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我没有撒谎!我……我也不会有什么瞒你的事……”致远严肃的话语令得笑天不寒而栗,前一句虽回得理直气壮,后一句却是不免有些心虚。
第一百零一章 断点
“那你怎么解释周朝军中如今正招集工匠全力依图赶造脚踏弩抛物机等武器之事!”致远见笑天连此事都不肯承认,心头不由得一股邪火冲腾而起,沉声道:“自两天前,我便收到四五处密报,说的都是此事,时间正是十五天之前!若不是你,王悟宇图从何来?”
“呃?!”笑天惊得双目瞪圆,吃吃的道:“怎么可能?阿远,莫不是你手下密报之人看错了吧!我真的没有画图给王悟宇,绝无此事!”
致远腾身而起,至书案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丢在笑天身前,冷冷的道:“我手下之人说的话你不信,你三师兄的话你总该信了吧!北方匈奴意欲进犯中土,王藤已将部分赶制出来的武器运至幽州,这是你在雁门关的三师兄司堂谦亲眼所见!云笑天,你还有什么话说?你究竟还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不肯再做洞屋车之事,你的理由真的就如你刚才所说那样而已么?!”
“阿远,我真的没有……”笑天此时脑海中一片混乱,自己是真的没有画任何武器的图样给过王悟宇或王藤,他们如何会有自己所设计的那些武器,笑天自己也不明白。然而此时致远又正在气头上,任便自己结结巴巴的解释了半天,他却根本不信。
“不必再说了!”致远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缕深深的失望,回到床榻前,居高临下望着眼前一脸焦急惶然的少年,想起那段日子他也受了许多的苦,渐渐的怒意消散,便静静的问道:“笑天,我再说最后一次,我绝不能容忍我身边的人对我有任何的欺瞒。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笑天,你究竟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或是在什么事上对我撒了谎?!”
笑天跪在床沿,紧紧拉着致远的袍角,手心已是涔满了汗珠,心头慌乱过后更是涌起一阵酸楚。望着面前神色冷峻的男子,眼眸中似有薄薄的雾气升腾而起,朦胧了他的视线。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证明?就算自己有什么瞒着他,也是绝无恶意啊……
致远见他迟迟不答,眸中怀疑之色倍增,武器图样之事,自己都说了不会责怪他,但他却学是一味不肯认承,难道,真的还有什么别的隐瞒之事么?!想到此处,致远心中更是莫名焦燥,不由自主便扬高了声音逼问道:“究竟,有,还是没有?!”
如此气势迫人的、充满怀疑的陌生眼神,让笑天的心倍受煎熬,只得垂着眸低声回道:“阿远,你听我说,我是有一件事儿没跟你说,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件事与武器图样什么的,全无干系,以后,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反正,我没有骗你,也没有画图样给他们,阿远,你要相信我……”
虽是这么说,但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话,是这般苍白无力,他能接受吗,他会信吗?于是,笑天听到,有一声悠长的叹息如羽毛般在自己面前飘落,那么深,那么沉。
下一刻,便有冰冷的唇印了上来,狂乱的吻住笑天微张的粉唇,这次不是以往那咱温柔缠绵的吻,却像是受伤的野兽辗转舔吮着自己的伤口,从双唇到鼻尖,从眼睑到耳垂,仿佛在实施什么惩罚般,重重的、一寸不留的反复噬咬吸吮。
“阿远……”前一刻还在担心致远会生气离去,却不料他还是主动与自己亲热。笑天满心欢喜,轻声喘息着,主动搂住他的脖颈抬首迎了上去,回应着致远略显粗暴的吻,细语呢喃道:“相信我,阿远,我瞒着你的事,是为了你好……你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啊……”
致远不知道在笑天身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确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就好象以前曾养过的一只小猫,一向乖巧,有一天却突然不再听话,这种让他无比受挫的感觉让他难以接受。而且,笑天是活生生的人啊,是他心坎上的人,是他第一次付出真心去疼去爱的人啊!换回的却是刻意的隐瞒更或有欺骗,这样的事实,让他几欲发狂。
此时此刻,致远只想狠狠的惩罚笑天,让他在自己身下哀鸣呻吟,在自己的贯穿下扭动翻滚,恨不能揉碎他,吞噬他,仿佛只有那样才能使他真正为自己所彻底征服,所完全拥有。
“阿啸,不要瞒我,不要骗我,不要对我这样做,永远也不要!”致远如火的双眸凝望着赤裸横呈在自己身下的少年,那双因氤氲着情欲而娇媚迷离的眼瞳让他再也忍不住心头满盈的欲火,便猛得拉开笑天的双腿,以君临天下的姿态,穿刺了少年纤瘦的身躯。
“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笑天面容拧皱成团,呜咽着哀哀低鸣,而身子却没一点退缩,更发狠般的向致远迎了上去。
小家伙这般主动的迎合不由得令致远更加狂乱失控,粗声喘息中,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律动,尽情发泄着自己爱与欲,怒与疑。
“阿远……啊啊……轻些……慢些……啊……”辗转承欢的少年不住颤栗喘息。起初的剧痛过后,早已熟知情事十分敏感的身子受到强烈的感官刺激而使痛感渐渐麻痹,一阵阵酥麻的快感缓缓从交合处涌起,令得他口中的哀鸣渐渐的变成娇柔的呻吟。
看着身下的人儿那痛苦中混杂着甜蜜的表情,致远不由得心软,动作也渐渐温柔,爱怜的抚摸着他的身子,亲吻着他的双唇,带着他一起攀上峰顶浪尖。
带着强烈的余韵,笑天浑身颤着依偎在致远怀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过头望着闭目凝神的致远,瞧不出他的神色变化,笑天仍是心中不安,便怯怯的问道:“阿远,你不会还在生我气吧?”
致远缓缓睁开眼睛,刚才那种疯狂的欲望与灼灼炙人的烈焰已渐渐消散,眼中神色变得深沉而专注,却只深深凝视着怀中的少年,静默不言。
笑天最怕他不说话,知道他必定心里头还生着气,宁愿被他骂两句也好,打一顿屁股也罢,这样不言不语的,心里头活生生别扭的难受。
此时风露清绵,窗外夜色深沉,弦月高悬。迷离的月光从天边丝丝倾下,穿过朱窗流过书案,洒落一地的碎碎光影,将房中的物与人都镀上一层清幽的光泽。
风云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良久,谁都没有说话。阒无人声的室内,适才甜蜜的爱意随着气氛渐渐转冷也愈来愈淡,纵使笑天将致远抱得再紧,也只能感受他炽热的心,慢慢冷却。而自己,无能为力。
笑天知道,致远在等自己坦承所隐瞒他的事,但,那二件事,一件是决计不能说的,而另一件,也还未到说的时候……只能沉默,唯有沉默……偶尔有夜莺轻啼一声,也无法啼破这沉重浓稠的、抑郁静谧的漫漫夜色。
第一百零二章 崩溃
为了不再惹致远生气,这日早晨起来,笑天便不再到处乱跑,只乖乖儿的跟在他的身边,军务会议,练兵,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是,怎奈无论笑天如何陪着笑脸百般讨好,致远都只淡淡的。
用早饭时,见到笑天爱吃的糕点,致远会将碟子移过他的面前;上辕台时,致远也还是会牵着笑天的手,扶着他的腰;骑马时,致远虽不像往常那般与他共乘一匹马,但还是会帮着笑天牵着缰绳……
一如往日,点点滴滴皆有爱意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只是,不再对他笑,不再与他说话。纵使笑天在一旁如何撒娇扮鬼脸儿,甚至说笑话唱小曲儿,致远都一概熟视无睹,冷面以对。
“阿远,你究竟要我怎样你才肯跟我说话啊!”第一百零三次地问,换回来的依然是冷冷的一瞥,那意思极明的,要怎样,你自己知道!
无比委屈的小脸上一双原本清澄秀亮的眸子这会儿也黯淡了下来,幽怨的在致远冷峻的脸庞上转来转去。心里头暗想,这下糟糕了,瞧他这样子,倒像是真的动气了,该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如此,昨儿晚上便不该承认,这会儿是不是该随便编个什么话儿先搪塞过去?可是,自己从不会扯什么谎……
正胡思乱想着,右前方突然有一骑狂奔而来,卷起一片烟尘,风云二人定睛一瞧,策马飞驰而来的原来是风致远身边的年师傅,也不知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只见他的脸色凝重无比,额际还涔着密密的汗珠。
来到风云二人面前,年永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马,气喘吁吁的拉住了风致远的缰绳,这才道:“少主,属下接到秦梦熊秦大人的加急密信,是关于周朝王家一族的一件重大密闻!”
年永赐处事一向淡定从容,遇上再重大的事情也不曾有过丝毫的慌乱,致远瞧他此时神色大异往常,知道必有大事发生,忙道:“年师傅,你先歇歇气,梦熊信中所言是什么事,慢慢说来。”
年永赐先是神情颇为复杂的瞟了一眼致远身边旁边云笑天,这才缓了缓气道:“云少也在,正好,此事与云少有极大的关连,我若有讲得不甚清楚的地方,还请云少在旁提点。”
一听此言,心中本就惴惴不安的笑天整个脑袋“嗡”地一声巨响,悚惶的脸色苍白冷汗浃背。瞧年永赐看着自己的眼神,笑天便已可以断定他所说的密闻是何事,当下便乱了方寸,只睁着惊惶的眼睛茫然瞧了眼致远,又瞧了眼年师傅,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不停的呐喊着“不要说!不要说!”。然而,喉咙却是被紧紧捏住了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致远瞧笑天突然神情大异,下意识的便心跳加速,忙转头问道:“年师傅,究竟是什么事?与笑天又有什么关系?”
年永赐见云笑天神情惨变,原只对这消息信了七八分,如今便已是信了个十足十,便缓缓道:“少主,你还记不记得周朝有一位宗正丞田大人?他是秦梦熊的远房表亲,田某虽未曾如梦熊一般投身为少主效力,但他与梦熊私交甚好,即便是如今两军交战,他们也未曾断过联系。”
“你说的可是宗正丞田耀祖?”致远神色一凛,想了一想才道:“他不是专管记录皇室的宗室事务的么,梦熊信中所言之事,想必便是从此人口中得知,是么?”
“少主所言甚是。”年永赐又瞟了眼笑天,见他此时脸色青黯惨白,有所不忍,却还是狠狠心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到致远的手中,道:“少主请看,梦熊信中说,近日他从田耀祖口中得知一件大事!篡位贼子王藤几日之前寻回了他失散多年的嫡孙,并欲封为燕郡王,连册封的圣旨都已是拟好了,却不知何故,至今还未诏告天下……”
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布满了淡墨薰染似的一层层浓云,被无声无息的风吹着赶着,一重重从天际堆了上来,渐渐的越积越厚,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致远接过书信的手亦不由自主的开始剧烈颤抖,薄薄的一封书信在他手中仿佛重若万石,半晌,才挣扎着问道:“哦?王藤的大儿子王悟昀早年的确曾有过一个儿子,这事我倒也隐约知道些。只不知,那位……燕郡王,叫什么名字?”
“秦梦熊信中说,燕郡王的名字,叫做……王啸天……”
王啸天?天底下,恐怕再也没有比这更石破天惊的三个字,即使是平地一声惊雷都不会让风致远如此震撼!一时间,只觉得一阵耳鸣心悸,眼前一片金星直耀,身子晃了几晃,几乎便要从马上摔下来。
“卟咚!”旁边的云笑天却已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的失魂落魄,直直的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侍立在旁的游若兰惊呼一声,忙跃下马背上前将笑天扶了起来。已到了六月天气,笑天却不停的瑟瑟发抖,失神的眸子只下意识的盯着年师傅那张张合合的唇,然而,他还说了些什么,已是全然听不见,只有王啸天那三个字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喧嚣不已。他知道了,他知道了,这事终于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此时心境复杂难言的致远转头望着笑天,望着他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成惨白,又由白到灰,直到极度灰败,胸口象被一块千斤重的巨石狠狠压住,心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原来,你刻意瞒着我的就是这件事,对不对?!”低沉暗哑的语调,百味杂陈的声音。这是自昨晚亲热之后致远对笑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那般尖锐的痛。
“是……但是……”笑天的声音细若游丝,风吹过,将他那几个低不可闻的字吹散在满天的落叶中,漫漫消弥于无形。
“是?!”这让人难以接受的一个字让致远如遭当头喝棒,顿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涌,冲得他两边耳膜都在拖着长音突突作响。死死盯着笑天那已经泛了红的眼眸,在那里致远看到自己那恍忽而迷离的影子,不由得嘴角一阵抽搐,双唇噏动,却是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游若兰见风致远额前的阴云越聚越重,鬓角的肌肉亦是一抽一动,知道他立刻便要发作。怕他一时控制不住伤着云笑天,正在拦在笑天身前,却不妨致远已是先行一步突兀将他拉上了马背,猛得凌空一甩鞭,撇下众人纵马绝尘而去。
若兰和程轩兄妹俩担心两人莫要出什么事,忙也要上马追随而去护卫,却被年永赐拦了下来。“别去,少主要处理云少的这件事,一定不愿我们在旁打扰。”
第一百零二章 伤
一路狂奔直到出了城,在一座数丈高的小山丘前,致远这才勒住了马,独自下了马,径直往山丘上走去。
小小的山丘上裁满了粉紫蓝白三色的风铃草与青葱翠绿的松柏,随风而来的清新草木气息让心头烦乱的致远长长吁出胸间的一口浊气。便扶着一株马尾松颓然而坐。
这一路怒马如龙奔行似风的过来,笑天已是从最初的惊涛骇浪中渐渐恢复了些许神智。默默的瞧着致远撇下自己独自坐在树下,那郁仰的身影,那拧皱的眉头,无一不让笑天心口一阵隐隐作痛。
翻身下马时,笑天这才发觉右侧腰际突然传来撕裂般生疼,想必是之前突然从马背上坠下时而受的,虽身子一动处便钻心的疼,但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便撑着腰向致远那儿一步步挪了过去。
“怎么了?可是刚才摔伤了么?”瞧见小家伙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致远不由自主的便伸出手将他拉到自己身边,让他伏在自己膝上,习惯性的撩起他的衣袍细细查看。
衣裳掀起来后,只见笑天纤细的腰肢右侧果然有拳头大的一块淤痕,老大一块乌青衬着少年玉脂一般的肌肤是分外的触目惊心。致远不由得便吸了口气,仿佛是痛在自己心坎上一般,用手指轻轻抚了抚,便忍不住皱眉问道:“疼么?”
“阿远……我身上再痛也没关系,只是,你可别不理我、不要我啊!”见致远还是如以往那般关心着自己,笑天不由得扑进他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压抑的委屈全数倾泻出来,真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眼泪珠子已是在眼眶里头打着转儿,只是强忍着这才没有坠下来。
致远此时已是全然冷静了下来,便伸手将笑天拉起扶坐在自己对面,深深凝视着,沉声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从头道来!”
笑天低垂着眼帘,惴惴不安的瞧着致远的神色,心头一阵打鼓,知道再也瞒不过去,只得将事情的始末轻声述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