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简火昱

文案：

赵思远穿好消毒服站在手术室外移动病床的旁边，

眼神坚定地对易绍远说：“绍远，我们一定会成功。”

易绍远弯起嘴角，侧过头对着管家摆了一下手，

管家会意的拿出手机，他终是拨通了那串号码，

漫长的嘟嘟声等待。他只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他想最后一次听听纪瞳的声音。

登机的通知响了起来，纪瞳在检票口掏出电话，

电话一直响个不停，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什么也听不到，他泪流满面地张口，“对不起……”

电话终于是接通了，

可是易绍远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他张开嘴无声中说出那句‘我爱你’时，

他却听到了纪瞳的‘对不起……’，

泪水划过眼角……

第一章

“先生回来了。”管家及佣人在门厅处站成一排，易绍远扫视了一遍，微微勾起唇角，意料之中，他最希望站在这里的

那个人没有出现，“恩”了一声，把风衣外套和公文包交到管家手里，换好拖鞋，走进客厅，果不其然，他正坐在客厅

中央，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里的游戏画面，对于自己的到来无丝毫察觉。轻轻唤了声：“小瞳。”

无声回应。

无奈地笑了笑，他显然是陷进去了。脱了西服外套，他是个优秀的男人，纵然居家，也依旧有板有眼，坐在沙发上，佣

人端来雨前龙井，他悠闲地喝着，眼神却丝毫不移地看着背对着自己专心于游戏的男孩。瘦弱的他只穿了一件长长的T-

恤两条细长的腿埋进铺陈在客厅中央的白色长毛地毯上，周围散落着杂志，饼干，水果核，纸巾屑。落日的余晖自落地

窗洒进来，洋洋洒洒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易绍远似在画展厅欣赏一幅欧洲油画一般，静静地凝望着画中的男孩，希望

他能回过头，跳出油画，牵起他的手，轻吻他的面颊，然后柔声说：“绍远，带我走吧。”

可是事实永远与梦境相差甚远，他的权势足以倾毁一切，却惟独无法撼动他的心。

大力地扔掉手里的游戏机手柄，显然他玩得并不顺心，回过头，看到易绍远，大声地叫着：“绍远，绍远。”跑到他身

前，扑到沙发上，躲在他的怀里，抬起头，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易绍远看着怀里的纪瞳，眼中永远是那化不开的温柔。他有洁癖，却对怀里的纪瞳无丝毫的抵抗力，范思哲的白色衬衫

被他压皱，他却乐得他压得再狠一些，滚得再皱一些。

“你刚刚在想什么？”他的必杀技，无辜的眼神总是对于易绍远百试百灵。

“我在想我应该把客厅中央的那个‘垃圾场’扔出去，然后再换购一张新的地毯。”本来是想说我在想你，可是这样的

话不是他易绍远能够说得出口的，也不是他纪瞳要的。原来他早就看到自己，早就知道自己坐在他身后，他就像是一只

灵动的猫，外表看起来慵懒懈怠，心中却什么都知晓。

瘪瘪嘴，垂下眼睑，转头看着客厅中央的“垃圾场”，低声道：“我又闯祸了，是不是？”委屈至极。

呵，他哪里是在忏悔，明明就是在质问自己，一个破地毯，至于么？是啊，一个破地毯，他易绍远怎么可能在意，若是

他纪瞳喜欢，他可以给他买下十家造这种地毯的工厂，只可惜怀里的人并不抬爱。

“没有，地毯早就应该换了。”轻声安慰，要安慰得他开心，纵使地毯是前天刚自英国空运过来新换的又怎样。

终于展颜，刚刚委屈地皱起的眉毛也全部舒展开，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轻轻地蹭，像刺猬一样的短发撩拨着易绍远的下

巴。还真的是只猫，他若是喜欢被你逗弄，你方可亲昵地摸一摸他，若是他不喜欢，会张开爪子抓得你体无完肤。

“绍远，绍远。”他轻声地叫着他，这是他有要求时才会展露出的特别的温顺。

“恩。”淡淡地应着，等待着他的要求。

“我想吃小苏眉。”露出小脑袋。

“好。”想也没想地答应。

“我要去会展中心的顶楼吃。”

“好。”

“我要吃十只。”

“好。”

“绍远，你真可爱。”大呼着，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下巴，这是他开心时对他的奖赏。他喜欢纪瞳有要求时那水润

润的眼睛，他喜欢满足纪瞳的一切要求，他喜欢纪瞳温顺地扑进自己的怀里蹭蹭，他喜欢纪瞳在得到满足后大呼自己可

爱的语气，他喜欢纪瞳主动亲吻自己。低下头，收紧怀抱，深深地吻着他的唇，唇舌交战，他迷恋纪瞳的味道，香香甜

甜，像软香的棉花糖。

兰博基尼的跑车停在会展中心的门前，门童皆是训练有素，且不看车牌，只看着全球仅限量20台的跑车已是知道来人的

身份。彬彬有礼地打开车门，纪瞳自副驾驶位置蹦下来，拉着易绍远走进了会展中心。

会展中心的顶楼餐厅全部由玻璃材质制成，自一楼的电梯直达顶楼，纪瞳一蹦一蹦地踩着嵌了许多小彩灯的玻璃地板，

这是他每次来这里的乐趣。全场已经被易绍远包下，没有人会来干涉他，白色的球鞋蹭在地板上，发出吱吱的响声，易

绍远只由着他玩，坐在位置上点好餐，边喝餐前咖啡，边看窗外夜景。

会展中心是整座城市最高层的建筑，坐在顶楼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繁华夜景。会展中心也是以海鲜而闻名于全市，慕名而

来的人要提前三天订位子，自然价格也是非一般人敢于涉足。

纪瞳一步一个小彩灯地踩着，敞开的休闲外套随着他的动作飘动，像是在后背生了翅膀一般，一不小心便会飞走。抬起

头看到易绍远朝自己招手，笑着跑过去，易绍远拿了湿巾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你要的小苏眉，快吃吧。”

冲易绍远乖乖地笑了笑，把外套脱掉，只穿了个短袖T-恤，拿起叉子，却只是挑了苏眉的嘴吃，十个苏眉就算是被他这

样挑剔地吃完，大口喝了一口红酒，又没老实地站到椅子上看窗外的夜景，紧紧地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车流。

易绍远是真的有那么一恍惚怕他掉下去，拉着他坐好，开口问道：“你说要吃苏眉的，只吃这么少？”

调皮地一眨眼，“苏眉就嘴是精华。”端起杯子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红酒。易绍远笑着看他，他就是这样，挑剔得要命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可以买了整套的新款LV，然后看也不看一眼地丢在储物室等着它们落得满

层灰，最后厌弃地丢掉。

“只有苏眉的嘴好吃？”他笑着挑眉问他。

“恩……”思考了一下，双手撑在桌子上，向前探头，轻轻地亲吻易绍远的嘴唇，辗转了一下，又坐回在自己的座位上

，“还是没有苏眉的嘴好吃。”

易绍远被他逗得大笑，也不再理他去看夜景，吃了一盅他吃剩的苏眉，他着实是心情大好，无论怎样心烦，无论他怎样

不在乎自己，可是他总是有办法要自己疼爱他，有办法要自己开心，真正的开心。

回去的路上，纪瞳安静得多，坐在副驾驶上，脸别向窗外，看着车窗外的霓虹灯。等红灯的时候易绍远转过头看着坐在

一旁的纪瞳，长长地睫毛在车窗外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他是有司机的，可是他不喜欢与纪瞳独处的日子要平白地多

出一个人来，柔声问他：“晚饭也没吃多少，要不要再吃些什么？”纪瞳挑剔得很，他不喜欢的东西，即使再昂贵，双

手捧到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瞥一眼。

摇头，还是规规矩矩地坐着。易绍远鲜少见他这样安静，不禁有些好奇，又追问道：“怎么？不开心？”信号灯已经转

为绿色，后面的车已经在催，易绍远还未等到纪瞳的答案，不得已发动了车子，路过一条繁华的商品街，却听到纪瞳突

然叫“停车。”在路边停下车，纪瞳转过身子，面向自己，翘起小嘴，“绍远，我要吃冰激凌。”

易绍远越过他看到街对面的冰激凌店，笑了笑，“走吧。”纪瞳蹦着进了冰激凌店，正是夜晚的高峰期，易绍远拉着纪

瞳的手排着队，一个是优雅到极致的男人，一个是活泼灵动的少年，独个站在人群堆里都是要引人侧目的，何况是双双

而立。纪瞳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叫自己，回头看到人群中出来冒出来一个人，和纪瞳一样大的男生，歪戴着鸭舌帽，一身

运动装，抱着篮球，阳光洒脱，“嘿，纪瞳，你来买冰激凌？”

纪瞳笑着看他，纯净自然，爽然道：“不，我来吃冰激凌。”

“切，你小子就是能贫。”那个男生看到纪瞳身边的易绍远，以为是纪瞳的长辈，点了头，规矩地叫了声：“叔叔好，

我是纪瞳的同学，我叫苏野。”

易绍远向来是尊重与纪瞳有关的任何人或事，点点头，算作是打招呼。苏野又转过头笑着和纪瞳说：“明天的篮球赛，

一起呀。”

笑着摇头，“咱们系那么多运动神人，哪还用得上我这个替补？”

“你是咱们队的王牌，就是给咱们坐镇也好。”给了纪瞳兄弟的一拳，“就这么说定啦，小雪叫我了，先走了。”还没

等纪瞳说话，苏野就跑出去了。

买冰激凌的人太多，易绍远用另一只手环住纪瞳，挡去人流。买了一大桶巧克力口味的冰激凌后回到车上，纪瞳拿了勺

子舀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吃得极其开心。易绍远看他弯起来的眉眼，什么都没有说，发动车子，又融入了街道的车流

中。

车子停在别墅门前，纪瞳最后一勺吃得干净，用纸抽把手仔细擦好，易绍远看到他嘴角也沾了一点，伸手替他抹干净，

纪瞳舔了舔嘴唇，若有似无地问：“刚刚你生气了？”

易绍远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笑了道：“我生什么气？”

“别人叫你叔叔呀。”卸了安全带，又补充道：“本来就是叔叔，叫一叫有什么关系。”

是，他本来就比他大18岁，这样的年龄差距是他无法改变的，可是他也不想改变，若真的是年轻的自己，恐怕也未必能

够遇见纪瞳，遇见了也未必能够像现在这样拥有他。易绍远拉住已经迈出一只脚的纪瞳，问道：“为什么不和同学一起

去参加篮球赛？”

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笑开，“我不喜欢流汗。”蹦下车，走进院子里。

窝在易绍远的身下，纪瞳几近是讨好的献吻，易绍远在这方面一直是高手，紧紧地抱住纪瞳，勾住他的舌头吮吸着，只

一会儿，纪瞳便已经是完全迷醉般地倒在他的怀里，再无任何力气挣扎。易绍远对纪瞳的占有从来都是如台风席卷一般

，霸道而不计后果。

只是他不开心，易绍远能够感觉得到，在自己的怀中他乖顺至极，过于安静的乖顺就说明他不开心，自会展中心出来他

就不是开心的。易绍远疯狂地亲吻他，尽全力地占有他，他亦回应自己，可是在自己冲破他的身体时他却是死死地咬住

嘴唇，不发出一丝声响。手，紧紧地搂他入怀，他想要他沉迷，想要他沦陷，可是纪瞳却连最为低弱的一丝呻吟也吝惜

于他，只是乖顺地承受，默默地隐忍，单纯地奉迎。

第二章

纪瞳坐在体育馆的球员席里，目光聚焦在球场上，四周的加油呐喊声震耳欲聋，他终究是没有上场参赛，真正的原因自

然不是因为他怕流汗，这点易绍远也是十分清楚的，只是易绍远喜欢纵容他，也习惯了纵容他。

上半场结束，苏野接过艾雪递过来的毛巾和矿泉水，坐在纪瞳身边，大口喝水，用胳膊碰了她一下，问道：“想没想好

，你我配合，能打得他们找不到北。”

纪瞳轻笑，“你们一样可以。”

苏野知道多劝无用，又喝了一口水，和其他队员再次上场。

纪瞳的篮球还是在初一时李维亲自教的，初中的男生都是喜欢耍帅的，小小虚荣心膨胀，在篮球场上秀球技，招得场外

一群女孩子驻足观望，尖叫连连，而纪瞳则只有扎在女生堆里生闷气的份。那时的纪瞳并不像现在这般皮肤白嫩，安静

出奇。他黑黑瘦瘦的，却只有一身的蛮力，和大院的孩子打架，没一个能摔得过他，他又淘气的很，喜欢到处招嫌，导

致周围的孩子都怕他要命，只有李维敢亲近他，总是笑着叫他小黑牛。

李维的性格安静沉稳，并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喜欢到处疯闹，独独喜欢和纪瞳腻在一起，他教得极其耐心，纪瞳也学得

刻苦，加上他本就聪明，稍微上点心，玩得也是个中高手，和李维打配合默契十足。李维虽然沉静但也平易近人，和大

家玩得极开，笑起来皱起鼻子，微眯眼睛，加上那尖尖的下巴和包子脸，活脱脱一只小狐狸，纪瞳总是捧着肚子笑他：

“欺骗大众，一笑就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初二时，李维经常带着他和别班同学打比赛，纪瞳也稳重了不少，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招嫌，也和同学之间混的融洽，只

是李维在他心中的位置谁也无法替代，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仅仅限定于朋友之间，却不知道，另一种感情在彼此心中悄悄

滋生，而李维早于自己迈出那一步。

初二时的市秋季运动会，李维和同校的几位高年级学长代表学校出赛，本来他也是有资格的，可是在训练时不小心拉伤

了肌肉，临时退出了比赛，那场决赛，缺了他，李维同样打得轻松，他坐在台下看，看李维捧着冠军杯和MVP球员的奖牌

，心中除了雀跃，也剩下了无尽的酸涩。他觉得李维缺了他，一样可以如此得心应手，他于李维也不是那么重要吧。一

直以来都是李维带着他，他缺不得李维，李维却可以缺了他。

落寞地转身，他难过，脚上的伤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他走得极慢，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知道是李维，可是他不想见他

，李维一把拉住他，微喘着说：“小瞳，你怎么不等我一起走，你的脚还有伤呢。”

声音极冷淡，他不想理他，说：“我以为你要参加庆功宴。”

又一次看到他的狐狸笑容，他把MVP的奖牌举到他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冠军杯是学校的荣誉，团队的努力，没你的

功劳，这枚奖牌，有你一半的功劳。”他双手捧到他面前，表情认真。

纪瞳却别扭了起来，没有接，语气未变，“这么贵重，我不要，我又没上场，哪里来的我的功劳。”绕过李维，一拐一

拐地往前走，却听得身后的李维喊：“难道你没听过‘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这句话。”

所有人都在体育馆里庆祝，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馆外，广场极其空旷，声音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字字敲打着纪瞳的心。

苏野叫了暂停，一队人走下场，围在纪瞳身边，纪瞳在他们下场时就已经看见比分牌上的拉锯战势，微微笑了笑，开口

道：“苏野你应该能看出来他们的漏洞，10号和11号的个人主义意识太强。”

苏野了然一笑，道：“就说你是王牌。”又招呼着一群人上场，剩下的8分钟，比分大大拉开，最后以123：90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