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逃避责任?”慕容风晚替他掖了掖被角。
“算是吧。很快,再过一天……不,或许一会儿……”夙燕染望着窗外的晴空,低喃着什么。空气中细微的波动带动他
的思绪,已经五年了……
“燕染!!”
第8章
“父……父君……”
夙燕染蓦地坐直了身体,睁大双眸望向法阵中缓缓显现的挺拔男子。
法阵中走出的男子面色阴郁,金色的发丝无风自动,祖母绿色的眼眸酝酿着一股蓄势待发的风暴,那一身鲜血般的酒红
,无不彰显着帝王的身份。
“那污秽的颜色是什么?你就这么……!”被唤作“父君”的男子愤怒地看向夙燕染的面容,在空中极快的画出阵法,
向他丢去。
墨黑的长发如同被浸染了一半般,浅浅的银色迅速蔓延开来。那双同样色彩的双眼,洗去乌黑,渐渐淡化成晶莹的祖母
绿色。
“寐君陛下……”司六院紧紧攥在夙燕染的手,声音微微颤抖着。
寐君——夙雁南,斯蒂君主。
夙雁南并不理会司六院,径直朝自家儿子命令道:“燕染,跟我回去。”
“……我明白了。”夙燕染低低地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向夙雁南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看呆滞的俩人,最终淡
淡地化开一个苍白的笑靥,双手飞快地结印,用几不可闻的细语念着咒术,“谢谢,抱歉。”
然后,咒术启动,父子二人的身影湮灭在刺眼的白光里。
夙燕染并没有马上被传送回斯蒂皇城,而是和父亲一起滞留在了空间转移术的内部——和皇城一模一样的景致。还需要
找到一扇特殊的门,打开它,才能去到传送之地。
“父君……”
好陌生……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为什么又那么熟悉?忘了什么……他到底忘了什么……记忆……还是残缺的……
前面挺拔的男子转过身来,忽然朝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指细细抚摸他的脸,“燕染,我的孩子,九年之后,你终于回来
了……你还是,忘不了他么?这张脸啊……”
“我……”夙燕染一片茫然。是谁?忘不了谁?九年?
“算了,你现在还不明白,来,先跟我回去。”夙雁南笑着拉起他的手,迈步走向一扇漆着红漆的华丽宫门。
轻轻一推,两人便站在了皇城正门——燕帝门前。
“陛下、殿下!”门卫先是吃惊,继而欣喜。实在没想到,陛下这么快就将王储殿下带了回来,以前王储殿下不知道多
顽劣,拼了命都不会顺从别人。
随后,宏伟的门前出现了两个法阵,接着就朝夙燕染身上扑来两个人。
“哥哥!”
“夙云、夙卿!”夙雁南拔高了嗓门,提醒这两个小家伙。
一张脸抬了起来,晶亮圆润的狐狸眼,细长的眉,秀挺的鼻梁,优美的唇形,带着少年时别样的纯真无暇和少女淡淡的
妩媚。夙燕染怔怔地看着,似乎又有什么涌入了脑海。
“哥哥,为什么又是这张脸!”其中一个少年娇嗔着,极快地伸手探向夙燕染的脖颈,轻轻一揭,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应声而起。
“哥哥?”那个少年见夙燕染只是呆愣,不禁疑惑。
“好了,你们两个,先放开哥哥。”夙雁南十分无奈,只好上前分开三人,“燕染他回来了,还有好多事情不懂,先回
皇城让我跟他讲清楚,你们再撒娇也不迟。”
这是双胞胎?!
夙燕染的注意力明显不在重点上,目光来来回回在两个少年的容貌上徘徊。
“啊,父君真狡猾!想独占哥哥!让我跟哥哥说也可以嘛。”刚刚那个揭下面具的少年指控道。
“不行!我也要!”另一个立即附和。
“那两个家伙真难缠。”夙雁南拍拍胸口关上了寝宫的门,牵引着夙燕染坐下,“我想,现在就可以好好地解释你的疑
惑了。”
夙燕染沉默,他明白他现在只需要听,再适时地发表自己的疑问。
“这皇城里有一块晶石,是我们历代斯蒂皇室占卜预言用的。当然,也不是事事都能通过预言得知,这只用在皇子身上
,预见他们的未来。而你的未来,被预言为‘魂不契体,数载必返,天降神兵,光熠四海’。很容易理解吧?现在的你
,就是真正的夙燕染。”
“我?”夙燕染惊异,他一直认为,是自己自私地霸占了别人的身体。
“是的。我和夙云、夙卿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你,所以一直很宠他,事事迁就他。没想到,因为这样,使得他的性子
越来越顽劣不堪。但我们明白他不是你,便不太在意,依旧让着他,护着他,有时候我还是会对他发脾气的,就像刚刚
。直到你施展法术时才明白你回来了。现在我看到你,觉得安心很多。跟他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或许,让你出生在另一
个世界,本就是天意吧,为了我们西元大陆的繁荣。你一定很奇怪,你刚刚被夙云揭下的那张面具是谁的脸吧?”
“嗯。”夙燕染点点头,他最好奇的就是这个。那个人很重要么?以至于以前顽劣的那个他都一直念念不忘?
夙雁南苦笑了一下,才接着道:“那是你大哥,夙凤。从记忆里你应该知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嗯……可是,为什么?”
“自幼以来,夙凤一直陪伴他,宠爱他。夙凤性子温柔和善,走进他的心扉,也就……我知道的时候,甚至气得扇了他
一巴掌。”
“那夙云夙卿呢?他们讨厌大哥吗?”
“为什么这么说?”
“刚刚……呃,夙云在揭下面具的时候,似乎很不高兴。”
夙雁南愣了愣,半晌才笑道:“原来还没有察觉,也难怪他的记忆里没有。知道吗,你们三个是三胞胎,自小他们就对
他非常依赖,他对夙凤有意,自然将心思都放在夙凤身上,从而忽略了他们俩,当然会不高兴。现在你回来了,性子沉
稳不少,我想他们两个对你的依赖只会有增无减吧。”
三、三、三胞胎?!哪个妃子产的?真强悍……
说到妃子,他们的母妃到底是谁?
“父君,我们的母亲……”夙燕染犹犹豫豫地问道,他感觉这个话题父亲有意避开。
夙雁南垂下眼帘,“绕来绕去还是让你给绕回来了。”
“如果不方便的话……”
“哪有什么不方便,如果连这个都不让儿子知道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做父亲呢。”夙雁南笑着,掺杂了许多苦涩,还
有对往事的留念,“你们啊,没有母亲,只有父亲。”
第9章
听完夙雁南讲完他的身世、双亲、亲人之后的夙燕染一直处于震惊状态。
是的,他根本没有母亲,只有两个父亲。但他总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吧,生下这五个儿子的人正是当今斯蒂的君主
,夙雁南。啊啊啊,这叫他怎么接受啊。虽然现在男风普遍,但但但、但是,一国之君怎会屈居于人下,还带生孩子的
……
夙雁南告诉他,皇室夙姓一族的男子拥有生产能力,但不是人人都有,要试过才知道。至于那个“试”是怎么个“试”
法,也心知肚明了。
哼哼,反正他坚决不会和男人搞上关系的,有或没有都无所谓!夙燕染在内心直接决定了。(流年:小九,你的路真的
还很长……╮(╯▽╰)╭)
******
“哥哥!”
夙燕染正坐在红木雕花的圆桌前作沉思者状,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搅乱了思绪。
“小云。”夙燕染笑得温和,极其精准地接住了扑来的物体。
“哥哥……”夙云抱住兄长的细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一个劲地撒娇,“哥哥回来了真好,
以前他只围跟着大皇兄转,真叫人不爽。”
“小卿呢?”夙燕染笑笑,安抚似的摸摸夙云的脑袋。
夙云撇嘴,十分无趣地说:“他啊,整日就忙着练琴,不然就画画、写字,无聊死了。”
“这样多好。皇子总要学点什么吧,日后各国使臣来访,才不会丢我斯蒂的脸。你看你,整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
”夙燕染责备着,眼里却有无限的宠溺,这孩子啊,总让人想要爱护他。
“哥哥……”夙云噘嘴,委屈地看着夙燕染,随即又想起什么,“啊,对了!哥哥,父君让我来告诉你,成人礼就快到
了,让你过后去找他商议一下。”
“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去吧。快起来。”夙燕染捏捏夙云的小脸。
“不要嘛,让我再抱一会儿,我好无聊的。”夙云开始耍赖,抱着夙燕染不放。
夙燕染无奈,只好仗着身高的一点点优势,把夙云提了起来,“你自己好好呆着,完事了我再回来找你,乖……”
“哥哥……”
夙云伸出手想抓住他的衣角,但夙燕染已经结完印,带着一脸笑容湮没在灼灼的红光里。
******
传送的法阵直接通向浣溪宫——夙雁南的寝宫。
“父君。”夙燕染小心翼翼地打量宫殿的四周,轻轻唤了一声。
“嗯……别……”
夙燕染听见深处有些动静,似乎是夙雁南的声音。但这个声音,怎么听都不大对劲……寝宫里还有别的人吗?
“雁南……你还是这么美味呢……”
这这这,这都是什么?!夙燕染的小心肝一跳一跳的,蹑手蹑脚地朝声音发源地走去,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心
惊胆战的夙燕染终于接近了寝宫深处的大床,小心地撩开一点点帷幔,顿时被里面限制级的画面给吓住了。
“不、不要……”
“呵呵,小雁南,说谎是不对的哟……”
哐当……
心慌意乱的夙燕染一时手足无措,脚下一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在略显静谧的大宫殿里发出的声响效果异常。
两道目光立刻朝他射来。
“燕、燕染……”夙雁南也吓了一跳,急忙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压在夙雁南身上的男人不在意地笑笑,撩撩银色的长发,替夙雁南理好了衣服,看向夙燕染的一双茶色眸子映满了戏谑
,“哦?这就是燕染吗?”
“父君……”夙燕染受到的刺激不小,但又想起夙雁南之前告诉他的一番话,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口上还是语无伦次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夙雁南瞪着银发男子,“神湮!”
“别气别气。”男子亲了亲夙雁南的额头,又将目光转向夙燕染,“好孩子,你先出去等着,一会儿我们就来。”
惊吓过度的夙燕染赶紧点了点头,到外厅去消化消化。
******
夙燕染软塌塌地靠在椅背上,无意识地玩弄自己头发。
说起来,那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头发都是银色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跟夙云、夙卿的发色不一样,他们却和父君一
样就说得通了。那么那个男人不就是他们三个的另外一个父亲了吗?可是为什么之前父君不告诉他们?
“唉……”夙燕染挫败地叹了口气,他这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好了,雁南你别气了,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好啦好啦,十四年都没来看你是我不对,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怎么办?原谅我嘛……”
远远的传来了对话,夙燕染回过头去,只见银发男子跟在自家父亲身旁,一脸讨好。此时夙燕染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
浮现了两个字——妻奴!
“那个,父君……”夙燕染弱弱地开口,打断两个人的对话。
银发男子一溜烟跑到他跟前,使劲揉揉他的头,一脸感叹,“燕染都这么大了,还有这一头银发,果然是我的儿子啊。
来,好孩子,让爹爹抱抱……”说着便将身体压了过来,夙燕染忙把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儿子,让爹爹抱一下嘛。”
“父君……”夙燕染急忙呼救,推开银发男子躲到夙雁南身后。
夙雁南揽过他,拍拍他的头,“燕染,刚刚吓到你了。这是你另外那个无良父亲,神湮。”
夙燕染一脸恍然大悟状,乖巧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有点委屈——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残害他的脑袋呢……
接受到来自另外那个无良父亲的哀怨视线,夙燕染只好继续乖巧地叫道:“爹爹。”
“好孩子……”神湮一脸感动,“雁南雁南,还有另外四个呢?嗯?”
夙雁南的神色一下黯淡下去。半晌,无言。
“雁南,怎么了?”神湮察觉到不对劲,又问了一声。
“爹爹,大皇夙凤兄和二皇兄夙凰都入土了。只剩下我和小云、小卿。”夙燕染代替父亲说道,看来他这个爹爹真的很
无良啊,连儿子不在人世了都不知道。
“怎会……”神湮讶异,茶色的双瞳写满了愧疚和神伤。
“算了,都过去了,不怪你。”夙雁南摆摆手,夙燕染扶着他坐下,“要不是那时瘟疫四处扩散,为了疫情心力交瘁,
也不会忽略了那两个孩子……”
“我……雁南……”神湮上前拥住了夙雁南,吻上他的发际,“抱歉,我来晚了,不该让你一个人……我来晚了……”
夙雁南的泪止不住也落了下来,防线一下子全部崩溃,把过去难过一起哭了出来,“混蛋……为什么,为什么……”
夙燕染默然,这种时候,他应该退下吧。
他的父君啊,已经坚忍了太久太久了,还好有你,爹爹。
第10章
天色暗了下来,夙燕染决定先好好睡一觉,成人礼的事明天再去说。反正是十五岁成年的,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
回到自己的寝宫——清流殿,宫人已经将饭菜准备好,在红木雕花的圆桌上布好了菜式。
“殿下,请用膳。”宫女福了福身体,用轻柔温婉的嗓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