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只是自嘲的笑了笑,没有多言,宁觉非看着宁怀静,眼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气。
“你身上的伤是真的,确是是中了毒,如果你只是想要给楚逸散布你受伤的消息根本不用以身犯险!你未免也太入戏了
!”宁怀静看向宁觉非,眼神平静无波。
“要说这伤确实不是我授意的,是一次意外,至于凶手我还没有找到!”宁觉非受伤这件事确实算是一个意外,他不明
白行刺他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宁怀静转而又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刘惜羽是你伤的对不对?她似乎没有妨碍到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自不量力企图染指你,这就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代价!”楚逸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愤怒,抵在宁怀静脖颈间的
匕首,因为用力而划出一道血痕。
宁怀静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人群里突然一阵骚动,十几个隐藏在老百姓中间的高手走了出来,围
在楚逸的四周。
“你想做什么?放下我四哥!”宁怀远此时终于按耐不住,拔出腰间的长剑,顿时埋伏在外面的弓箭手,迅速把整个宅
子围成了一个铁桶。
变数就发生在一瞬间,宁怀静趁楚逸一个不备,手里银光闪烁,银针刺进楚逸的手背上,麻痹感很快袭上整个手臂,手
中的匕首应声而落。
宁怀远见宁怀静挣脱束缚,迅速踏进阵圈,把宁怀静护在身后,赵言之在一阵调息之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他迅速站
到宁觉非的身边。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在宁怀远一声令下,所有的弓箭手,全部张弓搭箭,箭矢急速朝楚逸的方向急速射去,护在楚逸身
边的人,打落疾驰而来的箭矢,耳边只能听见“唰唰”的声音。
宁怀远一点点的退出包围圈,却在这时,一根箭不偏不倚的朝宁怀静射来,宁怀静眼看着箭朝自己射来,宁怀远正准备
抽剑来挡,千钧一发之际,赵言之射出手中的长剑,箭矢应声断成两截,长剑钉在朱红色的门板上。
可是危险却没有想象中破除,谁也没有看清,宁觉非是怎样瞬间移到宁怀静身边把他护在怀里的,只知道十几根闪着幽
蓝色寒光的针在长剑的掩护下全部射宁觉非背上。如果不是宁觉非那么这些银针已经全部射进宁怀静的胸口。
所有的打斗戛然而止,赵言之急忙上前检查宁觉非的伤口,却被宁怀远一剑刺破肩窝,楚逸则是站在一边仰天大笑,笑
得眼泪从眼角溢了出来。
“宁觉非啊宁觉非,枉你聪明一世,可还是走入了这个死局,现在即使我死了,我也能瞑目了,这一生你注定要活在煎
熬中,永世不得安生!”
他手中的剑迅速朝宁觉非身上刺去,在剑尖只离左胸一寸距离的地方停下,因为一只剑已经先一步刺进他的左胸,那剑
的主人正是和他浴血奋战的兄弟。
“宁觉非,我比不上你……”楚逸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直的倒在了地上,但是嘴角却挂着一抹如释重负的微笑。
楚逸死了,所有的危机全部解除,宁觉非倒在宁怀静的怀里陷入了昏迷,赵言之跪在旁边,血一直往外流着,宁怀静自
始至终都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漠然的看着一切,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第39章:原点
十几根泛着幽兰色光芒的银针上啐了毒,毒的名字叫“羁绊”,他和上次宁觉非遇刺时所中的毒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
的毒却比上一次要重得多。
楚逸已死,剩下的人全都束手待擒,赵言之被宁怀远关进了大牢,宁觉非在宁怀静紧急的救治下,总算度过了危险,只
是这次新伤加旧伤,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之后,宁怀静拒绝了宁怀远让他留在府衙的好意,一个人回到了客栈,宁怀静早料到这场婚礼会
不平静,所以事先就找人代替了刘惜羽。刘惜羽被他送到淮阳城内的一处庵堂,无性命之忧。只是宁怀静怎么也没想到
楚逸对他的执念竟然如此之重!
而更加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宁觉非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了他?
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宴变成了修罗场,淮阳城的老百姓都是一片唏嘘,宁怀静一个人穿着鲜红色礼服,走在淮阳城的街道
上,路上的行人看见他时,都自动让开了道路。
碧蓝色天空清澈而透亮,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甜香,耳边是一阵阵抑扬顿挫的叫卖声……
宁怀静回到客栈,躺到床上,空气里似乎还弥漫了那淡淡的若有若无的佛手香,充斥在鼻间……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
“佑宁,我们是父子,父子你明白么?”
“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我们这是乱伦你知道么?”
“同性本就不容于世,那再加一条乱伦又有何妨?”
“我爱你,那有什么错?”
“老天爷,你告诉我,我张佑宁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把我仅有的幸福也剥夺了……”
风一点点的从窗外灌了进来,屋里轻纱飞扬,桌上的蜡烛还在默默地流淌,直至消失……
宁怀静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帐顶,眼里一片空洞和漠然……心里空落落的一片,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原来心伤若此,
竟不觉得痛了,有的只是深深地麻痹……
“静儿,有朝一日我要与你一同游遍大好河山,赏遍日出日落……”
“静儿,今生得你,夫复何求!”
“静儿,不要叫我父皇,如果可以,我不愿做你的父皇……”
“皇上,你断不能留下四皇子,你们这样在一起,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上,四皇子乃是妖孽投胎转世,还请皇上刺死……”
“父皇,若有来世我还要做你的儿子,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父皇,你听好,我对你的爱至死方休……”
那么多的记忆,那么多的前尘往事,一下子全都涌入脑海,原来自己与他的牵绊已经那么深……那么深……
深到毁天灭地……
“我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让你重新回到千年之前的世界,爱与不爱都由你来支配,只是从此以后,你们将生生
世世沦为父子,永不超脱!”
为什么逃来逃去,还是回到了原点,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我们是不是永远都无法逃
脱宿命的安排,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死局……
第40章:往昔
“爸爸,明天是我生日,你要早点回来哦!”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站着椅子上,拿着电话,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好,我明天一定会回来的,佑宁在家里有没有听刘妈的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略微低沉的声音,话语里是满满的宠
溺。
“我很听话啊,我都有按时吃饭,老师今天还夸我了呢!”胖嘟嘟的小手不安的搅着电话线。
“我就知道我们家宝宝是最棒的,爸爸还要开会,晚上在给你打电话好不好?”电话那头的男声耐心的询问着。
“那好吧,爸爸不许反悔哦!”佑宁有些失望的说。
“恩,那宝宝亲爸爸一下吧!”电话那头的男声听起来很开心。
“么嘛……”
电话放下之后小男孩就安静坐在宽大的布艺沙发上,耸拉着小脑袋,看起来可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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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父皇,你不要拦着我!”穿着黑色锦服的孩童,对着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小太监说。
“陛下,正在批阅奏折,四皇子殿下过一会再来好不好?”小太监蹲下身子赔笑道。
“那好吧……”小孩童似乎有些失望,悻悻的准备离开。
“静儿,你进来吧。”一道略显无奈的声音刚刚响起,小男孩就欢快的越过小太监走进了大殿。
“父皇……”柔软的童音里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会让人不自觉的高兴。
坐在御案后的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一身白色的宽袖长袍,袖口的地方用丝线绣着几株夹竹桃,佛手香淡淡的飘散在
大殿内的每一处角落。
“静儿,来找朕做什么?”白袍男子面带微笑的看向孩童。
小男孩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我想父皇了,父皇已经好几天没来碧云宫看我了。”
“静儿你过来!”白袍男子冲孩童招了招手,小孩童顿时喜笑颜开的跑到白袍男子的身边,白袍男子把孩童抱起来放到
自己腿上,揉着孩童的头发说:“父皇很忙,所以静儿要乖乖的。”
“那我不打扰父皇,我待在这里陪着父皇,好吗?”孩童不敢去看白袍男子的面容,只是低着头轻轻的问。
白袍男子有些无奈的笑笑说:“好吧,但是你要听话知道么?”
“恩。”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奖励一般,孩童在白袍男子的脸上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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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你醒醒,四哥……”宁怀远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客栈,看见熟睡中的宁怀静,可是无论怎么叫就是叫不醒。宁怀
远最后拍了宁怀静一巴掌。
宁怀静这才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清澈透亮,看见宁怀远时,慢慢挪起身子问道:“怎么了?”
“父皇,父皇他吐血了!”宁怀远有些焦急的说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谁知宁怀远的话刚说完,宁怀静就已经冲出了客栈,一路飞奔来到府衙,直冲到宁觉非的房间,宁觉非躺在床上,脸色
苍白的几乎透明,但嘴唇却殷红一片,仿佛可以滴出血来,白色的里衣是斑斑血迹。
宁怀静不断地在自己的脑海里对自己说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可是手还是一个劲的轻颤,他慢慢拿起宁觉非的手,细细
的诊起脉来,感觉到脉搏平稳的跳动着,那一刻宁怀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人,手指有些颤抖的拂向那人的面容,微扬的剑眉,秀挺的鼻梁,还有那软软的薄唇,一切的一切
都如记忆中的一样。
“父皇……”一句父皇道尽多少沧桑,一声叹息道出多少惆怅。
所有的痛,所有的苦,我一个人受就好。
我不想重蹈我们之间的覆辙……
我只要知道你平安就好……
我不能自私的把你拉入着万劫不复的死局……
你不应该为情所苦……
可是我左逃右避却还是把我们困在其中……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离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第41章:零落
风轻轻扬起窗前的白色纱幔,起伏之间仿佛已过千年,冷月当空,清风万里,院子里一池白莲竞相绽放,淡淡的莲花香
随着冷风灌进了屋子里,与屋子里的佛手香混合在了一起,弥漫开来。
宁怀静就如他的名字一般,细长的凤目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宁觉非,所有的深情缱绻都深深的印刻在那双如画的眉目里
,让人觉得淡淡的痛,浅浅的殇。一眼万年,当是如此吧!
宁怀静紧紧的握着宁觉非的手,紧紧地握住,生怕一松开,就再也握不住,他逃避了二十年,虚度了二十年的时光,现
在是不是全都可以补回来?
空气里突然出现了些微的波动,宁觉非的眼皮有些沉重的眨了眨之后,缓缓的睁了开来,眼神有着刚睡醒时的迷糊,带
着丝丝的疲倦。
宁怀静突然勾起唇角,这样的宁觉非虽不是第一次见,但却也是很久不见了,一切似乎一如往昔,没有任何变化。
“你醒了?”
宁觉非看清床前的人时,突然挣脱了宁怀静的手,眉头不自觉的蹙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记得你帮我挡了赵言之的银针么?”宁怀静见宁觉非紧皱的眉头一时之间有些无措的问道。
宁觉非细细的沉思了一会说:“我知道,没事的话你出去吧。”
宁怀静没想到宁觉非醒来见到他说得尽然是这样的话,他骗他是自己不对,可是心还是有些痛,“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
“我想静一静,你先出去吧。”宁觉非翻了个身背对着宁怀静,不再说话。
宁怀静想要在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闭了嘴,他慢慢的站起来,走出了房间,白色的布衣在黑夜里看起来分外的醒目,
瘦削的身材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仿佛轻轻一推,就倒了。
屋外的冷风吹的哗哗作响,宁怀静走到荷花池边,坐在汉白玉石建成的围栏上,池里的荷叶随风摇曳,像一把把小伞为
那绚烂的荷花遮风挡雨。
风扬起他的衣摆,乌黑的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不堪,只是那张脸白的毫无血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左胸,像是有什
么压在上面一样。
“爸,我喜欢你。”已经长成少年的张佑宁对着正准备出门的张靖风喊道。
“我也喜欢你。”张靖风系着鞋带有些敷衍地说道。
张佑宁走到张靖风的身边,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说:“我说的喜欢不是你想的那种,不是儿子对爸爸的喜欢,是爱人
之间的喜欢,我爱你啊!”
张靖风有些不敢置信,身体有些僵硬的保持着固定的姿势,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定格,之后张靖风缓缓的站起来走到张佑
宁的身边,揉了揉张佑宁的头发宠溺地说:“说什么傻话呢?我去上班了,有什么事情找刘妈,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张佑宁突然抱住张靖风的腰嘶喊道:“爸,你不要走,我真的喜欢你,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为什
么不相信我呢?”
“佑宁,放手!”
“不放!”
张靖风突然一个转身,扬起手掌,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宽大的客厅里回响,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关门声。
张佑宁捂着脸颊,跌坐在地上,“我只是喜欢你啊……”
这些记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拼命的往外涌,心像是被人撕成了几半,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
还活着。
月亮突然消失在天空,天一下子暗了下来,霎那间狂风大作,绵密的大雨倾盆而下,打在宁怀静的身上,池子里莲花在
雨里浮浮沉沉,就如宁怀静现在起伏不定的心。
只是这雨到底是为谁而下?
第42章:心殇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倾盆的大雨一点一点从天空浇下来,宁怀静站在大雨里,身上白色的布衣已经被大雨浸透,紧紧地
贴在单薄的身体上,勾勒出那瘦削的身形。黑色的发丝被雨水冲刷后,直直的垂在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