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叮咛万嘱咐,洛秋万般无奈的在原地跺了跺脚。
程跃也没有跑远,他直接来到了宁老爷的住处,来不及让下人通报,冲进屋里一看,宁老爷夫妇正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
,一见他进来,同样又惊又乱。
但这次程跃已经没心情让他们先说话,劈头盖脸道:「宁老爷,大事不好,景年竟然今夜就想要同我、同我圆房!」
宁老爷一听,吓得脸白如纸,才站起来又倒回了椅子上,宁夫人的身子也是软了软,眼看就要受不住。
「这可如何是好?」程跃急得头都要炸了。
缓了半天,宁老爷像是又老了好几岁,失神地道:「还有一件不好的事,景年才回来就和我们说了,五年内他绝不娶妻
,若五年里你真生不出个一子半女,他才会再娶,若我们真要逼他现在娶,他就立刻跑去出家。」
「唉,我本想这几日就让他再娶,一是你假死后丧期三内年景年不能娶妻,二是你走了至少景年还能有个说话解闷的人
,可是如此一来……这、这又该如何是好……这孩子看着脆弱,但性子无比倔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们当真逼不得
他啊。」
程跃心情复杂,站在屋内再无话。
不过才相识两个多月,他何德何能令景年如此珍视,若真是一名女子,被他感动后定当全心全意回报,可是……
坐在一侧的宁夫人想了又想,终于红着眼眶对丈夫说道:「老爷,不如就把程少侠的性别告诉景年吧。我真不想再这样
担心受怕下去了。」
「不行。」宁老爷立刻摇头拒绝:「你以为我没想过?可事实却往往出乎我们意料啊。要是景年这孩子知道真相后深受
打击,埋怨我们还好说,毕竟我们是家人,多劝劝几次就好了,可若他一怒之下非要赶走程少侠,这、这就差个九天而
已了,这时候赶走他,万一出什么差错,我们可怎么办!」
「那,现在这样,该如何是好?」
听到丈夫这么说,宁夫人更是无助哀伤,坐在椅子上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泪。
「再想想法子,再想想法子。」宁老爷头疼地按住太阳穴靠在茶几上:「今晚的事情,只要再拖个几天就行,九天,就
只剩九天了。」
因为没有人吩咐,下人们不敢前来点灯,天已经渐渐全黑,昏暗的房间里凝重的气氛一直持续,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屋
里的三个人心中的绝望越来越强烈时,宁夫人突然哎呀一声。
「夫人,怎么了?」
不只宁老爷担忧地看向她,程跃也不由得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宁夫人看了看他们。
「什么法子,快说。」宁老爷着急地催她。
停顿了一下,宁夫人说出两个字:「葵水。」
屋里的另外二人皆是一愕。
见他们这样,宁夫人有些恼地解释:「年轻女子每月必来的那个,就告诉景年,小薇的葵水来了,不能行房,这东西一
来就数日,应该可以拖个几天。」
宁老爷茅塞顿开,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没错,就这个,可行,完全可行!」
而程跃只能在一旁苦笑。行啊,他一个大男人,出嫁、不孕、葵水等等女子该有的他全都有了,这算是什么啊?
但目前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于心底,也只能叹一口气罢了。
这时,屋外传来了下人的说话声。
「少爷,您来了,要不要我向老爷通报一声?」
「不用!」
宁静的屋里,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让屋内的人全听到,灰暗的屋里,三个人先是一脸惊讶,还未有所回应,景年已经站
在门外,黝黑的双眼先扫一遍屋内的三人,才扬声道:「乌漆抹黑的,连个灯都不点,你们又在研究军机要事呢?」
「景年,你怎么来了?」
宁老爷赶紧示意尾随的下人过来掌灯,一边对他说道:「既然都过来了,你也来这坐坐,和爹说说话。」
「不了,爹,改日我再陪您,现在,我是来接我的妻子回去的,本来正准备着和她多培养些感情,没曾想,她跑到你们
这来了。我真奇怪,薇儿她平日连景年轩的门都很少迈出过,可只要一出来,就总往你们这跑。我起先还以为你们的关
系不好,原来是我误会了,若关系不好,都临到吃饭时间了,薇儿怎么还跑你们这来和你们聊天?」
一阵冷嘲热讽,还东拐西弯的话说得屋内的三人哑口无言,不只程跃奇怪,连宁氏夫妇都惊讶,自己的孩子怎么突然间
像变了个人,若说之前他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那现在的他就如同脱胎换骨截然不同,表情平静,却说着世故老练的
话语,眼底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目光一扫就会让人内心一怵,在前方站立着,就如同一个几经磨练浑身充满霸气
和威严风度的盖世少杰,让人情不自禁仰望。
这才是他们的孩子真正的样貌吗?
宁家二老面面相觑。
景年说完后,目光停留在程跃身上,淡淡地命令道:「薇儿,跟我回去。」
他这副样子,让程跃感到不舒服,但又无言以对,兀自低着头不理会。
见他不动,景年目光更冷,语气加重:「杜薇,你没听到吗?跟我回去!」
景年隐含愤怒的话让宁家二老皆吓一跳,宁老爷紧接着偷偷扯了扯妻子的衣袖,宁夫人会意,迎到孩子面前,和声对他
说:「孩子,你先别恼。小薇着急赶过来,其实是想同我说件事。」
「什么事?」
面对母亲时,景年的脸色缓了许多。
宁夫人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她是想同我说些女人家的私话,说完了你爹才进来的……孩子,你是想和小薇今晚圆房?
」
又扫了不远处的程跃一眼,景年才点头:「嗯。」
「小薇她就是同我说这事,她说,昨天,她的葵水就来了,所以今天不能同房,可又不知该怎么同你说,你知道,姑娘
家对这事总特别耻于出口。」
「葵水?」景年不解地蹙起眉。
宁夫人把他的身体拉低,让他附耳过来小声对他说了一通,景年才终于明白过来,可却是一副啼笑皆非的神情。
「早不来晚不来,昨天才来?」
「这、这种事情……也不一定,心情或是身体不佳时,日期总是不稳定的。」宁夫人支支吾吾。她活了将近半辈子,葵
水虽停了,但这些事还是懂得不少。
景年深深看一眼母亲,就径直走到程跃面前,冷声对他道:「娘同我说了,那你需要几天?」
「这……」对此事一样一知半解地程跃看向宁夫人,而她则向自己比划了个五。
「五……天。」
「好,我就再等你五天!」
说罢,景年不再多话,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会牵着程跃的手,而是自顾自地转身离开,让程跃只能愣愣地看他离开的身影
。
「夫人,干嘛不多说几天啊?这剩下的四天又该怎么办?」景年一走,宁老爷立刻拉着妻子不解地问道。
「你们男人当然不懂,这东西一般就来三到七日,多了就证明身体不适,要是说多了日子景年以为是生病了,非要找大
夫怎么办?」宁夫人答得理直气壮。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宁老爷认同地点头:「那剩下的几日就再想别的法子吧。」
那日程跃回到屋里,景年却不在,问下人说是暂时搬到其他屋里睡了,程跃闻言只是笑笑,几缕无奈。
第九章
都说眨眼数年,五日的时间,不过转瞬即逝,独眠五天的程跃又迎来了让他头痛的问题。
虽然这几日景年避而不见的态度让他内心沉重,然而真到需要面对时,反而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天一大早,程跃才醒来,洛秋就带着一帮丫鬟进来收拾屋子,里里外外翻新一遍,才解下不久的红帷红帐又挂了上去
,完成后,这房间比他们成婚那日还要红上几分。
程跃叫来歆兰,让她去问老爷夫人有什么话要吩咐。不久之后,歆兰回来了,她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把程跃按坐在梳
妆镜前,像平日那样梳起漂亮的发髻,再帮他换了身精美的衣裳,然后趁人不注意时,把一样东西塞进他手里,小声说
:「看情况,给少爷吃,是迷药。」
程跃不由得把手中的东西握紧。
那天,景年无心处理事情,更无心习武,下午天还亮着,他就溜回了家,也不向父母请安便直接奔到了自己的景年轩,
一进来,洛秋就迎上来,景年问她薇儿呢,洛秋笑得眼睛都弯了。
「少爷回来得真准时,少夫人正在洗浴呢。」
「你怎么不去侍候。」景年也不由笑,却故作正经地咳了一声。
「少爷,您是知道少夫人脾气的,怎么肯让我们帮忙呢。」
「也是。」景年点点头,然后挥手道:「你们去忙吧,院里的其他人也撤了,今天我和薇儿要好好聊聊。」
「是。」
洛秋深深鞠一个躬,领命离开,待院里的人都走了,景年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觉得无误了,才走近主屋。
门口是半掩的,轻轻一推,景年便走了进来。原来的那间偏房拆掉墙后,如今用一道屏风避开,就变成了浴房,原先程
跃洗浴都是趁景年不在家,今日也和平常没什么不同,所以他习惯性的不存戒心,只不过向来晚归的景年今日却回来早
了。
景年踮着脚走近时,程跃已经从浴盆里出来,正背着景年换上亵衣开始系绳子,裤子都没来得及换上,长长的衣服恰好
盖到大腿根部,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呈现健康的肤色,只是和女子相比,这双脚更为结实有力。
只不过,早看傻眼的景年完全没注意这些,一双清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双毫无瑕疵的长腿。
青楼里最美艳最丰满的女子都勾不起他的一丝欲望,眼前半遮半掩的长腿便让他的心快从胸口跳出来。喉咙顿时无比干
燥,并情不自禁咽了下唾沫,景年觉得自己极有可能在下一刻化身为狼,直接扑过去。
一旁的景年看得发愣,已经穿好亵衣的程跃侧过身正欲拿过一边的裤子时,眼角突然瞥见身后有个人影,立刻飞快地扯
过刚才换下的外袍套上,同时盖住让景年看得发直的两条腿。
待程跃看清站在屏风旁边的人是景年时,他明显地吓了一跳。
「景、景年,你什么时候来的?」
美景被遮住,景年心中一阵遗憾,对上显得有些惊慌的妻子,他笑道:「来了一会,正看到你在穿衣服。」
景年已有数日不曾对他这么柔和的笑了,程跃一见,才发觉他竟然这么想念这样的景年。看到景年正向自己走来,程跃
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张地道:「景年,你先出去,我穿好衣服就出去。」
「我帮你。」可景年却无比坚定地走来:「我们是夫妻,这些都没什么的,薇儿,你不要害怕。」
程跃退得更快:「不,景年,算我求你,你先出去。」
看他无奈且坚定的表情,景年不由停下脚步,渐渐收起含笑的表情,换上一张冷漠的脸,深深看一眼程跃后,面无表情
的再次拂袖离开。
知道自己再次伤害了景年,程跃自己也被刺伤得无以复加,明明知道景年就在外面随时都会进来,但程跃却没了换衣服
的力气,无力的身体顺着墙壁一直坐倒在地上。
那一夜的程跃让歆兰把自己装扮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连平日最不喜欢换上的华贵手绣衣服也都一一换上,连那只一
直被放在盒子里的孔雀步摇都用上了。
等他出来站在早已久候的景年面前时,都把景年看呆了,好久才回过神,然后紧紧拉住他的手,一直赞叹:「薇儿,你
真美、你真美。」
程跃只是笑,依然浅浅淡淡,却依然最令景年神往。
桌子上摆满了程跃特意让下人准备的丰盛的饭菜,又端上了陈酿的好酒,然后叫走所有下人,与景年一起,摇曳火光,
沁人清香,缠绵喜房,相对相视,共饮共享。
程跃告诉景年,自己有个千杯不醉的外号,在自己的家乡,女人的丈夫头一次上家里拜访时,定要先干三杯,喝不完三
杯,娘家人就认为男人窝囊,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景年笑着,火红的烛火下,他的眼是闪着光的星星,他的脸的每一处都是能工巧匠的精心得意之作,叫程跃同样迷醉。
景年干尽了三杯酒,又和程跃比谁的酒量更好,不知何时放进的迷药,景年一杯一杯下肚,待程跃仰首饮尽最后一杯酒
水时,景年已经趴睡在桌子上。
也有担心过迷药会不会有副作用,但担心景年的不是只有他一人,相信宁老爷不会伤害景年,于是程跃才放心的让他喝
下去。
把酒杯轻轻地放在桌上,程跃慢慢把头靠在景年肩膀上,不住轻声说:「景年,对不起,对不起……」
酗酒的直接后果,就是第二日醒来时头疼欲裂。长到这么大,景年就喝过两次酒,一次在青楼一次就是昨晚,两次都是
大醉。在青楼那次,景年一喝就是那种烈得能让嗜酒的狂徒都不敢多喝的酒,连续三天下来,平常的酒在他嘴里都像在
喝水。
昨天听妻子说自己酒量好,一是景年大男人主义发作不甘认输于一名女子,二是喝了妻子准备的酒觉得基本没什么味道
,就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喝醉,看着妻子一杯一杯下肚,他自是不甘示弱同样一杯接一杯。
但若是有选择的机会,他会回到昨晚,把有以上想法的自己敲昏。
在第二日醒来,扶着快爆炸的脑袋,看着照顾自己一夜,眼底有青瘀的妻子,想到自己就这么浪费了早期待已久的春光
,景年恨不能拧死自己。
早让下人准备解酒药的程跃一见他醒来,立刻把温热的药水端到他面前,和声道:「来,赶紧把这个喝下去,喝了就不
会这么难受了。」
景年挣扎着起身,但又呻吟地瘫回床上。程跃见状,忙一边端碗一手轻轻扶起他,自己坐在床头,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
膀上,然后再一勺一勺小心地给他喂药。
好不容易喝完这碗有些苦却回甜的解酒药,景年没有躺回到床上,继续赖在妻子的怀里,鼻间传来熟悉的,令他眷恋的
味道,又想起自己昨晚浪费掉的是怎样的时光,突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掌。
「景年!」
他的突然之举吓到了程跃,拉住他的手低头一看,他还真是舍得下手,白皙的脸蛋都红了一边。
「你干嘛呀。」
程跃不掩心疼地轻轻抚上已经慢慢肿起来的那半边脸。
「我再不喝酒了!」
死死盯住妻子的红唇,下定决心的景年恨得几乎咬碎银牙。
看着景年气呼呼的脸,程跃这才明白过来他气的是什么,经不住笑了笑,可笑过后,又不免浮上几缕苦涩。轻抚着景年
脸的手,终是慢慢收了回来,可才缩了一半,就被景年紧紧拉住。
「薇儿……」
目不转睛看着妻子,景年眼底的柔情又开始变得浓烈,像一张大网扑到程跃身上,死死缠住他,任他再怎么挣扎躲避,
都逃不开他所设下的陷阱。
景年的眼里只有程跃,目标是早在吸引诱惑自己的唇,早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慢慢前倾上身,渴求地欲吻上这双唇瓣
。
程跃呆呆地,看他接近,看他的脸在自己眼前逐渐放大,到最后能清晰地看见印在他瞳孔里的,自己迷惘的脸庞,在最
后一刻,程跃不由自主地阖上双眼。
「少爷、少夫人,不好了!」
屋外忽然传来的声音惊醒陷入梦中的程跃,他猛地推开景年,略有些惊慌失措地退了几步。
眼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景年愤恨地用力拍了下盖在身上的棉被。
「少爷,少夫人!」
屋外继续传来下人的声音,景年忍了又忍,才没有发火,而是压着脾气冲门外的人沉声道:「大白天的,嚷什么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