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说滚开。
他让我滚开。
已经是第二次。
苍负雪的心顿时一阵隐隐作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痛楚的来源。
视线立刻一阵模糊。
忽然就又生起了报复的念头。
上次上官昊月那样羞辱了我,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讨回这笔债了?
上次被你捅得那么用力,现在,是不是该我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让你试试被人压在身下屈辱呻吟的滋味。
让你试试。
苍负雪牙关一咬。不如趁现在上了他,再逃之夭夭也来得及。
趁现在!
正想着,苍负雪望着那副依旧美得不可一世的花容月貌。
即使在寂凉的夜里,双眸也比夜中月色更加清寒寂寞。
苍负雪的手指缓缓刮过那冰清玉润的轮廓。伴随着上官昊月发出的微微咳嗽,额间的艳丽绛紫衬得肌肤隐露一抹病态的苍
白,细致幽深的睫羽亦全然掩不住眼中的痛楚神色。
苍负雪猛地将上官昊月推倒在绣金软垫上。
他只是模仿着上官昊月当日对自己的一系列动作,解开上官昊月的衣襟。
连双手都在微微发抖。
上官昊月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四肢发软地被苍负雪压在软垫上,陷入无法反抗的境地,眼睁睁地看着那清瘦
的手指拉下了自己腰间的月白衣带。
明白苍负雪想要干什么了。
上官昊月绝望又无奈地张了张口,喉间溢出一丝反抗的沙哑。
苍负雪已经听不见任何声响,除了自己剧烈的心跳与呼吸声。
只能感受到那逐渐清晰的欲望。
全身的血液几乎就要冲破头顶。苍负雪猛地将上官昊月的长衫拉下,再一寸一寸地攀上裸露的肌肤。
上官昊月冰冷得就像个死人。
即使苍负雪触碰到上官昊月的胸膛,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热量。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脸,嘴唇还在微微颤抖
,苍负雪一定不会认为上官昊月依然活在世上。
指尖从颈项轻滑至下腹,划出一条细长的淡红印痕。
再猛地将上官昊月的裤子一把拉下。
再也不愿意多想,苍负雪毫不留情地,将修长但僵硬的双腿大大分开,再将其用力压到上官昊月的胸前。
极尽屈辱的姿势。
正如那天晚上,上官昊月对自己所做的一样。
情欲的花朵,在苍负雪的眼里悄然绽放。
苍负雪颤抖着解开自己的衣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愿意再去想象,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地逼近上官昊月的身体
。
上官昊月没有的丝毫的反抗与挣扎。
清冷无欲的双眸里,已泛起些微的水光。
苍负雪瞥见那潋滟的水光,心脏忽然就像被谁重重揪了一下,痛得他一阵心惊。
我到底……是在做什么呢?
上官昊月已经面如死灰,唇色惨白得惊心触目。
苍负雪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突然间就想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
自己这种行为难道就不叫趁人之危吗?
其无耻卑鄙程度,和那群黑衣人简直有得一拼了。
我要是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苍负雪一把将上官昊月推开,站起来就往门外狂奔。
跑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上官昊月衣衫大敞,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软垫上。
苍负雪又转头跑回原地,却见上官昊月早就已经昏死过去。薄唇轻启,皓齿微露,并隐约从喉间传出低沉的呓语。
听不清他说什么。
苍负雪替他把衣衫都周正地拉好,手指不经意间又碰到他的皮肤,凉得苍负雪一阵寒心彻骨。
体温太不正常了。
靠!老子真是倒霉透顶了!苍负雪在旁边找不到御寒的被褥,只能将自己身上穿的黑衣脱下,为上官昊月盖上。
刚刚为他覆好衣裳,双手正欲离开他的身体,上官昊月忽然伸出手一把将苍负雪的衣服死死拉住,被苍负雪气呼呼地一把
甩开。
已经没有衣服可以脱给你这小子了。要是再脱下去,我就得裸奔了!
谁让你要在这种地方犯毛病?!
这样的身体状况……如果我真的在这个时候对上官昊月做出那种事情,只怕他真的会被搞死。
一阵刺骨的寒风幽幽地刮进屋内,冻得苍负雪直哆嗦。
苍负雪连忙走过去,将窗户合上,随后又走回了上官昊月身边。
真是冷得让人受不了。苍负雪忍不住用双臂环抱住,却依然没有一点缓解寒冷的迹象。
昏迷中的上官昊月被那阵凉风吹得全身上下不停地颤抖起来,看得苍负雪一阵心寒。
面前这个仿佛风一吹就会魂消魄散的人,真的是无数人华丽梦境中的揽月宫主么。
再这样不管他的话,这小子铁定死在这里。
苍负雪蹲下去,在上官昊月的身边跪坐下来,再次将那少得可怜的真气送入上官昊月冰凉的身体里。
直到筋疲力尽。
直到再无一丝能分给上官昊月的温暖。
上官昊月的脸色逐渐泛起淡淡的红晕。
眼前仿佛有不真实的幻觉。
如神邸般至美的眉目。
细致的幽睫,温润的轮廓。
额间的绝艳绛紫。
一副看了那么多次,依旧能美得摄心夺魄的面容。
已经无数次撞击着苍负雪的瞳孔。
已经无数次让苍负雪心驰神往。
恍惚间,苍负雪微微低下头,距离上官昊月的脸是如此之近,并且感受到他呼出的干净香气。
这一瞬间,想要吻他。
苍负雪双目微合,嘴唇轻贴住上官昊月的。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柔和。
上官昊月的唇是一片极致的冰凉。
而苍负雪的唇滚烫。
空气凝固,时间静止。就连天上流云,亦是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已经不记得到底经过了多久的沉默时光,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彻底沉醉在这样淡淡的亲吻里,无法自拔,有落水的窒息,
无力与哀伤。那种连心都微微颤抖的晕眩,令人如立云端,如堕烟海,苍负雪伸出手,只触碰到望不到边的迷惘。
苍负雪将唇移开,抬起头,脸色立刻就煞白一片。
仿佛有无数个重物不停撞击着头部。
铛铛铛的巨响充斥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
我刚刚做了什么?
苍负雪似乎是清醒了过来,有些失神地盯着倚在怀中的男子。方才的意乱情迷如同千里烟波,万里云雾,苍负雪深陷其中
,已然看不清任何方向。
苍负雪托着上官昊月的双手忽然就松了。上官昊月的身躯轻盈地落回绣金软垫上,青丝如同那寂凉的月夜,散落了一地的
清冷荣华。
然后,苍负雪站起来,落荒而逃。
上官昊月依旧在沉睡。
只留下盖在身上的黑衣,默默散发着苍负雪曾经来过的气息。
不顾一切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苍负雪在一片漆黑内将油灯点亮,慢慢地开始收拾东西。
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收拾。
逐月听见动静,从旁边的房间走过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茫然道:“公子,大半夜的……”
话音戛然而止。
苍负雪只穿着一件单衣,嘴唇已经冻成青紫色,脸色苍白得可怕,表情又呆滞得可怕。
逐月试探着唤道:“公子……”
苍负雪颓然呆坐在床边,淡淡应了一声:“啊。”
“公子这么晚也没休息么?”
苍负雪半天没回答他。最终缓缓道:“我要离开。”
逐月大惊:“为何?”
是。为何?到底为何?
不知道。
或许是自己再次想逃避了。
在自己眼里,逃避永远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看不到,听不到,触不到,碰不到,这样就感受不到。
对于上官昊月的复杂感情,苍负雪丝毫无法容忍。
无法容忍这样无耻的自己,竟然会对同为男子的上官昊月产生那样的情愫,神志不清乃至神魂颠倒,每当看到他,就会不
受控制地心猿意马,无力自拔。
苍负雪甚至想将脑子挖出来,把一切上官昊月的有关通通都挖掉。
既然无法挖掉,那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于是他对逐月说:“我要离开。”
逐月呆呆地盯着他。
苍负雪重新穿好衣裳,站起来正要离开,却被逐月拦住。
眼前的少年几乎以哀求的语气说道:“公子,请留下来。”
哦。差点忘了。如果自己擅自离开的话,逐月是会遭殃的。
苍负雪面无表情地说:“你跟我一起走吧。揽月宫,不会是个好地方。”
逐月却异常平静地对上苍负雪的眼神:“无论宫主怎样待我都好,逐月这一生,是铁了心跟随宫主了。”
你会对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发出这样的重誓么。
苍负雪无奈地笑。“既然你要留下,我也不强求。我走了。”
逐月几乎都要跪下了。
苍负雪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铁了心跟随上官昊月,我也是铁了心要离开他。”
离开他。
十二.
事到如今,苍负雪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看到逐月眼底对于上官昊月的那份虔诚与崇敬,苍负雪渐渐明白,这个少年是绝对
不会跟随自己离开揽月宫的。
也好。留在揽月宫,给上官昊月认个错,也许还有一条活路。若是逐月真的跟着自己一起逃掉,那才可以说是葬送掉了一
生。
苍负雪慢慢站起来,正要收拾东西,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来到揽月宫的时候,已是穷途末路,身无
长物。
苍负雪的身形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伸向抽屉里的手也停了下来。他忽然发现自己连钱都没有。人独自活在世上,身无分
文似乎是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逐月看了看呆愣在原地的苍负雪,突然就站起来说道:“公子稍安勿躁。”说完就跑出了苍负雪的房间,只过了一会儿他
就捧着一个小锦袋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苍负雪满脸疑惑。
逐月将小锦袋塞给苍负雪,道:“公子,这是逐月的所有积蓄。”
苍负雪心里一震,慌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逐月道:“逐月既然已是揽月宫的人,自是用不到这些身外之物的。既然公子决意要走,路上怎么能没有盘缠呢。逐月心
意微薄,还望公子笑纳。”
苍负雪的鼻子忽然就一阵酸,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绝处逢生啊!!!逐月就这样扔过来一堆银子,用词居然如此委婉,态度居然如此谦和。
捧在手里掂量了几下,沈甸甸的,看来数量不小。
此时此刻,苍负雪也只能抓住逐月这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苍负雪也不假惺惺地推辞,顺势将小锦袋揣进怀里,冲逐月拍拍胸脯:“哥们儿,这份大恩大德我苍负雪今日记下了!”
逐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公子言重了。”
苍负雪飞速收拾了几件衣裳,学着那些古装剧里的人离家出走的样子,包了一个小布包,抗在肩膀上就准备跨出门去,却
被逐月再次拦住。
“公子是否清楚下山的路?”逐月问他。
苍负雪茫然摇头。
逐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揽月宫内至两重天地形崎岖,道路极为复杂,公子若是不想迷路,还是让逐月最后送公子一程吧
。”
苍负雪一听这句话,再次感动,只差没给逐月跪下来叫他一声大哥哥。
逐月说完,拉起苍负雪便冲了出去。那步子迈得极快,似乎比苍负雪更着急,苍负雪竭力追赶,内心早已雀跃不已。
天宽海阔,山高水远,一定能寻到一处清静之地。什么揽月宫,什么上官昊月,自己通通都能够忘得一干二净。
苍负雪开始微微地笑了起来。
经过一阵左拐右拐,就在苍负雪转得头晕眼花,分不清任何方向的时候,逐月停下了急促的脚步。
此刻,一弯冷月正高挂于苍穹。
苍负雪又一次重新站上了两重天。
两重天之外,已不再属于揽月宫的地盘。
逐月没有再往前,只是对苍负雪说:“逐月只能送公子到这里。接下来的下山之路,公子需独自前行。”
苍负雪点点头。
“山路崎岖,公子万事小心。”
苍负雪道过谢,转身,毫不犹豫地踏出了揽月宫的土地。
在下山的途中,苍负雪走得极快,也完全不敢回头望。
因为他害怕。
害怕又有黑衣人来追杀他。
最近似乎非常怕被追杀,已经到了强迫症患者的地步。
而事实是,在整个下山之旅中,一切都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更令苍负雪感到诧异的是,他没有迷路。从山上下来的过程中,只是凭借着直觉往前不停地挪动步子,完好无损地走下了
山。
现在已经是清晨时分。
就这样一直往前走走走走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苍负雪的眼中出现了市集。各种各样的商店摊铺,身着布衣的男男女女
,苍负雪都没有心思去留意。
老子快要饿死了。
学古人离家出走,竟然会忘记带干粮。
现下最重要的,还是要找间客栈先住下。
苍负雪忍不住摸了摸怀里的小锦袋,它静静地躺在苍负雪的怀里,依然那么沈甸甸的。
“哈哈。”苍负雪开心得笑出声来,与此同时,肚子也开心得叫出声来,还叫得出奇的大声,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无数异
样的眼光打在苍负雪的身上。苍负雪盯着他们,那一堆路人的头忽然变成了一只只金黄的烤鸡。
苍负雪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是饿得太慌,一抬眼便看见了路边的一间客栈。
天助我也呀。
苍负雪想也不想便大步冲了进去。
那客栈老板估计是给他这架势吓住了,在原地一愣一愣的。
苍负雪也不等客栈老板说话,径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大声开口道:“好酒好菜通通给本大爷端上来!”
客栈老板诧异地盯着苍负雪的脸,仍然一愣一愣的。
这话一出口,苍负雪忽然有点后悔。
自己说话的样子,活脱脱一民工。
最重要的是,苍负雪还不清楚这个时代的货币制度,如果逐月那宝贝袋子里的钱还不够付一顿饭钱的话……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无法想象。
那客栈老板立刻回魂了,对着苍负雪陪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客官请稍等,好酒好菜马上就来!”
苍负雪看了看客栈老板欢喜的背影,收回视线,将怀里的小锦袋摸出来,颤颤巍巍地将其打开。
如果里面实际上是一堆铜板,该怎么办?
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苍负雪一咬牙,猛地扯开小锦袋的细绳。
……
一阵金光晃得苍负雪的眼睛差点睁不开。
再仔细一瞧,袋子里安静躺着的东西,是金子。比小老百姓难得看见的银锭还高了一个等级。
并且还是一块一块的。
苍负雪想大声尖叫,想高呼万岁。
老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长得这么牛B的黄金呢,这逐月也忒有钱了!!!!
有钱到令人汗颜的地步。
正当苍负雪陷入深深自卑的时候,小二已经利落地端了一堆东西上来。具体是什么苍负雪也没看清楚,只是闻到阵阵食物
的香气就已经被冲昏了头,拿起筷子,埋头就开吃。
吃得正起劲儿,隐隐约约听见周围有男子的对话声。
“柳家那小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苍负雪的耳朵刚想过滤掉那句话,猛然听见柳家小子一词,全身顿时一震。
真正的柳家少爷已经失踪,而我代替他重新出山,这个时候谈论柳家小子,不就是在谈论我么?