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霍追恩想说大爷我喝酒的时候你还裹着尿布呢,没让你再站一晚,已是仁至义尽了。“你去不去?”
薛念终拗不过他,只得唤来小二,两大坛酒摆上了桌子。一坛酒十斤,足足二十斤酒,霍追恩泛起一丝冷笑,就不信整
不死你个狗官!
“过来,陪我喝一杯。”霍追恩突然缓和了语气,指指身边的空凳子。
薛念终面露难堪,站着不敢动,道“夫人,我、我不能喝……”
霍追恩听得眼前一亮,笑意更浓了些,道“你要扫我的兴是不是?”
“不、不敢。”薛念终磨磨蹭蹭地挪到凳子上坐下,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霍追恩撕开酒封,为了凸显豪迈以及尽快放倒狗官,他直接用大碗盛酒,不过很狡猾地给狗官盛了十分,自己那碗只有
八分满。虽然在他的酒史上未曾遇到过对手,但也不想太卖力。
薛念终见他一大碗塞过来,不由担心起来,道“夫人,你少喝点。”
两碗里孰多孰少,一目了然,还有心情劝他少喝,霍追恩心中暗自嘲笑狗官装君子,活该被灌!抬起碗便是一饮而尽。
薛念终看得胆战心惊,又劝道“夫人,你慢点,喝这么急容易醉。”
“啰嗦,赶紧喝!”霍追恩催促道。
薛念终捧起碗,轻抿了一口,眉头又皱起,目光投向霍追恩,发现对方正死死地瞪着他,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然后一口接一口慢慢喝完了。见他这般不爽快,霍追恩很鄙视,又抓起酒坛倒满一碗。
“夫人,不能再喝了!”薛念终一脸紧张道,“会醉的。”
霍追恩要的就是这效果,道“磨磨唧唧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薛念终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由他去,一碗一碗的下去了大半坛酒。霍追恩觉得不对劲了,就是喝水吧,这么多下去也
饱了,狗官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夫人,你少喝点。”薛念终的态度十分诚恳。
霍追恩有一点惊讶,自己的酒量已经算不错的了,而且比狗官喝得少,狗官是硬撑还是怎么着?“我喝半碗,你喝一碗
!”见薛念终居然毫不介意地点头,霍追恩有种亏本的感觉,急道“不行,我、我……”
“你一杯,我一碗。”薛念终把话接过去,递给他一个小巧的酒杯。
霍追恩大惊,紧紧捏住那个小酒杯,深感自己被羞辱了。酒桌如战场,想他堂堂逸龙少主,何时被人如此小看过?
不料薛念终又道,“夫人,其实最好别喝了,早点歇息吧。”
虽然说这话的薛念终没其他想法,但霍追恩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从歇息联想到同床再联想到圆房,我叉,阉了你个狗
官!“继续喝!”
半个时辰后,霍追恩破门而出,蹲在门口吐了个稀里哗啦。薛念终很担心,但又不敢上前,只得站在旁边慰问。
“夫人,我说再喝会醉的,你偏不听。”薛念终无奈说道,叹了口气。
霍追恩神志恍惚,四肢都是飘的,晃晃悠悠站起身,口齿不清道“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我?我没事啊。”薛念终明白他心中疑惑,便解答道,“夫人有所不知,吾等混官场的,大大小小的酒局多得是,而
我官职低微,逢人必敬,酒量早就练出来了。”
霍追恩晕得连吐糟的力气都没有,若不是有内力撑着,早滚地上去了。这才明白,原来王管家不是没尽力,而是被喝倒
了。他突然感觉受到了欺骗,若是能使出力气,真想给狗官点颜色瞧瞧。而此刻,比起揍狗官,一个更深的感觉刺激着
他,令他忍无可忍。
薛念终察觉霍追恩的脸色很不好,自作主张地想伸手去扶,不料被霍追恩狠狠推了一把,怒斥道,“滚开!”而后霍追
恩摇摇晃晃地往外奔去,还回头向他喝道,“不准跟来!”
薛念终确实没胆大到违抗霍追恩的命令,可那毕竟是他夫人,就算武功盖世,还很不喜欢自己,但做丈夫的哪能放心自
己夫人大半夜的往外跑?所以他加紧脚步跟了上去。
换作平日,霍追恩肯定会发现跟踪技巧低劣的薛念终,但他今天喝得太多,整个一个飘飘然状态,头脑沉重思绪混乱,
顾不上那么多。他飞身越过客栈的围墙,落地后依着墙靠了会,吹了吹凉风,还是迷迷糊糊,然后转身面贴着墙,手脚
迟钝地揭起罗裙,松开裤带--喝了那么多酒,再不排泄一下,会被憋死的!
于是,紧随而来的薛念终看到他的夫人,千金之躯的霍家大小姐,正背对着他直立小解。尽管只是背影,但身为男人,
他太熟悉那个动作,何况还伴随潺潺水声!寂静的夜,虫鸣都是如此清晰,那连续不断的水流声直接刺进他的耳朵,直
到停止才令他缓过神来。
他,薛念终,打了个冷颤。
霍追恩解决完,顿感通体舒畅,艰难地系好裤子,又东歪西倒地往回走。刚才急,所以使得出轻功,现在一身轻松,恨
不得倒头大睡,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待他找对房间,发现薛念终正老实地坐在里面。
“夫人,你……”薛念终见他进来,猛地站了起来,竟成了结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还喝么?”
“喝个屁!”霍追恩有气无力地骂道,挪到床边一头栽下,身体终于得到了放松,困意马上席卷,眼皮顿时就睁不开了
。不过他没忘记房里还另有一人,嚷道“敢乱来,明天剁了你!”
薛念终不接话,默默闩上了门,再望过去,霍追恩已经睡死了。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说自己眼花吧,不至于耳朵也
幻听吧?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他仔细打量霍追恩,越看……越觉得是位英气的男子。
不会吧?他觉得这种想法很无稽之谈,岳父怎么可能把男人嫁给他?也许……夫人只是喜欢站着小解?感觉这解释更加
无稽,他决定冒着被剁的危险亲自一试。
“夫人?”他贴近霍追恩唤了一声,对方未有任何反应,然后他把手伸了过去僵在半空。他的内心很挣扎,他一介书生
怎能做这种登徒子行为?可转念一想,夫人若是女子,反正已经嫁给他了,他摸摸自己夫人,天经地义;若是男子,那
摸一摸更算不得什么了。
说服自己后,他很坦然地把手覆上了霍追恩的胸部,平的。抵死不肯胸部作假的霍追恩当然是平的!也许……夫人本来
就很小?他再次安慰自己,不死心地把手挪向霍追恩的跨下。
他很紧张,比第一次穿上官服时还紧张,然后他摸到了,那个安然睡在的裤裆里的宝贝儿,形状和手感都还不错。
“天啦……”薛念终双膝发软,滑坐在地板上,呆滞地看着熟睡的霍追恩。
第八回:豁然开朗
霍追恩睡得昏天暗地,直到被桂圆叫醒。昨夜醉得太严重,发髻弄散了,裙子也压皱了,桂圆一边对着他那副毫无形象
可言的模样念叨,一边帮他打整。
“少爷,你都嫁人了,要注意点。”梳好发髻,桂圆给他换了条蜜色的拖地长裙,蹲在地上整理裙角,霍追恩感觉这种
衣服连走路都不方便,忍不住拉着裙子往上提。“少爷!”桂圆不忍见好好一条裙子被糟蹋,气鼓鼓地抗议,“你好意
思把脚露出来啊!”
霍追恩只好乖乖松手,自己一双男人脚被迫蹬着绣花鞋,确实很难看。“狗官呢?”
“狗……少爷,你怎么能这么叫爷!”桂圆把腰带狠狠缠紧,道“爷和青平哥早起来了,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青平哥?你倒融入得很快嘛,哎哟,松点啦!”霍追恩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道“你有没看见狗官是睡哪里?”见桂圆
摇头,他很是郁闷,死活想不起狗官昨夜睡在哪,床还是地上?地上就算了,床上的话……剁了他!不能全部剁,就卸
一条胳膊,死老头要问到,就说是被山贼砍的。
“少爷,黄花闺女都没你这么计较!”桂圆把他打扮得焕然一新,乍一看很是婀娜多姿。
霍追恩回头瞪她,心想凭啥不计较,他个狗官能得他霍大少保护,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收拾得差不多,霍追恩和桂圆走出客栈,上了马车。薛念终已经在车内候了半天,见人来了,客客气气地唤了声夫人。
霍追恩依然不搭理,发觉狗官一脸疲态,眼神略有闪烁,但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狗官坐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见他
来了也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夫人吃些糕点吧。”薛念终察觉他目光凶恶,并不在意,把精致的糕点递了过来。
霍追恩很不爽,斜眼怒视着薛念终,愤恨地抓了块糕点塞嘴里,不赶紧堵住,肯定会忍不住问候对方全家。
马车跑动起来,无所事事的旅途又开始了。薛念终请桂圆拿出棋子棋盘,对霍追恩道,“夫人,我陪你下几盘解闷吧。
”
霍追恩觉得狗官今日有点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自己倒是真的闲得慌,便应了。谁知没下几盘,他就忍不住暴
躁了。狗官分明是在针对他,步步赶尽杀绝!无论他执黑还是执白,都被逼入绝境,大败而归。
薛念终却不像他那般急躁,一直是温和的表情,赢了也只是默默把棋子捡回篓,然后开下一局,和棋盘上的狠绝判若两
人。
桂圆也看出爷在“欺负”夫人,纳闷这两人昨夜是怎么了?霍追恩那种不服输的性格,被狗官这种他根本看不上眼的家
伙一而再羞辱,又无还手之力,顿时一腔火憋在胸口,发展到最后把一篓棋子唰啦打翻在地。他这一搞,赶车的青平吓
了一跳,赶紧拉停马车,掀开车帘正好看到指着主子大吼的夫人。
“狗官,你要有意见,就和我出去打一架,少整我不在行的!”霍追恩横眉冷对,恨不得扑上去拳打脚踢。
“夫人误会了,吾没什么意见。”薛念终还是一派柔和,弯下腰捡棋子。
狗官越淡然,越显得他输不起,霍追恩心里窝火,想他七尺男儿被迫扮女嫁人,还要被人明里暗里羞辱,叉的,谁爱嫁
谁来,老子不干了!他甩手跳下车,迈步往回走。桂圆赶紧追出去,跟在他后面夫人夫人地喊。
青平见此大惊,成亲两天就把夫人气回娘家,传回县里叫主子怎么见人?“爷,你这是……”
薛念终却扶着额头笑了笑,叹道“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青平听得一头雾水,又听他道,“把车调个头,追夫人回
来,我想通了。”
青平当然不明白薛念终想通了什么,接了命令就立刻掉头去追,两人并没走出多远,霍追恩虽有一身轻功,但被桂圆缠
着,根本无从施展,所以马车很快就拦下他俩。
薛念终下车来,挡在霍追恩跟前,拱手行礼道,“夫人莫生气,念终知错了。”见霍追恩高高扬着头,又道“夫人请上
车,念终一时糊涂,还望见谅,只要夫人解气,任凭打骂。”
霍追恩瞅他一眼,叨了句“呸”,转身爬上车。人都把话说这份上了,他再矫情就做作了,而且也不是啥大事,真为此
回娘家,死老头连门都不会开。
马车重新启程,霍追恩占领正位,薛念终一路讨好着他,又是斟茶又是递糕点,令他再次认为狗官不正常。
薛念终之前确实在闹别扭,昨夜辗转反复了一整晚,纠结得睡不着觉,老想着夫人怎么会是男人?岳父为何骗他?他只
是个七品小官,家里又不富裕,每年只有一点点俸禄,岳父若嫌弃他,大可以拒绝这门亲事,何必让夫人嫁给他?是有
难言之隐还是在戏弄他?他一直想到了天亮,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好就把气撒在了棋盘上。
待气头一过,他突然想通了,这一想通就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人兴奋起来。霍追恩是什么人?霍家的大少爷,嫡长子!
嫡长子是什么?是首选继承家业的重要人物,是家族中最宝贵的血脉!现在,他的岳父将自己大儿子嫁给了他,不是普
通儿子,是嫡长子,这意味着岳父对他无比器重,器重到能把嫡长子交给他,远比送给他整座逸龙山庄还要意义重大!
他薛念终,不单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同时也是一个饱受私塾教育,长年被“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观念毒害的男人。
男人是不同的,再高贵的千金小姐也比不了,而岳父给他的正是一个男人,这是对他的信任,更是对他的挑战。他劳碌
一辈子为了什么?为了不辱父名,被人肯定,岳父的作为就是最大限度地诠释了对他的肯定!他绝不能辜负岳父的信任
,也绝不能对不起放弃庞大家业远嫁于他的夫人,一定要再接再厉!
一旁的桂圆感觉爷对夫人怎么又换了种态度?不像最初的小心翼翼,也不似方才的剑拔弩张,亲近不失敬重,体贴不失
礼仪,就算遭了白目还乐在其中。少爷倒是从一而终,除了敌视就是冷眼,厌烦的脸色愈发明显。这两人还真是对冤家
。
第九回:欢喜冤家
薛家所在的县城相对于其他几个大县可谓人丁稀少,人口只有千来户,资源也较贫乏,不临河不临海没有副业,完全就
是个穷地方。所幸民风淳朴,烧杀奸淫的大案子还没见过,偷鸡摸狗的小岔子偶尔来点,算是个太平地方。
前两天刚有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送来嫁妆,今天又是一辆豪华马车招摇过市,令旁人不禁惊嘘。青平第一次享受到这么
多羡慕的目光,心情十分愉快,驾着马车跑得飞快。薛念终脸上的淤青还没消,所以一直到车驶入薛家院子,关了院门
后才从车里探出头。拴好马,青平便奔进大屋嚷嚷夫人接回来了。
霍追恩掀开车帘走出来一瞧,差点一跟斗栽下去,虽然他知道狗官清廉没什么钱,但没想到竟这么穷。屋子黑漆漆的,
顶上瓦片长满了青苔,好几扇窗户的纸都没糊,土墙一副一推就倒的模样,马房……其实就是个破茅草篷子。桂圆也愣
在车上好半天,才慢慢爬下车,顺便把霍追恩拉下来。
薛念终自知家里有多破旧不堪,并不在意霍追恩的歧视,唯一难堪的倒是满屋挂着的红带子和红灯笼,都是为拜堂成亲
准备的,可是他们已经在霍家拜过堂了,不可能再拜一次。这时候他就有点后悔同意在霍家拜堂,实在不合规矩。幸好
归期不定,所以没有急着邀请宾客前来。
“夫人,这边请,我们去见娘。”薛念终对呆掉的霍追恩道。
霍追恩回过神,觉得狗官实在太神奇,堂堂知县能混得这么穷也是种本事啊!一路跟随进入宅子,房子虽旧,地盘倒是
不小,真应了这边地大物薄的状况。
薛母龙氏年处不惑,身体一直病弱,双眼有疾,几乎看不见东西,鲜少过问家事。陈老妈子是薛家除了青平外的唯一一
个下人,专门照顾薛母的,人很踏实。薛母刚被扶上座位,准备面见新媳妇。
薛念终领着霍追恩和桂圆进屋来,跪在薛母跟前,道“娘,孩儿带着夫人回来了。”
“好好,快让我见见媳妇。”薛母看不见,伸手过来想握握新媳妇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