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路以南身上突然涌出力气,他绝对不能就这样被狼吃掉。翻动着手腕下的长刀,斜劈着朝着左边的狼砍去,刀锋在空中划过,当那刀锋进入肉体的时候,路以南听到了一声悲鸣,他赤红着眼睛翻搅着刀柄,他好像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声音,右手突然变得无力起来,刀柄握了几握,都握不牢。他低头看了下,右上臂的肉被另一只狼撕掉了一块,那只被砍中的狼正满目凶光的瞪视着他,它腹下的地上不断有血液下流,滑出几道血溪。路以南看到了他刚刚掉落的石灰袋,就在他身前不到两米的地方。
路以南举着刀,一步一步的朝着石灰袋那里挪动,那些狼并不知道眼前的猎物想做什么,它们只是冰冷而又凶残的盯着对方,随时准备再扑上来。或许是第一只狼被路以南从背后捅伤的缘故,路以南后面的那只狼只是随着他的步伐一起移动,却没有擅自扑上来。
远处传来熟悉的狗叫声,那几只狼警醒的站在那里,满是戒备的看向远方。路以南借着这个机会,将地上的石灰袋捡起,伸进去抓了一大把,满是鲜血的手刚一碰到石灰就带来一股灼烧感。此时路以南只觉得整个人的痛觉都麻木了一般。
路以南闭着眼睛将袋中的石灰朝前一扔,灰白色的石灰粉末在空中四散而开,几双黄绿色的眼睛一下子就闭了起来,只听到嗷呜几声,那几只狼朝后退了几步,路以南没有跑,而是拎起刀冲了上去。一只狼扑了上来,路以南有些疯狂的将手中一直攥着的那把石灰按到对方的眼睛上。
曲宁的运气比路以南好很多,追着他的只有两只狼,其中一只直接被曲宁扣了一脑袋石灰,另一只则被曲宁砍伤,虽说曲宁也被这些狼赠送了一口,好歹他还是逃过了。死命逃回屋中的曲宁将门扣住,瘫在地上喘起气来,他的心脏一直在狂跳,可他这气才喘了没两口,就想起来路以南还没逃回来,曲宁一下子就懵了。
狠了狠心,曲宁又拉开了房门,就看到远处有几团黑影在那里跳动,一个高高的人影不时的被那些黑影掠过。曲宁知道那是路以南,自己必须要去救他,可是怎么救?
当他看到灶台上的油罐时,脑中灵光一闪有了办法。将屋中所有的椰油羊油都倒在床上的被单,褥子上,这些油几乎是半凝固的,曲宁拿起竹箭和着油脂在这些布料上胡乱搓了搓,将这些布料撕成几条后,裹上肉块,斜背起浸过油脂的竹箭,抓起火把冲了出去。
虽说有那么两三只狼被石灰迷了眼睛,但是其他几只却是无事的,被激怒的狼正要再度扑上去的时候,就发现另一个人从后面跑了过来,这人身上带着浓浓的香气,就像是肥美的羔羊一般诱人。其实那是油脂的气味,这五六只狼一下就被曲宁吸引走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当这些裹着肉块的布料扔到狼的头顶上的时候,它们还没有发觉异样,只是觉得这东西味道非常的香浓,并没有躲开这些布料,而是大咧咧的站在上面,甚至还有一只狼咬起一块布料,当它发现那里裹着的肉块的时候,还特意嗅了嗅,好像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扔食物过来。
曲宁抽出一根竹箭,点着火,朝着那些布料射了过去,火苗迅速的燃烧起来,那些布料就散在狼的四周,由于布料上满是食物的香气,这些四足动物根本没有什么警觉性,它们不会知道这些看似无害的布料会给它们带来多大的伤害。
焦臭的味道飘散在空中,同类凄厉的哀嚎声,彻底激怒了没有被烧到的狼,它们朝着曲宁扑了过去。路以南此时已经缓过几口气来,他知道曲宁来了。将右手中的长刀换到受伤较轻的左手上,朝着刚开始被他的石灰迷了眼的两只狼砍去。那只直接被石灰糊了眼睛的狼是第一个被砍死的,就在路以南准备砍第二只狼的时候,那熟悉的狗叫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是小黑它们,路以南心中一喜。
小黑它们直接朝着围攻曲宁的那两只狼扑了上去,这几只小家伙性情十分凶悍。双方死命的撕咬着,很快的两边都见了红,曲宁在一边趁机解决了一只狼后,剩下的那只竟被小黑它们三只活生生的咬死了。
逃过一劫的两人瘫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路以南开始觉得身上发冷,他知道这是失血太多的症状,叫来曲宁“快点扶我回去,这里血腥味太重了,不知一会儿还会不会有狼过来。”
小黑它们几只亦步亦趋的跟在路以南身后,曲宁此时浑身都没有了力气,他的手脚开始打颤,他不知自己刚才哪里来的勇气,竟敢直面几只野狼。就这样,曲宁一边打着哆嗦,一边扶着路以南,看到小黑它们一起跟进了屋子,他也不想赶出去,他只觉得身边有这几只小家伙,会让他放心许多。
路以南进屋后,便强撑着精神从戒指中取出大量的食物水果,还有他储存的那些武器都拿了出来,拉住曲宁低声道:“一会儿,你去烧开水,把身上的伤口先用清水洗一下,记得要把伤口掰开洗才行,然后再烈酒和盐水洗一下,这几天你先别出去,等我缓过劲来,咱们再商量对策……”路以南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整个人就那样无力的歪在床边,他想再吩咐曲宁点什么,头却晕的厉害,只能闭着眼歇息。
曲宁拿着块布,蘸着烈酒在路以南身上擦了起来,除去那些零零碎碎的咬伤抓伤外,比较重的伤势都集中在上身。肩上,腰部还有手臂各被撕掉一块肉,尤其是肩膀那里,曲宁看到了微微的白色,他知道那是骨头。
当曲宁撕扯着那受伤的伤口开始冲水的时候,路以南的痛觉神经好像一瞬间全部恢复了,伤口嚯嚯的抽搐着,剧烈的疼痛直冲上脑门。只听他‘啊’的一声惨叫,双手握紧,眼球中满是血丝,微微的朝外鼓了起来,整张脸都变了形。曲宁吓了一跳,朝后退了一步,他被路以南这从未有过的狰狞面貌吓到了。他的手停在了空中,不知该不该继续擦。路以南知道不洗干净伤口就是找死,但是这疼实在是难忍的厉害,想了想,拿出他收藏的蘑菇粉,呲着牙道“把这东西给我冲点水。”
在路以南看来,不管这蘑菇怎样,最起码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蘑菇对神经有一定的迷幻麻痹作用。喝下蘑菇水的路以南很快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虽说还是会感觉到一些疼,但是已经不是那种钻心刺骨的感觉了,没一会儿功夫的曲宁就处理好了路以南身上的伤口,刚想包扎一下,却被路以南阻止了“你也别包扎,就这样晾着。”
曲宁的伤口不算严重,没几下就洗干净了,闲下来的曲宁一直止不住的发抖,他需要做点什么,一安静下来他就会想起那群狼,想起路以南被狼群环绕的情景。他害怕对方出事,是真的害怕,曲宁无法想象路以南不在的情形。
他爬到床上,握住路以南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对方的手有些发凉,没有了平日那种温暖干燥的感觉,这让曲宁的鼻间有些发酸。
半夜里,路以南开始发起烧来,狼是会吃腐肉的动物,它们的口中不知滋生了多少的细菌。即使在现代,被野生动物咬伤的人,也有不少人会感染各种病菌死亡。如果路以南像曲宁一样被咬伤的地方只有一处,凭着他自身的免疫力,说不定就没事了。但是他现在失血严重,身体受创较重,免疫力下降的厉害,再加上细菌的侵袭,发烧也是自然的事了。
曲宁慌神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前这种状况,他回忆着路以南在他发烧时候是如何照顾他的,便慌慌张张的拿着烈酒给他擦拭身子。其实眼前这种情况,曲宁除了给路以南喂点流质的营养物外,也只能等着对方硬撑过去了。
一夜过去,空气中那股浓厚的血腥味,焦臭味一直未曾散去。曲宁站在土墙边朝外看着,那几只狼的尸体就那样横躺在那里。无数的蚊蝇绕着盘旋在它们的尸体上方,曲宁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狼会这样突然的出现,他们在岛上已经呆了一年多了,为什么从未遇到这些狼,好像它们是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
第二十八章
太阳越升越高,气温也慢慢开始变高,夜晚的那一丝凉意已经散去,空气中很快又充满了那种湿热的感觉。路以南的高热依旧没有退去,他的伤口周围高高的肿了起来,还泛着淡淡的臭味。
小黑他们几只老老实实的蹲在屋中,一动也不动,好像也知道自己的主人遇到了麻烦。曲宁用手在路以南的伤口附近摩挲着,如今那里热烫的吓人。
现在他该怎么办?如今的曲宁万分怨恨自己,为什么当年的自己只知道吃喝玩乐,有用的本事一点没学。要是当年能看几本医书,也会知道如何处理眼前这样的状况啊!
对了,要吃点东西,昨天到现在路哥他还没吃东西,曲宁猛然想起来这茬事,急慌慌的跳下床,找出锅子,朝里舀了一勺玉米面,开始回想着路以南当时是怎么熬粥,又往里倒了几碗水。将锅子放到了灶台上,准备生火做饭,只是这灶台早已是冷冰冰,凉丝丝的了。
平日里两人都会在炉灶里留个火种,做饭的时候直接把火引大了就行,可是昨天晚上忙活了一夜,根本没想起来续火种的事情,现在炉灶里的火苗早已熄灭了。曲宁有些发愁的看着炉灶,路以南平日里点火的时候,他根本没注意,现在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凭空点出火来。
“你真是个废物!”狠狠的捶了自己一拳,曲宁将手中的锅子放下,琢磨着以现有的情况该给路以南准备些什么吃的。
对了,椰子,椰子汁应该可以喝。想到这里,曲宁急忙打开一个椰子,倒了一碗的椰汁,拿着勺子就要喂。说起来幸好曲宁他不会点火做饭,现在路以南高烧昏迷,他根本就无法咀嚼食物,你要是喂点粮食之类的吃食,十次有五次都会呛到。而且昨晚大量失血的路以南需要的是补充水分,类似于生理盐水那样的水分。椰子汁营养丰富,维生素,矿物质含量都十分丰富,这种时候,让路以南喝点椰汁也算是好办法了。
路以南烧的意识模糊,嘴唇也干裂着,曲宁喂了半天,那人的嘴闭得死紧,愣是一口都没喂进去。曲宁伸手去掰路以南的嘴,才刚一用力,淡淡的血珠就从裂开唇瓣上渗了出来,把曲宁心疼的不行,急忙找来清水一点点的擦拭着,又接着继续喂。好容易喂了一口下去,曲宁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曲宁终于将那一碗椰汁全部喂了下去。他的腿由于长时间被路以南压着,已经没有了知觉,缓了几分钟后,那股麻痒的感觉终于过去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喂了那椰汁后,路以南的脸色好像好了一点。
正当曲宁心中稍安的时候,屋外传来了几声狗叫声,小黑他们几只一下子就开始不安分起来,在屋子里跟着一起叫了起来。
尘沙它们俩甚至用爪子抓起门来,曲宁贴着土墙朝外看了看,那几具狼尸身前站着几只野狗,领头的那只是他们两人熟悉的野狗头子,那只野狗好像发现了躲在屋中偷窥的曲宁,眼睛冷冷的扫了过来。曲宁眼尖的发现野狗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痕,有两三只狗的后腿更是鲜血淋漓。它们这是跟什么东西打架了么?曲宁开始怀疑昨天那些狼出现的缘故是因为这些野狗,难道说小黑他们出去几天不回来也是为了这些野狗吗?
如果昨天小黑它们几只没出去,两人绝对不会那么晚才发现狼,即使发现的晚了,如果当时身边有这三只狗在的话,路以南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想着想着,曲宁就有些恼恨起这些野狗来。
外面的狗越聚越多,屋内屋外的叫声此起彼伏。曲宁知道,它们八成是在召唤小黑,但是他却不愿开门,如果小黑它们走了,以后再遇到昨天那种情况又该怎么办,等死么。只是他的这种心情,这几只小家伙并不能理解,没多久,就见小黑咬着曲宁的衣摆,将他拖到门口,那意思非常明白,放我们出去。
看着亲手喂大的小狗,在自己这里刚遭遇过危险的时候,就这样迫不及待离开,曲宁心里那个酸就别提了。难受了半天后,他也认了,这几只狗要是真想走,他也是拦不住的,总不能一直把它们拴在屋里吧。
低下身揉了揉小黑它们几只的脑袋,“记得一定要回来,别走了就忘了我们。”说着,就打开屋门,将这几只小家伙放了出去,得到自由的小黑它们,急急的冲向自己的族群。看着这群野狗欢欣的模样,曲宁啪的一声关上了门。眼不见为净,这几个没良心的,曲宁低咒一声道。
曲宁又去看了眼路以南的伤势,这一看,他的脸就白了。那几处较大的伤口正在缓缓的朝外溢着脓水,曲宁虽说不通医理,但他也知道,这样大的外伤要是流了脓,十有八九都是要大病一场,有时候还会送了命。
鼻子好像被堵住一般,眼前一片模糊,憋了一夜的曲宁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曲阳晨死的时候,曲宁没哭出来,流落荒岛的时候,他没哭出来,昨天被狼袭击差点要了小命,他也没哭,今早身边的爱宠又毫不留恋的离开,难道路以南也要这样离开自己吗?难道以后就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呆在这荒岛上吗?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终于让曲宁崩溃了。
哭了没一会儿,曲宁就停了下来。路以南这还没死,自己这样急着哭简直是在咒人了。不能这样耗着!曲宁脸上的神色慢慢变了,前些天还存留的那种稚气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一样。从两人流落荒岛的那一天起,曲宁就一直依赖着路以南,就连刚才,他也一直期盼着对方能醒过来,告诉他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然后度过眼前的难关。这样等下去,路以南就真的要死了,我也是个男人,是要顶事的,怎么能这么废物。
将烈酒缓缓的浇在刀锋上,看着路以南那流着脓水的伤口,曲宁鼓足了气,开始削起那些已经坏死的肌肉。
路以南是被疼醒的,活活疼醒的,不管一个人发烧烧的多严重,如果有一个人在那里拿把刀削着自己的肉,还一边削一边朝着伤口上倒酒,那么任是谁也会疼醒。
“你在做什么?”路以南的声音非常的轻,轻到几乎听不到。可是曲宁听到了,他停了下来,一脸平静道:“你伤口腐坏了,我得把这些削掉才行。”说着,又拿着刀开始削了起来。
路以南的脸扭曲了,喘了半天才说道:“你再这样削下去,我就要去见阎王了。”
曲宁拿着布巾擦了擦路以南满是汗水的额头,柔声道:“你先忍着,等会就好了,要不你再喝点那个蘑菇水?”
路以南想起喝下蘑菇水后的感觉,就有些心动。只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喝了那东西,只怕清醒不了多久就还得继续昏迷下去。曲宁就是个傻小子,他能想起刮掉死肉给自己治伤这个办法都算上天开眼了,自己的命要自己救,指望别人的大部分都死了。
等了半天,曲宁终于看到路以南以一种极细微的动作摇了下头:“不喝那东西,你去给我准备点柠檬汁,里面加点盐,加点甘蔗糖。”
路以南这完全是病急乱投医,他手里没药,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是伤口发炎了,这种外伤是极易引起败血症的。古代水手最常得的就是败血症,他模模糊糊记得,欧洲的水手他们在海上航行的时候就是依靠着每天一个柠檬,才终于摆脱了败血症的威胁。不管这柠檬能不能治,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柠檬肯定对身体有极大的益处。多喝点盐糖拌的柠檬水不知能不能补回那些失去的血液,路以南苦笑着想。
喝下柠檬水后的路以南喘了口气道:“给我嘴里塞块布巾,我刚刚牙咬的太狠,有点疼。”
路以南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疼痛夺走,他并没有发现,曲宁给他削去死肉的时候,神色慢慢的越来越平静,平静的诡异,到了最后,连手都没抖一下,十分稳当的一点点的把那些坏死的削了下去。
处理好所有流脓的伤口后,曲宁低声道:“路哥,我弄好了,你松松嘴,让我把布巾取出来。”路以南浑身是汗的躺在那里,他知道自己要松嘴,但是他的脸好像僵硬了一样,想动一下都觉得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