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不能接受的渐渐都变得理所当然,何况这次事出有因,他也不算无理取闹。
“我没你想像的那么小气,我也不强求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就算是一个普通同事也不可能完全忘掉。我只是希望他在
你心目中,不再是爱着的人,而仅仅是曾经爱过的人,有关他的任何事物你都能以平常心去看待。”方逸尘双眼望着天
花板,幽幽说,“我以为你能做到,但其实你根本不能,你的情绪还是会受他影响,这说明你还爱着他。”
被说中心事,江之航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沉吟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没错,我暂时还放不下他。”
方逸尘没料到他会承认,虽然答案明摆在那里,但他说出来是要让他否认的。当下神色一变,就要把身子往旁边挪开去
。江之航收紧手臂箍住他,接着说,“但是我真的在努力,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逸尘,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
吗?”
“要多久?多久你才会爱上我?”方逸尘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
江之航看着他蝶翅般的长睫毛齐唰唰垂下来,眉宇间呈现几分落寞,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眼帘上亲了一下,安慰道:“也
许不需要多久。”
方逸尘转过脸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江之航忽然笑了,手指轻拂过他的睫毛,“都说你五官里面最漂亮的是嘴
巴,我却认为是眼睛。”
“为什么?”
“眼白很清澈,眼珠又大又黑,好像小孩子,特别纯净。”
“那是你的审美和别人不一样。”
“不,是他们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你。”江之航的手指滑下来,按在他唇边,“至于嘴巴,我认为是性感。”说着,
缓缓吻了上去,唇瓣抵住唇瓣,温柔地厮磨。
以下河蟹部分,请自行想象。非常时期,对不住各位了!
第十九章
临近春节,长假在即,客户都赶着备货,公司里订单激增,加上年底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江之航又忙碌起来,怕方逸尘
多心,怎么都要准时赶回家吃饭,宁愿等他睡下了再挑灯夜战。倒是方逸尘了解他这回是真忙,心疼他劳累,人不能去
公司,就让他把各类报表都发给自己审核,总结计划也接手来做,减轻他的负担。
周末,两人捧着笔记本挤在露台的椅子上晒太阳,翻到利润报表,方逸尘指着数据笑称没有看错人,“过完年我任命你
为总经理吧。”
“那你呢?”
“我退休啊,你来养我。”方逸尘说着打开Word,调出《任命书》。
“傻话。”江之航握住他的手,“哪有年纪轻轻就退休的。”
“你不愿意养我?”
江之航叹气,就知道他会断章取义,“怎么会?但是不工作多无聊,我们一起管理公司不是更好?”其实我职位再高还
不是在你这里领薪水?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转,没说出口,讲多错多,他无非想听好听的,说得不好反而让他误会自己
很介意经济条件上的落差。
后半句话听在方逸尘耳朵里甚是受用,他本来也不过随口说说,哪里真会闲在家里当米虫,要不是顾忌别人看到自己瘸
腿的模样,早就上班去了。江之航的回答正中他下怀,不由心情大好。
“年终餐会安排好了吗?”
“月底吧,下月初就休假了。你参不参加?”
“你要我拄着拐杖去吗?”方逸尘没好气地蹬蹬腿。
江之航把住他的膝弯往怀里搂了搂,“那些女员工以为你真在国外进修,每天都望穿秋水地盼着你回来,这几天一直问
我你出不出席餐会。”
“不是吧,我记得有一半是你的粉丝啊。你是不是想让另一半看到我的糗样,也转风向到你那边去?”
“我在你心里就这形像?”江之航在他左腿上捏了一把,“不是有知觉了吗?多锻炼锻炼,说不定到那天就能行走自如
了。”
这段时间方逸尘号称要尽快夺回主导权,很用心地进行着复健,并且终于肯抛开轮椅换上拐杖。江之航对他的出发点不
以为意,只要能好起来,随他拿什么做精神支柱。而努力也的确颇见成效,他的腿一天比一天好转。
“早着呢,才恢复这么一点,行走自如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慢慢来,不急。”
“你当然不急。”
江之航明白他意有所指,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家里也搞个聚餐怎么样?庆祝庆祝。”
“总共就四个人,天天一起吃饭,有什么聚不聚的。”方逸尘兴致不高。
“这正是我要跟你商量的,我打算邀请两个朋友来作客,你看怎么样?”江之航边说边察颜观色。方逸尘不太喜欢在家
接待客人,受伤后除了去医院又不愿出门,圣诞节和元旦都过得跟平时几乎没有区别,生活难免单调沉闷了点。江之航
想趁着年末给他一个新鲜的节日,另一方面,既然是恋人了,也该让他见见自己的朋友。
“是那个开Gay吧的吗?”
“不是,他最近忙着呢。”江之航倒真没想过请老包。白鹭飞的事他掺了一脚,那些照片的来源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方逸尘想必看他不顺眼,反过来他也不待见方逸尘,见了面指不定出什么状况,“我说的这两个,一个也是学生时代认
识的老朋友林雪原,另一个是他男朋友高阳。雪原以前是N市的特警队长,前不久刚调来我们S市,一年多没碰面了,我
想请他来家里坐坐。”
方逸尘有些惊讶,江之航从未跟他提过自己的朋友——老包那个坏人不算,现在竟要请人来,这分明是一种表态,表示
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也表示他认可了自己的身份,。心里是又高兴又感动,表面上还要故作淡定:“可以啊,定
个日子让牧野准备准备。”
“不过高阳的情况比较特殊。”
方逸尘挑眉,“不会是你旧情人吧?”
“想到哪里去了?”江之航好笑地弯起中指敲敲他额头,“那孩子脑子受过伤,二十七岁的人只有六岁的智力。”
“哦?怎么伤的?”
“由于雪原的失误出了车祸,昏迷四个月,半年前才苏醒。”
“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方逸尘感慨,忽地话锋一转,“那你朋友是专情还是赎罪?”
江之航暗叫声糟,这又冲着自己来了,只得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都有吧。”说完忙建议,“我们下楼,跟牧野和小
葳也提个醒。”
林雪原给人的第一感觉是男人,第二感觉才是帅,古铜色皮肤搭配浓眉大眼,看上去很冷峻,或许是职业的缘故,浑身
散发着一股正气,用方逸尘对江之航说的悄悄话来形容就是“正面人物的典型”。
打过招呼,林雪原拉过跟在身后的男孩,说:“阳阳,叫人。”
“哥哥们好。”乍见这么多陌生人,高阳有些羞怯,手紧紧攥着林雪原的手。
“还有呢?”
高阳乖巧地举起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红酒,“哥哥说这个带给江哥哥的老婆,谢谢他请我们来作客。”
叶葳“哈”笑出声来,方逸尘红了脸,偷偷掐了江之航一把。江之航直冲林雪原摇头,“看你教的。”接过酒摸摸高阳
的头,“阳阳乖,江哥哥替他谢谢你。”
“不用谢。”顿了顿,问,“他不在吗?”
“不在。”不等江之航说话,方逸尘就抢先回答了,打死他都不能承认自己是某人的“老婆”。
高阳流露出失望的神情,却很懂事的没追问。
“他真可爱。”叶葳忍不住上前牵住高阳的手,“阳阳,我是叶哥哥。”
之前听江之航的描述他还半信半疑,见到真人才不得不信,原来俊朗阳光的外形和稚嫩青涩的言行也可以奇妙融合而不
显丝毫突兀。他在家里最小,人又单纯,老被当成孩子,现在来了个高阳,明明和自己一样年纪,长得也一般高矮,心
理上却是真正的幼童,保护欲不禁油然而生。
“好了,先吃饭再套近乎。”冯牧野一扯叶葳的后领,“去把酒开了。”
“讨厌,你别打岔。”
“嗯?”冯牧野眯起眼睛。
“我去开酒。阳阳来,你喜欢喝什么饮料?”
高阳跟着叶葳走,不忘转头征求意见,“哥哥,我今天可不可以喝一点点可乐?”
“可以。”林雪原满口答应,眼中满是溺爱。
“为什么是一点点?”叶葳又好奇了。
“哥哥说可乐喝多了会变小胖子,阳阳变成小胖子他就抱不动了。”
方逸尘笑道:“他很听话。”
“你没看到他不省心的时候,调皮起来能把人折腾死。”
“小孩子都这样,看得出来你很宠他。”
“自己的爱人,不能不宠。”林雪原很坦白,“之航一定更宠你,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以前我们常说他绝对是个模范
情人。”
“谁说的?我可不觉得。”
“那就是之航的不对了,要加油表现啊。”林雪原哈哈笑。
“正在努力。”江之航配合地揽住方逸尘的腰。
方逸尘有些难为情,岔开话题,“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
第二十章
高阳在餐桌上很有礼貌,不吵不闹不插嘴,林雪原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半杯可乐喝完,叶葳要再给他添,他却说:
“我已经喝过一点点了,不能再喝了。”惹得叶葳大赞“好乖”,吃到后来不顾冯牧野白眼,非要挤到他旁边抢着布菜
喂饭。林雪原乐得他承担自己的工作,换了座位跟另外几个谈天。
饭后叶葳带着高阳打游戏,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其他人继续闲聊了会,林雪原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阳阳
,该回去睡觉了,跟大家说再见。”
“可是我不困。”
林雪原拍拍他的脸,“还想玩游戏是吧,那你今晚住在这里好不好?”
“好好,跟叶哥哥睡。”叶葳兴奋地替他应了,冷不防头上挨了冯牧野一记爆栗,“你激动什么?”
高阳认真地说:“不行的,阳阳只能跟哥哥睡。”
“乖。”林雪原帮他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围巾,“我们回家。”
“哥哥……”高阳忽然叫了一声,似乎有疑问。
“怎么了?”
“我还没看到江哥哥的老婆。”
林雪原一愣,旋即笑着指指方逸尘,“就是他啊。刚才逗你的,小笨蛋!你真以为不在啊?”
高阳嘟起嘴,小声说:“骗人!他是方哥哥。”
众人只道他把方逸尘的话当了真,都笑起来,方逸尘却敏感地意识到什么,假装不经意地问:“那阳阳认为应该是谁呢
?”
“是白哥哥。”
笑容僵在脸上,气氛蓦然凝固。冯牧野和叶葳面面相觑,江之航紧张地看了眼方逸尘,又飞快移开视线,躲避着他骤然
冷却的目光。
林雪原慌忙喝止高阳,“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高阳气呼呼地大声反驳,“有一次江哥哥去我们家,让你帮他找一个姓白的哥哥,过两天我要你陪我
玩,你说没空,得帮江哥哥找老婆。”
林雪原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和江之航联系上后彼此了解过近况,知道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江之航也确实曾请他帮忙
打听白鹭飞的下落。那天在查找线索,高阳缠他搭积木,他不想中断就随口敷衍了一句,万万没料到小家伙竟把这些事
记得这么牢,还当着方逸尘的面说了出来,这下可要害苦老朋友了。
“对不起,逸尘,这个……你千万别误会,是我跟孩子胡言乱语,不关之航的事。”林雪原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方逸尘微笑,“玩笑罢了,没什么的。”
高阳大概意识到不对劲,怯怯地扯着林雪原的衣袖问:“哥哥,阳阳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啊。”方逸尘笑得很和蔼,“阳阳是个好孩子。”瞥一眼低头不语的江之航,又说,“白先生是之航的朋友,关
注他的行踪也在情理之中,雪原你既然有这方面的资源,还请多费心。”
林雪原心知这话言不由衷,他对过去的耿耿于怀从江之航口中已略有所闻,不可能不介意,但既然他有心给台阶,便也
顺着下了,“是啊,他就是关心朋友,没别的。”还想说些话来缓解僵局,却找不出合适的词句,只能讪讪地笑。
冯牧野适时走上来,客气地说:“林先生,我送你们。”
林雪原不无担忧地看了看江之航,再次道了别,领着高阳走了出去。
他们才踏出门,方逸尘就冷下脸,拄着拐杖往卧室里走。江之航追上去扶他,他侧身避开,眼睛看着前方,淡淡地说:
“我自己可以。”
“能听我解释吗?”江之航小心翼翼地问。
“我有点累。”
“那我去放水给你洗澡。”
“不用了。”方逸尘垂下眼帘,“今晚你睡客房吧。”
“逸尘!”江之航惊惶地抓住他的手,“你不想听我说话没关系,不要一个人生闷气好不好?”
方逸尘抽出手,仍是淡然却坚决地说:“我累了会睡不安稳,怕吵到你。”
江之航既不放心他自己呆着,又怕更激他恼怒,纠结了一番,到底还是不敢坚持,眼睁睁看着他进屋关门,在外面怔营
半晌不肯离开。
叶葳准备好客房下来,见他犹在徘徊,不由叹气,“江大哥,少爷不会开门的,你打算站到天亮吗?不是我说你,凡事
都有个度,你要是真在乎少爷就不该一再为了那个人伤害他,我再笨也知道少爷爱惨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一心一意对
他呢?”
“是我不好,委屈他了。”
“牧野说得最对了,你就是个虚心认错、屡教不改的顽固分子。”
“我有在改,这次我真没有别的想法……”
“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叶葳受不了地把他推走,“你晚上把地板站穿也没用,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挽回吧。”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逸尘拉下盖在头上的被子,眨了眨眼呼出口气,把氤氲在眼眶里的液体憋了回去。
牧野话虽少说出来却句句精辟,把江之航看得比自己还透。没错,每当他搞的那些破事被揭穿,他哪一次不是态度诚恳
地承认错误,口口声声不会了,转背却又一犯再犯?若能不着痕迹地把自己蒙在鼓里也算了,偏偏做又做得不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