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情缘之前世篇 琴麻岛之 中——阿舞

作者:阿舞  录入:12-08

这件事不容小觑,笑天又是一个天性单纯之人,是以,风致远很疑此事乃是老奸巨滑的王藤设下骗局,诓得笑天信了自己的身世转而为他效力。

所以,致远听得极为仔细,还时不时就有疑之处问上两个问题。但通篇听来,却几乎是毫无破绽,尤其是笑天的父亲王悟昀的名字,正印证了琴麻岛上那位三婆婆之言,她曾说,笑天的娘亲称呼他为“云哥”,此时想来,必定是“昀哥”才对。

还有笑天手腕上那串本非凡品的碧玺手串儿……如此一来,整件事的脉络可谓是环环相连,丝丝入扣,数十年前的旧事合情合理的呈现在致远的面前,没半点造假痕迹。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致远最无法接受的事实……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掏心挖肺去爱的人,居然是自己恨之入骨的仇人王藤的孙子?如此可悲的、可笑的、简直要让人疯狂的事居然会发生在他—风致远的身上?苍天何其厚待他啊!

笑天颤栗着望着致远眼中那不可遏制的愤懑似惊涛骇浪般喷薄而出,像冰又像火一样灼人,不由得心中更是酸涩难言,便忙辨解道:“阿远,虽说我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是,王藤待我爹我娘都坏极了。十几年前就是他亲手害死了我爹,又赶走了我娘,如今倒想要认回我,我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我还是琴麻岛上的那个云笑天,与什么燕郡王王啸天没半点关系!”

无声无息的风微微拂动,吹得满山遍野一片枝叶沙沙的声响,浓荫苍翠的松柏枝叶茂密,遮蔽了天上一层层铅灰色的云层。

风致远肃默无言,眼中纠结纷杂的火焰,好似血一般的颜色,让阴霾的山丘更是暗然无光。一阵风掠过,卷过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在他的身边,却被他一把攥住,狠狠揉碎在掌心。

纷乱的思绪中,致远突然又想到一处疑点,便突兀的问道:“你的身世,你师父应该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从三婆婆口中得知,他应该是极为痛恨王家之人,那为什么他还要你终日戴着这串王家的祖传之物?”

“呃……”笑天一时语塞,情急之下忙道:“许是因为这手串儿是我爹送给我娘,又由我娘留给我的唯一遗物,是以师父这才让我整日戴着记念娘亲。”

“以你师父爱憎分明的性子,断断然不会是这个理由!你娘此生可以说是为王家所耽误,你师父视王家之人为洪水猛兽般,为了不让你知晓自己身世,掩盖了所有关于王家的消息,连你真实的生辰都不告诉你,又怎么可能让你整日戴着这付代表王家长媳地位的手串儿在他面前招摇?!”

致远缓缓摇了摇头,额上阴云更盛,只觉事情还远远不止于此。墨清心既然知晓云笑天的身世,那么,雁洲等人难道会不知?如果他们知道,那么,他们为何还会容忍笑天成为他风致远的人,容他留在自己身边?他们几人是否真心助自己匡复汉朝江山,还是另有图谋?

突然,致远又忆起了水柔的那纸密信上头的五个字:小心云笑天!按笑天所言,水柔应该是助他逃离行宫之前便已知晓他的身世,论理,她绝不会对自己隐瞒此事,但,又是为何会只送出这五个字呢?究竟,水柔是要自己小心云笑天什么事?!

而那个在行宫外头碰巧救下笑天的薛晴又是什么来头?云笑天既然是王藤的嫡孙,那王藤为何这般轻易让他回到仇人的身边?难道说,这一切,都是王藤布下的局?等着自己往里头钻,往里头跳?!

致远想的愈多,心绪便愈烦乱。他本身便是极为敏感多疑之人,平平淡淡一件事都要反复掰碎了细细研究,反复考量。这些年以来若不是他事事稳重,处处谨慎,哪里还能够活到今日!而此事生关大局,更不由得他不审慎处之。

笑天见致远一瞬间神思凝滞,忙用力拉了拉衣袖遮住了他那串惹事碍眼的碧玺手串儿,爬到致远身上坐了,低低柔柔的求道:“阿远,你别多想了,把这事儿忘了吧,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我求你!”

“忘?这种事,你让我怎么能够忘?!”致远突兀而又凄厉的笑声吓的笑天心突突急跳,亦惊起这片松柏林中的数只飞鸟。

致远抬起头,在阴霾的苍穹之上,那几只受惊的灰雀扑腾着翅膀飞地是那般的急促,仿佛不堪忍受这人世间一幕幕的悲怆与凄凉,所以,才那么迅速的想要逃离。

然而,风致远与云笑天却逃不掉,“一朝风云相际会”,他们这蹇涩的命运,也许,在风致远踏上琴麻岛的那一刻便早已注定。不能忘,那么,又该怎么做?!

 

第一百零三章 断

笑天听致远语气不善,急得一手指天赌咒发誓道:“阿远,你我相识已有二年,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不管我身世是怎样,我总还是一样的爱你,若是我变了心,老天作证,叫我死后不得与娘亲、爹爹在九泉下相见!”

致远心猛的一颤,似有一块巨石投入,泛起一阵涟漪,又一圈一圈的荡漾开来,心间顿时五味杂陈,难描难述。

然而,静默半晌,致远还是下定了决心,便缓缓道:“我从不信誓,我只信自己。云笑天,你该知道我对王藤是如何恨入骨髓,而你,是他的孙子,你和他,流着一样的血。”

风致远眼中的熊熊烈火,绞缠着他心中这近十年来对王藤的仇恨与宿怨,几乎灼伤笑天的眼眸。

“我知道……阿远,所以,之前我才会要想瞒着你,所以,此时此刻,我才会这般紧张,怕你不要我,怕你不再爱我……阿远,你也是真心爱我的,对么?”少年紧咬着唇,似在极力抵御着心间那如刀绞般的恐惧。

“这事来得太过突然,我无法确认你我二人是否还能如以前那般毫无障碍的相处,所以……”致远唇中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用石头一下下凿出来般生硬,击打的笑天心惊胆战。

所以?阿远,你想说什么?不!你不能这么做!不可以!不可以!惊惶失措中,笑天唯一能做的便是堵住风致远的嘴,用自己冰凉的唇。

求求你,阿远,让我继续爱你,让我可以,继续与相爱的人在一起。

风声呜咽,周围的气氛是如此阴郁,铅灰色的云象潮水般,漫漫掠过苍茫大地。马尾松下,焦灼的、纠结的、倍受煎熬的心、纠缠搂抱的身子、碾转吸吮的双唇,仿佛绵密得没有一丝空隙,却依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于狂乱的令人窒息的缠绵中丝丝抽离。

当最后的温柔从唇齿间渐渐淡去,爱与恨在心间肆无忌惮的对持,彷徨在理智与感情这条分岔路口的致远唯有摒弃烦乱与焦燥的情绪,沉稳慎重的选择了最合适的一条路。

“笑天,我喜欢你,只要你不变心,我也不会变。”致远捧着笑天哀哀戚戚的小脸蛋,极力平和的道:“但是,你的身世如若被公开,不仅会影响军中将士的士气,也必定会引起大家无端的猜疑。如果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甚至,我都不敢保证我还会不会再相信你……”

“阿远,我不会变心的,你要我做什么才能信得及我!”笑天只觉得自己好累,自己在致远的心中永远只能排第二,甜蜜的岛上生活需得给复国打仗让路,真诚的相爱也需得给刻骨的仇恨让路,曾经的信任也不得不给怀疑让路……自已唯有一退再退,没有归途。

见笑天原本澄澈的眸子如今黯淡无光,致远的心被纠结的生疼,只得轻声叹息着,缓缓道:“笑天,你听我说,以你的身份,军营之中是不能待了。我会安排人手将你先行送去襄阳,待仗打完了,到时候再做打算。”

“什么?送我去襄阳?”笑天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得跳将起来,却又扭到了腰间的伤处,忍着痛一边蹦哒一边狂叫道:“不干!我才不去襄阳!不去不去!死也不去!”

“为什么不肯去?”见笑天听得自己要将他送去襄阳之后反映居然如此之大,致远的双眸顿时阴郁深暗,

“为什么?!这个还用问么,我去襄阳做什么?难不成陪思懿县主放风筝么?!”笑天这会儿已是失去了理智,对着致远大声嘶吼道:“你的夫人小妾都在襄阳,你把我也往那儿送,这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前答应过我什么!是你自个儿说的,会一直和我在一起,这会儿又要把我送走!你骗人,你出尔反尔!”

“笑天,你冷静一下!出了这种事,也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你以为我愿意让你离开我身边么?!你道我心里头好受么?!”致远缓缓起身拉住了暴跳的小家伙,蹙眉道:“你在我心中自然与冰蓝、思懿是不同的,我送你去襄阳也为了你好,我不想去怀疑你,更不想要伤害你!但是你要我立马能够接受你的身份,我办不到。所以,你我暂且分开一段时日,也让我能静下心来先把眼前的仗打好。若你对我是真心的,又何必在乎这一二年的时光,何况你我都还年轻,以后日子尽有的……”

“是么……”笑天低低垂着眸,心里隐隐有一道伤痕划过,却只是刹那而已,眼中有薄薄的雾气升腾而起,遮住了他瞬间酸楚的眼神。

“来,先回营吧,晚上我让小宁儿给你做些好吃的。”致远见笑天心情似平复了些,便上前握住他的手。

“阿远,如果爱我,就别送我走,好么?”笑天挣脱开致远的手,直接抱住他的胸膛,收紧了手臂,紧紧抱着。眼角,已是有一滴泪珠悄悄溢出,慢慢将纤长的眼睫润湿开来。

致远只觉得头痛欲裂,那疼渐渐蔓延下去,直达心底最深处,痛得他连拥抱的力气都已经消失殆尽,只能乏力的道:“如果你还想日后能在一起,那么,就别再孩子气,此时将你送走,正是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你,懂么?!”

“一定要如此吗?阿远?”少年的声音有丝微颤,忍了许久的伤痛与哀楚,正无法抑制地从他的眼中慢慢溢了出来。

笑天的眼神太过哀怨,致远不忍再看,只沉默着,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紧紧拥抱着的臂膀颓然松了开来,笑天踉跄着退了一步,又一步,静默良久,才凄然一笑道:“阿远,你知道,我自小生长在远海孤岛上,不太懂什么人情世故,也不太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你,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垂在少年身侧的手指,宛如落叶般不停的颤抖着,清澈如泉的眼眸此时已是干涸枯竭,连带声音都是涩涩的,字字都仿佛泣血之音,让人几不忍闻。

“所以,我一直很用功很努力的爱你,日复一日,从来没有偷过懒……也许我有些任性,也许我有些孩子气,但是,我一直把你放在我心中最重要的那个地方……这两年来,你也一直待我很好,宠着我,爱着我,虽然在中原时没有在琴麻岛上那般自由快活,但跟着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一辈子,能这般爱上一回,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说完这一大段话,笑天心中的疼痛如潮水般涌起,一口气缓不过来,几乎便要软倒在地,只强靠着意志支撑着,昂着头继续道:“你定要送走我,我走就是了……但不用送我去襄阳,我直接回琴麻岛去……你打完了仗,也不用来寻我,安安顿顿做你的皇帝去……自今时今日起……我会努力把你忘掉……你也把我忘了吧,就当作,两年前你从没来过琴麻岛,也从没认识过我……”

向来千依百顺的少年突然当面讲出这番情义绝的话来,让致远的心脏活似受了鞭笞般一阵阵抽搐颤抖,锥心的痛渐渐漫延全身,连带四肢百骸都在不可救药地疼起来。死一般的静寂中,连风吹松叶细簌声响都惊心动魄。

 

第一百零五章 紧劫

笑天的话,于致远而言简直字字都是诛心之言!他话语中的那份无助的伤心、刻骨的失望,浓的挥散不去,重重的压迫在致远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过往的种种。笑天为了与自己在一起,曾经经历了几番周折,又冲破了重重阻碍,义无反顾的跟了自己。这两年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浮上心头,那是从未有过的甜蜜和快乐,充满阳光盈满温馨。他只是想与自己在一起,只是这样而已。所以,在自己欲将他送离自己身边的时候,他才会这般心灰意冷,甚至,宁愿选择放弃。

那是一种少年独有的、天真的残酷,如壮士断腕般的决绝,让人忍无可忍,却又无能为力。高傲的自尊大为受挫,满心的不甘和自我的欲望在致远心中如藤蔓般交错生长,充盈着他所有的思绪,挣扎,撕扯,纠结。

说呀,说呀,告诉他你也是真心爱他,告诉他你舍不得全然放手……致远心中这般想着,可是顾及颜面,又怎能叫他说得出口。只得硬着头皮沉声道:“云笑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跟我呕气吗?!”

笑天脸色惨白,半垂的眼眸黯淡无光,却只抿紧了唇不说话,拧着性子将头扭向一侧。

红日欲坠,夕阳的影子,带着淡淡的血红,慵懒的照在树梢上,泄漏下稀疏的斑点,拖出两条模糊不清的身影,好似很近,又似极远,在一片血色光影中,落莫孤寂被无限拉长。

小小的山丘寂静的无声寥落,只有不离笑天左右的那只通灵翠鸟似察觉了少年的哀愁,扑扇着翠绿的翅膀绕着少年飞来转去。笑天轻抬手臂,让翠鸟停留在自己臂弯,低声呢喃道:“秀儿,我们回家……”

望着笑天那踉跄离去,少年那努力挺直却依旧颤抖的背影让致远心头如锤重击,心底深处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狠狠的击中,碎裂,随即缓缓崩塌。于是明白,有些东西,自己无法忍受失去。

笑天摇摇摆摆的走着,腰际的伤已不再痛,只是觉得麻木,翠鸟极会察颜观色,瞧着笑天蹙紧的双眉便晓得他必定是身子有些不适,便飞到他的肩头低低啾鸣不已。

“秀儿,你别担心啦,我不过是跌了一跤,没事儿……”笑天侧过头,用脸颊摩娑着翠鸟的柔顺的羽翎,极目望向远方,轻声道:“我们要回琴麻岛啦,你开心不?你一定很想念想南二师兄吧,还有云梦山上你那些大大小小的朋友们,可想它们不?可怜你跟着我在中原飞来飞去的一直奔波,都瘦了一整圈儿……咱们可都得打点起精神来,若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可不得被苗可六师兄笑话了去……”

随着一声九转三回的悲鸣轻啼,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如水晶般,在夕阳下耀着七彩的光芒,自笑天的肩头悄悄的没入长及足踝的风铃草中,凝如露,消失在那一片淡粉花钟的幽蕊深处。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旋风般疾驰到少年的身边,马上之人,无言沉默着将笑天拉上马背,一如往日般,轻轻环着他的腰身握住缰绳。

“感情的事,哪能如此儿戏,说忘便真的能忘么?!我都不能无情至此,更何况你?我绝不相信,你能忘得掉……”

致远低沉暗哑的声音盘旋在笑天耳畔,少年心头猛然一痛,眼泪已是模糊了双眼,几乎便要汹涌的夺眶而出,想要挣扎却被身后的男子用力的搂住。

笑天紧紧咬着唇,半晌才低声回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忘掉你,反正,我会努力去忘的,就象以前努力的喜欢你一样……而且,这也不是我的一时负气之言,我是认真的……这样,你也不用为我的身世,为了还要不要相信我,要不要再爱我而纠心了,不是很好么。”

推书 20234-12-08 :天狼八部(穿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