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叫道:“辣炙牛肉,真是本人的最爱啊!”
来人正是先前遇到的那位少年,只见他面带笑容,目光热情而有趣地盯着漠然喝茶的司苍卿。
看了眼无动于衷的司苍卿,凤岚转头对少年说道:“公子怕是坐错了地方吧?”
“怎会?”少年扬起眉梢,眉飞眼笑,“相逢一次只是擦肩,两次就是缘分,三次便是故交了!”
开怀一笑,少年提起嗓音,叫道:“掌柜的,添副碗筷!”
凤岚哑然,从未见过如此无赖之人,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司苍卿没有看少年一眼,只是悠悠地抬起杯盏,轻抿了口茶水
,抬眼看向愣住的凤岚,道:“吃完了,便去歇息吧!”
一惊,凤岚连忙端起饭碗,径自吃了起来--既然主子不在意,他也无需关心。对于无赖之人事,漠视便罢!
少年脸上的笑,有些端不住了,瞪着这各自吃得欢快的主仆二人。
“吆,潘公子,您怎么上青阳来了?”
只见一身青衣的青年飘飘然地来到司苍卿桌前,平凡的五官上是如沐春风的浅笑,让人见了,倍觉舒畅。
少年,正是那潘公子,回过头,看到对方,咧出大大的笑,“秋少东家,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听说你来到了青阳,原
来是真的。”
“呵,”青年抿嘴轻笑,上下打量了下对方,道:“只是潘公子为何浑身透湿?”
“说到这,”少年面色懊恼,“路上遇到了强盗,不但淋了一身湿,还丢了银两,便只能来投靠少东家您了!”
虽是不信对方的说辞,那秋少东家也不揭穿,只是从腰间拿出一银色算盘,噼啪地拨动起来。
潘公子面上笑意尽敛,话语不悦,“我说,秋少东家,您还真是随身带着算盘哪!我这还没开口,你便算起帐来了!”
“呵,”秋少东家不愠不恼,面色风轻云淡,“小本生意,自当谨慎。去年十月初八,潘公子赊我霜冷楼一千八百两银子
,付了一千两,还欠八百,加上利息,如今便是九百五十四两!今日,想必潘公子也要住宿,再要借些盘缠的话……”
少年面色越来越沉,最终忍不住发难,“秋少东家,你是强盗出生吗?这些都是怎么算的?”
“秋家也放高利贷,便自是按高利贷之利算的。”秋少东家温和地解释道。
“你……”少年颤抖着手指,指着对方,悲愤长叹,“这都是什么世道哪!”
“潘公子莫要生气,大不了,今日晚餐,我便便宜你些罢!”秋少东家微笑地看着一直视他为无物的司苍卿二人,又问:
“这二位小公子,是潘公子你的朋友?”
听到问话,潘公子微愣,赫然想起被遗忘一边的二人,复又堆上一脸笑容,转头对着司苍卿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不知
小公子如何称呼?本公子姓潘名七,你可以叫我七哥哥,不知你又叫什么名字?”
司苍卿悠悠然放下手上的饭碗,看着业已吃完了的凤岚,道:“走吧!”
遂起身离去,自始至终,司苍卿神情淡然,只是与秋少东家擦肩而过时,淡淡地瞥了眼对方。
留在原处的二人,俱是愕然。
“我说……”秋少东家很快便恢复了正常,轻笑道:“这次,你又换了口味?倒真是特别的很!”
话语里,竟是些许惋惜。
“你弄错了,”潘七也是惋惜,“这次有事在身,怕是没时间。只能等到以后了!”
秋少东家微微一笑,神情了然,“潘公子还真是风流,不枉是花花公子,只怕这次人家不会领情吧?”
从刚才,他便见到,这潘七一头热,而那二人俱是无视。
轻挑眉,潘七若有所思地看着司苍卿二人消失的地方,回想起今日与凤岚交手的情景,道:“这二人,身份不简单。我想
买关于他们的消息……”
“自然可以。”秋少东家神色愉悦,想到又有生意上门,复又啪啪地打起算盘,“老规矩,你先得付定金……”
话语未尽,潘七两鬓已是青筋隐隐,不由怒目而视,“秋屏天,莫叫本公子毁了你的算盘……”
“潘公子请便,只是这个算盘价格不菲,您还是三思!”秋屏天淡然说道,笑得开怀。
“秋、屏、天!”
一声怒喝,震动客栈!
“秋屏天吗?”上房内,司苍卿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第十章 绝杀阵里流花剑(上)
晨曦轻笼着人间,青阳城里一片静谧安详。雨后,便是清新的一天。
秋晚客栈外,司苍卿与凤岚正欲离开。
“小公子,”秋屏天忽然现身,从门口缓缓走来,温和地笑着,道:“这么早,你们便要离去了?”
司苍卿淡淡地看着对方的眼眸,温暖深沉,“嗯。”
“不知秋某可否有幸知道二位的名讳?”秋屏天轻笑道,“我昨日见到二位公子,甚觉二位风姿不凡,便想交个朋友,也
好日后多多照应我秋记的生意。”
凤岚静立在司苍卿身后,等待着自己主子的行动。
司苍卿看了秋屏天一眼,便转身上了马车,在秋屏天愕然的眼光里,马车缓缓启动。
正此时,一道清冷的嗓音从内传出,“我叫凤卿,后会有期!”
看着迎着朝阳而去的马车,秋屏天意味深长地笑开,“凤卿,后会有期!”
回转身,便见到那潘七斜倚着门柱。
潘七满脸笑容,话语里故意带着不满,“没想到竟有一天,美人们不理会我七公子,反而在意你这铁公鸡了。”
秋屏天只是轻笑不语。
潘七也不甚在意,转身朝着屋内走去,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七公子,今日还要留在此处吗?”秋屏天开口问道。
“呵,自然。”潘七语气低沉,“那些老家伙竟然想折腾,便让他们折腾个够。”
对于他人的私事,秋屏天只是淡淡一笑,不予多问,“既如此,七公子就随意住在我这秋晚客栈吧!尽可放心,你的行踪
不会被人查到,只是,这房钱……”
“行了行了,”潘七摆摆手,语气不耐,“难不成我还赖你账不成?不过……”回眸一笑,尽是风流,“那凤卿的消息,
可别忘了卖我……”
二人的交谈,渐行渐远。
马车迅速地疾驰在官道上,司苍卿盘坐在车内,闭目深思。想到刚才那秋屏天,原来便是这天下首富秋落山庄的少东家了
。
关于秋屏天的传闻,有很多。那秋落山庄本是世代商家,到这一代的家主手上,也渐渐败落了。却不曾想,秋家少东秋屏
天十岁开始经商,未及弱冠便名扬商场,从此秋落山庄再次振兴起来,生意之广可遍三国,无所不营,被称为天下首富。
而秋屏天,才是实实在在的秋落山庄当家人。
虽说三年来,司苍卿手下分营的两个商家:风家和秦家,也是在苍寰赫赫有名,但是与首富秋落山庄还是无法匹敌。恐怕
二者势力相加,也不过抵得上一个秋家吧!
振国邦,首在富国。
他早便有打算和那秋屏天一会,却不曾想,这么早便可见识其庐山真面目了。
短短的接触便知,那个人,城府极深、长袖善舞,实难掌控。
司苍卿睁眼凝视着马车的华盖,思索着详细的计划。若那秋屏天,能为自己所用,于皇家于苍寰则是如虎添翼;若是不能
……
则是麻烦异常。
好在,秋屏天果如传闻般,“唯取天下利。”若是今后,他们合作,于彼与此都是大有裨益。
“岚,”司苍卿忽然开口,“让绿环与秋落山庄多加接触!”
“是,主子。”
凤岚的声音轻轻飘进,司苍卿微微吁了口气,那秋落山庄即使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现在唯有严加看守
。
“东影楼那边还有什么动静?”司苍卿又开口问道。
“目前无大动静,只是得到消息,近日那飘渺宫似乎内讧不止,江湖正派以清魔除邪的名义,纠结了几大门派的势力,欲
趁机捣毁飘渺宫。”凤岚细细地解说着近日的江湖动向,如今东影楼表面上只是江湖名望一般的门派,暗地里监控了苍寰
的整个江湖。
静静地听着凤岚的话语,司苍卿暗自琢磨着。
飘渺宫吗?
“暗中助飘渺宫一臂之力。”
江湖势力,向来难以收服,还是让他们相互制衡为妙。
马车辄辄南下,一路上,司苍卿不间断关注来自朝廷与民间的消息,并仔细地为之后两年的计划作了详细部署。
雪顶山上,白雪轻飘。
二道黑色身影,踏雪飞驰,片刻间,消失于茫茫雪色里。
蓬莱阁窄小的住屋里,凤无非神情激动,眼眶微湿,“卿儿,你总算回来了,比你约定的迟了近半年的时间!”
“临时有变,故而迟了些时日。”司苍卿淡淡地解释。
“听说,你见了你父皇?”凤无非好奇地问道,“既如此,为何又回来?”而不是留在京城。
“现在的我,”司苍卿抿了下嘴,“还需更强。”
“什么意思?”凤无非轻皱眉,这几年司苍卿的所作所为大体能够知晓,他相信对方已经拥有了绝对强大的势力了。
“师父,”司苍卿定定地看着对方,“我想闯绝杀阵!”
绝杀阵里,流花剑生。
“卿儿莫要胡闹!”闻言,凤无非霍然站起身,神色凝重,“绝杀阵,是先祖所创,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能够活着闯过。
”
便是先祖,也是老死在阵里。只为练就那流花剑第十三层,先祖立誓不成功便不踏出绝杀阵一步。
“我意已决。”司苍卿淡淡地说道,他不是请求,而是告知。
“卿儿,”向来没有正形的凤无非此时严肃凝然,“你是天命帝王之星,绝不可以拿自身安危做儿戏,否则,这天下危矣
!”
“既是天命,师父又何来担忧?”司苍卿淡然地回答,天命与否并不在意,若是一个绝杀阵都闯不过,又何来去统治一国
,更何来天命帝王之说?
“这……”凤无非一时被堵住,仍旧是担忧难解,“闯绝杀阵,不是儿戏。”
“我司苍卿,从不儿戏。”
说完,司苍卿便转身离去,“师父莫要担心,我心中有数。”
三年多,未曾归来。司苍卿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连日的赶路,身体微有倦意,头脑隐隐发疼,伸手揉着太阳穴。
想是需要好好休息几日了,那绝杀阵,既是要闯,便得好好准备。幸而如今身边只有师父,要是绿环与无心俱在,怕是死
也要拦着他。
而师父虽是担心,却过于信赖天命。
司苍卿微嗤,他从不仰赖天命,只相信自己。
想到此,司苍卿忽然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凤岚,淡淡地吩咐,“岚,休息几日,你便下山跟随魁。往后两年,便由你来往
这雪顶山联络消息。”
凤岚的能耐,他还是相信的。
哪知,凤岚听到司苍卿的话语,猛然跪地,垂首沉声,道:“主子既是决定去闯阵,奴才自是誓死跟随。”
司苍卿神色漠然,“此次闯绝杀阵,与尔等无关。”
是他自己要修得至尊武学,他的影卫用处本就不在于保护自己的安全。
凤岚只是垂首,重复道:“奴才誓死跟随主子。”
“绝杀阵里,万死无生。”司苍卿淡淡地说道,“你该知道,我不需要影卫的保护。我也不想白白浪费了一个千挑万选的
影卫。”
闻言,凤岚沉默。
司苍卿也不再理他,便转身离去。
“奴才发誓,定不会白白送死。”凤岚坚定的声音猛然从身后传来。
“哦?”司苍卿回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凤岚,不由得来了几分兴致,“你有这样的自信,活着闯过绝杀阵?”
“是,主子。”凤岚低低地应道,“主子让奴才跟随,奴才定不会拖累主子,也不会让主子损失一个影卫。”
“你倒是自信。”司苍卿话语里难得几分欣赏,只是不解对方的自信究竟何来?这绝杀阵,蓬莱阁历代无人闯过,便是自
己也无甚把握。“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凤岚默然,他向来不太会口舌之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司苍卿独身闯那生死之阵。
“也罢,”司苍卿本就是随性之人,遂不再坚持,只道:“你便跟着我闯阵,莫要负了我的信任。”
既是他选定的随身侍从,便也不能轻易死去,更何况这人,给他的感觉甚佳。
“是,主子。”
“嗯,起吧,早些歇息!”
司苍卿走了两步,忽又顿住,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凤岚,淡淡地吩咐:“还有,以后莫再奴才奴才的自称了,着实烦
人。”
之前不曾注意,刚才听到这人左一个‘奴才’右一个‘奴才’的,竟是几分厌烦。言罢。司苍卿大步走回房间。
凤岚一时微愣,站在那里,良久地注视着司苍卿的房间。
远处,青山不改。
第十一章 绝杀阵里流花剑(下)
绝杀阵里,万死无回;
九步命断,十步险生;
阴阳八卦,诡异纵横;
蛇情树丛,惨绝人寰;
销魂花下,枯骨千年;
绝杀阵里,流花剑生。
雪顶山谷,松柏与翠竹,密密丛丛,里面瘴气遍布、毒蛇滋生,以阴阳乾坤、五行八卦之术,布下一道绝杀阵。
站在阵前,看不见树丛里的景致,只是这阴森的谷底,长年无人出入,倍是瘆人。
司苍卿仰首看着遮天树丛,神情淡然,话语里却是绝情,“岚,你既是要随我闯阵,当小心跟着我,若遇到危险,便只能
靠你自己。”
凤岚轻声应答,“是,主子。”他自然不敢奢想,主子会为他拦下危险。
不再踌躇,司苍卿抬足朝着绝杀阵走去,凤岚也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雪顶山巅,凤无非目光慈爱而悲悯,遥遥地注视着山谷底下。轻烟笼罩,并见不到任何东西。
微微叹息,凤无非掐指算计,仰首观察星象。
“望上天护卿儿安全。”
“啪、啪”
破解了最后一道暗桩与机关,司苍卿衣物破碎些许,头发凌乱,但是倒是不见半丝受伤,微微偏头看向身旁的凤岚,冷声
问了句,“你还好吧?”
与司苍卿相比,凤岚的情况要差了许多,身上大大小小遍布了伤口,正如闯阵之前司苍卿所说的,遇到危险只能靠自己。
凤岚神色黯然,身为主子的影卫,武功却远远不如主子。他知道,虽然几次极为危急之时,司苍卿没有救自己,却及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