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哪?”东方无心倒无所谓朝阳的决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要跟着就好。
“呃……走到哪算哪吧!”李朝阳耸了耸肩,潇洒地背起行李,向外走去。东方无心轻笑着缓缓跟上,两人的身影在午
时的烈阳下,隐隐散发出比阳光更加耀眼的光彩。
“喏……拿去!”随手扔出一把镶满珠宝玉器的金剑,“送你的!”
“是什么?”看了看金剑上的天龙,东方无心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是……是我的配剑!”李朝阳回过头,不愿让东方无心看到自己逐渐变红的脸颊,暗中咒骂自己的定力遇上东方无心
后居然变得如此之差,只是送一把尚方宝剑就反应这么大,以后……可怎么办!
“我知道!”东方无心故意凑到李朝阳的身边,在李朝阳的耳朵旁轻语。湿热的暖风吹在朝阳的脸上,李朝阳下意识地
有了最直接的反应——
“走开!不要这样靠近我!”
快乐地欣赏着李朝阳绯红的脸庞,享受着暌违了整整十年的怒吼,东方无心笑得更加愉快。
一直随侍李朝阳的太监小喜子,悄悄地将两人送到皇城外,望着两人的远去,心中默默地为主子高兴,十年前那个朝阳
二皇子终于又回来了……
故地重游,对东方无心和李朝阳来说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受。
“我以为今生今世都不会有机会再来了。”李朝阳巡视着山崖上的一草一木,感慨万分地说着。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东方无心笑了笑,将手中的酒坛放在岩石上。
“是啊,人生……还真是奇妙啊!”李朝阳轻笑着,心是这么的快乐,“丢下满朝文武和堆积如山的政事,再回去的日
子可不好过了。”
“放心,李云悠这么聪明,大唐一时半刻是垮不了的。”东方无心打开酒坛倒出两杯醇香四溢的碧绿色的美酒。
“呵呵,如果让云悠听到你这么说,他非想办法整你不可。”李朝阳摇着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慢点喝!”东方无心一皱眉。
“放心!”潇洒地放下酒杯,“你当我这个皇帝是当假的啊,如果几杯酒就会喝醉,怎么对付那些个国宴啊!”
“是吗?”东方无心才不信,看朝阳脸上已经有了淡淡的红晕,分明是不胜酒力所致。既然朝阳想逞能,那他也不必告
诉朝阳他喝的酒是六十多年的陈酿,后劲之足,是宫廷中那些掺了果汁的水酒所不能比的,反正他也很想再看看朝阳醉
酒后的媚态是否依旧和当年一样。
“当然!”逞能的人是不会示弱的,即使自己已经感到喝下去的酒有些问题,但男子汉大丈夫喝一杯酒就醉,实在是丢
面子。
“那就多喝两杯吧!”恶劣地为李朝阳再度倒上满满一杯,自己却只是小小地啄上一口美酒,这种行为真的是——缺德
。
三杯美酒落空腹,腾云驾雾小神仙——这样形容朝阳也许比较适合。
打了个酒嗝后,满腹的酒精开始充分地发挥力量,朝阳原本玉白的脸颊上如同抹上了浓浓的胭脂,红润中带着美丽的光
泽,让人忍不住想上前采撷一番。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蒙上了淡淡的薄雾,因为视线不清而努力睁大眼的样子,实在是—
—可爱得要命。
“你知道吗?呃……无心,当初在客栈时,我真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认识你。”在酒力的作用下,埋藏在心底的话
终于倾泻而出。
“哦?为什么?”东方无心等这些话,已经很久了。
“和你在一起,我学会了享受、倦怠、忘记了自己的责任,责任是我生在皇家不可逃避、不可放弃,甚至比生命更加重
要的东西……若不是大哥一巴掌打醒我,我可能就真的毁在你的手里了。”李朝阳笑着,但笑容中的辛酸却是那么的浓
厚,“不知不觉中,我在你的保护下失掉了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特色,完全成了一个傀儡,任由你摆布的傀儡。”
“原来……是这样。”东方无心回想起当年的自己,原来真正的错误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但当时,我已经陷得太深,深得不能自拔,大哥要我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要死掉了……没有感觉,离开你后,
我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一切……”闭上双眼,那苦涩甚至是痛苦的感觉又一次回荡在心底,“之后发生的一切,虽然是
云悠一手设计的,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我感激他。”
“感激!”东方无心的手紧紧地抓着酒杯,低叹着。
“是的!”李朝阳点点头,“在跳下去的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自己被解救了。不需要再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不需要再陷
入责任与感情的矛盾中,而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
“所以得救后你不愿再见我?”
“不!”李朝阳摇着头,“雨怜曾经问我,如果我大哥不曾放弃皇位,我会不会后悔当初离开你。我明白,若我不是皇
帝,我绝对不会离开你,纵然失去自我,我也会留在你身边。”
“朝阳……”
“但我不能!上天注定我要成为大唐的君王,将千百万百姓的生命交给我,我有什么资格为了自己的感情而丢掉自己的
责任。”李朝阳猛地睁开双眼,那明亮的双眸里竟然满是悲哀,“我们,没有未来,在我登上王位的时候就注定不会有
未来!”“没有未来……”东方无心细细咀嚼着这残酷的用词,原来这就是他与朝阳恋情的悲哀。
不是因为性别,不是因为不愿,不是因为其他,只是责任。
因为责任,所以注定悲哀。
“我等!”东方无心淡淡地笑了,笑得潇洒,笑得愉悦,一把抱住朝阳,“如果你的责任是成为皇帝,那我就等到你可
以放开皇帝这分责任的时候,如果老天没有给我未来,那我就要和老天争一次。”
“你……”李朝阳惊讶极了。
东方无心顺手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倒进朝阳的嘴里,然后猛然吻上朝阳的唇,分享着美味的酒汁。未来会如何,对东方无
心来说不重要,他只要有他的朝阳就好……
“真是两个彻头彻尾的大笨蛋!”
“两个没大脑的家伙!”
“真是没有情趣啊!”
男女混合的唾弃声从透明水镜的另一端响起,充分表达了旁观者不满与失望的心情。
“亏我还准备好纸墨……”叹息地看着手中的精致狼毫,梅云芝惋惜地摇着头,“好戏”果然很难看到啊!
“你二哥还真是个超级木头脑袋啊!”苏雨怜受不了地叹着气,“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不懂‘酒后乱性’,不快点爬
到东方无心的身上好好发泄欲火,反倒说起这种让人想吐的白痴逻辑!”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朝阳也许是在某人的身边待得太久了……”李云悠悠闲地嗑着瓜子,一脸“都是你的错”
的表情。
“哼!那颗黄鱼脑袋,还不是你们李家的遗传!”苏雨怜才不甘示弱。
这回李云悠没有开口,倒是他身边的侍卫开口了。
“苏姑娘,请不要侮辱黄鱼,黄鱼的智商比你们人类要高太多了!”身为大海一族臣民的碧空,最见不得懦弱的人类蔑
视海洋生物。
“呃……”
“好了啦,你们一见面就吵个不停,正事要紧啊!”梅云芝实在受够了这两个无聊到极点的男女,“快点想办法啦,我
可没时间陪他们两个浪费青春,他们能等,我可等不了啊!”
“放心!”李云悠脸上浮出一贯的恶魔式的笑容,“我也不会有耐心听李朝阳继续说那些恶心兼没用的废话。”
“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内部分歧不小,但只要共同的大敌存在,什么分歧都能消除。
“简单!他不是说当了皇帝就没有未来吗?那……万一……”可怕的计划出台,愈发灿烂的笑容中,恶魔的气息浓重得
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你们说,他还会在乎皇帝的身份吗?”
抽气声、奸笑声在不算狭小的空间里荡开。
有弟、有妻如此,李朝阳也许真要为自己掬一把泪水。
“贪官污吏人人得而诛之”!威严的训斥声,在严肃寂静的公堂上传扬着,顿时如释负重的可怜原告和瘫软在地上的七
品贪官,再加上公堂外百姓的欢呼声,构成一幕振奋人心的画面。好一个青天再世!
“旬央县,你贪赃枉法,草菅人命,还侵吞了朝廷的救灾粮食,实在是罪大恶极,不容宽恕。现,我判你斩立决!”虽
然坐在公堂主位上的男子一身商贾打扮,但那四溢的天生尊严,让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臣服在那男子的脚下。
“天龙宝剑,如朕亲临!”一手举着代表大唐第一人的信物,另一只手却在没有人知道的瞬间斩下贪官的项上人头。黑
红的血洒满公堂,却没有一滴溅到行刑人的青色外衣上。
好高绝、好霸道的武功!
但……这算什么?
钦差出巡吗?
“听说墨洲恶霸横行,百姓苦不堪言。我们下一站就到墨洲去吧。”“钦差”大人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南巡”路线,而
身为“护卫”的辅佐“武官”则毫无疑问地誓死相随。
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人组,在旬央县百姓的欢呼中绝尘而去。
几天后,数百里外的墨洲城县衙又再度上演了一出青天再世的好戏。
与希望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情况周而复始地进行着,被期待的“幸福之旅”随着时间与地点的推移逐渐变成了皇帝与侍卫
的微服私访。
斩掉数十个土豪劣霸、贪官污吏后,李朝阳原本出游的兴致被扫得一干二净。天下有太多不平之事,有太多可恨可杀之
人,作为一国之君,他能不管能不顾吗?每日里明查暗访,朝出夜归,只是希望为百姓多做点事。
不知不觉中,时光流逝,离开长安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月下,合上手中的万民书,浓重的无力感遍布全身。又是一桩仗势欺人的冤案。李朝阳叹息着,他该怎么办?无论他再
怎么努力,天下总有杀不完的恶人,天下总有救不完的百姓,回想起那一张张痛苦不堪的苍老面容,那深深自责不可阻
挡地在心底升起。
谁都羡慕他能坐上那张九五之尊的龙椅,享尽天下的荣华富贵,但谁会理解那张龙椅所带来的压力与责任。他好累,真
的好累。
“朝阳,”低沉的话语出现在耳边时,总能带给他强而有力的支撑和无限的宽慰,“你累了,今晚月色不错,我打了两
瓶酒,到外面的花园里饮酒赏月好不好”
“你真的那么喜欢把我灌醉?”李朝阳一挑眉,“醉鬼很好玩吗?”
“你说呢?”东方无心潇洒地耸了耸肩,对李朝阳识破自己的计谋不置可否。
“好吧,不过今天不能喝太多,明天还要……”
“还要早起,去陈家塘。”东方无心微笑着接下话头,“万一,你实在不行,我抱你去好了。”
“你……”李朝阳笑着摇了摇头,“你是非灌醉我不可了。”
“你该多醉醉。”东方无心将李朝阳搂进怀中,轻抚着朝阳略显消瘦的脸庞,“不要学诸葛亮为凡夫俗子鞠躬尽瘁得太
过了。”
“诸葛亮还能流芳百世,我只求不要遗臭万年就好了。”李朝阳轻笑着挣脱东方无心的手臂,走进门外的夜色中,东方
无心摇了摇头,抓起衣架上的披风,跟了出去。
“你还真是让皇宫里的人给照顾惯了,连晚上出门要添一件衣服都不知道。”东方无心半真半假地嘲弄朝阳。
“我是皇帝啊!”李朝阳不在意地说,“只要能好好处理国家大事就好,其他的想管也管不了。我的祖父连出恭都是要
多个人伺候的呢。”
“这么多人看着,他还真解得出来?”东方无心咕哝着,惹来李朝阳一阵轻笑。
“对了,无心,你不是答应告诉我你师门里的事吗?”李朝阳好奇地问,他一直很向往能了解培养出东方无心与苏雨怜
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徒弟的传说中的神奇门派。
东方无心故意大摇其头,一副不提也罢的表情,惹来李朝阳更多的好奇与笑意。
当两人落座于大院内的花院后,东方无心在准备好的白玉酒杯里斟上甜香的桂花酒,长叹一声:“很多人都说,我的师
门——千机门,是天下第一神秘门派,其实,真正的千机门里,除了疯子就是狂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浓郁的桂花酒香在院中飘浮,李朝阳倾听着东方无心叙述着师门夸张却充满温情的故事,爽朗开怀的笑声时不时的在夜
空中扬起。
“原来苏雨怜的性格中果然有你师父的影子。”听完东方无心看似无奈的叙述,李朝阳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苏雨怜会不
同于世间那些见识浅薄的闺阁女子,那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对世俗礼教不屑一顾的性格,都得益于那远离红尘、令人
向往的自由之地。
“要是,我们也能去天山那该多好,可惜……”不知不觉中,李朝阳吐露出心底的遗憾。
“能去的!”东方无心打断李朝阳的感叹,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注视着李朝阳略微失神的双眸,“我们一定能去的!
我一定会带你去天山!”
望着东方无心,李朝阳的笑容淡了,站起身,转望天上的明月,“整整两个月了,你难道不曾感觉到我们之间的隔阂吗
?我整天忙着寻访贪官污吏,根本没有时间和你花前月下地谈情说爱,甚至我们连欢爱的时间都被公事占去,你难道不
曾想过,这样下去我们会有未来可言吗?”
“你也知道忽略我了?”东方无心似真似假地问。
“忽略?”李朝阳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地发冷,才两个月啊,原来他的幸福之梦只能持续不到六十天,“是啊,我真想
回到从前那个任由你爱任由你宠的朝阳,但是……一切都太迟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我……”
“你想摆脱我吗?”东方无心走到李朝阳身后,带着一贯的温柔气息,“你有想过吗?”
“那该是你的想法。”话语逐渐冰冷。
“可我怎么听都觉得是你在把我推得远远的,甚至不给我辩解的机会,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东方无心的双手从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