，不是亲子运动会吗？我和布儿——”

刘夏笑了笑，捂住嘴巴：“这个我知道的，杜先生不用解释了。”说完给杜珣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媚眼，往旁边的家长走过去了。

杜珣莫名其妙：“什么玩意，不用解释什么？”

布儿埋在他的颈窝里吃吃地笑。

“小家伙，你又笑什么。”杜珣很郁闷，敲了敲布儿的头，把他放下来牵着手走出校门。

“阿珣阿珣，我要吃棒冰。”布儿指着便利店大喊。

“好好。”杜珣走过去，买了一个蛋筒递给布儿，转过身时，突然脑袋一疼。这疼痛来得剧烈而突然，让他不由自主低低叫了一声。布儿问道：“怎么啦？”

“没事……”杜珣敲敲太阳穴，疼痛骤然消失了。他转眼看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状。

向前跨了一步，杜珣突然猛的弯腰大叫起来：“啊——”

布儿吓了一大跳，慌张地推搡杜珣：“阿珣，你怎么了？阿珣？”

杜珣只觉得脑子里痛得像有无数根针在刺。周围的人都围在一起看他，他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眼前一黑，然后他脑子里好像出现了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

是一条小巷子，浅青色的墙壁，巷口有一家便利店……就是这家便利店。

杜珣的头疼消失了。他抬起头，拨开人群，往小巷子里跑去。布儿跟在他后边。

“怎么了，阿珣？”

“我也不知道……”杜珣惊疑地道：“我刚刚看到这里……”

他拉着布儿往巷子里跑了一段距离，这条巷子七拐八弯的，他们拐了不知道第几个弯，杜珣猛地闻到了一股颇浓烈的血腥味。

他停下了脚步。面前是几个倒在地上的垃圾桶，苍蝇虫子嗡嗡地盘旋在上面飞。青石板的路面上是一大滩的血迹，颜色变深结块，看来这血流出来已经颇有段时间。

他的视线往前移过去——一只黑猫躺在地上，那原本油光水滑的皮毛变得破碎，毛上粘着大块大块的血痂，四肢呈现不对劲的扭曲。

杜珣吃了一惊：“是那只猫！”

布儿的脸色变得严肃，他小心上前把手放在黑猫的身上感受了一会，回头道：“阿珣，它还活着。”

杜珣道：“这怎么回事？”

布儿的表情很沉重：“它的内丹碎裂了——或许这个城市是有什么卫道士，想杀了这只妖吧。”

杜珣忙上前，拿纸巾给这只黑猫擦了擦身子。把猫抱在怀里，有一种异样的温暖感觉陡然萦绕在杜珣的心头。杜珣的心里突然对这只猫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他站起身，道：“我们回家吧。”顿了顿，把猫放进包里：“小心点。”

梅雍回到家，打开门。

那些凡人真的很烦。一个个围在他身边，搔首弄姿的有，故作姿态的有，让梅雍很有些反胃。但他知道这就是那种生活圈了，这个圈子的习惯和规矩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必要特意去干涉。

另外，能够因为这个看到杜珣懊恼的模样，倒很让人高兴。

而且，自己终于说了那样的话……

杜珣有没有准备好给他一个回答呢？

他换了鞋子，进到客厅。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响声。

他们还没有回来？

“阿珣？布儿？回来了吗？”

布儿从杜珣的卧室里跑出来，看见梅雍，开心地大叫：“爹爹！你回来了。你快过来。”

“怎么了？”梅雍走过去，往房里一看，却见到杜珣趴在地上，一边的聚灵阵里放了一只猫。

“什么玩意？”梅雍一皱眉。猫？

杜珣回过头：“你回来啦。这只猫我路上捡的，它受了很重的伤，我们不救它的话它就会死了。”

梅雍走过去，一看：“是一只猫妖嘛。才不过几百年的修炼，居然给它弄出了内丹，是吃了什么灵药吧。”

杜珣道：“你救救它啊。”

梅雍奇怪了：“我为什么救它？”

杜珣一怔：“啊？这里只有你能救它了，不然它会死的。”

梅雍一耸肩，转身走出房间，一边走一边道：“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命运，它若是安然地修炼，本不会死，是它自己惹出了什么祸端才招来此次大患。所作所为，必定一饮一啄，死便死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杜珣大怒，追出门去道：“你怎么这么说话？这是一条命，你怎么可以把一条命说的这样贱？你是仙人啊！”

“我是修道的，但并不代表我要对每个人友善。”梅雍道：“若是你要死，我必定费劲心力救你，而这只猫妖，和我非亲非故，我何苦救它？”

杜珣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我没有救人的能力，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能够的，可你把它当成什么了？如果我们修仙求道，都是为了自己，不管他人疾病惨痛，自己想怎样就怎样，修仙求道还有什么意义？成仙，就是成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他这话说得重了。梅雍脸色一沉，冷冷地看他。

13.黑猫变成人了

梅雍生气了。

他轻易不生气，但一生气起来，那种压力能够生生将人压得跪下认错。

杜珣咬着牙，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

梅雍开了口：“阿珣，你觉得我是太宠你吗？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我父母也不能。诸天神佛也不能。”

“可我说的没错。”杜珣倔着脾气：“你们修仙者怎么一个个都不把别人的性命当一回事？难道你们就比别人高出一等？”

“你现在也是修仙者了。”

“……”

“而且，我是你师父，你不能这么和我说话。”

“……那这里还是我房子呢，你不救那只猫妖你就搬出去。哼！”

梅雍板着脸良久，半晌不言不语，挽起袖子。

杜珣震精地退后一步：“你干嘛？不能打人！”

梅雍白了他一眼，挽着袖子进了卧室。

布儿扑过来：“爹爹最好了~”

梅雍把他拎到一边，盘腿坐到黑猫身旁，手按在它身子，渐渐一团光芒亮起，将黑猫包裹住，一道七彩的光绕着它盘旋回转。

杜珣躲到门边上看。梅雍的背影宽阔高大，他心脏怦怦跳着，刚才和梅雍顶嘴，虽然表现得很强硬，但说实话，杜珣心里根本没底。

梅雍会不会很反感他这样自作主张呢？

其实杜珣也知道，修仙者都是这样的。而且他随便捡一只猫妖回来，若是被杀它的人知道了，恐怕会惹来很多麻烦。

可是人类应该是这样才对。看到有人受伤，会觉得担心，看到人就要死，就想要把他救回来。

冷漠无情的态度，会让人很灰心。

光团越变越大，然后包裹着那黑猫在空中飘浮起来。梅雍屈指在光团前后各点七下，然后站起来，转过身，抱起手臂：“站在那里干嘛？鬼鬼祟祟的。这不是你房子吗？”

杜珣吐了吐舌头：“它好了吗？”

梅雍口气不善地道：“它伤势太重，内丹又破碎，身上伤好大概要很几个礼拜，那内丹愈合，不过个十几二十年别想好。”

杜珣眨眼：“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

杜珣继续猛眨眼：“其实，我们家养个宠物，也挺不错的啊。”

“……你眼睛眨的不累啊。”

杜珣嘿嘿笑笑：“刚刚我说的你不要生气。”

梅雍叹口气：“我很生气。”他看着杜珣：“你总是很一厢情愿，阿珣。如果你以后有了修为，有了法力，可以去救人，你难道什么人都救吗？你觉得对他们感到同情，你就去救吗？这个世界，天理循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说我们修仙者冷酷无情，但我们管了又如何，一次两次，难道还有十次百次么？人世间，我们也好，凡人也好，重要的是自己。你若自己可以，何必要求别人。”

他摸了摸杜珣的头：“你太心软了。”

杜珣不以为意。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也许他是比较心软，但这也没什么不好。

小黑猫就在杜珣家里住下了。事实上它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过了一个晚上杜珣见它还没醒，就在客厅角落放了个小竹篮子，把它扔里面了，梅雍说大概要个五天左右它才能醒过来。

梅雍的工作告一段落，布儿的上下学接发工作就交给梅雍全权负责，杜珣自己成天昏天黑地地在聚灵阵里修炼。他吃了许多天的岐黄丹，配合着梅雍的高端功法和梅雍时不时给他的专门指导，这些天来杜珣从练气期一层突破到了三层，也算创下了记录。

到第三层，基本上就可以学习一些小法术。杜珣在精神海里搜索梵星清虚玄功，发现了一个掌心雷，依照所有YY小说，雷法应该是比较强大的，他兴冲冲地学起来。

但很可惜，虽然修为升得快，法术杜珣却是怎么也学不会。说起来，任何法术都应该是引动天地灵气，杜珣缺少这方面的体悟，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些雷力，却无法将它们掌握起来。

这一天，杜珣又是隐约找到些感觉，仿佛掌心雷就能发出来，但最后还是化为一道飞烟。他气恼地踢了踢床板，打开门走出去。

一走到客厅，他就吃了一惊。

只见客厅中间站着一个浑身黑色的青年。

他听见杜珣的声音，转头看了过来。杜珣就见到了一双黄色荧光一闪而逝的眼睛，他皮肤苍白，嘴唇没有血色，但带着一种苍白的美。

又是个帅哥。

虽然最近帅哥见得太多了，让杜珣很能免疫，但他实在免疫不了家里莫名其妙就多出来一个人。

“你是谁！”

杜珣顺手摸过门后边靠着的一个棒球棒。没办法，他现在也就力气变得大点体力变得好点眼神变得犀利点，实在耍不出什么法术，拿根棒球棒挺好的。

那黑衣青年却不回答，只用那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杜珣。

杜珣牢牢地握着球棒，那青年一动不动，杜珣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好想恍然大悟，一种不可思议的猜测冲进了他的脑袋：

“你是猫咪！”

那黑衣青年额头上明显青筋跳了跳。

“你是猫咪！”杜珣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你怎么能变成人！梅雍说你的内丹破碎，要过很久才能恢复！“

那青年动了动嘴皮子，半天道：“不是有内丹才能化人形……而且那个人……帮我修复了内丹。”

……呃，这也太猛了。

“那这个……你坐吧。”杜珣把球棒放回门后，摸摸脑袋。那青年又看看他，没动。

“呃，你坐呀。”杜珣觉得自己这个房子主人怎么好尴尬，好像是他在别人地盘：“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肚子饿吗？梅雍还没回来，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看看你。”

青年摇摇头。他坐了下来。

杜珣搔搔头，他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你怎么会弄成那样子？谁把你打成那样啊。”

青年咬了咬嘴唇：“蜀山的人。”

“蜀山的人？！”

杜珣哇的一声叫出来：“真的有蜀山的？那有没有昆仑？”

青年瞥了他一眼：“有……当世几大修仙大派以昆仑为首，蜀山主修剑，其余还有青城、峨眉、崆峒以及缥缈峰、凌云山，和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

杜珣嘿嘿笑：“不好意思，我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青年道：“……那个给我治伤的人……不知道是什么人。”

“哦，那是我师父。”杜珣拍拍胸膛：“他超厉害的，你住在我家里尽管放心，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就算有人来找麻烦也会被我师父挡回去。”

“……这次救命之恩……”

“没事没事，佛祖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杜珣说到这里，也没什么生疏感了，凑上前对着青年的眼睛猛瞧：“我刚刚看你眼睛里闪黄光，你眼睛怎么不是黄色的，是黑色的呢？是不是戴了彩色隐形眼镜啊？”

“……”

“对了，说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杜珣很豪爽地伸出手去：“我叫杜珣。”

那青年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来和杜珣握在一起：“我叫乌九。”

“乌九？你姓乌是不是因为你是黑猫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