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滑过发抖的背脊,将已然纤弱脱力的身子翻转过来,拈起那张清秀纯净的小脸。濡湿的脸庞上分不清是汗是泪,带着微弱希冀的星眸幽幽看着自己。
“阿远,这样你满意了么……”少年颤抖着伸起手臂,想要触摸爱人脸庞,渴求从那里获取哪怕一丝的温情和怜惜,“我是你的人,那里……也只有你一个人碰过……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求你,别再疑心我,好么……”
见少年那双痛苦不堪又满含着渴求的双眸,渐渐失去光彩,致远的心猛然一颤,但对王家一族本能的仇恨与被最爱的人背叛的愤怒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牢牢的罩住他的身心,令他全然无法从中挣脱出来。
“那么,告诉我,昨晚的那个男人是谁?那封被烧掉的信,里面写的又是什么?”致远用力扣住少年的下巴,眼神深沉幽暗,像要刺穿到他内心深处,那个地方,原本纯净像一张白纸,如今却似乎深邃迷离的如深不可测的大海,让人琢磨不定。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信……我回琴麻岛……”少年原本想解释,但致远才听了第一句便已是要气得吐血,咯咯冷笑道:“好!到这时候你还一心替那人瞒着!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休想回琴麻岛!王藤既有这般胆识魄力将你送我身边,不惜让堂堂燕郡王陪床来探听军情,我少不得也得领了他这份深情厚意!”
说罢,致远残忍的将少年渴望温柔的脸狠狠甩在一旁。他此生最无法容忍就是背叛!而面前的少年,身体里流着的一个背叛者的血液。背叛是王家一族世代继承的恶行。从这一刻起,在他眼中,只有王啸天,只有叛徒,只有仇人的子孙,只有他风致远的俘虏,只有床第间辗转求欢的玩偶!
与生俱来彻骨的仇恨如何能在一次惩罚之后完全消除,他要将这近十年来忍受的屈辱和愤怒全部施与这个让自己爱恨不能的人。此时的他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只想用锋利的牙齿去撕开对手每一寸的肌肤,噬血,噬肉!让他受同样的伤,让他痛同样的苦,让他感受自己是如何失望到几近绝望!
下面的欲望勃然苏醒,刚刚平复的欲火又在仇恨的暴风中燎原而起!少年的腿又被无情地向上折起,已经惨不忍睹的密穴再度暴露面前。热血涌聚脑际,他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入,理智在疯狂地抽插中涣散殆尽。
笑天的脸已痛到煞白,双手慌乱地想抓住些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除了永无休止的疼痛,什么都没有。
“阿远……”他已放弃了哀求,只在呢喃着的名字寻找些许的慰藉。他感到自己像木偶一样的身体配合着掠夺的暴行,听到自己齿间逸出撕碎的呜咽,嗅到身下蔓延出越来越浓重的血腥。这间曾经见证了在他归来之夜一度良宵的房间,如今却充满着暴虐血腥的味道。
是不是我越疼,你对我的疑就会少一点?是不是我越痛苦,你对我的恨就会少一点?阿远,你还会继续爱我吗?冥冥中,仿佛有一个深沉苍凉的声音在代他回答,不会了,至此,再也没有爱了……再也没有回去的船……
真的,再也不爱我了吗?无尽黑暗中笑天突然绽放一个无声的笑容,原来那种逼人的剧痛也似乎再不觉得了。心中突然一片澄净,凄然的笑无力留在唇边。他挣扎出全部的力气,双手勾住了致远的身子,头却向后仰去,形成了献祭般的姿态。
天边,启明星也许正在闪耀,但阴霾的雨雾混沌了苍穹,重重的铅云遮蔽了太阳的光线。
天快要亮了,却,依旧看不到光明。
第一百十三章 断点
窗外湿润的水气伴着一缕晨光透过窗棂缓缓在房内挥洒出一片淡青的霜,飘忽迷离,有一种入骨的清冷,渐渐浸入肌肤。
此时,躺在床榻之上的笑天已是被折磨的精疲力竭,浑身的骨头都活似被拆散,仍在不断流出的鲜血濡湿了他的下身,在绣有洁白云朵的月牙色床单上洇出一片片触目惊心的红。
难忍的剧痛让笑天忍不住低低呻吟,而且,心中所受到的苦楚却更是远远甚于身体的痛苦。以前,每次欢爱过后,致远都会抱着自已沐浴,亲自为自己清洁身子,然后,又会将枕边的小小云人偶机括旋开,和着恬静的音乐哼着歌儿将自己拥在怀中哄着自己入眠……那种种温存,那种种爱怜,都仿佛还近在眼前,却又仿佛如烟消散。
如今,就在被那么粗暴的对待之后,再没有一句轻怜蜜爱的体已话儿,再没有一个温柔的眼神,甚至都没有再被看上一眼,有的,只是这般冷淡的背对着自己,冰冷的简直快要让人窒息。
笑天艰难的蠕动一下身子,私密处又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从来没有被如此残忍的对待过,难道,就只因为自己姓王,是王藤的孙子,所以,昨晚上的事就那么不可被原谅?所以,就真的不再被宠爱了么?笑天轻轻抿着唇,刚才身子被折磨的那么痛,都没有哭,这会儿,不争气的眼泪却似断了线的珍珠从眼眶中纷坠而出。
“阿远……”笑天忍着疼痛半转过身子,抖着手小心翼翼的触了触致远的身子,感觉他的背明显一僵,却仍是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丝毫回应。
“阿远,我只问一句话……”笑天口中满是苦涩,颤着声儿问道:“如今,在你心里,我究竟算是你的谁……是爱人,还是仇人?”
正起身穿衣裳的风致远身形微微一顿,半晌,才背着身子,沉声道:“不可否认,你的身世让我生厌,但昨日的我却仍不想放弃,所以,才想把你立即送去襄阳,怕的,就是你会做一些对不起我的事。只可惜我昨天晚上一时心软,改了主意愿意冒险将你留在我身边。可你呢,做了些什么来回报我对你的信任?王啸天,是你自己的所做所为将你推到与我对立的一面。从现在起,没我的话,你休想离开这个院子半步!你也不用费神想着如何探听军情孝敬你爷爷了,还是多花些功夫,想想如何伺候好我!这,就是你如今在我身边的身份地位。”说罢,便摔门而出。
听罢这一番决绝的话,望着致远冷漠地转身离去,笑天瑟瑟发抖的身体已是完全僵住,一动也不能动。撕心裂肺的痛,如冰似火腾然而升,风卷残云般袭过身体的每一处,肆虐着,再聚拢开来,又以摧枯拉朽之势一路烧到心间。
这次,真的……就这样完了?用这样残忍的方式,用这样残忍的话语?这种感觉痛到极致,少年只能下意识的拼命咬住嘴唇,才能阻挡悲心恸骨的哀鸣从口中逸出,青紫的唇角,一缕殷红的血丝蜿蜓而下。
笑天将一直紧紧握着的手掌缓缓摊开,掌心只有一枚戒指,上头的刻纹,是形单影只的巨蟹。少年用指尖轻轻触着那片冰凉,仿佛感受到它曾经的主人那熟悉的气息,就在手边,身旁,却,渐渐冷却,渐渐淡去。
“大螃蟹,现在,只剩你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你把小鱼儿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再也……”
过去那每一日的快乐,每一刻的欢娱,此时想来,似乎都像在梦中一样。曾经,那么酣畅淋漓地大笑着,曾经,那么欢欣愉悦的牵着手,曾经……那么幸福。
笑天轻轻的闭上眼睛,在寂静和黑暗中一动不动的仰躺着,只觉得心里发空,身子也格外的冷了起来,冷得像被浸在空旷无垠的雪原中,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结成了冰,冻成了块。
身子已是冷的麻木,思绪却是异常的清晰,感受着此刻,深沉的悲哀在体内缓缓流淌,悄无声息,冰寒渗骨。痛是那么深那么沉那么铭心入骨,以前的种种与之相比都不过是儿戏罢了,而这次却实实在在的是最终的绝望。每一次抽搐,每一分颤抖,都是绝望在缓缓滋生,酝酿,一点一点膨胀,席卷过身子的每一处。
一瞬间,已是万念俱灰。
“吱呀”一声,小宁儿拎着一桶热水推门进来,抬眼便瞧见云笑天赤身裸体的陈横在未下帷幔的床榻之上,那如云般白皙的肌肤上全是青红的淤痕,双腿之间更是惨不忍睹,凌乱的床褥上亦是遍布着鲜红的血和白色浊液。这般惨景让小宁儿忍不住失声惊叫,手一抖,桶中的热水也不由得泼出好些。
听到惊叫声,昏昏沉沉中的笑天这才惊醒了过来,忙拉过薄被掩住了自己的裸露的下身,见小宁儿已是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便轻声安慰道:“宁儿,别慌,我没事的……你拿块巾子给我,我自己来就行了……”
“这怎么成!流了好多血呢……”宁儿抖着手搁下木桶,抹着泪颤着声儿道:“云少,你等着,我去叫沙大夫来帮你上药止血!”
待手执药箱的沙曼华与宁儿已是匆匆赶回,笑天已是沉沉睡去。
曼华这会儿也顾不得避嫌,便轻轻掀起薄被查看少年的伤势。触目所见却是少年一副饱受男人蹂躏的惨状,看罢不由得心疼不已,心中一边暗骂少主实在太是过分,一边忙着吩咐宁儿先点起一支安息香,又亲自拧了热巾子小心翼翼的先帮他擦净身子,再取了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伤口之上。
两个女孩子一通忙乱,又合力换妥了被污的被褥,这才又扶着一直昏睡未醒的笑天安躺了下来。小宁儿一边帮着掖紧被角,一边低声问道:“沙大夫,云少的伤势如何?可没大碍吧?”
曼华略皱了皱眉,轻叹一声道:“这会儿云少的身子已是愈来愈烫,只怕有些不妥呢,待我回去开一贴退烧安神的方子来。你也要好生伺候着,这几日别给点心他吃,只能喝些米粥面汤,不然,可有他罪受的。唉,少主也真是狠心,竟舍得下这么重手!”
“可不是么!”宁儿与笑天感情颇为深厚,见他这般遭罪,眼泪又是盈然而坠,抽咽着道:“昨儿吵了一天,晚上瞧着倒已是和好的模样儿,谁知早晨起来,又闹开了!可怜云少哪里经受过这个,刚才我瞧他都快疼的晕过去了,见我哭了,倒还反过来安慰我……”
曼华万般怜惜的抚顺笑天额际垂落下来的凌乱发丝,低声问道:“宁儿,你可知道少主究竟是什么事儿才和云少闹到这地步?之前少主待云少那可一直是千般爱万般宠的,我想着就算云少不懂事做错了什么,也不致于就这么狠心……”
小宁儿拿帕子抹了抹泪,先合上了窗,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听游侍卫说,云少好像是篡位逆臣王藤失散多年的嫡孙,少主疑心他不是逃回来的,而是王藤故意送他回少主身边……是不是姓王的嫡孙,那可说不准,但是,我和云少也处了也有二年多功夫了,自小到大,我可还没瞧过有比云少更是生性纯良没半点心机的人呢,说云少对少主怀着二心,我可不信!”
曼华听罢,黯然垂首,那幽凝晶亮的眸子亦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望着笑天那平静的睡颜默想片刻,幽幽的道:“我也不信……云少对风少有情有义,和虽有他相识时日不长,却也是看在眼里。不过,兹事体大,也怨不得少主多疑……不过,这么待云少还是太残忍了些……唉,只怕,这都是命中注定的呀……”
整整一天,笑天一直躺在床榻之上,备受摧残的身子之前又淋过雨,果然不出曼华所料的发起烧来。到了下午,少年的身子已是烧得滚烫,床褥子上亦濡湿了一大片,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满口都是些什么大螃蟹小鱼儿之类的胡话。
小宁儿在旁听得心疼,低低叹道:“唉,云少只怕是在想家了呢,以前在琴麻岛的时候,他可是被少主和雁将军他们几个宠在掌心里头的。如果少主不再待他好,等他醒过来还指不定心里头多难受呢……”
曼华若有所思的望着榻上的少年,那裹得严严实实的锦被中露出的一张苍白的小脸, 原本秀气精致的五官痛苦的蹙成一团儿,瞧着心里头真有如针刺般的痛。
想到自家少主行事一贯心狠手辣冷面无情的作风,曼华那握着帕子,帮少年拭着汗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颤个不停。眼前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年会被自家少主折磨成什么样儿,曼华简直不敢想像!这个结若是解不开,那以后,还能在笑天脸上见到他那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和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么?
沥沥的小雨终是停了,待到晚间,已是有一轮弦月朦朦胧胧的挂上了树稍头。迷离的月光从藏蓝丝幕般的天际缓缓倾下,犹如渐渐融化的冰雪,在窗纱上印下了一重重斑驳的阴影。
夜风还是有些凉意,带着雨后草木清香,丝丝渗入室中。烧得迷迷糊糊的笑天感到那一丝让他万分惬意的凉意,低低呻吟了一声便悠悠转醒过来。
“阿弥佗佛,你终于醒了!”一直候在一旁的曼华见笑天缓缓睁开双眼,忍不住念了声佛,忙凑过身子柔声问道:“云少,这会儿怎么样,身子可还痛得紧么?饿了不?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呢,宁儿才煮了些糯米粥,扶你起来热热乎乎的吃一碗,好么?”
笑天摇了摇头,轻轻的道:“曼华姐,谢谢你啦,不过,这会子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先拿些水我喝吧。”
“哎!”曼华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倒了一碗热茶过来,扶着笑天的肩,伺候他喝罢,又劝道:“云少,这会儿你生着病呢,不管有没有胃口,东西还该吃一些才是!要不,我瞧那边小厨房里正炖着黑鱼汤,没半点油腻,盛一碗来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子。”
少年的唇边漾开一朵清冷的笑,淡淡的道:“那个滋补的鱼汤,还是留给你家少主吧,昨儿晚上……劳神费力很是辛苦的可是他呢。”
曼华碰了这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脸色不由得一红,尴尬了半晌才温言劝慰道:“云少,这话可幸亏没让少主听见,不然的话,只怕又要惹他生气,这又是何苦来呢。虽说如今你跟少主之间闹得有些个不愉快,但日久见人心,再有天大的误会总也有个解释清楚的时候不是。这会儿呀,你别的也不用管,就吃好睡好把病养好,可千万别想不开,白白的糟践了自个儿的身子。”
笑天眼神微滞,定定地望向窗外,淡淡的悲伤,和着清冷的月光延绵开去,融化在无边的夜色中。
良久,少年才低低的道:“谢谢曼华姐刚才跟我说的话,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好,我听你的,以后,再也不会说这般赌气的话。你也放心,以后,无论我与阿远能不能和好,我都不会想不开。身子是天地父母给的,我也绝不会自个儿糟践自己。只是这会儿,真的是身子还有些难受,不想吃什么东西罢了,不用替我操心这个。哎,曼华姐,宁儿呢?”
“少主才回来,宁儿在伺候他沐浴更衣呢。”
一听这话,笑天便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曼华忙上前扶着,柔声问道:“云少,你身上有伤,该躺着才是,可是要取什么东西?我来帮你拿就是了。”
笑天那有丝黯淡的眼瞳幽幽一闪,抿了抿唇道:“阿远马上就要回屋了,如今在他眼里我身份不同以前,自然再不能同他住一屋。所以,我还是先挪到别处空置的厢房去吧,免得……到时候赖着不走还要被他亲自赶了出去……自个儿走,心里头总归要好受些……”
这样的话,让曼华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但想着少主此时只怕还在气头上,二人确然还是先行分开冷静这段时候为好。正待扶着笑天出门,迎头却碰上已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的风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