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八:密云不雨
冷风如刀,毫不留情往路上每一个行人脸上拍去。
三更拉近围巾急步向校门口走去,老远见骆玥的车,飞奔靠近,上了车大呼:“冻僵了。”
骆玥拉起他衣服看,笑道:“保暖衣贸易厚外套加围巾手套,穿这么多了还叫冷,你是什么身骨呀。”
“不知怎么的,觉得今年特别冷,小松也这么说的,你没觉得吗?”
“没太大感觉,大多数时候都在暖室里。”
“所以嘛,呆在宿舍里或者教室里就真觉得冻死了,这几天晚上我都去跟小松挤床,一个人根本冻得没法睡。”
“傻子,不会加棉被吗?”
“没用,下面三层上面两层还是冻得不行。”
“放个暖水袋,别尽去跟小松挤,那床那么小。”
“唔,我们去吃饭吗?去吃火锅吧,把小松他们也叫上,本来中午的时候我们就说要去吃火锅的。”
“那你叫他们出来吧,就在这附近吃好了。”
两人在餐馆里等了二十几分钟,小松三人才卷着冷风进来,落座后笑嘻嘻道:“刚在路上见到个女同学,你猜人家怎么
穿?拷,看了就让人惭愧!咱们裹得里一层外一层的,人家薄衣贴身,裙角飞扬,脖子上那条围巾也是装饰品,特牛!
回头率百分百。”
“出名的方法成千上万,就赌你敢不敢。”阿奇笑。
“不敢。咱们是实在人,脚踏实地才是咱们的作风。”
“所以说你不够聪明。名人都会点旁门左道,哪儿会像你一条道走到透了还是不懂转弯。”
“你又懂了?!”小松睨了他一眼。
“暂停!吃饭。”骆玥开口喝住他俩。小松喝着热汤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呀?”
“没事,你们最近忙吗?”
“有点忙。准备考试了,而且放假前学校要弄个什么冬季作品展,全体参与。这段时间,晚上和周末全都奉献给雕刻室
了。”
“难怪。那作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跟三儿一起雕,没办法分神打闹,所以进度飞快。”
骆玥了然,三儿雕东西时很专注,不会跟人笑闹也不许旁人笑闹,难得的严肃。“考完试就准备回家了吗?”
“是啊,巴不得早点考完。我们家没这么冷。”小松说。“哎三儿,去我家过年不?”
“跟你走了那我老爹我哥多寂寞呀,干脆你到我家过年吧,初五过后都是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
“可我想家了。”小松耸肩。吃晚饭,四人去雕刻室,骆玥找朋友玩球去。
冬展过后便放假了,三更跟容佳碰了个面,见她跟往常无异,乐了。随后又去天空看看画,跟李澜聊聊天,分别后再奔
维里画廊。凌迎欢见了他很高兴,介绍了几幅新作品后,两人到附近餐馆里吃午餐。
“三儿,上次冬展作品很不错,你们四人在玩点小花样对吗?”
“又被你看出来啦?呵呵,是啊,临时起义的。”
“越来越有默契了你们。同一幅手稿,使用春夏秋冬同节不同气的表现形式,小松细腻融润的刀法表现春,阿奇的热烈
张扬表现夏,李子的朴实浓郁表现秋,你的简易清洌表现冬……别具一格呀。”
“嗯,导师的评价也不错,各挥所长吧。”
“你的刀法出神入化了,跟水一样,置在不同容器呈现不同状态。”
“这手一拿上刀,就有自己的意识了,不太听我使唤。”三更看着自己的右手笑道。凌迎欢握住他的收,指腹抚着手背
上的淡色印迹,叹惜:“这么漂亮的手,偏留了这些淡印,真是罪过。”
“老爹说久了会消失的。”
“希望能快点。”凌迎欢翻过他的手掌,细抚中指小关节上的硬茧,这是长年拿刀留下的。“老人们常说,手指圆润修
长的人是很有福气的。三儿,你看你的手,就是很有福相的手。”
“算是吧。”三更笑。“被我老爹捡了之后我就开始有福气了。”
“你老爹也是有福气的人。”
“那是。都是他穿给我的……”三更想抽回手。
“三儿。真巧啊,你也在这儿。”
三更和凌迎欢同时转头,“你是?”
“三儿,你不认识我了?那天晚上在酒吧我们见过的,我是骆桑的表格骆远。”骆远笑着在三更身边坐下,双眼亮晃晃
的盯着他漂亮的脸蛋——白天看着也毫无瑕疵,极品!
凌迎欢对骆远的眼光非常不爽,轻拉一下三更的手,故意道:“三儿,别愣了,快跟骆先生和他女友打个招呼,人家还
没吃饭呢。”
“呃?噢,好巧啊。”三更扯笑。竟然真碰上了!果然是巴掌大的城!“骆远,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请便。”
“呵呵,三儿,我正想打扰你们呢。”骆远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笑。“不介意我们加入吧?”
三更不语,抽回手,装作倒茶。骆远坐在三更身边,他女友则坐在凌迎欢身边。“三儿,这位是?”
“我老师。”
“你们老师可真年轻,现在不是放假了吗?”
“是放了。”
“你们刚去哪儿玩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凌迎欢道。接通说了几句话后挂断,对骆远说:“不好意思,我得跟三儿走了,你们慢吃。三
儿,走吧。”
“嗯。”三更快快起身,拿了外套围巾,对坐着不动的骆远道:“麻烦你让让。”
骆远微微移偏膝盖,在三更摇晃经过时突然顶了一下,三更坐到在他膝上。骆远紧扶着他的腰笑道:“小心点。”
凌迎欢怒火中烧,将三更拉起带离几步,等三更穿上外套后拖着他快步离开。
“停一下,我戴上围巾。”
“给我。”凌迎欢帮他把围巾戴好,而后拖着他继续走。三更挣开,僵笑道:“老师,你不用拖着我。”
“三儿,以后要离那人远远地,知道吗?”凌迎欢严肃道。“即使碰上了也要马上离开,不然你打电话给我或者其他人
也行。”
“知道了,你有事要忙吗?”
“没有,我刚是故意按响电话的。那个人是个无赖!”凌迎欢沉着脸道。
“……老师,我先回去了。”
“别,去画廊坐坐吧。前些日子很忙,都找不出时间去宿舍找你。”
“要办画展了吗?”
“嗯,一个小型的个性画展,展期是下个周末,你来看看吧,带上同学或者朋友来都可以。”
“好啊!你把所有作品的主题给我,回头我得跟他们解说。”
周六一早,三更先打电话给骆桑,叫他打电话给阿其等人。然后他再去把骆玥从床上挖起来,骆玥眯着眼一脸无奈道:
“这么早做什么?”
“去看画展,快点起来。”
“你学姐又交代你了?”认命地起床进浴室。
三更伏在暖融融的床上,乐不可支。骆玥出来见他这模样,笑道:“乐什么呀?老实交代,你学姐给了你什么好处了?
”
“不是她们画廊办的,是维里画廊。”三更笑眯眯朝他招手。“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维里画廊?”骆玥思索。“这名字怎么这么熟?你以前有说过吗?”
“有啊,第一次去看画展的时候就提过。”
“你又有哪个学姐在那儿当经理人了?”
“去了你就知道了。”
“得意。”骆玥扯开毛巾捉起他就是一顿狼吻,良久后才去换衣服。“先去吃早餐。几点钟开始?”
“十点。”
“十点?!”骆玥瞪眼。“十点才开始你急什么八点钟就拖我起来!”
三更干笑。“早期的鸟儿有虫吃。要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六点钟起九点钟眠,这样才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呵呵,你老爹说的?”
“古人说的。”
“借花献佛啊,走吧,咱们去远点的地方喝豆浆吃芝麻糊。”
“有粥吗?八宝,绿豆,黑米,红豆什么的。”
“有,什么粥都有,那儿专做传统食品,要什么有什么。”
两人慢悠悠地吃了早餐,九点四十分时才驱车赶往维里画廊。下车时三更打了个电话给骆桑,那头吼:“别催了!马上
就到。”
果然,在门口等了不到十分钟,骆桑,阿其,子维便先后到了。三更笑兮兮躬迎:“各位里面请。”
“这回又是哪个学姐交待你了?”
“哪儿来的那么多学姐啊!”三更挑眉。“去看了就知道了,这回我给你们当解说员。”
“呦,能耐了,可别像上回一样半路逃跑啊。”
“肯定不会。”三更信誓旦旦保证,领着众人进展区,从第一幅作品开始解说:“这幅风景画以特有的地方文化景观为
主题,呐,这是嘉定方塔和孔庙。画家选用水粉色及宣纸为衬料,以平面性的装饰效果为形式,主体物居于构图的中间
位置,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明显而突出,强化了视觉的集中性。主题周围伴有了绿色的丛林与云雾的虚化处理,显示
了主次有序的安排。嗯,整个作品表现出一种‘超以象外,得其寰中’的意象境界。水粉染上宣纸会有沉淀,干了之后
的效果像是在湿纸上撒了细盐巴,有些微细孔。”
“看上去像法轮G宣扬的仙境。”骆桑扶颌说。阿其附和:“是非常像。”
三更满脸黑线。“你们再瞧清楚点!”
骆桑几乎整张脸都贴到画上去,眼也不眨盯了数秒后。“还是觉得像。”
“这是嘉定方塔和孔庙!”三更大有朽木不可雕,夏虫不可语冰的无奈!“只是画家采用了一种特殊的画法,懂没?”
“懂了。”骆桑捣头如蒜。
三更转到第二幅:“这幅……类似借鉴于北宗的山水画派,你们先看一下,稍后我再解释。”
四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画前,看了几分钟后,转头。“说吧……人呢?”左看右看不见人。“之前不是说不会跑吗?!”
不会才怪!
阿其咬牙:“这小子,呆会儿我收拾他。”
卷四十九:耀若星辰
“三儿,你怎么带那么多人来?”凌迎欢站在角落里,望了一下画作前围着的那四五个大男人问。
“你说可以带朋友来的呀,老师,你不忙吗?”
“不算忙,客人都交由经理人去接待,我在等几个朋友。”
“画家?”三更兴奋问。
“嗯,你想不想见见?”
“想!”
“跟我到办公室去,他们都喜欢弄神秘。”凌迎欢笑道,拖他拐向转梯上小阁楼,“要喝茶还是喝咖啡?”
“哈哈,老师,你还真是中西结合得很彻底呢,我喝茶。”
“这些都是为不同的人准备的,还有可乐和牛奶呢。”
“谁来这儿会喝牛奶?”
“我认识的一个画家就只喝牛奶,其他酒类饮料一概不沾,有一次聚会时,有个人趁他不注意,将牛奶换成纯豆浆,结
果他跑到厕所里吐得一塌糊涂。”
三更瞠目,“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那人是故意耍他玩的吧?去哪儿弄的豆浆出来?”
“呵呵,是他特意带去的,有些人很固执,近乎病态的固执。”
“……”电话响,三更看了一下,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凌迎欢问:“三儿,干嘛不接电话?”
三更慢腾腾看了他一眼,慢腾腾地起身走到窗边,慢腾腾地接通:“我还在画廊。”“哪个角落?”“楼上。”“上去
做什么?跟谁一起?”“老师,来看作品的作者。”“什么时候下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晚些时候。”“那就晚
些时候吧。”
感动!挂了电话,三更笑兮兮坐回原位,“他们什么时候来?”
“嗯,应该快了,怎么?你还有事吗?”
“我朋友打电话找我呢。”
“哦,是上次在医院碰到的那位吗?你们很要好?”上次在医院时便觉得三儿跟那人关系很好,言行举止间很亲密熟练
。
“是啊,很好。”好得不能再好了,三更暗想。
“你们两家住得很近?”
“记得我家门口那片别墅吧?他家对在我家对面,看起来很近,实际上真要到他家,得走近一个小时。”
“呵,你们怎么认识的?不会是时常隔着一道围墙相望,久了就熟了吧?”
“没,我高一暑假时代我老爹去帮他家隔壁家雕屏风,无意中认识的。”
“你们就这样成朋友了?”凌迎欢有些惊讶,那人看起来不象是随便就能跟人交朋友的人,而且两人背景差这么远……
不过,对象要是三儿,那就说得过去了。(似乎有严重的偏私心理)
“嗯。”
“喀”门开了,一道人影冲进来搂住凌迎欢。“欢,好久不见。”
“向阳,放开我。”凌迎欢被他勒得红脸脖子粗。向阳笑嘻嘻放开他,转向三更时,两眼放绿光,蹬蹬两步跨过来,这
摸摸那捏捏的。“新生代?”
“呃?”
“不是,雕塑系的学生。”凌迎欢解释。向阳笑得像朵太阳花,朝三更伸手:“我是向阳。”
“艾三更。叫我三儿就行了。”
“你就是艾三更啊?”向阳吃惊。三更更吃惊:“你认识我?”
“认识你的作品。现在算认识你了,哈,三儿,就你这模样,以后准是偶像加实力派。”
三更脸微红,问:“今天有展你的画吗?”
“有三幅。”
“呀!嘉定方塔是你画的吧?我刚看过!”那签名挺有意思,是朵向日葵。
凌迎欢笑道:“头三幅是他的画,向阳的画从没特定形式,随性到极,但却总让人眼前一亮。”
“是很不错。哈,你知道吗?我朋友说嘉定方塔‘看上去象法轮G宣扬的仙境’。”
“确实像啊。”向阳挑眉道。三更乐了:“亏我还一个劲解释说那是画家采用了一种特殊的画法呢,没想到却是我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