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虽然不似冬季寒冷,但淮坊属北方沿海,水里也不是单纯进去洗个澡出来这么简单。昕玉不习水性,又喝的大醉,
一进去,酒醒大半,整个人在水里起起伏伏,水不断从嘴巴鼻子里进入,胸腔里的空气也开始稀少。他似乎看见了周然
着急的模样,但想想也不是,周然怎么会为他着急?利用,被利用,虚情假意的表面只是两人都没戳穿罢了。
当他以为这下是爹娘泉下有知开找他一家团聚的时候,一双手插入他腋下,将他拎上了岸。
上了岸,昕玉像只脱水的鱼拼了命呼吸。当他看见周然全身湿透,水滴顺着他的长发滴落,将干燥的地面变成黑色时,
心里竟如此充实地闭上眼睛。
欺骗也好,利用也罢,手段,阴谋,不断穿梭于其中太累人了。
昕玉醒来的时候泡在木桶里,周然关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醒了?”
“嗯。”
“你全身湿透了,天气凉怕你得风寒,泡个热水澡趋趋寒。”
“你干吗救我?”
周然将昕玉搂在怀里呢喃道:“我是值得你依靠的,懂吗?”
昕玉停顿了很久,久的以为没有下文,昕玉倒:“我会游泳。”
“我知道。”
昕玉转过身面对周然,看着他的眼睛:“我骗你的。”
“我知道。”
“我在利用你,我会不择手段。”
“我知道。”
昕玉无言,周然一直是霸道的,自私的,强硬的,不容许人背叛,欺骗的。而这个人现在一往情深看着他。
“我不会被你骗。”
“那你为什么要跳水?”
“我醉了。”
“你没醉,在昆仑的时候也是。”
昕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那你为何不拆穿?想利用我?”
“一开始是。”
“一开始?”
“后来只希望留你在身边。”
“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似乎在杭州,似乎在昆仑,还是很久以前?”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昕玉双手掐在周然脖子上笑着轻声道,“真想掐死你算了。”
周然挂起了他的招牌笑脸:“你舍不得。”说着凑过来在昕玉的唇上小啄一口像在试探。周然柔声道:“可以吗?”
昕玉看着周然的双眼,双脚绕过周然缠在他的腰上,身体顺势坐到周然小腹,身体前倾,下巴靠在周然肩头,嘴唇贴在
他耳边道:“你说呢?”
周然笑着将昕玉推向桶沿,让他背靠在上面,温柔地轻啄他的嘴唇,像在进行一个神圣的仪式。
周然是温柔的,昕玉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温柔,不是自私的强取豪夺,而是照顾着他的感受,昕玉觉得自己在被尊重。
第十八章
笠日,昕玉石被敲门声吵醒的。
门口是袁裴的声音:“教主,起床了。”
周然道:“你先退下。”
昕玉爬到周然身上,靠在他胸口道:“我想回京城。”
周然摸着昕玉柔顺的头发:“好。”
昕玉划着手指在周然胸口上画圈圈:“张继忠利用我哥做威胁要我杀你取得碧玉簪,上次那个曹云殇是左善之派来杀你
的,他和左千秋还打算拉拢我。”
“你哥?楼焕?”
“你知道?”
“嗯,楼家的二子,可惜是你爹在外面生的,没有被尊重过。”
“我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周然撩起昕玉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亲吻:“还有我。”
“你?”昕玉爬起来,不满地点着周然鼻子意有所指,“除了这个,你有什么用?”
周然搂过昕玉肩膀抚摸着他细滑的肌肤:“我们先去京城拜祭伯父伯母,再去长白山找宝藏,最后回杭州,好不好?”
“长白山?”
“是天鹰教最开始的本部,虞严夺取教主之位,并不知道。只有上一任教主传给下一任的时候才将这事相传,所以我想
,应该在长白山。”
“你怎么知道?”
“这是个秘密,也与你有关。”
昕玉好奇道:“与我有关?”
“天鹰教前任教主楼中天当时年少气盛,爱慕教中女弟子,与弟弟楼正天争抢的故事是武林人竞皆知的。后来传说楼中
天退位行商,俞佳佳和楼正天都消失了一般不翼而飞,江湖上再没有他们的消息。”
“是啊,我爹是提起过他以前是天鹰教主。”
“我爹就是当时的楼正天,他逃离天鹰教来到江南隐姓埋名改名周正天。”
“那……你娘是俞佳佳?那时的江湖第一美女?”
“不知道,只听我爹说我娘生我时就死了,我爹在终老之前告诉我有关碧玉簪的事情。”
昕玉惊惧道:“你爹跟我爹是兄弟?那我们岂不是……乱伦?”
周然抓过昕玉的手放在心口上:“只要两颗心在一起,何须顾及人言?”
昕玉抽回手,以拳头捶在周然胸口:“别给我这么恶心!”
周然淡淡笑着,一个翻身又将昕玉压在身下,两个身体紧紧相贴,毫无缝隙。
昕玉笑着骂道:“你果然是发春了。”
房外,小七跑来找袁裴说他哥找不到。袁裴驽驽嘴:“在教主房里。”
小七听完想一探究竟,伸出小爪子想推门,被袁裴疾手拿下。小七正疑问,只听见从房里传来先是咻咻再是恩恩再是啊
啊的声音。然后听见一个声音:“周然你这个混球!”接着又传来一个声音笑着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先前那个
声音又响起:“老子不是女人!”
小七缩着脖子,袁裴摸摸他脑袋:“小七阿,以后你哥不见了,就到教主房里找人吧。”
隔日,周然挂着他的招牌微笑与左善之告辞,临走前对他道“人贪心不足,小心惹祸上身。”
左善之笑着摸他的胡子:“多谢周教主提醒。”
然后,一行人离开,离开的时候,左青龙拉着一帮徒子徒孙,拉起书写“欢迎下次光临!恩公,你保重!”的白色床单
哭得一塌糊涂。
昕玉默默走着,心想:我不认识他。又瞥一眼边上的周然,恨不得咬下块肉来!
周然欲求不满,害他走路都有异样,果然,上得人很爽,被上的人就只能默默承受,尤其是像昕玉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
的。
京城是一国首都,相当繁华之地,街上车水马龙。
周然带昕玉来到郊外,一片荒芜之地,只有野草随风摇曳,天空中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有几只麻雀斜斜飞过。
面前是并排一字排开的十座坟。楼中天有一妻二妾,楼家有七个孩子,原本该市九座,但为掩人耳目又多添了一座。
从左到右分别是楼中天,昕玉的母亲赵琬儿,二姨,三姨,和楼家兄弟姐妹。
昕玉跪在三姐楼碧瑶的坟前道:“三姐知书达理,连当时的状元郎都愿意为她入赘我家。那时三姐怀有七个月的身孕,
三哥不会武功,眼睁睁看着三姐被天鹰教的人强奸,还剖腹取子,最后抱着三姐的尸体和他们七个月大的孩子烧死在火
海里。”
昕玉双手掐进泥土里,骨节分明,不断因愤怒而颤抖。
昕玉抬起头来,满脸泪痕:“那时我六姐只比我大三岁,什么儿女情长都不懂,就被他们……真是惨绝人寰!”
周然搂过昕玉,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一定会……”
昕玉道:“那时我和我哥逃到城外树林,他为了给我留逃走的机会与他们拼命,没想到在后来收到他的信件,他假装降
服,在天鹰教做卧底,等有一日报仇的机会。”
周然道:“等以后,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天鹰教的本部就在京城,似乎是虞严认为楼中天在离开天鹰以后搬到京城是有目的的,所以在那之后将其迁移了过来。
日子入了冬,北方的冬季天空总是沉闷闷得,时不时有下雪的征兆。周然带着林羽潜入天鹰打探情况。昕玉原本也执意
要跟着,但被周然留了下来,与小七,袁裴,白云飞还有琉璃留在客栈。
京城自从昕玉八岁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昕玉在这段时间时常会回坟墓那里,一待就是半天,对这墓碑说些有的没
的。
其实他对周然还不是完全的放心,毕竟他自己都说过再亲的亲人都会背叛,那么他也可能有一日背叛自己。
窗外夜黑风高,却有一弯小月挂在枯干的树梢。窗外楼下人来人往,还是有小贩的叫卖声不断传来。
昕玉裹了件外套出了客栈,到门口被风一吹还是有些冷,昕玉抖了抖身,咬咬牙,淹没在人群中。
天鹰教。周然与林羽迷失在迷阵之中。周围树影重重,脚下的花园小路七扭八弯,五步一树,十步一盆,不断地重复着
景致。
林羽跟随着周然的脚步,不断前进,却总找不到出口。
“我飞上去看看!”林羽道,一踮脚,在周然还没开口之前人已飞起。林羽刚飞到树梢准备从高处俯瞰,没想到头顶一
张巨网张来,将他包裹,重重摔下。
周然拔剑,斩开网罩道:“虞严手下有一无情,最精通的就是摆阵,陷阱,要是看不出,量你有再高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说着,转身便走,“你这一举动怕是惊动了虞严,如今还是走为上策。”
林羽应声,正欲跟着周然前行,一记破空之声响起,周然侧头,一支飞镖直直飞来,钉在白杨树上。镖上还携带着一张
纸条。
周围传来人群跑动的声音,果然如周然所料,大批天鹰教教众已经向这里涌来!
周然取下飞镖上的纸条,将纹有鹰羽的飞镖收入囊中,展开细读。
林羽道:“已经追来了。”看见周然手中的纸条道,“可以相信?”
周然道:“不能硬拼,跟着就是。”两人沿着白杨树往左拐去。
天鹰教的人追至此,带头的十无情。无情是虞严一手调教,只要虞严发号施令,没有不遵从,在他手上惨死的多如蚂蚁
。
无情一向与以瞳搭档,两人可谓虞严的左膀右臂。天鹰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名门也好歹算正派,但其内部见不得光的暗
杀基本都是由这两人完成。
一个下属上来禀报:“网中是有禽过一人,但被他逃走了。”说着,呈上那张网。
以瞳看一眼网上的开口:“从开口看,是从外部破坏,不止一人。”又笑道,“有谁能逃过你的阵法?想必还在这院里
。”
第十九章
天鹰教。周然与林羽迷失在迷阵之中。周围树影重重,脚下的花园小路七扭八弯,五步一树,十步一盆,不断地重复着
景致。
林羽跟随着周然的脚步,不断前进,却总找不到出口。
“我飞上去看看!”林羽道,一踮脚,在周然还没开口之前人已飞起。林羽刚飞到树梢准备从高处俯瞰,没想到头顶一
张巨网张来,将他包裹,重重摔下。
周然拔剑,斩开网罩道:“虞严手下有一无情,最精通的就是摆阵,陷阱,要是看不出,量你有再高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说着,转身便走,“你这一举动怕是惊动了虞严,如今还是走为上策。”
林羽应声,正欲跟着周然前行,一记破空之声响起,周然侧头,一支飞镖直直飞来,钉在白杨树上。镖上还携带着一张
纸条。
周围传来人群跑动的声音,果然如周然所料,大批天鹰教教众已经向这里涌来!
周然取下飞镖上的纸条,将纹有鹰羽的飞镖收入囊中,展开细读。
没想到天鹰教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林羽道:“已经追来了。”看见周然手中的纸条道,“可以相信?”
周然道:“不能硬拼,跟着就是。”两人沿着白杨树往左拐去。
天鹰教的人追至此,带头的是无情。无情是虞严一手调教,只要虞严发号施令,没有不遵从,在他手上惨死的多如蚂蚁
。
无情一向与以瞳搭档,两人可谓虞严的左膀右臂。天鹰教在江湖上不是什么名门也好歹算正派,但其内部见不得光的暗
杀基本都是由这两人完成。
一个下属上来禀报:“网中是有禽过一人,但被他逃走了。”说着,呈上那张网。
以瞳看一眼网上的开口:“从开口看,是从外部破坏,不止一人。”又笑道,“有谁能逃过你的阵法?想必还在这院里
。”
无情看向切口,两眼微微眯起:“近些时日怕玄冥教会有所行动。”
“玄冥?他们有楼昕玉在,怕早在寻宝藏了,怎么会潜到天鹰来?”
“感觉是,毕竟周然阴险狡猾,楼昕玉也不见得是个省油的灯。”
漫漫长街,昕玉裹着衣服默默行走着,眼前一家药铺让他停下了脚步。
昕玉走进去,问店家要了五石散,掏了锭银子摆桌上,将药包塞进怀里,没等店家找钱就离开了。
夜间天气很冷,昕玉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情是有人在咒他,不过现在一副病怏怏的昕玉没力气在心里咒回去。
一座大宅坐落在京城曾经最繁华的大街上。门面上剥落了红漆,露出里面的木质也早已被虫子蛀空。原本象征着府邸的
牌匾早不翼而飞。蜘蛛网查封了整座宅子,夜晚里头没有一点灯光。
昕玉是翻墙进去的,里头到处都是杂草丛生的景象,在一些草堆里还留着些焦炭,房屋倒的倒,塌的塌,曾经的繁华到
如今也只是街头巷尾被人茶余饭后聊起的话题。
昕玉按着记忆里的映像往前走,一根巨大的横木挡在面前,眼前是几级向上的台阶,走上台阶依稀可以看清是用厚重的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左右两边分别还有支撑房屋的柱子下的石基。
昏暗的月光躲进云里,一切都是昏暗,景象在眼里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爹!爹!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
“你这猢狲!不给你点教训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爷,玉儿知道错了,你别打了!”
“妇人之仁!都是被你惯的!”
……
……
昕玉缩了缩肩,似乎藤条的痛楚还能传到身上。
严厉的爹举着藤条,昕玉躲在娘亲身后,一个劲求饶。周围的兄弟姐妹看着原本严厉的家法被搅成一锅粥,想笑又不敢
,憋成内伤。
“爹……娘……”昕玉很没出息地泪流满面,肩膀不断抽动,双手交叉握着肩,指甲掐进肉里也停不下颤抖。
月亮躲进云里就再没出来,天空渐渐开始飘雨,轻而易举就将人全身打得透湿。
一把伞撑在昕玉头顶,隔绝了外面的雨,撑起了伞下的世界——
“下雨了,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身后的声音是平稳的,却不像周然的平平淡淡,是温柔的。
昕玉回头,通红的眼里看见的不是周然,而是杨楚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