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只能认命哑忍的绝对优势,那区区的厌恶他根本不须放在眼内。
对,恃势凌人,强人所难,令人极为讨厌的行为。
一想起那张清俊脸庞上厌恶又无奈,最後近乎自暴自弃的认命表情,秦政不由得笑了。他是没什麽耐性,更讨厌与人分
享自己的东西,但,他承认太容易到手的东西没什麽挑战价值,更别遑论珍惜。这样排斥他的云远清,就像一只野猫,
磨掉那伤人的利爪、不肯服从的硬脾气,都是一件有趣的事。
虽然,这给对方知道了,大概只会更讨厌他──无妨,反正他不需要他的喜欢,他只需要他的服从与善解人意。
只要能达到他的要求,他绝对是一个慷慨的金主,绝不会亏待自己的「情妇」半分。这样的交易,对於一直都需要大笔
金钱的云远清来说,又有多吃亏呢?
叩叩叩──
车窗被敲,正在闭目养神的秦政睁开眼,斜看车窗,剑眉不觉一皱,一张令人惊豔的脸孔,很美,很豔,却绝非他所等
待的人。低头望了望腕表,十点,正是大家约好的时间,平日他很守时,为何现在倒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来敲他的车
?
叩叩叩叩叩──
敲窗的声音持续不断,秦政的眉头皱得更紧,这家伙是做什麽,兜揽生意吗?啧,他不是没应他吗?还要继续自讨没趣
又惹人烦厌吗?
然而。
未等不耐烦的车主有任何赶人行动前,紧锁的车门蓦地开启,车外的人已施施然坐来。
即使见过大风大浪,绝非大惊小怪之辈的秦政,亦不禁为之楞了楞,「你是怎打开车门的?」
「一般来说,没什麽门和锁是我打不开的。」耸耸肩,血色玫瑰般豔冠群芳的脸孔在暗色灯光下,目中无人的轻狂飘荡
於妖丽的眉目间。
「你到底是谁?」沉著声音,秦政恼火之馀,却也不敢对这个随随便便就能打开锁著的车门的不速之客掉以轻心,理智
迅速勒住正欲发作的脾气,冷静地打量对方。
无可否认,眼前这人拥有堪称绝色的惊人美貌,而且还是那种能在瞬间成为大众焦点、夺去大众呼吸的明豔。只是刚才
悦耳却低沉的声音,喉间的微凸,还有胸前的平板,即使人长得再豔,都无法掩饰男儿身这个事实。
少年,一个豔得过份的少年。
男性的身份无碍他的美丽,再加上一头束成马尾的长发,一身野性帅气的黑色皮装,以及一堆有的没的庞克风银饰点缀
,少年就像一团火,跃动炫丽的火红,诱惑飞蛾们奉上自己宝贵的生命。
燃烧他人生命,获取自己的美丽──秦政只觉得眼前尤物危险且诡异,虽然没看出什麽实质威胁,但本能已警告他赶紧
远离这人是聪明而安全的做法。
「瑚。」
「日本人?而且这个好像是女性名字来。」曾学过日文,还考过日本检定考二级的秦政皱了皱眉。日本人从姓氏到名字
都很难搞,同一组音可以有翻译作好几组不同的汉字,所以他也不敢断言这名字该译作什麽,但也能肯定这不似男性用
名。
「反正他们就是当我女人般养。」少年耸耸肩。「瑚,珊瑚的瑚,汉字是这麽写──当然,叫我请叫回日文
──Paradise Lost里做事,今天清清没空应酬你,我是来客串一下而已。」
什麽叫没空应酬他?秦政眯起眼,「他去了哪?」
少年再给他耸耸肩,一手托著颊,手肘抵在车窗下,「天晓得,回家吧?反正就是一副死人塌楼的模样。」
「你连问也不问就由得他走了去?」秦政真的被这家伙爱理不爱的态度给气坏了。云远清绝非那麽没交带的人,会临时
爽约肯定出了什麽要立即处理的问题,既然他都肯替他来一趟,在情在理正常都应该问问他出了什麽事吧?
「唉唉,真的有心要人帮,就不会连我主动顶替他来都想拒绝啦。」猫眼一溜,瞧见秦政难以苟同,正欲反驳,少年无
趣的嘴角不觉微微扬起,像在看戏,又似饶富深意,亦像嘲弄,「如果他是想让你知道的话,我现在也不会坐在这儿。
」秦政脸色微变,眸色一沉,眼神更形尖锐,但,显然,这对他不过不痛不痒,「他连有交情的人都还没求,何时轮到
你这个认识没多久只有纯粹交易关系的客人呢?」
此刻,秦政的脸色极为难看,深沉得彷佛沉睡的火山正临爆发的边缘。
「你再怎样瞪我,清清还是这种人,不爱欠人,求人?等他真是被迫到绝路才看看吧。」少年唇边的笑意更深,「嗯哼
,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嘛。假如真是谈真感情,你这种人,再适合清清不过,但如果只是玩票性质,差不多是一场灾难,
对清清来说。」
秦政眯起眼,「你到底想说什麽?」
少年回他一记豔绝的魅笑,「就是请你不要太过份。」
喉间倏地一紧,秦政顿觉呼吸困难,然而,眼前这明显比自己纤细得多的少年,力气却超乎想像的强大,即使自己持续
练拳和健身,都挣扎不了颈间那只纤柔的手,不禁又惊又怒,却又无可奈何地,只能狠瞪著这不按牌理出牌的少年。
「救世主我担当不起,亦不自诩是谁的保护者,更没兴趣砸得人家拿来当防卫的外壳稀巴烂,但我讨厌自己喜欢的人被
欺负,而我的情绪大部份时间都呈不稳定状态,自己都说不准下一秒会干出什麽来。」还是那种轻挑的语调,喉间传来
的力度却更强,这是再明白不过的恐吓。
向来不受人威胁,并惯於高高在上的秦政,只感到灼人的愤怒,同时,更加警惕眼前少年。
危险,盛怒没完全冲昏脑袋,从这娇媚酥骨的猫儿眼,此时所闪耀的诡谲异彩,他清楚感受到这家伙从骨子里透出的疯
狂──
疯子。
不受任何常理规范,亦不为情所动,就连自身安全也不在顾虑范围之内,就像最原始的兽只忠於本能与欲念的人,根本
是全天下最可怕的恐怖份子,也是全天下最难缠的一类人,即使本事再大,最聪明的做法,还是少惹为妙。
「呐呐,别一副那麽可怕的模样。」
手一松,豔笑依然,烟视媚行,恍若一切都只是秦政的幻觉,眼前少年不过是个淫荡得不知道德为何物的卖春妇,「如
果你有需要的话,我们就找个地方做,不需要的话就请回,想要退款的我也可以给你,不过,请你别去和经理多话,少
给清清添多馀的麻烦,赶快给我滚。」
3.3
结果,秦政既无与少年上床,亦没要退款,只是一肚闷火地把车子驶走,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云远清,却没一通有人
接听,甚至还乾脆关掉电话,打到他家,也只有那令人恼火的嘟嘟声响。
该死!
他的心情不爽到极点。
在街上漫无目的,似是泄忿的兜著圈,夜里的台北依然多姿多采,秦政不是没想过找其他人渡过这漫漫长夜,但就是提
不起劲,最後,带著类近挫败的心情驶回家里去,洗个澡,独个儿睡在那一个人就略嫌孤清寂寥的大床上,总觉得怎睡
都睡不对劲,胸口那团怒火不觉在郁闷烦躁中烧得更炽。
两天。
这团闷火持续了两天。
云远清这两天音讯全无。
阴鸷的脸色,异常的暴躁,秉丰上下都清晰感受到,这高高在上的皇太子的坏心情,大家都显得战战兢兢,深恐一个不
小心惹怒了一只正闹脾气的暴狮,就连秦政都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要崩溃,电话打不通、家里没人、Paradise Lost的经理
一脸不悦地答他请了假──他完全没法忍受他竟脱离他的掌控!
习惯了主导全局的人,最难以忍受,就是失去主导权。
正当他要去委托徵信社找人时,手机蓦地响起,荧幕上的来致显示教秦政瞳孔紧缩──云远清!
「你去了哪?」声音阴沉而紧绷,很好,终於肯出来了吗?
『抱歉。』记忆中清澈温柔的嗓音,此时此刻仅有疲倦的沙哑,『那天我临时有点事,所以找了个同事去赴约,这几天
也未忙完,过多几天我才来找你,真的很抱歉。』
隼目一眯,「你就打算这样敷衍我?」
『抱歉。』电话彼端的声音更疲倦,彷佛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我现在没空了,过几天再见吧。』
「你觉得我是这样就能打发的人吗?」嗯哼,秦政不怒反笑,真荒谬,就凭这几句说完等於没说的废话,便可以消了他
的气,让他乖乖继续坐以待毙,他何时变得那麽好说话的?
『秦政──哎,等等!』
云远清一声惊呼。
『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客人呢。』一个陌生的男声闯进他们的对话中,秦政浓眉一拢,这家伙的话还真刺耳,『清现在真
的很忙,暂时都没时间应酬其他人,过几天,等我回够本了,他自然就会回去那个Paradise Lost上班,你现在就别那麽
不识相地碍著人家好事吧。』
『啊……』
一声轻吟,伴随急促颤抖的呼吸声,细碎的传入耳中,每一声,低哑中,蕴含极致的暧昧与甜媚,撩拨男性原始的感官
欲望,秦政猛地一脸狼戾,胸口那团闷火刹时飙升,就算再笨的人,听到这,也没可能还不清楚电话另一头的两人在做
什麽,男人话里有著多骄傲的炫耀,简直就是──
该死!
所知的粗话不知在心里骂了多少遍,盛怒的秦政只有一句话:「他在哪儿?」
『知道又怎样?』语调骤转,男声满是嘲弄,恶狠狠的,『他欠了我三千万,就算卖掉他那不知哪个客人送的房子,还
差一半呢!当然,这还未将利息计算再来,哼哼,这几天我不过当收利息。你来凑什麽热闹?难不成你帮他还掉这笔债
吗?』
「台币?」
对方楞了楞,随即哼道:『难不成是美金?哈,要真是,他多十条命也还未够还。』
「我帮他还。」
男声一嗤,『你不是说笑吧?』
「给我地址,钱就是你。」当明白这不过是钱的问题,而且不过是三千万台币,秦政立即恢复冷静理智,声音平静得冷
酷,犹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一声号令,拥有不容任何违抗,就连废话都不被允许的绝对权威。冷冷一笑,声调都带著一丝
冷笑,「他再能赚钱,都不可能短时间内还清这笔债,那你何不相信Paradise Lost就是有那种愿意为一个男妓一掷千金
的阔绰客人呢?」
似考虑了一下,男声带著一丝笑意,冷冷的、嘲弄的笑,『那我真要看看清是不是那麽本事了。』
云远清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秦政,被那深沉森冷的眼神骇得脑袋有一刹那空白。下意识紧咬著唇,抑止那淫靡放浪
得连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呻吟声。
羞耻,他竟感到羞耻。
原以为自己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易中变得麻木,遗忘了那被罪恶感日夜鞭笞得快要疯掉的痛苦,即使自己再无耻、再如
何被人羞辱或鄙夷都能不痛不痒,却没料到,倒映在秦政眼中那淫乱不堪的自己,竟将那理应被磨灭殆尽的东西猛地拖
出来,如同强大的潮水,瞬即将自己淹没至令人窒息的深洋,再多的挣扎都是徒然,只能任由强劲的水流带走体内的力
气与生机。
第一次,他怕秦政,怕直视秦政,觉得他的目光像在凌迟自己,却偏又像被谁施了定身咒般,只能愣头愣脑地承受刀刃
反覆割入皮肉中的冷锐痛苦。
「钱带了没吗?」
豪哥的话,终於让他明白为何刚才他笑得一脸暧昧,看起来十分好心情,原来自己早在那短短的通讯间,成为了这两个
男人间的交易品──云远清是很想笑,笑得连腰都挺不直,笑得连肠胃都纠结在一起,却又笑不出来。
他只觉得那场凌迟仍持续。
即使秦政早已撇开眼,利刃却是无处不在,一刀又一刀,却又不肯给他个痛快解脱的折磨著每根神经的极限。高炽的欲
火同时越烧越猛烈,烧得血液急速蒸发,血管猛地收缩龟裂。或许,就是这样,他听到了某种崩裂的声响。
微弱的,缓慢的,隐约振动於空气中。
「就那麽五百万?」
秦政不单乾脆地支付了三千万面额的支票,还多付一笔钱,用以断绝他和豪哥之间所有瓜葛。豪哥不由得笑弯了眼,像
只不安好心的黄鼠狼般打量著眼前极具潜力的财神爷。
「喜欢你就收,嫌不够你就扔,现在我只是礼貌地通知你别再骚扰他而已。当然,我不介意用不客气的方法让你好好记
住──要让一个黑道大哥某个小头目消失,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好好好,有胆识──你就不怕不能活著走出我的场吗?」
「所以我早交代秘书,三个小时还接不到我电话,就拿著你的资料去报案,唔,现在已过了个多小时,你们还有大概个
半小时去验证这两张支票的真伪,又或想想要怎样对付我後可以逃过警方的追缉,还有,我家的报复。当然,信与不信
是你们的自由。」
可惜,豪哥今次踢到铁板了。
秦政并不是会接受威胁勒索的角色,即使身处别人的地盘,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依然是不改君临天下的倨傲,既从容
,又强势,不须任何矫饰或他人呐喊助威,在气势上,轻易地就压过了理应占尽优势的地头蛇,不消几句,豪哥便败阵
下来,只得一脸狠戾接过两张支票,啐了句「将他那个婊子的妈也一并带走」,便领著小弟们愤然离去。
顿时,灯光昏暗的办公室仅馀两人,谁都没动的意思,像石雕般沉默地据守自己的方位,唯独微细的呼吸声,模糊不清
的急喘鼻音,越渐清晰响亮的崩裂声,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轻轻重重,和成某些昆虫嗡嗡鸣叫的厌烦杂音躁动,干扰
了一室沉寂。
「为什麽?」
良久,秦政目光一斜,冷著声,英俊脸庞上的从容傲慢,即被一片浓密恐怖的阴霾吞噬。他当然知道云远清这两天不可
能有什麽好待遇,却从没想过亲眼目睹实况时,竟会是如此震撼!
「为什麽不来求我?」一把将云远清拽起,秦政怒眉横目地紧瞪著他,五指早已深陷於他的右前臂中。「不爱求人对吧
?不爱欠人对吧?那你就爱被男人这样玩了对吧?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怎麽的样子!」
双手被反缚,昂然挺立的男性象徵被黑色皮绳紧勒於肚皮上啜泣,只能无助地横陈於沙发之上。
苦闷地辗转挣扎著的纤丽胴体,被男人以鞭子和热蜡彻底疼爱,几乎撕裂毁坏了一身紧致雪肤,薄汗混杂著男人残留的
精液,尤其双腿间更是一片混著猩红的浊白,甚至连清雅的脸孔都被沾污了。
而最可怕的是,这样不堪的貌美丽人,竟像朵凋零的残破椿花,散著诡异的惊人的撩拨男性欲望的靡烂色香。
然而,秦政只觉眼睛被扎疼。
他已分不清是那些混帐敢毁坏他的东西,还是因为云远清被人如此对待都没想过要求助自己,抑或纯粹恼他再次被自己
以外的男人占有,甚至沦落到现在这副什麽男人都可以上的淫乱模样,所以愤怒得想杀人!
恍惚间,眼前妖豔却楚楚可怜的颤抖身影,重叠於记忆中某个虚幻残影之上,蓬一声,怒火高窜,连眼睛都烧红,一切
都被橘黄乱动的火红吞噬。
──他当然知道。
凌迟的刀子被怒火淬得又滚又烫,折腾他每寸伤痕纍纍的皮肉的同时,也焦了他的血肉,却又再残忍地将焦肉翻出鲜血
,重覆又重覆,痛得云远清把唇咬得更紧,咬出淡淡的血腥味道──混杂著豪哥的味道,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自己多淫
贱,只要男人一点儿的挑逗,他都会像条发情的母狗般立即摇尾乞怜。
──那崩裂的声音更是清晰,彷佛有什麽开始剥落。尖锐刺耳得达至一条几乎断裂却偏又不断裂的直线连绵伸延,彷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